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特别的重生文?
【已完结】
重生十次后,我在学校放飞自我。
我强吻竹马,解他的校服,摔他的眼镜,砸他的作业。
反正等我下次重生,他压根儿不记得我干过这些。
然而再次重生,他黑着脸将我拖出去。
“什么意思啊何杳杳,亲完人不认账是吧?”
《困住我的那一天》
1
我有一个特异功能。
每次死掉之后,都会奇迹般回到这一天的早晨。
原本我每次重生后都会失去记忆,直到有一次放学,陆是也踹了我自行车一脚。
天杀的陆是也,一天不招惹我就闲得慌。
但托他的福,我那一次福至心灵,脑中忽然涌出无数之前重生的记忆,并意识到:
——我其实一直在重复同一天的生活。
2012年12月20日。
我总是死在这一天,然后重生。
2
意识到这件事后,我的生活开始变得格外无趣。
我开始习惯我会以各种离奇的方式死去,然后再次醒来,像手机游戏里总会咬到自己尾巴的贪吃蛇。
我不是没有试过改变,比如在家待着不去上学。
但我毕竟只是个平凡的高中生。
每当我想这样做,我妈就会及时出现,教我做人。
第11次重生,早晨5:40,我决定赖床。
5:45,我妈掀开我的被子,气壮山河地吼叫。
“何杳杳,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高三生?再不起床,老娘掀了你的脑壳儿!”
有一种压制,叫血脉压制。
我的肌肉记忆让我对吼叫迅速做出反应,不但执行了起床命令,还给了我大脑一耳光。
回过神来,我已经一如往常地骑着自行车去上学了。
我早说了,我改不动。
3
今天是个阴天,整片天空都泛着灰。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陆是也骑着车从身后追上来,熟练地用手拍了拍我的车铃。
“早啊何杳杳。”
我瞥他一眼,回:“早。”
他嘴上叼着一袋草莓牛奶,一边单手骑车,一边用另一只手伸出一个手指。
“有奖竞猜!香菇和橙子在街上遇见,香菇要橙子死,橙子就死了,为什么?”
“因为‘菌要橙死,橙不得不死’,”我翻了个白眼,“陆是也,你还嫌天不够冷吗?”
陆是也,让我深受其害的青梅竹马。
从小热爱冷笑话,堪称一座行走的冰山。
我对他的冷笑话敬谢不敏,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一次次的重生里,只有他每天早上的冷笑话会改变。
枯燥的重生消磨了我对生活的兴趣,顺带着陆是也的冷笑话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要不今天少骂他两句好了。
陆是也没让我如愿。
这次的他得寸进尺,神神秘秘地俯身过来。
“那你见过愤怒的独角兽吗?”
我皱起眉,没懂:“什么独角兽?”
陆是也煞有其事地在校服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个角形状的手工折纸。
下一秒,他郑重地将那个角贴在了我的头顶。
“喏,现在你就是愤怒的独角兽。”
一阵安静后,我忍无可忍地爆出尖叫。
“……陆是也!!!你找死!!!”
他骑着车飞快逃走,不忘背对着我挥挥手。
4
我把脑袋上的折纸扯下来,胡乱塞进了书包的夹缝。
陆是也欠揍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从小和他住对门,一路厮打着长大,对他的德行一清二楚。
和自幼循规蹈矩的我不同,陆是也极度自信、极度任性,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气的是,还都能做成。
任何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莫名增加几分可信度。
——明明他嘴里都没几句实话。
这样的人,偏偏生了副很具有欺骗性的无辜长相。
清俊白净,挺鼻薄唇,笑起来会露出两个酒窝一颗虎牙,热烈又招摇。
一双眼睛尤其漂亮,看狗都深情。
我闺蜜陈诗常说,对着陆是也这张脸,她能够原谅他任何愚蠢行为。
预备铃打过一遍,我挂着书包从后门溜进教室。
班主任老蒋还没来,陈诗拍拍我的肩,刚要说话,被我轻描淡写地打断。
“三角换元。”
“……我还没问呢?”
我有气无力地把书包砸在桌上,把书一本一本地从里面拿出来:“你不就是想问昨天数学作业里的圆锥曲线大题吗?”
“是没错,但你怎么知道?”
我笑笑没说话。
她拍了拍脑袋:“见了鬼了。”
想了想,她又问:“那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古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
“可以啊杳杳,我以为你只知道读书,完全不关心这些呢!”
我不置可否。
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2012年12月21日。
因为在这一天重生太多次,我几乎对所有人的行动倒背如流。
虽然会因为我的行动和反应的不同,让后续事件产生一定偏移,但大体还是可以预料的。
不好预料的,是我死亡的时间和方式。
我的死亡总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我没在意陈诗惊骇的神色,反正等我下一次醒来,她就会忘记这件事。
面对她疑惑的眼神,我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了,别想了,赶紧去把题目补上,今天上课老蒋要抽查呢。”
她半信半疑地回了座位。
早自修的铃声打响,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教室。
陆是也坐在讲台旁的位置,侧身看着窗外。
又装高手。无语。
稀薄的亮光落在他那张去哪儿都畅通无阻的脸上,莫名有种流行的言情小说味儿,配着利落的银框眼镜,漂亮得甚至有点攻击性。
明明他跟其他人一样,都穿着锦中丑不拉几的厚厚冬季校服。
必须承认,有些人披麻袋都好看。
我腹诽了一句,收回目光。
天气虽然冷,但教室没有装空调。
所幸教室人多,把窗户一关,也算温暖,只是挤满纷纷扰扰的人味儿。
教室的内外温差让窗玻璃上都浮满湿淋淋的雾气,陈旧的日光灯晕出绵绵的白光。
这样的光景,我也已经看了无数遍。
锦中是小镇子的重点高中,没钱给学生教室装空调,提倡那种不眠不休的死读书。
领导们最津津乐道的要么是上一届哪位学长为了不浪费读书时间,带八个馒头在教室学一天;要么是哪个同届的优等生,为了多读点书,晚自习下课后还借着走廊的灯光学到十二点。
在小镇孩子的认知里,读书或许也没有出路,但不读书,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只要没学死,就往死里学”。
很残忍的一句话,放在小镇高三生身上,却瞬间就变得合理起来。
不过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我的时间已经停止了。
不会有高考,不会有录取,不会有未来。
走神的功夫,班主任踱进教室,手里拿着一捧百合花。
我不由睁大了眼睛。
……之前他明明没有拿过百合花来教室。
还没来得及思考,百合花香已经冲进了鼻腔。
那一刹那,我的心脏一阵痉挛。
这次是……花香诱发的心脏抽搐?
剧烈的疼痛击垮了我,下一秒,我脱力地滚在地上。
眼前一片模糊,心脏像被锤子重击,我听见身边同学惊慌失措的声音,和陈诗没出息的哭腔。
“老师!”
“快喊救护车……”
“杳杳你怎么了?听得见我说话吗?”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恍惚感觉有个熟悉的人握住了我的手。
随后,我的痛苦像被稀释的蜂蜜,一点一点涣散、清冽、温暖。
嘴唇被柔软覆上,生涩地停在一触即分的位置,我却莫名感受到一股认真而凝重的力量。
残存的理智让我拼命想要睁开眼,但毫无作用。
我失去意识,沉沉地陷入黑暗。
5
再醒来时,我又躺在了家里的床上。
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5:30分,楼下传来我妈早起“砰砰乓乓”的响声。
我头痛地坐起来。
开玩笑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最近几次死的时间好像变得比之前不稳定很多。
这是我死得最快的一次。
每次都是这样。
即便我吸取上次的教训,试图避开上一次的死亡原因,新的意外也会像被推翻的多米诺骨牌一样紧接着出现。
我按下葫芦浮起瓢,根本没办法。
尽管我不会死,但依然会感受到痛苦。
不管是撞死、摔死、噎死还是猝死,死前的痛苦一点都不会因为我能重生减少、。
我真的有点崩溃了。
我妈走进房间,看见我直挺挺地坐着,顿时一脸莫名。
“怎么就起了?”
我忽然就绷不住了。
“妈,我今天会死。”
“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加重语气。
“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今天会死,”我抬头无助地望着她,“我一直在重复同一天的生活,一直在死……我好痛。”
我妈停滞了很久,最后,狐疑地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没发烧啊,”她喃喃着,神色浮起一丝不耐烦,“你又耍什么花招?”
“我没……”
“你上次考了年级第一,这次可不一定,”她冷声道,“高考都没考完呢,想用这种乱七八糟的理由偷懒?”
我早该想到的。
心脏像是被踩碎的玻璃,骤然泛出雪花般的裂纹,分崩离析。
我深吸一口气,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收起全部情绪。
“……没什么,”我说,“我去上学了。”
6
天气一如既往的阴。
我故意将自行车骑得很慢,好像这样就能逃避注定的死亡与重生。
陆是也又一次从身后追了上来。
“早啊何杳杳。”
我没理他。
他将脑袋探到我前头,又喊了一遍:“何杳杳?”
电光石火间,我心里疯狂涌出烦躁的情绪。
我没理他,只是加快速度,把他甩在身后。
我没注意到,身后的陆是也忽然变得凝重的目光。
7
为了避免百合花的影响,我这一次带了口罩上学。
走近教室前,我将口罩戴在脸上。
和陈诗进行完惯常对话后,班主任又端着百合花走了进来。
我举起手。
“老师,”我说,“我百合花过敏,可能会诱发心脏痉挛,您可以将花拿出去吗?”
老蒋错愕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花,连忙点头,将花拿了出去。
上午过得风平浪静。
语文早读、数学、物理、英语、化学,然后又是数学。
我听得兴致缺缺。
同样的内容,我已经听过十几遍。
到了午饭时间,我和陈诗一起去食堂吃饭。
锦中的食堂不大,上下两层。一层是炒菜,二层的菜则会稍微新颖一些,因此有的老师图方便也会选择在二层吃。
陈诗会去二层。
果不其然,她笑盈盈地挽过我的手。
“我们今天去二楼吃小火锅吧!我请你!”
我点点头。
吃个饭而已,总不能吃死人。
事实证明我错了。
饭吃到一半,我身边的位置上忽然站起一个男人。
我嘴巴里的牛肉还没咽下去,身体就被一把拽起来。
冰冷的刀抵在我的脖子上,疼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锐利。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你别过来!”他对着他面前的人吼叫,“既然你要跟我分手,那我就杀了你的学生!”
我困难地把牛肉咽下去,然后定睛看了看他对着说话的人。
隔壁班的语文老师。
我模模糊糊想起了这男的是谁。
隔壁班语文老师的男朋友,我在老师办公室见过。
学生里讨论说,他精神不太正常。
不是大哥,你讲讲道理啊,我不是她学生。
8
大哥显然不听我解释。
刀在我脖子处抵得我更紧,我根本开不了口。
陈诗被吓得脸色惨白,眼泪哗哗往下流。
我的眼角因为疼痛泛出泪水,陈诗的神态更慌,拉着身边的人不住说着什么。
依稀听见是“她都哭了,她要难过死了,你们快救救她”。
我很想跟她解释,我这是生理性泪水,就像被辣椒辣出眼泪一样,和难过没什么关系。
双方僵持不下。
我闲着没事扫视了一圈,意外地看见陆是也站在不远处。
他不是一向不在学校吃饭吗?
他双唇紧抿,拳也攥得死紧,似乎随时都准备要冲过来。
隔壁班语文老师看起来也慌了,她一边靠近,一边试图安抚挟持者。
“好,好,我不跟你分手,你先放开她。”
“你骗我,”男人在我头顶絮絮叨叨,“你又在骗我,你总在骗我!”
下一秒,我的心脏一阵刺痛。
匕首没入我的胸膛,血液喷射而出。
我的脑子里开始跑走马灯。
老师说得还真没错。
静脉血是暗红色,动脉血是鲜红色。
耳边的尖叫声逐渐远去。
我闭上眼睛,放弃挣扎。
那股力量再次托住了我。
这一次,我认出了那个气味。
那是陆是也。
他在和我接吻。
9
我受够了。
床边的闹钟显示5:40。
我望着房间的天花板,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妈推门进来。
“何杳杳,你起了吗?”
“起了,”我机械地坐起来,“我马上就去上学,妈妈。”
上学路上的风景一如既往地无趣。
甚至连路边树梢上挂下的蜘蛛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身后有刺耳的自行车刹车减速声,不用回头看,我都知道是谁。
我将脚蹬一甩,翻身踩在地面。
“下车。”
陆是也愣愣地停下来:“欸?”
“我说下车!”
被我没来由的怒气吓到,陆是也犹豫地听话下了车。
校门前的路上学生来来往往,都穿着红白相间的布口袋式校服。
我和陆是也,不过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两个。
“上锁。”我又道。
陆是也乖乖照做。
我握过他的手腕,径自将他拖去了附近拐弯的小巷。
他发出惊疑的声音。
“等等等等……你做什么?”
我不作声,只将手腕攥得更紧。
走到死胡同,我用力将他按在墙上。
“你凭什么亲我?”
他眨眨眼,显得非常困惑,半天憋出一个“啊?”
除我之外的人根本不会有之前循环的记忆。
但我不在乎。
反正没有人站在我身边,没有人知道我承受着什么,没有人听见我的声音。
我需要发泄。
“我问你为什么亲我!”我大声道,“你凭什么觉得我认不出你?老娘从小到大跟你连洗发水沐浴露都是两家一起批发买的!你从小找我茬还不够,我快死了你都不放过我!你为什么每天都要惹我生气?你就不能……不能……”
不能对我好点吗?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去。
积攒了无数次的委屈像决堤的洪流一样倾泻而出,堵住我的咽喉。
我说不下去了。
明明我是知道的。
这不是陆是也的错,我情绪崩溃的源头根本不是陆是也。
他是无辜的。
而且,现在的他没有之前的记忆,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现在在他眼里一定像个疯子。
但疯都疯了,索性更疯一点。
没等陆是也反应过来,我拽下他的卫衣领口,踮起脚尖,重重咬上去。
10
九十九次重生摧毁了我的心理防线,让我成为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熟悉的陌生人。
也让我破罐破摔,暴露了我多年来的秘密与自尊。
我喜欢陆是也。
只不过我一直拒绝承认这一点。
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陆是也呢?
有很多词能用来形容他,比如灿烂、热烈、耀眼。
又比如,自由。
他喜欢喝草莓牛奶,喜欢吃草莓蛋糕,喜欢随随便便地消失又出现。
与他相比,我枯燥乏味得像数学卷子的第一道选择题。
简单、死板、一眼即知。
我是陆是也的反面。
虽然是发小兼邻居,但我和陆是也的情况完全不同。
父母离婚,妈妈一个人辛苦把我拉扯大。我不能忤逆她,更不愿意忤逆她。
因为我知道她很爱我。
为了养大我,她吃了很多苦。
爸爸早就建立了新家庭,妈妈却因为我,一直孤身一人苦苦支撑。
我不想她失望,所以一直拼尽全力,谨小慎微。
我考很多第一,每天熬到一点乃至两点,日复一日,不敢有一点懈怠。
因为我想看到我妈妈快乐。
陆是也家的情况则有些复杂。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意外去世,他被交付给叔叔家养大。
他的叔叔家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基本没有时间分给他,也不大管教他。
或许是由于这个缘故,陆是也一向无拘无束,做起事来也总是出人意料。
前阵子的大考,我年级第一,陆是也年级第二。
年段前十名要在成绩墙上写格言,我写的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陆是也写的是:“广告位招租。”
他逃课、打架、做生意,游走在被家长们视为禁区的灰色地带,活得放肆又自由。
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只知道身为高中生的我,远没有谈恋爱的时间和资格。
但如果我的人生注定停在这里,为什么不能放肆一次?
11
我一定是疯了。
我早就该疯了。
我颤颤地抓紧陆是也的衣袖,加深了这个吻。
陆是也显然没料到这个展开。
他像被石化一样,死死定在原地。
与此同时,我的心脏急剧跳动,我甚至怀疑下一秒我又会猝死在这里。
可惜没有。
数秒之后,我回过神,木然放开他。
陆是也依旧站着没动。
我低下头,后知后觉地想要逃避。
“……算了,”我小声说,“你就当我在发神经吧。”
我用手背擦了擦嘴唇,转身要走。
后衣领却忽然被人扯住。
紧接着,我听见熟悉的懒散声音。
“亲完就跑,何杳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渣女呢?”
12
陆是也将我拽到身前,恢复一贯的从容,笑意松松。
“谁说我那时候是在亲你?”他慢悠悠地俯身,靠在我耳边,“我那是人工呼吸,是为了救你。”
他胡说。
我是被捅死的,需要什么人工呼吸。
但眼下显然有个更重要的信息。
我猛然睁大眼,回过头。
“你、你、你……”
“我、我、我,”他犯坏地学我说话,“我为了救你,牺牲我的初吻,心思纯洁,日月可鉴,你呢?你为什么亲我?”
我因为震惊哑了半天。
他居然记得。
这意思也就是说,他也在循环?
许久,我难以置信地反问:“你有之前的记忆?”
他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不要随便岔开话题,”他望着我,眼睛亮得惊人,“回答我,何杳杳,你为什么亲我?”
“是不是喜欢我?”
13
我慌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眼下的情况完全超出我的承受能力,我退开几步,在大脑里飞快地搜寻对策。
“我不知道你……”
“哦,以为我不知道就欺负我?”
“不是……”
陆是也抱臂站在我对面,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端看着我怎么说。
大脑还没处理完,嘴已经自作主张地说话。
“是,”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就是喜欢你行了吧。”
陆是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样啊……”
我的大脑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控制嘴巴想要找补:“不是……”
还没来得及多解释些什么,陆是也已经极为自然地扬声。
“好,那我们私奔。”
我看着陆是也阳光灿烂的脸,两眼一黑。
14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陆是也的电动车后座上。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我毫无头绪。
“所以……”我问,“你真的也有之前循环时的记忆吗?”
陆是也给我扣上头盔,眯起眼睛。
“戴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扬扬眉:“你说的是哪一次?是你突然大叫一声在课上跑出去的那次,还是在课上和老蒋犟嘴,把他气得破口大骂那次?”
“……”我语塞,“我那是……我那是在尝试……”
我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不是说蝴蝶效应嘛……我想着,如果我做一些不同寻常的事,说不定能改变结果呢?”
陆是也毫不留情地嘲讽:“那你的‘不同寻常’还真是寻常啊,‘班长大人’。”
循规蹈矩了十八年,我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叛逆。
我吃了瘪,不甘心地呛声:“那我能怎么办?”
他笑笑:“不是说了吗?我们私奔啊。”
“陆是也!”
“从来没逃过课吧?”他朗声道,“试试?”
他低下头,眼睛陷在天光阴影里,莫名有种成竹在胸的骄傲,让人想要相信他。
“我带你逃出去啊。”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这话就像是在承诺什么一般。
我硬梆梆地回:“……逃课是不良行为。”
“哦……”他装作一脸恍然大悟,“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哈?”
“我今天要带你做挺多不良行为的。”
“什……”
话没说完,陆是也已经干脆利落, 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呼啸的风中,我意识到一个很奇怪的事。
既然陆是也和我一样,一直有之前的记忆,为什么他一直表现得这么平静,从来没被时间循环逼疯?
15
照理说,陆是也一个高中生,是不该骑电动车的。
但陆是也这个人,本来就是很难照理说的。
车速太快,我将头埋在陆是也背上。
冷风从我耳畔飞速掠过,刮得人有点疼,连带着耳朵也烫起来。
我的手放在他腰侧,进退两难。
风里模模糊糊响起他的话:“抓紧点,不然把你甩下去。”
又在骗人。
我故意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陆是也放慢车速,极为自然地忽然抽出一只手,在我手背握了握。
“再不抓紧点,我等会儿亲你。”
……他是懂怎么拿捏我的。
我忍气吞声地抱得紧了些。
陆是也笑得很开心。
工作日的冬日大街上空空荡荡,整个透着闲适的气息。
陆是也载着我,在堪称原始的朴素街道上恣意穿行。
锦镇是个十八线小镇,地处大山内的盆地,工农业发展缓慢,连马路上的红绿灯都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
唯一值得称道的东西,就是教育。
锦中靠着将学生往死里逼的地狱式教育,这些年硬生生把升学率拉到几乎能与大城市平分秋色。
在外界看来,这是奇迹。
只有锦中的学生知道,这是用什么换来的。
我们没有夜晚,没有周末,没有节日。
唯一的娱乐活动校园文化节,三台晚会一减再减,从三台变成了一台。
如果没有时间循环,五天后本该是我最后一次看高中文艺汇演。
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这场文艺汇演。
抱着陆是也的手紧了紧,我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16
陆是也带我去了锦镇最高的山。
我很少运动,跟在他身后,上气不接下气才走到山顶。
“你带我来这儿有什么意义?”
陆是也三步并两步跨到一棵茂盛的大树下,反问:“为什么非得有意义?”
我愣愣地说:“什么?”
“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拼图?”陆是也在草地上大喇喇地坐下,整张脸陷在落拓的天光里,“你总是想把拼图拼完,而且总是很有条理。先是四角,再是边缘,再到中间,你觉得拼图既然开始,就必须要全部拼完。”
他低下头,露出一个有点怀念的笑容。
“可我根本不在乎他拼不拼完,我只在乎这个过程里我开不开心。我看到哪两块合适,就拼在一起,根本不在乎顺序。如果有别的感兴趣的事情,我就把拼图丢到一边去。”
他偏头望向我。
“我只是想跟你在这坐着吹吹风。”
冬天,吹风。
陆是也的脑子没毛病吧?
我将信将疑地在他身边坐下来。
冬天的树大多光秃秃,草地干燥枯黄。
从没有人告诉我,我可以做“没有意义”的事。
一直以来,我看对考试有用的书,做对未来有用的事,制定对我有用的计划。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
我甚至不清楚,我配不配有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
小时候我不爱吃白萝卜,闻到味道就会呕吐。
妈妈为了让我吃下去,就把白萝卜打成泥,混进米饭里。
她说:“吃白萝卜对身体好。”
我忍着不断涌上的恶心与痛苦,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于是她说:“你看,你就是矫情。”
我半夜在卫生间几乎将整个胃都吐出来,最后被送进医院。
医生说,我是过敏。
妈妈说:“哪有那么多过敏,就是小孩子挑食。”
亲戚送了狗肉过来,我说我不吃,妈妈嘴上答应,后脚却正常地端上餐桌。
她骗我那是羊肉,看着我开心地一口一口吃下去,问我好不好吃。
我说好吃。
她笑起来,疼爱地摸摸我的头。
“我就说了,你会喜欢吃的。”
我不能辜负她。
我生来亏欠她。
可我觉得好累、好痛、好窒息。
就像被人用绳子扯紧了咽喉,在无底深潭中,安静地一直下落。
17
“何杳杳。”
陆是也的声音将我拉回眼前。
“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吗?”我反应了一下,随后迟疑着回答,“考上好大学,有一个好工作,然后……”
然后什么呢?
我不知道。
梦想这个东西,太奢侈。
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活着就已经足够不容易,没有闲暇去考虑梦想。
梦想是大城市的有钱孩子才配考虑的问题。
陆是也打断了我。
“我不是问你妈妈给你的目标,”他注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我问的是,你想做什么?何杳杳真正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我停顿了好久,最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没劲。”
我不服气地问:“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啊……”
陆是也的神色忽然变得遥远起来。
明明他就坐在我眼前,我却觉得他离我很远很远,远到我根本无法抓住他。
半晌,他很认真地说:“想跟你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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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上架需要暂时截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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