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可以让人卑微到什么程度?

下班顺路从超市买了几条刀鱼，准备晚上煎刀鱼吃。回家把刀鱼修剪洗净，我怕修剪下来的鱼头鱼尾在家里味太大，就顺手提了出去。就在街口的垃圾箱旁，碰到了租住在我们邻居车库的那个云南女人，她看着我手里的白色透明垃圾袋：“别扔，把它给我吧，我家小猫喜欢……”后面的“小猫喜欢”由于说得声音太低，我几乎听不见了。

晚上我和老公出去散步，刚下楼就闻到了香喷喷的炖鱼的味道。路过她租住的车库时，随意向里瞟了一眼，她笑着向我们打招呼，她的儿子跑出来拉着我：“阿姨，我们家炖鱼汤，你来尝尝吧，可香了！”

“小毛，礼貌点，别耽误阿姨做事！”很显然，她不太想让我进去，可是小家伙已经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到了屋里的煤气灶前。煤气灶上咕嘟咕嘟地炖着鱼汤，几片豆腐上下翻滚着，而同时翻滚着的还有几个鱼头和细细的鱼尾……

我傻了般地看着翻滚的鱼头鱼尾，竟然忘记了这样直视人家的不堪是多么地不礼貌！她不好意思地走到我跟前，喃喃地说：“小毛就喜欢喝鱼汤，要了好多次了，可是孩子他爸打工挣得那几个钱都打给老家了，家里公婆都得了要命的病，还有一个傻瓜弟弟……”

“小毛喜欢喝鱼汤！”我怎么就不知道她的孩子叫小毛呢？亏我还给人家辅导过几次作业，人家还给过我好几次家乡的土特产！当时我还在心里笑她：你家小猫喜欢，谁家小猫都喜欢这腥味。我怎么就不想想，她家这样的条件，怎么还有心思养小猫呢？而根本的原因是我只知道她家穷，却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难堪的不是她，而是我！

我逃也似地离开了她的家，趁着超市还没关门，赶紧去超市买了几条新鲜的鱼，顺便提了一箱奶还有一些孩子的小零食……

当我把这些硬塞给她的时候，我真的不想听到那一声声“谢谢”，因为那不仅仅是一份帮助，里面还包含着我深深地自责和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