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男主表面温润实则疯批的古言?
我爹赵之恒是奸宦。
不仅拿捏着前朝,连皇帝的后宫都被他给占了。
可那位傀儡皇帝,却在深夜里诱我至他榻上,轻声问我:「宝春,你未经人事吧。」
1
我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才三更。
我赤着脚跑出去找爹爹,却发现他刚刚才从宫里回来,正慵懒地靠在太师椅上,垂顺的墨发披下,遮掩住玄袍上的蟒纹。
我跑过去时,他闻声转过头来,温柔地看着我:「宝春,怎么了?」
爹爹身上有甜腻的脂粉气,我闻见时,怔了一下,才说:「我睡不着。」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说:「许是心火盛,我交代小厨房,不许他们再一日三顿地给你进补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出那个噩梦,恰逢爹爹身边的随从走进来,打断道:
「掌印大人,贵妃发现您离开之后,砸了殿里不少东西。」
爹爹听了,神情微露不满:「难不成她要我留在她那过夜?越发失了体统。」
话音一落,爹爹后知后觉,才想起来我还在,想捂住我的耳朵,却发现晚了。
他对随从说:「日后别当着宝春的面说这些。」
「是。」
我不明白爹爹为何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我刚刚的事,我并没有听懂多少。
我虽然已长至十四岁,但一直被圈养在府邸里,所以性子迟钝些。
其实不是爹爹不让我出门。
是我自己不爱出去。
因为在外头的时候,会有很多流言争先地蹿进耳朵里。
比如——
「赵之恒一个阉人把持朝政十数年之久,怕是国之将亡啊。」
「当今圣上又病弱无能,只怕这权柄是要不回来了。」
「这奸宦现下才三十出头,何时才能盼得他归西啊。」
「听说他还有个女儿,真是稀奇。」
又是一阵嘲笑:「这算什么,他又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废人。」
……
还是府里好。
府里日里清静。
晚间的时候,爹爹就会从宫里回来,陪我玩一会。
2
我重新睡下不久,忽然有一股浓烈的烟味把我呛醒。
睁眼便发现屋外亮如白昼。
在冲天的焰光中,爹爹猛地推开我的房门,连人带被把我一块抱了出去。
是禁军来救的火。
爹爹正给我擦去鼻子上的火灰时,中尉来禀报:「掌印大人,已经抓到纵火之人了。」
爹爹厉声问:「是谁?」
「大人昨日下令流放了沈氏一族,此番就是沈氏余党作的孽。」
爹爹沉声说:「既抓到,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中尉:「是!」
我看向爹爹,语气一惊:「这个沈氏,是沈宗哥哥的家族吗?」
苍天保佑,爹爹千万不要点头。
全天下,我第二喜欢的人就是沈宗。
他从不因我的身份,而对我避之不及,更不会冷眼相待。
然而,爹爹在沉默片瞬后,缓缓说出:「沈宗家族意图谋逆,论律,削官流放。」
我盯着爹爹,眼睛簌簌地掉下眼泪。
爹爹轻轻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我说:「宝春,莫被他蒙骗了。」
3
火光消散的时候,府邸也已经黑漆漆一片。
住不得人了。
随从问道:「是否今夜要到偏宅安置?」
爹爹点了点头。
我不禁问:「咱们又要换地方啊?」
「是,又要换。」爹爹耐心地说。
我看了一眼前方被烧成废墟的府邸,心里已经没有头一回那样不舍了。
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和爹爹便经常有性命之危。
有时是宅中潜入刺客。
还有时是像今晚这样,一团火将人围住。
爹爹也试过把我托到别人家处,可也躲不过丛生的危机。
他想了想,说沈氏余孽怕是不会就此作罢。
坐在我床榻边一夜之后,爹爹终于做了决定,带我进宫,让我一直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4
爹爹告诉我,有外人在时,只能唤他作掌印。
我点了点头。
于是爹爹身边,多了一个形影不离的侍女。
我从前常听说爹爹权势滔天,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可我进宫随侍之后才发现,这话不太对。
因为连折子都是先经过爹爹的手,才送到陛下手中的。
而近日,陛下病情加重,这下连折子的朱批都是由爹爹代劳。
爹爹批折子时,我坐在他身旁磨墨,常有宫女送来些炖汤或茶点。
今日放下的是姜汤。
宫女小心翼翼地说道:「掌印大人,淑妃娘娘说近来倒春寒可是厉害,望大人保重身子。」
「嗯,我知道了。」
宫女继续说:「淑妃娘娘还说,若掌印大人得空,不妨去看看她新得的字画,如何?」
爹爹淡淡地说:「我择日会去的。」
宫女听了,高兴地告退。
「爹爹,我可以喝些淑妃娘娘的姜汤吗?」
「不可以,喝了鼻子又该流血了。」
「那我可以吃点贵妃送来的茯苓糕吗?」
爹爹:「也不可以。」
我扁起嘴:「为何?」
爹爹冷静地说:「若有毒,毒死我一个就好,可不能把我的宝春也给祸害了。」
很严肃的一件事,我却噗嗤地笑了。
可爹爹却没有和我一起笑,他说:「宝春,你记着,在宫里,不要轻信任何一个人。」
我慎重地点了点头。
5
夜里,爹爹去看淑妃娘娘的字画了。
我在宫女的陪同下,在宫里踩雪。
一场倒春寒,雪粒重新席卷了本要变得暖和的京城。
快到湖边时,宫女猛地将我拉住,说:「宝春姑娘,不可再往前了。」
我这才发现,湖边坐着人。
只是一个侧着的身影,就能看出其仪容的尊贵。
那男子忽然转过头来,身后的宫女便扑通地跪下:「叩见陛下。」
陛下?
当今圣上,慕容瑛。
我跟着跪下来。
「都起来吧。」
很轻的声音。
我这才抬起头,看清了眼前的男子。
刚才远远地见他坐在湖边,只觉周身疏冷。
可近近地看,那雪白的狐裘却将他的脸色映得很俊美温润。
我看怔了。
这张脸很熟悉。
就是这个人,在我的噩梦中,一脚踩上了我爹爹的脑袋。
梦中的慕容瑛很凌厉,和此刻显露出的孱弱大相径庭。
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问道:「这是新来的嫔妃?好面生。」
宫女正欲解释,我身后忽然响起爹爹镇静的声音:「回禀陛下,她只是臣身边的侍女。」
慕容瑛瞧了我一会,微微笑了笑:「朕瞧着她机灵,不如让她侍奉朕吧。」
爹爹回驳道:「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不能让她继续冲撞了您。」
慕容瑛却摇摇头:「无妨,宫里拘谨受规矩的多了去,朕倒觉得偶尔间些活泼的也好。」
我用余光看见,爹爹的手微微用力,攥紧了腰佩玉坠那簇垂落下来的珞带。
他很不高兴。
6
可慕容瑛又说:「赵卿,朕只是讨要一个侍女,又没和你要别的。」
爹爹缓缓松开珞带,说好。
这晚回去,我问爹爹:「不是去淑妃娘娘宫里看字画吗?」
爹爹说:「看个字画而已,看完就来找你了,否则心里总记挂着,结果还是回来晚了。」
「你不用担心我的。」
「傻宝春,那位可是天子,你记着……」爹爹和我说了好长一串,要注意些什么。
然后他在末尾添上:「不出十日,爹爹一定接你回来。」
我点了点头。
不过,侍奉慕容瑛,也只是端端药而已。
他常要歇息,一天下来不怎么吩咐人。
可我去到养心殿的第三日,慕容瑛就在深夜唤了我过去。
殿里燃着炭,暖和似晚春。
慕容瑛静躺在榻上,应是有些发热,寝衣的领子微微敞开着,额头上也有细密的汗珠。
我给他轻轻扇了风,他瞧着好些了。
后来,慕容瑛说头疼,让我上榻去,给他揉揉太阳穴。
我给爹爹按过,有些经验。
没多久,慕容瑛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含笑意地问我:「宝春,你未经人事吧。」
「什么意思?」
「你想不想做朕的嫔妃?」
我打了个冷颤:「陛下,我是要回到掌印大人身边的。」
他敛笑:「不逗你了,瞧把你吓的。」
殿内仍旧暖融融,我却平白觉得有些森冷。
「陛下,臣妾前来侍疾。」
一道明媚的声音隔门传了过来。
殿门打开,贵妃款款走进来,赤金缕花长簪随步摇曳。
她先是示意我出去,又接过安神药,坐到榻上:「小丫头毛手毛脚的,不如让臣妾亲自来。」
慕容瑛面色无虞,只说了句辛苦贵妃。
宫人领着我出去,却在半道上被一顶轿子截住。
探出头来的,竟还是贵妃,并且邀我去她宫里坐坐。
不过,和挟着我去也没什么区别。
等到了贵妃宫里,她伸出细嫩的手指,好奇地戳了戳我的脸蛋:
「你真是他的女儿?有够水灵的,跟新剥的荔枝似的。」
「她像不像新剥的荔枝不要紧,我看倒是你想吃荔枝了。」
一听见声,我立刻转身,雀跃地朝爹爹奔过去。
只是快撞上了,又想起他原先的嘱咐,刹那间停下来,小声唤道:
「掌印大人。」
爹爹不由得笑了:「你啊,不长记性。」
贵妃冷哼一声:「敢情把我当外人呢,也不瞧瞧刚才是谁替她解的围。」
爹爹眼神沉了沉,问我:「这个时辰,陛下怎么突然召你过去?」
我有些踌躇地低下头。
贵妃上前去,在爹爹耳边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