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很多人要质疑杨过对小龙女的感情?
也许,可能,大概,这些人没有被真正爱过,也没有去真正爱过吧......
恋情和爱情是两码事。
爱情和深爱又是两码事。
大部分人只能理解到恋情这个地步,连爱情都不懂,更别说非血缘关系的深爱了。
这也是许多人说杨过陆无双有CP感的原因,杨过陆无双的相处模式和发展路径非常符合寻常人概念里的“恋爱”。但杨过和小龙女的关系,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如果一个人不懂杨过,那绝对看不懂杨过的感情线。
杨过自始至终都在一个非常没安全感,带有自毁倾向的状态里,哪怕多年以后功成名就,他骨子里还是那个没爹没妈被瞧不起人人欺凌的小孩子。
习得性无助+自毁倾向,在杨过断臂那一幕呈现得非常明显。他遭此大难,第一反应不是愤怒,不是痛哭,而是跑路,“我绝不要再见郭伯伯,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见他”,仿佛是他砍了郭芙的胳膊一样。
杨过一阵慌乱过后,随即镇定,伸左手点了自己右肩“肩贞穴”的穴道,撕下被单,紧紧缚住肩膀以止血流,再用金创药敷上伤口,寻思:“此处是不能再耽的了,我得赶紧出城去。”慢慢扶着墙壁走了几步,只因流血过多,眼前一黑,几欲晕去。
便在此时,只听得郭靖大声说道:“快,快,他怎么了?血止了没有?”语音中充满了焦急之情。杨过当时心中只一个念头:“我决不要再见郭伯伯,无论如何不要见他。”猛力吸一口气,从房中冲了出去。
你换个角度想,什么样的孩子会在自己被欺负了之后不去找人撑腰哭诉,甚至连本能的反击情绪都没有,不怎么关心自己的身体伤情,只死活不想面对老师家长?
有没有看到很多校园欺凌受害者的影子?
我写到这里,实在心痛难忍。
杨过的心态,是在日积月累被整个环境欺凌带来的条件反射,与极度自尊心的煎灼。
放在常人身上,如果遭受大难,会觉得旁人会同情自己心疼自己,而杨过的反应却是深切入骨的自卑和恐惧。
他电光火石之间,潜意识就会推动他做出最本能的反应:无论发生什么,被苛责被伤害的一定是他,他没有任何抗衡能力,没有任何人会爱他,支持他,他蒙难之后,所有人都只会唾弃他践踏他,他就像个灾星,永远都活在混乱和麻烦里。
此刻他手抚床边,想起自己已成残废,若再遇到这些多情少女,在她们眼中,自己势必成为可笑可怜之人,武功虽强,也不过是个惊世骇俗的怪物而已。思潮起伏,追念平生诸事,情不自禁的低声说道:“只有姑姑,只有姑姑一人,别说我少了一臂,便是四肢齐折,她对我的心意也必毫无变异。”
杨过的缺爱,缺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个时候就有人要说了,缺爱的人是不是就会被郭芙那种不缺爱的人吸引。
某种程度上是对的,因为普通人软弱平庸,没有那么强的个性。但杨过不是普通人,他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一个是他极其强烈的自尊自傲,一个是他聪明到近乎锋利的思维。
他在小小年纪就已经宁愿死了也不要怎样怎样,自己潦倒流浪也要为程英陆无双出头。聪明人很容易痛苦,他们对现实更容易有落差感,也更容易无限放大自身的存在。
一个平平无奇的缺爱普通人遇到郭芙会自我矮化,甘做追随者:“啊!白富美,仰慕羡慕钦慕,想靠近,想跪舔”,就像大武小武那样。
可杨过这样的人,扭曲的自尊自傲反而会带来强烈的落差感,转化成强烈的自卑自厌情绪。注意,自卑不是自我矮化,相反是非常强烈的自我拔高,因为他觉得本该拥有这些的人是他。
一个自我很强盛的人,即使缺爱也绝不会变成讨好型人格,反而会非常尖锐带刺。又因为太聪明太洞察太尖锐,杨过瞧不起郭芙和大武小武的做派,却又不得不被压制欺辱,不得不看到郭芙拥有一切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而自己永远被排斥嫌弃,简直快扭曲成麻花了。用金庸原词来说,就是“妒恨不平”。
此时他心神异常,只道普天下之人都要与自己为难,却没想自己戴着人皮面具,虽然满脸妒恨不平之色,完颜萍等又如何瞧得见?
杨过对郭芙和武氏兄弟一直存了暗暗比较的心态。长大后重逢,关注点全在“他们看起来好厉害,只有我是个垃圾”这种因自卑而导致的自怜自伤上。
原来杨过见武氏兄弟赶到,与郭芙三人合攻李莫愁,三人神情亲密,所施展的剑法又是极为精妙,数招之间竟将李莫愁赶跑。他不知李莫愁是忌惮郭靖夫妇这才离去,还道三人的剑招之中暗藏极厉害的内力,逼得她非逃不可。当日郭靖送他上终南山学艺,曾大展雄威,打败无数全真道士,武功之高,在他小小心灵中留下了极深印痕,心想郭靖教出来的弟子,武功自然胜己十倍,有了这先入为主的念头,见郭芙等三人一招寻常剑法,也以为其中必含奥妙后着。他越看越是不忿,想起幼时在桃花岛上被武氏兄弟两番殴打,郭芙则在旁大叫:“打得好,用力打!”又想起黄蓉故意不教自己武功,郭靖武功如此高强,却不肯传授,将自己送到重阳宫去受一群恶道折磨,只觉满腔怨愤,不能自已。
自卑敏感自怜自艾,扭曲强势聪明尖锐。其实金庸笔下也有不少有类似心态的角色,但那些都是女的,还都是“妖女”。
反而小龙女的性格,平淡温和,生死看淡,还能跟南僧切磋禅语,更像是传统男主角人设。
这种设定,会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我看到很多过芙党其实并不喜欢杨过,只是喜欢郭芙,宣扬过芙论,只不过是把杨过郭芙代入到所谓自卑叛逆小狼狗×刁蛮善良大小姐CP里去,以为是针尖对麦芒欢喜冤家的设定。
这样的桥段戏码确实在言情小说里常见,但,这绝不是杨过。
欢喜冤家CP,往往都是先针锋相对,却又时不时会发现对方的闪光点,在发展中互相使绊子又忍不住互相搭救,渐渐引以为知己,惊觉:啊我怎么会关心他。这是很多古早言情的套路。
可杨过比那些欢喜冤家主角,要敏感脆弱多了。
正常的欢喜冤家:你瞧不起我,切,那我就证明给你看,走着瞧。
杨过:悲愤欲绝,全天下都欺侮我。
他要是身子脆弱点,我真怀疑他会在伤凄之下吐血。杨过一直在无限放大自我意识。如果郭靖各打五十大板,在杨过眼里就是郭靖只打了他一个,全世界都在针对他。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产生男女之情,他满脑子都是“我我我我我我我”。
在杨过眼里,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单方面在被郭芙支使大武小武欺凌,本质上,说郭芙是杨过的心理阴影倒是更准确一些。
很多人会忽略杨过小时候的流浪经历,但是这些经历才是杨过的底色。
完颜萍道:“是谁养大你的?”杨过道:“又有谁了?自然是我自己养自己。我妈死后,我就在江湖上东游西荡,这里讨一餐,那里挨一宿,有时肚子饿得抵不住,偷了人家一个瓜儿薯儿,常常给人抓住,饱打一顿。你瞧,这里许多伤疤,这里的骨头突出来,都是小时给打的。”
这样的杨过,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爱和安全感,是非常直接直白的,被看见,被关注,被珍视,被认同,被捧在手心当做珠宝,从此再也不是“生来命苦的野孩子”。
划重点,直接,直白。
那些拉拉扯扯欲拒还迎在杨过这里都行不通,千万千万千万不能绕弯,千万千万千万不能玩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稍微一绕弯,他自己就开始各种思虑猜忌了。
郭靖对他的爱,他是从日积月累的理性中认识到的,早期也是猜疑颇多。
而给他这种不容置疑之爱的,只有欧阳锋、孙婆婆和小龙女。
很多人喜欢诟病杨过认贼作父,实在是可笑,杨过可没有你那上帝视角。杨过一直到了中后期,才第一次了解到了当年的事情,我倒要问问郭靖黄蓉为什么不在刚遇到小杨过的时候,就原原本本把实情告诉他。
当然,如果这样的话,那小说也就没法写了,这是读者应当具有的基本换位思考能力。
杨过根本不知道谁善谁恶,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下意识去帮助对自己更好,给自己更多爱的人,本就是人之常情。
你说,郭靖黄蓉柯镇恶也待他不薄,收留他给他衣食,确实,可是在极致缺爱又脆弱的杨过这里,他们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善意,完全没有欧阳锋那样来的冲击力。
杨过需要的是那种非常直白的,不拐弯的,能让他瞬间感受到的爱。
就像一个快饿死的人,你给他两口粥,也是给,可是他的渴求是吞下一头牛,是扎扎实实的大米饭红烧肉。
与此同时,杨过回馈的爱也是极致的,就像是被长久压抑的感情迸裂出来,出场不久就冒着被郭靖发现的危险帮助欧阳锋,刚感受到了孙婆婆的关爱就生死相依。
杨过大惊,伏在她的身上,叫道:“你们要杀人,杀我便是。谁也不许伤了婆婆。”孙婆婆睁开眼来,微微一笑,说道:“孩子,咱俩死在一块罢。”杨过张开双手,护住了她,背脊向着郝大通等人,竟将自己安危全然置之度外。
他太太太太太缺爱了,不仅缺爱,还缺基本的生存安全感——由于早期流浪经历和被郭芙二武霸凌的经历,他对学会功夫,不再遭人欺辱有着极致渴望。
可郭靖黄蓉却像那些面对校园欺凌和稀泥的老师一样,他在郭靖黄蓉面前没有任何安全感可言,依恋感归属感更无从说起。
杨过的安全感,是从小龙女开始的。
杨过听得小龙女肯真心教他,登时将初时的怨气尽数抛到了九霄云外,感激之下,不禁流下泪来,哽咽道:“姑姑,你待我这么好,我先前还恨你呢。”小龙女道:“我赶你出去,你自然恨我,那也没甚么希奇。”杨过道:“倒不为这个,我只道你也跟我从前的师父一样,尽教我些不管用的功夫。”
在武侠江湖,功夫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比现在的商业机密都重要。杨过遭受了太多人性之恶,在他眼里没有一个人真心对他,他的思维惯性都已经形成了先“不期待任何人会真心对他”,谁曾想小龙女至真至纯,竟然毫不留私。
虽然第一个教他功夫的人是欧阳锋,但欧阳锋行踪不定,既不能保护他,也不能给他提供安全感。
而小龙女从和他同寝的第一晚,就打动了杨过。
说起来,小龙女也是个不可思议的怪人。
人人都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哪怕不饿死师傅,也会有一些正常的自私心态,结果杨过来的第一晚,小龙女就把武林至宝寒冰床给他睡,这比郭靖当年还夸张。
粉丝总是说郭靖是送兰博基尼,那小龙女可是送了个盈利颇丰的公司,而且完全没有替代品。
她就像个半大孩子一样,毫不藏私,得意地要把自己所有本事教给杨过。一片真心赤诚,没有半点私心杂念。
杨过大为钦服,说道:“姑姑,明儿你把这本事教给我好不好?”小龙女道:“这本事算得甚么?你好好的学,我有好多厉害本事教你呢。”
而一直尖锐的杨过,一直刺头的杨过,一直谁也不服的杨过,从一开始就在小龙女面前乖得像一只小狗。
小龙女道:“哼,你在心里骂我。”杨过道:“我心里没骂你,你比我从前那些师父好得多。”小龙女奇道:“为甚么?”杨过道:“你虽然打我,心里却怜惜我。越打越轻,生怕我疼了。”小龙女被他说中心事,脸上微微一红,好在黑暗之中,也不致被他瞧见,骂道:“呸,谁怜惜你了,下次你不听话,我下手就再重些。”
杨过听她的语气温和,嬉皮笑脸的道:“你打得再重,我也喜欢。”小龙女啐道:“贱骨头,你一日不挨打,只怕睡不着觉。”杨过道:“那要瞧是谁打我。要是爱我的人打我,我一点也不恼,只怕还高兴呢。她打我,是为我好。有的人心里恨我,只要他骂我一句,瞪我一眼,待我长大了,要一个个去找他算帐。”小龙女道:“你倒说说看,哪些人恨你,哪些人爱你。”杨过道:“这个我心里记得清清楚楚。恨我的人不必提啦,多得数不清。爱我的有我死了的妈妈,我的义父,郭靖伯伯,还有孙婆婆和你。”
小孩子和小动物的直觉,都是最敏锐的,谁爱他们惯着他们,谁会没事过来踢他们一脚,他们都门儿清。杨过的敏感是个双刃剑,他能细敏捕捉到黄蓉对他的防备,郭芙对他的轻蔑,赵志炳对他的嫌憎,也能捕捉到小龙女的态度。
他太过聪明猜忌,很难信任他人,但只要能让他信任,他会把整颗心都掏出来。小龙女浑然天然的真心一下融化了杨过心里的防备和坚冰,她自己还不觉得,以为自己是个“凶巴巴的严师”。
你会突然发现,那个一身尖刺的杨过和小龙女只短短相处了几个时辰,他居然就开始“撒娇卖乖”,并开始觉得“有人撑腰”了。
杨过听她语音之中并无怒意,大声叫道:“冷啊,冷啊,姑姑,我抵不住啦。”其实他身上虽冷,却也不须喊得如此惊天动地。
杨过喜得心痒难搔,道:“姑姑,你待我真好,你借了这床给我睡,我就不怕武家兄弟与郭芙他们了。全真教的赵志敬他们练功虽久,我也追得上。”
小龙女解决了他最严重的生存焦虑。他自傲自负,被人欺辱时,痛苦是常人的十倍百倍不止。一路走来,人人都见了他就是瞧不起,他一直如履薄冰过活,竖起浑身的刺,随时防备。只有遇到小龙女之后,才终于放松了下来,安稳又眷恋。
而且,只有小龙女能给他这样的安全感,这出自于小龙女的简单质朴的心性。换成别人,杨过心里不得绕十八个弯。他知道小龙女不图他任何,也不会用价值几分来审视评定他。
聪明人就是因为太聪明,所以太容易看见人性的弯弯道道,也更明白不染纤尘的真心是怎样罕见的存在。杨过自幼年颠沛流离,见惯捧高踩低,忽遇小龙女,就像流浪的孩子忽然找到了家一样。
反而是小龙女在开始的时候非常冷淡。这在后来的几个情节中均有验证。
杨过墓道迷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只担心小龙女伤心,发现小龙女并未如他一样对他有依恋,他就觉得不是滋味。
乱闯了一阵,只觉地下潮湿,拔脚时带了泥泞上来,原来已非墓道,却是走进了与墓道相通的地底隧道。他更是害怕,心道:“我若在墓中迷路,姑姑总能找到我。现下我走到了这里,她遍找不见,只道我逃了出去,她定会伤心得很。”
......
片刻之间,小龙女又带他回到大厅。杨过叹了一口长气,道:“姑姑,刚才我真是担心。”小龙女道:“担心甚么?我总会找到你的。”杨过道:“不是担心这个,我怕你以为我自己逃走了,心里难过。”小龙女道:“你若是逃走,我对孙婆婆的诺言就不用守了,又有甚么难过?”
杨过听了,很觉无味。
小龙女之前,郭芙是杨过唯一认识的女孩,郭芙喜欢想要的,他便想着小龙女也会喜欢。杨过既没有给郭芙采花,任郭芙逼迫也没有把蛐蛐给郭芙,但一想到小龙女,便如献宝一样想把这些东西一股脑都塞给小龙女。
杨过拉着她手,说道:“姑姑,你和我一起出去,我采花儿给你戴,捉蟋蟀给你玩,好不好?”这些年来他只在古墓,人虽长大了,所想到的有趣之事,还是儿时的那些玩意。
爱可以治愈人,杨过在小龙女身边的时候,情绪稳定到像是换了个人。毕竟现在已经顿顿饱饭香喷喷,对过往的颠沛流离也就释然许多了:
其实杨过只是年纪长了,多明事理,想起郭靖相待自己确是一片真情,心下感激,是以甘愿为他而退让一步,何况与郭芙、武氏兄弟也无甚么深仇大恨,只不过幼时为了蟋蟀而争闹而已,此时回想,早已淡然。
但他真的淡然吗?他淡然个鬼。
离开小龙女之后,他遍寻姑姑不得,又再次遇到郭芙时,心理阴影瞬间爆发出来,就像你正遭了难潦倒不堪如丧家之犬,被曾经校园欺凌你的人长大瞧见,又是一顿嘲笑嫌弃,这谁受得了。
杨过自幼与她不睦,此番重逢,见她仍是憎恶自己,自卑自伤之心更加强了,心道:“你瞧我不起,难道我就非要你瞧得起不可?你爹爹是当世大侠、你妈妈是丐帮帮主、你外公是武学大宗师,普天下武学之士,无一人不敬重你郭家。可是我父母呢?我妈是个乡下女子,我爹不知是谁,又死得不明不白……哼,我自然不能跟你比,我生来命苦,受人侮辱。你再来侮辱,我也不在乎。”
许多芙粉喜欢用这一段来表示郭芙对杨过的影响力,但事实上,这里真正让杨过绝望的是找不到小龙女。小龙女是杨过被爱的安全感唯一来源,她一离开,杨过似乎就瞬间变回了当年谁都能踩一脚任人欺侮的小流浪儿。
他的自卑嫉妒怨恨全部都爆发出来。是因为他失去了自己的主心骨。郭芙和二武的光鲜,映衬着他被小龙女抛弃的处境。
他站在一旁暗暗伤心,但觉天地之间无人看重自己,活在世上了无意味。只有师父小龙女对自己一片真心,可是此时又不知去了何方?不知今生今世,是否还有重见她的日子?
不信,对比看看小龙女未曾出走,还在身边的时候,杨过有多么大气:我不跟他们争闹就是。
杨过跳了起来,怒道:“他们若再欺侮我,岂能与他们甘休?”小龙女冷冷的道:“你打他们不过,可也是枉然。”杨过道:“那你帮我。”小龙女道:“我打不赢你郭伯母,仍是无用。”杨过低头不语,筹思对策。沉吟了一会,说道:“瞧在郭伯伯的份上,我不跟他们争闹就是。”
古墓里的杨过,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自怨自卑自恨自伤,从来不觉得自己命苦,对被爱着有着十足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简直跟找到主人的小狗一样,全是“我家主人最厉害”“我家主人超爱我”“我做什么主人都会帮我给我撑腰”的骄傲脸。
杨过心想:原来她去捉个臭道人来给我过招,那倒有趣,最好捉的便是师父赵志敬,他给姑姑制服后,只有挨自己的拳打足踢,无法反抗,当真是大大的过瘾,跟随在后,越想越是开心。
这种状态,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常态,如郭芙,生来就拥有父母提供的十足安全感。但对于自幼丧父丧母流浪街头的杨过来说,是他凄苦人生的唯一亮光。
反观桃花岛和全真教的杨过,跟个落汤狗一样,浑身竖刺,呲牙咧嘴,如惊弓之鸟防备甚重。
许多人都爱诟病杨过小龙女总是要死要活,但实际上若无外事介入,他们的相处简直和谐至极。如果小龙女不是全心全意对他,这么敏感的杨过怎么可能被养的服服帖帖全身心依恋她。
想到一生孤苦,除了在古墓中与小龙女相聚这段时日之外,生平殊少欢愉,这时世上唯一的亲人已舍己而去,复又给人断残肢体,命当垂危,言念及此,不禁流下泪来。
人可以有很多个恋爱对象暧昧对象,而且在这个阶段的推拉试探冲动嗔痴怨最有看点,也是许多人理解的“爱情”,实际上连爱情的边都没算上。
要上升到爱情,就必须是深切相知相许之后,带来的极高程度的认可,与不容置疑的信任。
爱情三角,激情+陪伴+信任,缺一不可。而深爱,可遇不可求。
古墓时期的杨龙二人,已经点满了陪伴信任,否则杨过不可能愿与小龙女共死,但是少了激情。
这也是很多人无法理解杨龙情感的原因。因为对大部分人来说,激情就是恋情的全部了。
他们,只知情,不懂爱。
当然,没有激情,也就无法完成“侠侣”的身份的转变,所以金庸设定了杨过和小龙女各自的认识之路。
给小龙女设定的是简单粗暴的两步走:“断龙石共死”+“阴差阳错失贞”,小龙女在古墓中受到的教育就是有男人为你赴死=两人定情,而失贞则是强推动。
杨过就不一样了,别人说的他向来只会质疑,只有他自己得出的结论他才会信服。
所以金庸是通过经历来催化杨过的情感,小龙女之后他先后遇到了陆无双和完颜萍,和这些人的情感碰撞,也是金庸有意为之。
陆无双启蒙了杨过对小龙女的情欲,完颜萍则促使杨过顿悟了对小龙女的情意。
和陆无双在一起时,看着陆无双的胸脯,想的却是小龙女的胸脯,一有了“情窦初开”之感,马上就就有了对小龙女的男女相思之情,明明情欲上头,一想到小龙女就瞬间清醒:
杨过双手微微发颤,解开她肚兜,看到她乳酪一般的胸脯,怎么也不敢用手触摸,心中只当她是小龙女:“倘若她是姑姑,这般畅开了衣衫,露出胸脯,叫我接骨,我敢不敢瞧她胸脯?呸,姑姑的胸脯比这个美上一百倍,她只要不恼,我自然要瞧。”他对小龙女敬畏之心犹在,但想到她时,敬畏之中不免加上几分男女间的相思之情。
杨过一觉醒来,天已发白,见姬清虚伏在桌上沉睡未醒,陆无双鼻息细微,双颊晕红,两片薄薄红唇略见上翘,不由得心中大动,暗道:“我如轻轻的亲她一亲,她决不会知道。”少年人情窦初开,此刻朝阳初升,正是情欲最盛之时,想起接骨时她胸脯之美,更加按捺不住,伸过头去,要亲她口唇。尚未触到,已闻一阵香甜,不由得心中一荡,热血直涌上来,却见她双眉微蹙,似乎睡梦中也感到断骨处的痛楚。杨过见到这般模样,登时想起小龙女来,想起在古墓中两人的说话,自己说:“姑姑,我这一生一世,就只喜欢你一人。”小龙女说:“我也一样。”不由得全身冷汗直冒,啪啪两下,重重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跃下炕来。
而和完颜萍的经历更是有趣,杨过本在和陆无双卿卿我我,一看到完颜萍也像小龙女,就跟着意乱情迷,把陆无双彻底抛在了脑后,半点想不起来。
无他,因为这些人对于杨过来说都只是“有好感”,一个人可以对很多人有好感,他反复横跳便是很正常了。
金庸在陆无双和完颜萍的情节里,多番描写了杨过如何逐渐醒悟到与小龙女的男女之情,并特地点明其中心路历程。
写他在看见完颜萍的眼波像小龙女时的彻悟:
杨过心中混乱,眼前晃来晃去尽是小龙女的眼波。那日他见此眼波之时,尚是个混沌未凿的少年,对小龙女又素来尊敬,以致全然不知其中含意,但自下得山来,与陆无双共处几日,此刻又与完颜萍耳鬓厮磨,蓦地里心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对小龙女这番柔情密意,方始领会,不由得懊丧万端,几欲在大树上就此一头撞死,心想:“姑姑对我如此一片深情,又说要做我媳妇,我竟然辜负了她的美意,此时却又往何处寻她?”突然间大叫一声,扑上去一把抱住完颜萍,猛往她眼皮上亲去。杨过天性颇为浮滑跳荡,只因对小龙女既敬且畏,又对她一片真情,两人虽共处墓室,从来不敢有丝毫亵渎之意,但此时年岁既长,情欲茁壮,对陆无双、完颜萍既无敬意,又无顾忌,心中只当她们是小龙女化身,便即抱抱吻吻,以代相思之意。
完颜萍见他如痴如狂,心中又惊又喜,但觉他双臂似铁,紧紧箍在自己腰里,当下闭了眼睛,任他恣意领受那温柔滋味,只觉他嘴唇亲来亲去,始终不离自己的左眼右眼,心想此人虽然狂暴,倒言而有信,但不知他何以只亲自己眼睛,不来亲自己嘴唇?忽听得杨过叫道:“姑姑,姑姑!”声音中热情如沸,却又显得极是痛楚。
写这些女子的第二个目的是对比和映衬,对于杨过来说,那些女子也是很好很好的,可都不是小龙女。
陆无双叹了口气,心想:“这人原来真是傻的。”本来已对他略有温柔之意,此时却又转生厌憎。
看,这就是其他人和小龙女的区别,杨过这么聪明敏感,难道不知道其他人对他的情感是怎么来的吗?
如果他只是一个颠沛流离毫无武功的小乞丐,那些女孩子会看他一眼吗?
他后头断臂之时,只觉得除小龙女外的其它人都只会厌恶他,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杨过在成长中所认识到的人性。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的幸运是在于他能遇到小龙女,只有小龙女爱的是一无所有,甚至招惹来全真教劲敌的他,不仅没有价值还需要她照顾教养的他。
这种骨子里的安全感,这种即使我四肢全断,姑姑也只会深爱我的安全感,你知道这对一个深度缺乏安全感缺爱,自负自卑敏感至极的人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吗?
精神支柱。
精神支柱除了小龙女,没有任何人能替代。
因为其它人是正常人,一个正常人,就会有私心,有腹诽,有猜疑,有利害,但小龙女不正常,她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始终如一。
而杨过,至情至性,骨子里也是极致纯粹,才能与小龙女共振。他们之间的关怀体惜,就像呼吸一样天然。
小龙女道:“不!你的右臂呢?怎么没了?怎么没了?”她虽命在垂危,仍是丝毫不顾念自己,定要问明白杨过怎会少了一条手臂。只因在她心中,这个少年实比自己重要百倍千倍,她一点也不顾念自己,但全心全意的关怀着他。
自从他们在古墓中共处,早就是这样了,只不过那时她不知道这是为了情爱,杨过也不知道。两人只觉得互相关怀,是师父和弟子间应有之义,既然古墓中只有他们两人,如果不关怀不体惜对方,那么又去关怀体惜谁呢?其实这对少年男女,早在他们自己知道之前,已在互相深深的爱恋了。
直到有一天,他们自己才知道,决不能没有了对方而再活着,对方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过百倍千倍。
每一对互相爱恋的男女都会这样想。可是只有真正深情之人,那些天生具有至性至情之人,这样的两个男女碰在一起,互相爱上了,他们才会真正的爱惜对方,远胜于爱惜自己。
当然,精神支柱这种东西是畸形的。我并不提倡这种“共生”。爱情,金庸也不提倡,所以杨过在成长,他后头的十六年,就是他逐渐从和小龙女的共生状态里慢慢走出来,自己步入圆满的过程。
最后的跳崖,是死也是生。
倘若他最后没有再遇到小龙女,他应该会如同泰坦尼克号里的Rose一样,重新去面对生活——而小龙女给他的爱,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永远滋养着那个曾经卑弱的小孩。
我们可以想象没有遇到小龙女的杨过,假定全真教后头给他换了个师傅,也教会了他一些武功,他也许会和陆无双等走向普世意义上的恋情发展,但他的心里始终得不到十足的安全感和爱。
他会怀疑,会试探,会不信任,因为那个幼小敏感自卑的他并没有被世人接纳过。
他会觉得世人只是爱我的外壳,说不定还是会不忿:哼,倘如我是个孤苦的小乞丐,你只会轻贱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
最后杨过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我们无法猜测。
我替杨过庆幸于他能遇到小龙女。
杨过要的爱,除了小龙女,其它人也给不了。
小龙女只有杨过,杨过就是她的全世界,杨过永远不会担心小龙女瞧不起他、背刺他、只有和小龙女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才安宁有归属感。
而他对小龙女亦如是,两个孤独的人,从少年时期起就在这个世界抱团取暖,唯一的灵魂伴侣,唯一的生死与共。
如果没有小龙女,杨过和谁都可以在一起。但有了小龙女,他就只能和小龙女在一起。曾经沧海难为水,体会过了极致的爱,磅礴如深海的爱,与其它姑娘那些青涩的交集就只能是来来往往的云燕了。
现代人实在是被快餐式的言情小说洗脑了,只知“恋爱感”,却从未触及真正的人性深处,只知什么是“看着有CP感”,却恐惧更深刻的相知相许相依。
金庸评杨过:深情狂放,对小龙女至死靡他。
这是作者的盖棺定论。
但是这种情,常人太难太难太难理解了,常人最能理解的,要么是言情小说灌输的感情(杨过郭芙CP),要么是自己能亲身体验的感情(杨过陆无双CP),杨过和小龙女的感情,早就超出了认知范畴,再加上一些刻意的读者叛逆心态(作者这么写我偏不这么认,我特别有主见),尤其是近两年郭芙粉有目的性的造谣,将路人观感先入为主,才会有人开始跟风质疑。
然而,在后记中,金庸甚至都没把郭芙算在杨过喜欢的女孩子里,连小郭襄都提到了,就是没提半个字郭芙。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线。
有些“现代化”的“聪明”读者觉得杨过很蠢,不该苦等小龙女十六年,应当先娶公孙绿萼,得到岳母给他半粒绝情丹解了身上情花之毒,再娶程英、陆无双两个美女,最后与郭襄订情,然后到绝情谷去,握着郭襄的小手,坐在石上,瞧瞧小龙女有没有来,她如不来,再娶郭襄也就心安理得。
郭芙在书中,最大的作用就是制造冲突与和解,而最后的襄阳大战也完成了这个主线闭环。
到了最后,两人的和解预示着杨过自身的成长性达到了圆满。也多亏郭芙那一跪,解开了杨过最后一个心结,他的“心理阴影”低头,原来他早已不是当年孤苦的那个小孩,他强大充盈,攻守之势异也。
郭芙走到杨过身前,盈盈下拜,道:“杨大哥,我一生对你不住,但你大仁大义,以德报怨,救了……”说到此处,声音竟自哽咽了。
杨过急忙还礼,说道:“芙妹,咱俩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常闹别扭,其实情若兄妹。只要你此后不再讨厌我、恨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杨过没有成为绝世大侠,一生都只是一个挣扎求生的苦孩子,他会和郭芙和解吗?不可能。
杨过这个人,非常非常自卑,也非常非常聪明,他内心的强大,必须要有毫无争议毫不动摇的铁铮铮现实为支撑。我前面有说,自卑的人本质上在用另一种狂妄式追求卓越,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本该拥有更多,杨过不是那种云淡风轻的路子,光凭他自身的觉悟不可能达到真正的成长。
与郭芙和解,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点睛之笔。
金庸竭尽全力刻画出一个自幼敏感尖锐猜忌自卑的主角,就是为了在襄阳大战重塑了一个真正重生的“侠之大者”,缺爱缺存在感安全感的杨过,在磕磕绊绊的成长中,得到了很多爱,小龙女的深爱,其它女子的情爱,郭靖的父爱,朋友知己的友爱。
他也逐渐明白了人与人的真心,明白了家国的大义,也开始给予爱,对小龙女的爱,对家国人民的爱,对郭家亲友的爱,对江湖百姓的爱,在一起凝聚成了杨过的完成体。
谁要是把这些理解为什么感情线,这简直是太下乘了……下乘到我无语凝噎,为其文学审美水平捏一把汗。
他不再愤懑不堪,不再嫉恨入骨,不再自卑自伤,他可以对过往轻轻揭过。
和解不是郭芙的高光时刻,而是杨过的高光时刻。
这也预示着他对自己过往的和解,郭杨两家数十年恩恩怨怨,一笑泯恩仇,这才是侠气。
附新写的其它回答:
为什么小龙女不杀强奸她的那个人?
最后,统一回复一下质疑杨过对小龙女男女之情的朋友们,如果你们在青春期的时候想要摸你爹妈的白脚丫子,动不动想要亲吻拥抱你爹你妈,看见别的少女的胸脯会想看你爹妈的胸脯,亲着别的少女的眼睛嘴里喊着你妈的名字,那...我无话可说。您请自便。
非要金庸把小黄文写出来才行是吧,可是金庸笔下的男女主大都从头到尾没有过具体的“闺房之乐”的亲密行为描写,看来张无忌只是把赵敏当妈。
来看看金庸写的《神雕侠侣》后记,某些读者可以照照镜子:
有些读者因为自己的性格与小说中的人物大大不同或甚至相反,无法理解小说中人物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觉得根本是不合理的、违反常识的、甚至是绝对不可能的(尤三姐因柳湘莲不肯娶她,便会横剑自杀吗?),他觉得小说这样写十分“不通”,小说中人物的表现是“莫名其妙”,书中人物完全可以采取一种更明智、更合理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对于杨过的性格冲动、凭一时意气而“胡作非为”,很多人不能理解,尤其是理智极强的自然科学家。他们觉得,杨过初出场时像韦小宝,到后来像萧峰,性格在书中变化很大。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到三十几岁的中年人,性格一定会变,那并不稀奇。问题是理智人不理解热情人,这是世上许多悲剧发生的原因之一。理智人不理解杨过、萧峰、段誉……他们觉得杨过不该想杀郭靖,萧峰不该自杀,段誉不该苦恋王语嫣,叶二娘不该对玄慈方丈一往情深,李莫愁这样美貌聪明,又何必对陆展元念念不忘?黄蓉不该猜疑杨过,殷离“不识张郎是张郎”太不科学……
有人觉得,杨过怀疑郭靖是杀父仇人,应该以理智态度冷静查明,不该一时冲动想杀他报仇、又一时冲动救他性命。如果杨过是福尔摩斯,或是英国侦探小说家克丽丝蒂笔下的白罗或玛波小姐,又如是包公、况钟或彭公、狄公,当然他会头脑冷静地搜集证据,询问证人(例如程英、黄药师),然而他是性格冲动的杨过。性格冲动和聪明绝顶毫不矛盾,只有某些不喜欢艺术的科学家才会以为两者矛盾。艺术家中身兼二者的实在太多了。一个人如果不聪明、又不热情,决做不成艺术家。屈原、司马迁、李白、李义山、杜牧、李后主、李清照、苏东坡、曹雪芹、龚自珍、巴金、徐悲鸿……这些大艺术家难道不是既聪明、又热情吗?每位中国科学院的院士,大概都可从他们身世之中,找到一些不合理的行为(尤其是在青少年时期。一生生活绝对合理的人,恐怕也成不了大科学家)。
纯从理智的观点来看,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都是不成立的。哈姆雷特早该一剑杀了叔王为父王报仇,不该优柔寡断、踌躇不决。奥赛罗应该追究依阿果的诽谤,证明妻子苔兹狄梦娜的清白,不该扼死妻子。马克白不该野心勃勃地弑国王而篡位。李尔王稍稍头脑清楚一点,就该知道女儿在欺骗他。
有些“现代化”的“聪明”读者觉得杨过很蠢,不该苦等小龙女十六年,应当先娶公孙绿萼,得到岳母给他半粒绝情丹解了身上情花之毒,再娶程英、陆无双两个美女,最后与郭襄订情,然后到绝情谷去,握着郭襄的小手,坐在石上,瞧瞧小龙女有没有来,她如不来,再娶郭襄也就心安理得。(这样,杨过变成了“聪明的”韦小宝!)
黄蓉怀疑杨过对小郭襄这样大张旗鼓地祝寿,是为了骗得她的芳心,令她一生一世受苦,用以向郭家报仇。不是的,黄蓉又不懂杨过了。郭襄这样可爱的一个小妹妹,秀美豪迈,善解人意,聪明伶俐,杨过心中早就真的喜欢她了,给她三枚金针,就是说:“不论你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允!就是要我为你死了也可以!”大张旗鼓地为一个小姑娘做生日,是热情而冲动的年轻人的狂妄行为,老成持重的理智中年人当然不干。外国有个年轻人为了向他的爱人表示情意,租了架飞机,在空中写大字“我爱你”,杨过这种狂气,有几分相似。他苦等小龙女十六年,郁积无可发泄,他替郭襄做生日,有点向小龙女大叫的意思:“小龙女,我等了你十六年,你还不来,我在给别个可爱小姑娘做生日了!”旁人要耻笑,杨过怕什么?他怎么会怕?他又不是你!
读侦探小说,要理智地读,推想犯罪者的心理,从侦探的角度,追寻线索,设想各种可能的情景,再用证据去证实或推翻设想。
读武侠小说(《鹿鼎记》是例外),要热情洋溢地读,跟随热情、正直而冲动的角色,了解他做热情的事,做正直的、不违自己良心的事,不自私自利,不要老是计算是不是有好处、有利益,应当时常想着应该还是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