有没有特别虐的短文小故事?
我死了,而我的夫君把白月光接回了别苑。
他们一起吟诗作画,风花雪月。
一周后,白月光不经意地问:“虞英呢?”迟烨随意往院中桃树上一瞥:“许是回娘家了吧。”
他怕是不知道我死了很久了吧。
1
庆朝十五年,边关告急。将军迟烨率兵出征,留下新婚月余的妻子。
转眼五个月过去,战事告捷,迟烨即将班师回朝。
街头巷尾开始欢呼雀跃准备迎接打了胜仗的迟烨一行时,我和丫鬟家丁却在赶过去的路上遭到劫持,至一处悬崖边被蒙面人一把推下,无人生还。
我的魂魄飘到悬崖上空,不受控制地往东方飘去。那里,是迟烨回来的方向。
全城空巷,只有迟烨班师回朝必经的东街人潮汹涌。
日光之下,迟烨意气风发,一马当先。而他身后雅致的轿子却让我心头一沉。
风吹起轿子帘,一张素净却又楚楚可怜的脸在我面前一闪而过。
我记起来了,她是顾清,当年因贪墨被罢官的宰相顾林提之女,也是迟烨的青梅竹马白月光。
当年我嫁给迟烨前,只在娘亲耳中听得未婚夫婿有一个打小一起长大的姑娘。两家本来是要议亲的,却出了变故。
顾林提出事后,顾青据说被流放去了塞北。迟烨意志消沉,迟烨母亲刘夫人重新为其择亲。
当时刘夫人带着迟烨到御史府上提亲时,我就在前厅屏风后面屏气偷偷看着。高大俊朗,剑眉星目中又带着一点忧郁的迟烨让我心动。
“小女虞英从小琴棋书画样样都精通的,老夫在这里就斗胆自夸下。”爹爹爽朗的声音适时响起。
我的脸都烫得烧起来了。
与迟烨成婚那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凤冠霞帔,礼成。
而我的夫君得胜归来,却带回了他在塞北的白月光。
2
我跟着迟烨飘进了王府别苑。
我的夫君回来不先去王府,反而去了别苑,看来真是把我忘得彻底。
我看着迟烨把顾清从马车上抱下来,风吹起她的衣角,露出白色半圆玉佩。
与迟烨随身带的那块一样,可配成同心佩。
迟烨把顾清安置在榻上,为她捻被角。顾清嗔怪:“阿烨,这些事,我可以自己做的。”
“你受伤了,无需亲力亲为。”
他沉声,语气却温润,眼尾泛红,“清儿,我差点,见不到你。”
他们目光交织,是我融不进去的模样。
我不存在的心脏仿佛剧烈跳动起来,视线也模糊一片。
那时我欢欢喜喜嫁入将军府,从娘亲耳中听得顾清这档子事早就烟消云散。白月光终究远去,而我和迟烨日久天长,和和美美,是可以成为他心头朱砂痣的。
新婚夜,揭开红盖头的一瞬,俊美无双的脸展露在我面前。我眉目含笑,迟烨目光沉静,看着我,又像在透过我看着其他人。
“英英,我的妻。我会好好对你。”
仿佛有绚烂的烟花在我心头绽放,衬得我的脸越发娇艳动人。这晚,我只喝了合卺酒,却是醉了。
一室旖旎。
我以为我能与迟烨相知相守,儿女绕膝,过好这一生。
不成想,白月光归来,他终究想不起来的却是我。
3
我一刻都待不下去,我要离开。
回忆的画面陡然消失,眼前的场景变得刺目,我没法欺骗自己,看着夫君与其他女人在一起却不心痛。
我往门外跑去,但这一瞬间,刺痛袭来,刺透我的四肢百骸,比当时摔下悬崖还痛。
无法呼吸。
我认识到了这一事实,也就是我没法离开迟烨身边。
我只能继续看着这两人。
迟烨给顾清递过去一盏茶。顾清却没接过去,而是手捂着腿,溢出一声痛呼。
“嘶——阿烨,我的腿伤好像加重了。”楚楚可怜的脸伴随着恰到好处的哀伤,“我真没用,刚刚还说能照顾好自己,可还是得麻烦你。”
迟烨的表情仿佛有些痛楚,“清儿,是我没照顾好你。”
“阿烨,我们还能在一起吗?”顾清的话既突兀,又似水到渠成。
迟烨眼眸深深,看向顾清:“我恨你。”
顾清身子仿佛抖了一下。
“但更恨我自己。”迟烨声音响起,拂过她的秀发挂在耳后,声音骤低,“我恨你当时不来找我,也很我自己没有能力守护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我只觉得这场景很荒谬。
顾清轻笑起来,眉目舒展,这笑容却有一丝熟悉感,“可你的妻是虞英。你与我在一起,可愿与她和离?”
迟烨怔然,动了动唇,却没说出一句话。
空气登时安静下来。
顾清笑意微收,淡淡地望着迟烨。
在顾清略带审视的目光下,迟烨一滞,却还是抱住了她。
“阿烨,你知道我在塞北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顾清低语,眼神似有痛楚,“我没有一刻不想你。”
正当顾清偏转脑袋往迟烨耳边去的时候,迟烨手臂一撑,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顾清面色凄惶:“阿烨你……还不想离弃虞英?”
无意中被cue到的我,身子一阵颤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英英她毕竟还是我的妻。”迟烨沉声道,身周也仿佛冷下来。
原来,迟烨是舍不得没名没分地让顾清跟着他。
他可真是把她捧在心尖尖上。
心头刺痛,仿佛要坠入深渊。
4
将军府书房,迟烨一个人在练字。
身形挺拔,一盏油灯映照出他俊逸的脸。
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在顾清面前随和,反而十分冷淡。
我停在书房门口,漠然地看着他。
刚刚还和白月光你侬我侬,现在他在矜持什么。
嗬,毕竟,我还是他的妻,阻碍他与顾清双宿双飞的绊脚石。
忽的,他把刚写好的字帖揉成一团,掷到地上,又开始写下一张。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他写了扔,扔了再写,烛火也趋于暗淡,映称出他颀长的身影。
我竟莫名地感觉有些萧索。
“哐当……”毛笔掉落在青花瓷瓶边上,迟烨竟是不知何时停止了书写,双目合着,作默想状。
我顿时有些好奇,他究竟写了什么。
飘到他桌前,只见摊开的宣纸上,写满了……我的名字。
与迟烨成婚后,他的书房从不禁止我进入。他处理公务,我就在一旁静静看书。
有天,他性起就拉着我坐在他腿上,“英英,写一写你的名字。”
在他饶有兴趣的目光中,我写出一手簪花小楷,满纸皆是“虞英”。
“英英的字真漂亮。”臂膀圈着我的迟烨看向我的目光含笑,净是赞赏。
他的手也拿起毛笔,挥洒间,气势磅礴的行书跃然纸上,皆是“英英”。
原来我和迟烨还有这么琴瑟和鸣的曾经呢,我自嘲。
此时,迟烨已睁开眼,目光炯炯地望着我的方向。
我一惊,他能看见我?
片刻后,我释然。他的目光只是空洞地看着前方,穿透我。
“英英。”他低语,缱绻中似有眷恋,“我该拿你怎么办?”
该怎么办呢?我冷笑,自然是把我一脚踹开,跟你的白月光虐恋情深去啊。
毕竟,我已经死了。
5
迟烨呆呆在书房中沉默半晌,拿着罐子打开门去了庭院。
我跟着飘了过去。
月凉如水。迟烨弯腰在庭院中来来回回寻找了好几圈,不时停下来仔细搜索,沉默又忙碌。
他在找什么?我心惊。
“找到了!”耳边传来迟烨略带兴奋的低呼。
他找到什么了?我飘到他身前,与他面对面。
迟烨洋溢着喜色的脸庞紧紧注视着他罐子里的……几滴露水。
“英英,我最喜喝你做的玉露毛尖茶了。”耳旁传来他的轻诉,像情人间的呢喃。
刚进将军府时,我满心要获取迟烨的喜爱。写诗作画本就是我擅长的,但迟烨还喜欢什么呢?
他的大丫鬟晨雨是我的第一个攻略对象。几锭银子、几句夸赞下去,从她嘴里套出迟烨喜好毛尖茶也来得轻松。
在闺阁时,我便知一古方,用夜露泡毛尖,回味悠长,堪称一绝。
是夜,更深露重。我在庭院中待了一整晚。
晨雨把我交代好早晨送去的茶递给迟烨时,他也立马得知了我因着凉卧榻的消息。
房门打开,迟烨幽黑的眼直直地盯着我,不满的冰凉气息仿佛要溢出。
“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英英,你不听话。”他伸出手仔仔细细地将我的被角一一捻好。
在这样的动作间,他周身冷凝的气息变得柔和。
“你心疼我?”我迟疑,小心而不确定。
迟烨目光渐渐含笑,“英英,我喜爱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我不知所措,眼神定定地望着他,“为什么?”少女的心事直白又大胆,浓烈又内敛。
话语一落,我被裹在了一个暖暖的怀抱中,充满凛冽清香的男子气息侵袭着我。
“英英,你细腻又活泼,像一团小火苗,点燃了我。”深情呢喃的话语让我沉醉。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他对我情感的言语回应。
帷帐被放下,迟烨高大匀称的身体覆在我身上,我们疯狂探索着彼此。
迟烨从一开始的青涩到后来的无师自通,扶着我的腰,幽深的瞳孔映满了我羞红的脸。
窗外阳光灿烂,室内春光灿烂。
我喜爱的人正好喜爱我,吾心欢喜,甚好。
6
“哐当”声拉回了我游离久远的思绪。
迟烨似是发怔,迟迟未捡起掉在地上的罐子。
我下意识低头去捡,不曾想自己的手穿透了罐子,我一愣。
这时罐子被另一只白皙的手捡了起来。
“这个罐子里装了什么?”顾清柔和的声音响起。
我紧紧盯着自己变得透明的手,又瞥了一眼顾清那双没有经历风霜的手,忽的,有些失落。
我没死的时候,也有一双白皙漂亮的手。
我可以用当时那双手写字作画、弹琴奏乐,也可以用它洗手作羹汤。可是,现在的它,都握不住一只……罐子。
“罐子里装的是露水?”顾清鼻子凑近罐子,仔仔细细地闻着,“有一股清香。”又转头看着桌上的毛尖茶。
迟烨眉头微蹙,“是夜露。”
顾清不在意地笑笑:“阿烨,你该不会是拿它泡毛尖吧?”话毕,莞尔一笑,“是了,小时候我常和你提起,夜露泡毛尖茶最是好喝。你果然都记住了。”
迟烨身形一顿,不置可否。
这个角度,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心却紧紧地抽了一下。
原来,连爱喝毛尖茶都是因为她。
我咬了咬舌尖,一股腥甜的气息充斥着,让我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自嘲。
我真可笑。
顾清的眼神转向桌旁置物架上的一个精致的茶杯,带尖尖的杯盖,有些眼熟。
“这个茶杯十分精巧。”顾清说着,伸手把它取了下来,正欲揭开盖子。
“别动它。”带着一丝急切的男声出现。
伴随迟烨的低呼,我混沌的思维终于想起了这个茶杯的出处。是了,我连夜采夜露给迟烨泡的那杯毛尖茶,就是用的这个茶杯。
眼疾手快的顾清已经把杯子打开,一股奇特的……臭味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她手一抖,整个茶杯已经被掀翻在地。
“哐当——”迟烨的手停在半空,已是来不及接住。
“不!”我撕心裂肺的呐喊只回响在我的耳边。
没有人听见,年少爱慕的追忆。
没有人捡起这个杯子,就像没有人捡拾失落的爱恋。
我的泪流出,无人给我拭去。
后面几天,我飘在空中,冷漠地看着他们,空洞又麻木。
但我又能从相处细节中,清晰地感受到迟烨对顾清的冷淡。
除了会让下人去探视顾清,其余时间都不曾接触。
一天,顾清问迟烨,“虞英呢?她得知你归来至别苑,怎么不过来,难道是因为我在这里?”
迟烨不经意地看了看庭院中的桃树,“她回娘家了。”
“这么久了还不回,许是要和你和离。”顾清揶揄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迟烨一滞,定定地说:“英英不会的。”眼神却掠过一丝焦躁,毕竟,他带顾清到别苑,没经过我的同意。
他也并不知道我并没有回娘家,而是在迎接他得胜归来的路上死了。
我突然来了兴致,他知道我死了后会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