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他出征的前一晚我有了身孕」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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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3 0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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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他出征的前一晚,我有了身孕。

那是给他的践行宴,不过一筷子鱼肉,坐在上首的我便吐的稀里哗啦。

前来诊脉的太医跪在地上高呼着 “恭喜皇上,恭喜贵妃。”

我第一反应竟不是高兴,而是转眼去看他的反应。

他墨色的眸子有如一潭死水,瞧不出悲喜。

而我身旁一身明黄色的皇上兴高采烈的拉起我的手,对众臣说:

“这是朕同瑶贵妃的第一个孩子,今日又恰巧是朕为薛爱卿践行的日子,如此大喜,说明这孩子是我大梁祥瑞,朕的爱妃亦是我大梁的福星!”

薛将军放下手中酒杯,对皇上和倚在皇上身侧的我行了一个大礼。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今日有此等幸事,预兆着我朝出师必捷,臣定当不负众望。”

我心中好像慢了一拍,他全然无谓的语气让我觉得,我与他遥远的像从未相识。

“薛爱卿说得好!来人拟旨,封瑶贵妃为皇贵妃,在场诸卿皆有赏赐,待我朝将士凯越之日,朕一同册封。”

我扶着小腹,一脸娇宠的望着皇上,皇上紧紧拥着我,连谢恩都不敢让我叩拜下去。

我再也不看他,再不望向他一眼。

2.

他出征的那日,我以有身孕在身不可受风寒为由,没有前去宫门送行。

听宫女来报的时候,说他在对皇上行完礼出城的时候,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走,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心中有点哽咽,却又想起他昨日无谓的神情,又不敢再妄加揣测。

毕竟我已入宫门,嫁作人妇,又如何再去要求他对我一如既往。

我对侍女说要研磨写字,提着笔在桌前停顿很久,只落笔写了一个薛字。

宫人在门外高呼皇上驾到,我连同手下尚未干透的墨色与白纸一同卷做一团,扔进了一旁的暖炉。

想要上前行礼的身子被皇上一把拉起。

“爱妃可觉得还好?你有身孕便不用多礼。”皇上宠溺的眼神望着我,我便对上明媚的笑颜。

“臣妾随便动动墨,想为腹中孩儿取个好听的小字呢。”

皇上拥着我走到案前,与我一同为未出世的孩子取名。

皇上落笔之时我才看到,刚被我烧了的那张之下的纸,竟也染上了并不成型的墨色。

或许是这批进贡的宣纸成色不好,才如此易透吧。

3.

冬日里来犯的匈奴凶猛异常,前线的战报时常传来,陪皇上在暖阁处理政务的我,时而也能听见前线的战况。

传来的无一例外都是捷报,只是随着战局一步步的深入,伤亡也愈发惨重。

我为皇上斟了一杯茶,却见殿中突然冲来一个情报兵,那人神色疲惫,眼中全是血色,显然已经许久都未合眼。

“皇上,薛将军在焉支山遭遇伏击,以身边三千近卫血战两万匈奴,与敌人奋战到底。”

我手一抖,滚烫的开水悉数撒在我手背上,白嫩的肌肤瞬间变得通红。

我竟感觉不到疼痛,怔在原地没有反应。

皇上正襟危坐,问到:“薛爱卿如何?”

“将军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还请皇上立即决断。”

后面的对话我听不清楚了,一旁的侍女扶住茶杯的惊呼,我也都觉得被隔在了耳外。

4.

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我的父亲是大梁名将,战无不胜。

而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则是父亲手下薛军师的儿子。

我与少年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直到那日匈奴来犯,毫无防备的后方被敌人的长矛长驱直入,血染红了整个城池。

薛叔父将两个孩子藏在了地窖里,便带着所有的男人出了营地。

父亲发现不对,带兵急忙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地的鲜血和已经被扎成筛子的薛军师。

他没了父亲,成了孤儿。

没有什么比战争更能让一个少年成熟,他不在日日与我嬉戏玩闹。

而是变得沉默寡言,日复一日的练着武,那几乎自残一般的刻苦,让他浑身都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痂和茧

而我,是唯一能见到他笑容的人。

昔日清秀的少年变得凌厉,只有他看向我时,墨色眸子里的温柔一如既往。

他说:“阿瑶,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5.

我醒来的时候,宫里满是人。

母亲一脸和蔼的看着我,而皇上也一直紧握着我的手,我一时有些茫然。

皇上见我醒了,赶忙开口。

“只是身子有些虚,孩子日渐长大,母体有点不支。爱妃莫要担心,朕已经让太医日夜不离的照看你了,不会有事的。”

我心中不由得动容,皇上对我的好,我也看在眼里。

待皇上走后,母亲遣开了宫人,对我说道:“瑶瑶,想开一点。你自幼便容貌出众,大选那日皇上对你一见钟情,直接封了贵妃,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荣宠。”

我听着却默不作声。

“娘知道你和薛彻情深义重,可你既已嫁做宫妃,也该清楚自己的身份。战场上刀枪无眼,娘也是这般提心吊胆的过来的,莫要再因他动了胎气,伤及自身。”

她心疼的摸了摸我的脸颊,我抬头看着母亲,虽然是笑着,却不由得觉得心中十分悲哀。

“娘,我都懂。”

6.

匈奴退了,并俯首称臣。

薛将军以一己之力带八千精兵反击出重围,重创敌军主力,为我朝史书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然,这都是文官笔下的歌功颂德。谁也不知道,那些文字背后是什么样的鲜血淋漓。

代价就是,他失去了一只眼睛,侥幸被边民从死人堆里发现,才捡回一条性命。

他走前,已经写好了遗书。

被包围的那一战,他杀红了眼,神挡杀神,佛挡弑佛,他的近卫说,那铁了心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薛老军师。

我明知道,有他这样拼命,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我才能坐享荣华,继续做我的宠妃。可我在私心里,却希望他也能安稳度日,哪怕不是战功卓著的英雄

他班师回朝的那天,我陪着皇帝去城门相迎。

我以为凯旋的将军,会是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的模样。

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坐在软轿之上,浑身是伤。

曾经明亮而清澈的眼神,黑曜石一样璀璨的目光,被一层又一层纱布蒙上。

皇上嘘寒问暖,他也只是安静点头。

我心头不禁一痛,却又心想,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却突然听闻他说,“许久不见,皇上与贵妃可安好?”

可他仅剩的那只眼睛里,却满满装的是我。

7.

他伤好的那日,皇帝为他举办了庆功宴。

那场面比践行宴还要盛大,他就坐在左下首,两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有人都关注着他,酒肉已经过了三巡,他既不理睬众臣的恭维,也不接纳公主的示好。

只是一个人在那里,把这一盏酒杯,喝得烂醉。

皇上离席更衣,我独自坐在上首,却见他醉醺醺侧过身来。

薛将军乌墨色的独眼扫到我隆起的小腹,似有刹那一怔。

他举着酒杯,对我说:

“娘娘,臣出征这些日子,每至边关,都想起当年我二人年少……”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又轻笑到,

“臣失言了。”

我与他只一步之遥,可我是身怀六甲的宠妃,他是功成名就的将军。

我轻抬一下杯中茶水,以茶代酒敬他一杯。

他回敬一下,饮了满满一斟,便再不看我。

过往种种,都如同过眼烟云,不敢想,也不能想。

皇上归来,他便以不胜酒力为名,起身告退。

8.

皇上望着他的背影,晃了晃手中酒杯,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

“薛彻与你自小相识,他如今重伤归来,你心里定然也不好受吧。”

我捏着帕子的手一紧,赶忙收起眼中的一丝慌张。

他是皇上,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与其扭扭捏捏令人生疑,不如大大方方认了。

“是啊,薛将军从小就拿我当自家妹妹般照顾,看他如此,我心中也不忍。”我温尔一笑,迎上皇上的目光。

果不其然,他眼中的冰冷一闪而过,又变成了熟悉的宠溺的笑容。

“爱妃重情义,朕知道。”

我正想出一口气,却又听闻他说

“你长兄都也成家两年了,薛将军还独身一人,此番他凯旋归来,不如就由你着手,替他相一门好亲事,也好让忠良后继有人。”

我来不及思考便答应了

“好。”

9.

我不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薛彻父母已故,又在我家长大。

虽然于情于理,身为皇贵妃的我来操持他的婚事,都没什么不妥。

但我总觉得,皇上的安排是想看我自证清白,对薛彻没有旁的男女之情。

每当宫女递给我那些闺秀的名册,我便觉得如鲠在喉。

明明是高兴的事,我能亲自为他挑一位出身名门品行端庄的姑娘,不也能让我放心么。

又或者是,我还心有不甘……?

我急切的揉了揉额头,想要剔除脑子里这个荒唐的想法。

先后故去,后位空悬。我现在是后宫之首,怀有龙嗣,又何苦不放过自己,不放过他呢?

“就她吧。”

我带着护甲的手指缓缓挪在那丹青上,画中女子娇艳如花。

这般美人应当能入得了他的眼。

10.

皇贵妃下了赐婚懿旨,将宁家次女许给了薛将军。

说起来还是薛彻高攀了,宁家是大梁世家,家风严谨,先后出过多位妃嫔。

一时间京城里议论纷纷,有说是政治联姻的,也有说宁小姐艳绝京城,薛将军一见钟情的。


我恰巧在御书房门口遇到前来谢恩的薛将军,他一身玄色长袍,绣着金色虎纹。

他在我面前行了个礼,我并未伸手扶他,而是面无表情的颔首。

他问我,“皇贵妃,赐婚真的是您的意思吗?”

我不太明白他这是什么话,皇贵妃懿旨赐婚,还能有假?

他读懂了我的眼神,又转问道:“你当真要我娶那宁氏?”

我心中揪心了一下,答到

“是。”

“以前的话都不作数?”

他仍旧跪在地上,以一种仰视的姿态。

这话我接不下去。我只好说

“本宫告辞了,皇上还在殿中等着。”

我便径直走了,都不敢再停留一刻。心里压抑着苦楚的味道,像是没来得及吃完就坏掉的糖。

11.

皇上在御书房批折子,我与他寒暄几句,便以不打扰政务为由告退。

走之前他问我:“薛将军对你订的婚事可还满意?”

“他欢喜得很。”我不带任何表情的回到。

君心难测,我方才不过是短短寒暄几句,又入了皇上的眼。

我虽是皇上的枕边人,却与他真正交心的话却寥寥无几。

废话,谁会想和皇帝交心呢。

在我眼里,他更应该是君,是王,我之于他,只是臣,是妾。

不能,也不想与他心有灵犀。

“爱妃,近些日子身怀有孕,就不用去前殿看朕了,免得那些外臣冲撞了你。”

他拥我入怀,在我耳畔低语道。

我心有不快,却不着声色的推开他,柔声回应到:“臣妾知道了。”

皇上满意的笑了一下,“朕每天都去看你。”

12.

待在后宫的日子无聊至极,自从皇上发话之后,我便日日窝在宫里,哪也不去。

每日会有其它妃嫔来给我请安,我也只是客气的应一下,赐些糕点茶水,然后便谢客。

我无心应付这些女人,她们怎么看我,怎么想我,我压根不在乎。

她们那些针锋吃醋的话我也只当没听到,我根本不关心皇上去了谁那,翻了谁的牌子。

甚至宫务都不是我在管,那些东西谁愿意管给谁,毕竟吃穿用度皇上亲自过问,没人敢去得罪一个正得宠的皇贵妃。

下面的如贵人叽叽喳喳说道:“皇上新接回来的夏常在,就是个浣衣局的贱婢,皇上不过见了一面,就封了常在。”

“那可不,怎么就贱婢了,人家可是张贵气脸。”崔贵嫔撇了我一眼,笑道。

贤妃冷笑一声,“你俩说够了没,也不看看是在哪。”

我在看着杯中茶叶走神,冷不丁被贤妃吓了一跳,才回过神来。

“都回去吧,本宫累了。”

我看着她们起身,行礼,有个人却没走。

“贤妃有什么事吗?”我问到。

“娘娘,嫔妾多嘴几句,您如今有了孩子,就算不为自己谋划,也该替孩子考虑考虑。”

我垂下眼眸,听着却没应。

“你瞧那些女人,她们未必见得你我好,更保不准有什么狼子野心,千万要振作起来,别失了圣宠,别让旁人钻了空子。”

她不等我回答,便转身走了。

13.

近些日子总是胎像不稳,明明已经过了五个月,却还是会隐隐腹痛恶心,昼夜难眠。

皇上让太医院都守在我的宫里,日夜不离,太医说,或许是我身体本就虚弱,孕育胎儿自然也艰难些。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别的事情,身体上的痛苦让我精力憔悴,赐下来的佳肴珍馐也都难以下咽,一一吐了个干净。

突然想起在边关的时候,那里有一种沙棘果,酸甜可口。

每到结果的季节,薛彻都会去爬沙棘树给我摘来吃。

我便让宫人去问问母亲家中还有没有,三天后母亲来看我,拿了整整一筐沙棘果。

“这东西家里除了你没人爱吃,自然是没有的,还是你长兄知道你想吃,叫人去问薛将军府上要的。”

“薛将军?”

“对啊,整个京中,只有他的府中种了沙棘树,还是不远千里从边关带回来的树种。”

我看着那一筐果实,心里百味陈杂。

薛彻不爱吃这个,何必要种棵树。

14.

随着腹中胎儿一天天长大,我的身体状况也越发差下去。

妃嫔来请安的时候,我也无情打采的听着,巴不得立刻打发她们走。

某一日,却突然多了一个新面孔。

“这是皇上刚封的念妃,之前的夏常在。”

贤妃在一旁介绍到。

下首一个红色宫装的女子逆着光,听闻话音便抬起头来。

看到她的脸,我一刹那有被惊到。

婉转峨眉,圆润杏眼,除了神色,其余无一不熟悉。

她起身来走到我面前,不紧不慢的行了个礼。

“早就想拜访皇贵妃,奈何近日侍寝,身子不支,未能前来。”

她眼神里的挑衅我一览无余,其余妃嫔都望着我,像要看一出好戏。

“赐座吧。”

我只当那些挑衅都是耳旁风,压根没兴趣和她计较。

旁边的贤妃叹了一口气,声音被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言谈压了过去,大概只有我听得见。

15.

自那日见过念妃以后,我便总觉得心中郁结。

皇上还是日日来看我,陪我用膳,入夜便回去,关于念妃的事,他只字不提,我也从来不问。

只是难免,宫里的人总是在我和她之间议论纷纷。

我便叫来贴身大宫女,问她:“薛将军怎么样了,他与宁家小姐成了吗?”

大宫女叹了口气,“听闻,薛将军上次进宫以后,就开始告病在家,说是旧伤复发,身体不好。宁家也是世家大族,既想得薛将军的权,又怕嫡女嫁给他便成了寡妇,所以两边都还拖着没定呢。”

我长叹一口气,不由得担心起薛彻来,下次应当问问母亲,他的伤如何了。

曾经都是我替他包扎,时过境迁,如今再看不到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却更让人痛在心里。

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

“那念妃……是什么情况?”

宫女眼神闪躲,回我道:“皇上待念妃自然不及对娘娘您了。”

我轻笑一声,“不必忌讳,本宫想听。”

“皇上,除了每日陪娘娘的时候,都与念妃相伴,念妃如今宠冠六宫。”

我不由觉得得好笑。

16.

秋日的一个夜里,我突然开始腹痛。

斗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滴下,身下竟已见红。

“娘娘情况不好,速速去请皇上。”,太医嘱咐宫女到。

“可是……”身旁的大宫女面露难色,“今天是念妃娘娘的生辰,皇上去了她宫里。”

“犹豫什么,事关皇嗣,快去啊!”那太医呵斥到。


那个夜晚好漫长,我感受着一个生命从我身体里一点一点的流逝。

去请皇上的宫女没回来,皇上也没来,只余我一个人痛苦的呜咽响彻整个宫殿。

“娘娘,这可怎么办啊!”旁边的太医一把年纪,声音却也急出了哭腔。

皇上不来,没人敢决定皇贵妃和皇子的生死,太医只敢用保胎的法子吊着,可这哪保得住,几条河的血都不够这么流的。

最后的结果……十之八九是一尸两命。

“罢了,罢了。”

我早已意识模糊,蹦出来的这个几个字,不知是在劝他们,还是在劝我自己。

17.

天已露白,皇上终于赶来了,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衣,风尘仆仆。

迎接他的只有无声的沉默,和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太医院院首跪倒在地,手中高高捧起一个包袱。

“皇上,臣无能,没保住小皇子。”

皇上挑起那血腥味浓重的包袱,里面一个小小的身躯,已经看得出轮廓。

是个男胎。

皇上脸色一青,“皇贵妃呢?”

“娘娘她……”

“说呀!”

太医和宫人霎时跪了一地。

那个君王,不顾身边侍从的阻拦,酿酿跄跄的冲进了殿里。

天色熹微的时候,钟声响彻了整个皇城。


18.

整个京城都在传,皇贵妃流产当夜,前去报信的宫女被拦在了念妃的宫门外,皇贵妃死后,皇贵妃的父亲沈将军亲自上书,要求严惩念妃,皆无回应。

只记今日宠,哪得旧时恩。坊间无不感叹,君王薄幸,竟能如此。

宫里始终没有下各家入宫吊唁的消息,以至于有的人,还报有希望。

说不定皇贵妃没死呢。

薛彻带兵冲进皇宫的时候,这座宫殿的主人正坐在大殿里。

“你来了。”那黄袍的男人开口。

薛彻站在殿前,背着光,看不清面容。手中长剑的鲜血滴落在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

“瑶瑶呢?”那杀神缓缓开了口。

昔日风光威严的皇上,现在满脸憔悴,不成样子。

“皇贵妃走了。”

薛彻的身影微不可见的晃了一下。

“那妖妃在何处,我让她给瑶瑶偿命。”

他的声音似有点哽咽。

薛彻提起剑,指着皇帝,神色肃穆而凄凉。

“你不会想杀她的。”

皇上招了招手,从帘子后走出一个女子。

薛彻一时有些恍然。

“瑶瑶?”

他随即又皱了眉,“不,你不是瑶瑶。”

那女人跪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求饶着:“皇上饶命,将军饶命,臣妾罪不该死啊皇上!”

皇上看也不看她,对薛彻说:

“你知道,皇贵妃她心心念念的人一直都是你吗,她从没把朕放在眼里。”

皇上拿起桌上的盒子,缓缓的打开。

里面是一支桃木发簪,一支箭头,和一枚小印。

薛彻心中悲切,那些东西他最熟悉不过,霎时仿佛见到了故人。

“朕自发妻元皇后死后,再未有过让朕动心的女子,除了她。可封她做贵妃的那一日,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高兴。践行宴时,她有了我们的孩子,第一反应却是去看你。朕纳了新妃,她没有任何妒忌,可让她为你赐婚,她一个人对着那些画卷日夜难眠。”

皇上低下头说着,看不清神色。

“朕不明白,若是朕待她不好也就罢了,可朕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

薛彻笑了,

“你若真那么在乎她,会有这妖妇的存在?会空悬着后位让她做皇贵妃?我真是糊涂,她进宫前一晚,哭着跑来求我带她走。可我还觉得你是皇帝,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能护得她周全,不至于跟了我这个无名小卒不知哪一天做了寡妇,可没想到你终究是让她在这宫墙里送了命,你在这口口声声说爱她?”

皇上打断了他,

“朕还要怎么样,为什么不封她为后?国师给朕批命,说朕克妻,朕可不想再给朕的皇后写谥号。

你不过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不过比朕多认识她几年,凭什么,朕这么久的努力,得到她的人却也得不到她的心?”

皇上将手中木盒摔在地上,盒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木簪是她十五岁时,薛彻亲手雕给她的。箭头是他在战场上被流矢所伤,她亲手拔下来的,上面还有残存的血迹,已经随着铁皮生锈。

小印是薛彻的名字,自她入宫的前一晚丢了,不知丢在了哪里。

原来是被她拿走了。

皇上悲愤的跌坐在地上,“为什么会有念妃,念是思念,若她心里有朕,也不至于会有念妃,更不至于有今日。朕冲进产房的时候,她还醒着,她和朕说,不想当妃子了,求朕赐死她。”

“你把她怎么样了?”

薛彻听闻此言,快步冲上去,一把扯起皇上的领口。

“怎么样?朕能怎么样,朕说了,她走了,毕竟夫妻一场,她既心中无朕,朕又何苦将她关在这深宫里。”

皇上的声音意外的有了哭腔。

“你知道吗,朕不放她走,她就真的死路一条了,朕不舍得,不舍得……”

“朕真怀念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啊,朕微服出宫,她骑着马,从京城的路上走过,整条街的男女老少无一不为她侧目,朕当时就想,一定要她做皇妃,给她万千宠爱……”

声音被长长的呜咽淹没,不知是说给薛彻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19.

薛彻拾起散落一地的物件,像珍宝私的揣进怀里。

他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说……瑶瑶她走了?”

薛彻转身就往宫外跑去,瑶瑶小产后身子虚弱,若是要出城的话现在或许还能拦得住。

整个皇城都被沈家和薛彻的军队包围,当今皇上是个安于享乐的守成之君,现在不反,更待何时。

他薛彻本不想反的,甚至瑶瑶入宫的时候,他都能一忍再忍。

但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心头宝,在别人那不仅没被珍重,甚至变成了可以被随便替代舍弃的存在。

薛彻被赐婚的时候,他在前殿问瑶瑶以前的话作数吗。

十五岁那年,瑶瑶说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回答说,除了瑶瑶我谁都不要。

那时他想,如果她说那些话都不作数,他就就此作罢,娶了旁人,也能勉强过得一生。

可她没有回答。

薛彻一直明白,这并非瑶瑶本愿。

她自始自终,一直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便告病在家,明面上说自己身体每况愈下,实际上同沈家策反。

他想过无数次,从那宫墙里将她抢出来的样子。

却没想到,最终是因为她生死不明,被迫出手。

马蹄在出城的路上飞驰,扬起飞沙走石。他只觉得这马,不够快。

等她出城,就难以找寻了。

更不要说如今宫里大乱,万一改朝换代的消息被传了出去,她会不会有其他的危险。

毕竟她如今身体虚弱,身旁很有可能是皇帝的人。

“下令封城,宫里的消息不准传出去,在城里搜。”

他对身旁侍从下令,便一丝都不敢停的搜起来。

他怕他来晚了,他怕他见不到她。

第二天的时候,终于在京西的一个宅子里找到了昏迷着的她,身旁只有两个小太监。

薛彻站在矮小的民宅门口,驻足不前。他心里紧张,欣喜,却又胆怯。

伫立片刻,他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床上躺着一个女子,面色憔悴惨白,依旧掩不住她的仙姿佚貌。

“瑶瑶,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20.

她沉睡了半个月,薛彻就寸步不离的守了她半个月。

据说当天占下皇宫的时候,侍卫请他回去主持大局,他只说:“我只是个将军,明主另有他人,我何必再回去。”

后来沈老将军也来了,他们彻夜长谈,最终薛彻也没有再回宫。

仿佛他杀进皇城,并不是为了那个尊贵无上的位子,而只是为了眼前不醒的美人。

沈家的兵权已经侵蚀了整个大梁,皇城沦陷的时候,全城早已布满了他们的兵马。

大梁皇帝重文轻武,贪图享乐,也没有远见。

是沈家世世代代替大梁守了江山,也无怪沈家顶替了这心地不坏却也有失其责的皇帝。

大梁皇帝本是要寻死殉国的,却被那念妃拦下。而后大梁皇帝便跪在沈将军面前,求他不要迁怒于后宫妃嫔,只说是他对不起皇贵妃,与旁人无关。

沈老将军行军多年,杀伐果断,本是不愿留下一个活口,以免今后留下祸根。而策反本就是诸多因素相叠加,沈瑶之事只是导火索罢了。

说白了,就是这些人都必死无疑。

只是无人知晓,那夜长谈,提起此事,薛彻对沈老将军讲:“大梁皇帝即使有心设防,却也除了沈家无人可用,这便是点我出征的原因。他娶瑶瑶,也是有安抚收复之意,只可惜他对瑶瑶动了真感情,又不懂得制衡。”

“可惜,身为帝王,他确实不够称职,若只是个王爷,也不至于此。”沈老将军应到。

“如今既已得了天下,也不差他这一个,留他一命还能以示宽厚。” 薛彻长叹一口气,明显不甘心的样子。

“贤侄,伯父有点看不懂你了。你这么有野心有魄力的孩子,皇位也不要,人也留着,怎么看都不像你的作风,你杀匈奴的时候,那可是从未手软的。”

沈老将军笑的和蔼,眼里都是欣赏之意。

“如今我眼睛有碍,做君王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难以服众。更何况瑶瑶应当也不想再做宫妃了。大梁皇帝虽然可恨,但毕竟他与瑶瑶夫妻一场,若是死于非命,瑶瑶心善,怕是也会难过。”

薛彻看了看时晨,起身去端炉子上热好的药。

“毕竟,除了她,我也再没有什么可以在意的了。”

21.

大梁灵帝十三年,沈氏策反,原皇贵妃之父登基,改建大周朝。

册封前朝皇贵妃沈瑶为长宁公主,念在公主昔日夫妻情分,将前朝皇帝贬为哀灵侯,宫中妃嫔全部贬为侍婢,一同送去行宫,至死不得出宫。

薛彻从龙有功,封安亲王,赐婚长宁公主。

婚后二人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你为什么不做皇帝呢?明明你先进了宫,父亲也给了你机会的。”

我一边绣着手中虎头鞋,一边问他。

“笨蛋,你说呢?”薛彻揉揉我的长发。

他低下头,轻啄了一下我的唇。

“要是十五岁那年,咱俩就能成婚,那多好。”

我倚在他肩上,娇嗲道。

“没关系,岁月漫长,咱们还有好长好长的一生。”


全文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