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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
结婚五年的丈夫爱上了别人。
我直接退位让之。
可是后来他却说他后悔了。
1
我和裴城离婚的时候闹的挺难看的。
公司的年会上，他作为副总裁出席。
裴城穿了一件黑色衣服，藏青色的领带是我给他挑选的。
他真的很忙，自出场以后不少人都过来敬酒攀谈。
我感到有些闷热，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去了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遇见陈薇薇，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又黑又直的长发乖巧地披着。
她很白，且瘦。
眼睛又圆又大，眼里似乎一直噙着泪。
遇见我，她的声音又低又柔：「姜小姐。」
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或许你现在应该叫我裴太太。」
她身子颤抖了一下，低着头从我旁边走过了。
年会已经进行到表彰和抽奖的环节，我走到裴城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他的手立刻牵住我的手，还轻轻地捏了一下。
我瞪他，他就对着我笑。
裴城上去要做总结和对明年的展望，鼓舞员工。
他还是有些腼腆，声音不大，底下的掌声却从没有停过。
讲到最后，他没有把话筒递还给主持人，反倒是直直地盯着我，眼里的深情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他说：
「能走到今天，我其实要感谢我的妻子，我们两个青梅竹马，相识相伴将近三十年。」
「是她一直在背后鼓励我，支持我，相信我。」
「她陪我吃了很多苦，也为我付出了很多，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底下的员工都愣了一下，随即掌声更热烈地响了起来。
周围的女人都朝我投来羡慕的目光。
我不可置信地捂着嘴，似乎感动得马上要哭出来。
然后我起身去了台上，抢过话筒把裴城哄到座位上。
「没想到裴城对我突然表白，我今天其实也给他准备了一个礼物。」
我朝底下的裴城温柔地笑着，在他满怀期待的目光里按下了播放键。
然后全厅的音响里都响起来一个女人的娇吟声。
「啊.......裴城慢点......裴城......嗯啊.......裴城我爱你.......」
我微笑看着角落里脸色一下变得惨白的陈薇薇。
「声音那么甜，只打电话给我一个人听有什么意思，全公司一起听?」
裴城唰地一下站起来，他有些慌乱：「姜晚，快关掉!」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陈薇薇直接羞愧地摔了酒杯，拿起地上的碎玻璃就往手腕的动脉上面划。
她下了狠手，血立刻汹涌地流了出来。
准备上前的裴城，转身跑去陈薇薇那边安抚她。
公司的宴会厅里四面环绕播放着陈薇薇的呻吟声，裴城的闷哼声。
底下的员工乱成一团，有人打120，有人在拉陈薇薇。
她抖成一团，恍若某种受惊的小动物。
漂亮又苍白，脆弱又美丽。
陈薇薇抽噎着，她说：「让我死吧，裴城，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啊？」
裴城抱着她，死死按住她的伤口：「没关系薇薇，你会没事的…..」
然后他转头凶狠地看向我：「姜晚，现在马上给我关掉!」
我只歪着头勾起一抹笑。
于是他朝我走过来，红着眼睛朝我举起了手，然后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我踉跄着被甩到了地上。
这一巴掌他肯定用了全力。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嘴角有血流出来，半边脸都痛得木起来。
裴城反而愣了一下，他先是蹲下去扶我，甚至没先去关音响。
「姜晚，对不起，我......」
我嫌恶般地避开他的手，直接打了110。
「喂，你好，我要报警这边有人故意伤害我的人身安全。」
派出所里，有个年轻的女民警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给她道了谢。
裴城的声音在另一个房间里响起来。
「她是我妻子，我要去看她，给她道歉，你们不要拦着我。」
负责我案件的民警对我说：「你这属于民事纠纷，要调解吗?」
我抿了一口水：「不用，我就想要个出警记录，以后离婚方便。」
记录的辅警同情又佩服地看了我一眼。
2
裴城的爸妈很快就到了。
我在大厅坐着，裴爸第一眼先看到了我脸上的伤，然后他转身去找了裴城。
我听见裴爸的怒骂声：「你小子长本事了啊!敢打姜晚?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民警和裴妈又拉又劝，把裴爸弄到了一边。
前段时间我给爸妈报了个旅游团，他们两个现在还没回来。
这种糟心事我也不想打扰他们，所以便喊了钟意过来接我。
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着急得连公文包的拉链都没拉好，头发也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派出所的民警跟他好似还有点熟识，有人上去打了招呼。
他看见我肿起的半边脸，表情阴沉：「裴城干的?」
然后他就要继续往里面冲，被我给拦了下来。
我大概和他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他的脸还在黑着。
正巧裴爸裴妈都走了出来，裴爸起身和钟意握了手。
前些年，裴妈陷进一个网络诈骗，借了上百万的高利贷。
那些人天天堵门泼油漆，贴大字报，发恐怖短信。
晚上砸门放狠话，说裴妈裴爸出门就会被砍。
谁都知道他们不敢，但是谁都害怕。
那时，裴城在国外进修，正是关键时期。
是我爸妈拿出来准备给我付首付的几十万积蓄借给他们应急。
是我连轴转地报警、收集证据，找律师找到钟意头上。
好在最后钱都追了回来，裴妈也不用天天以泪洗面。
裴爸觉得欠了钟意莫大的恩情。
他们打了招呼，裴爸面带愧疚地来到我的身边：
「晚晚啊，爸给你道歉，是我没有好好管教裴城。」
「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待。」
「这事，是裴城错了，你就看在你爸妈还有我们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裴妈也拉着我的手直掉眼泪：「孩子啊，我们就想着大家平平安安和和顺顺的，你只要能和裴城过下去，让他干什么都成。」
我垂了眼，缓缓把手从裴妈手里拉出来，努力对他们笑了一下：「这事您二老就别操心了，我会和裴城谈好的。」
3
办完手续，我和钟意一起走了出去，门口正巧遇见刚从医院包扎完的陈薇薇。
她唇色苍白，看见我又是蜷缩着肩膀，先抖了一下。
我冷嗤一声：「裴城在里面关着呢，你这幅样子给谁看?」
她泪凝于睫，声音柔柔弱弱：「姐姐，你今天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会告你呢。」
这个「呢」还真是魔性。
没成想我还没出言讽刺，钟意一听说她要告我，眼睛先亮了起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陈薇薇。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谁知他对着陈薇薇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好，这位女士，如果打官司的话......麻烦告诉一下你的律师，你对方的辩护律师叫钟意。」
陈薇薇难得哽了一下。
钟意孔雀开屏似的朝我回头，咧着个大牙笑。
当初知道钟意打官司厉害还是听初中的一个同学说的。
那时我正因为裴妈的案子焦头烂额，自己也去律所找了人。
然后和一个朋友闲聊的时候，他和我说：「你去找钟意啊!他现在可是很有名的律师!」
我就拿手机搜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
网上他的照片不多，一般是合照。
后来和网上某个普法老师的一次辩论，还小火过一段时间。
满屏的「老公老公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我当时还犹豫了一下，因为钟意、裴城我们三个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
后来钟意搬了家，我和裴城在一起后，关系就更疏远了。
发生那件事情以后，我们就没再联系过了。
可是那时的律师也让我做好败诉的准备。
听到这种消息，裴妈自杀过一次。
我终于硬着头皮，登了门。
没想到他倒是没怎么在意过往，案子接了，也胜诉了。
我去感谢他，才偶然听见他助理和我偷偷说，他平常不接千万级别以下的案子。
陈薇薇还在这边抽噎：「女孩子的名声多么重要啊，姐姐故意把这些放出来是侵犯了我的隐私权的。」
我翻白眼：「那等会我和钟意去开房，打电话给你听，让你也侵犯我一下?」
钟意咳了两声，他脸有点红，但是还是先一步站在了我面前和陈薇薇对峙。
「这位女士，我已经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我来给你普及一下法律知识。」
「你所说的那份录音，姜晚是否在你和裴城的私人领域里安装了摄像头和窃听器?」
我冷笑着，见陈薇薇怯怯地摇了摇头。
毕竟那通电话可是她主动给我打的呢。
「姜晚是否在录音期间对你进行诱导问答?」
我可是一句话没说呢。
「姜晚是否用了除普通手机和录音笔等合法器材之外的设备?」
我只是点了手机上通话里的录音功能呢。
然后钟意把目光看向我。
「姜晚你的录音内容是否完整真实，有无剪辑?」
我朝他笑：「那可是一秒都舍不得删呢。」
陈薇薇又哭起来，转身去找裴城了。
钟意摩拳擦掌地拉着我：「走走走!」
我愣了一下：「去哪?」
他红着脸：「开房然后给裴城打电话!」
我说：「你有病吗?我和裴城可还没离婚。」
他急了：「姜晚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和他和好?」
「我有病吗?都这样了还去和好?」
他开怀大笑：「姜晚你放心，我会用尽毕生所学，帮你离婚。」
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然后我转头问他：「我这样把陈薇薇和裴城的录音公开真的没关系吗?」
他难得沉默了一下。
「没事姜晚，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赢不了这场官司，我替你坐牢。」
感觉钟意傻里傻气的，一个精英律师能说出这种话。
但是我也大概懂了，说明这件事情还是踩到红线了。
4
裴城登门登的很快。
这事到底还是传到了我父母耳朵里，老两口订了凌晨的飞机已经从A省回来了。
给裴家三口开门时，父亲的脸色不是很好。
母亲在房间整理衣服，我翘着二郎腿在客厅看电视。
裴爸气势汹汹，打裴城毫不手软：「今天人都齐了，跪下，给晚晚道歉!」
母亲听见动静从房间走出来。
裴妈眼圈红着，过来拉我母亲：「晚晚妈....」
母亲退后了一步，隔开了一段距离。
我头都没回，拿起遥控器换台。
「这事是裴城不对，亲家，我们已经教训过他了，他自己也知道错了.….」
裴爸的姿态放的很低，说着又踢了跪着的裴城一脚。
父亲不做声，他向来教养好，说不出什么难听话。
母亲的声音带着冷意：「亲家?我们两家现在算什么亲家?」
裴妈慌忙跑过来：「玲姐，裴城好歹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本性不坏的，肯定是外面那个...」
我母亲打断她的话：
「你儿子我看着长大，我女儿不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吗?我和老林从小到大何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结婚的时候，我把晚晚交给你们，不是没有说过，不要让她受委屈，不要让她受委屈!」
「我一个好好的闺女放到你们裴家，你们是怎么把我女儿欺负的脸上挨巴掌的啊?」
父亲是国企的老员工，勉勉强强算个小领导。
裴爸和钟意的父亲来的稍晚一些，我父亲带过他们一段时间。
邻里关系也都是在那段时间熟悉的。
三个小孩一起玩，三家人也都亲得像一家人一样。
有一次裴城的爸妈出差，父亲害怕他吃不好，还带我去给他送饭。
没想到那天他发烧，烧到四十多度，直接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当时下暴雨，根本找不到出租车，是我母亲打着伞，我父亲背着他去的医院。
医生说还好及时送过去了，要不然真的有可能烧成傻子。
前几年裴妈被网络诈骗，父母拿出几十万给他们应急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哪怕现在裴城在别人眼里再珍贵，再事业有成，他们也有资格替我出气。
5
裴爸裴妈看清了我父母的态度。
裴妈在一旁眼泪流的更凶，裴爸则是对跪在地上的裴城打得更狠了。
他跪在我侧边，脸上青紫一片。
「够了!」
陈薇薇突然出现，拦在裴城面前。
她满脸泪痕，对着两家父母摇头：「他都受伤成这样了，你们真的要打死他吗?」
她长发披肩，身着白裙，依旧是那么柔弱清纯，可惜这里根本没人吃她这一套。
母亲瞪了一眼听到敲门声就开门的父亲，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扫把。
「未经你们允许就直接进屋，这叫私闯民宅，我给你告她!」耳机里钟意的声音格外聒噪。
我被他吵的脑瓜子嗡嗡叫，有点后悔让他帮忙找证据打官司，要时刻连线的提议了。
裴城「唰」的一下站起身，往我这边走了两步，对着她不耐道：「谁让你过来这里的，赶紧走!」
陈薇薇脸上可怜的表情停滞了一下，她抿了抿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对着裴父裴母道：「叔叔阿姨，我怀了裴城的孩子。」
她的手放在尚不明显的腹部，脸上一片慈爱。
裴城和耳机那边的钟意一起叫起来。
裴城满脸通红，他先看了一眼我，脸上满是哀求的表情。
我厌恶地转过头，不和他对视。
他又连忙对着陈薇薇道：「我明明每次都做安全措施了!」
陈薇薇低着头，泪眼朦胧：「他确实是你的骨肉，裴城.....」
我嗤笑了一下，看向了陈薇薇。
我终于知道她前几天找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准备打官司的钟意其实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陈薇薇没有要告我的意思，相反她很感谢我。
「要不是姐姐，我和裴城的关系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所有人知道呢?」
她的指甲很长，手部保养得当，端起咖啡的姿势也很优雅。
谁能想到她以那样不堪的身份为荣。
「我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这委屈又是因为姐姐带来的，我肯定要好好想想怎么跟裴城要补偿。」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她又掩嘴轻笑了两下：「你等着看好了，裴城一定会娶我的。」
哦，原来这个孩子才是她的底牌。
裴城看起来却没有那么开心。
他腿上还带着伤，一瘸一拐地转头去拉陈薇薇：「不行，这个孩子不能留。」
陈薇薇挣扎了一下没有挣扎开，裴妈过来拉裴城。
她把陈薇薇护在身后去拍打裴城：「你干什么？没听到这姑娘说有身孕了吗?」
我和裴城结婚五年，所有一切都很美好。
他读书工作都很争气，裴妈对我也比起一般的儿媳要亲近不少。
刚结婚的时候老两口都催过孩子的事情。
其实我怀过一次孕，那个时候裴城工作很忙，他经常拉投资到半夜才回来。
我需要打点那些投资人的妻子，也需要时常照顾他，不太能早睡。
那个孩子就在我去给裴城熬醒酒汤的时候突然流掉了。
从那以后即使我们没有刻意避孕，我也一直没有怀上过。
去医院做过检查，医生说我的身体体质特殊，不容易受孕。
就算怀孕了，孩子也容易流掉。
裴爸裴妈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却时常给我送补药和偏方。
裴城不太在意，他觉得丁克也挺好。
我理解父母那辈的思想比较传统，所以尽量一直配合裴妈的各种调理和中药，但是我依然没有怀上孩子。
所以陈薇薇一说怀孕，裴爸和裴妈的脸色都变了。
我母亲终于举起了她盯了很久的扫把，她冷冷问道：「各位，别忘了这是我家!」
6
我过去给裴城送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钟意说什么都要跟过来，我也只好带着他一起。
他今天穿的西装革履，提着黑色公文包，手腕上带了一块限量版的劳力士。
他摸摸袖扣，又捏捏领结，黑色皮鞋走路带风。
雄赳赳气昂昂的姿势，让我觉得他不是要去谈判，更像是去领什么奖赏。
裴城先是瞥了一眼钟意，然后抬头看向我，声音艰涩：「晚晚，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我沉默着把那份协议放到了他面前，陈薇薇从里屋走出来，率先一步拿起来看。
只看了几眼，她就震惊又厌恶地盯着我：
「要裴城百分之八十的财产和股份?你怎么想的?你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女人，不就是运气好陪过裴城一段时间吗?你有什么价值，能拿这么多的钱?」
裴城也起身，从陈薇薇手里拿过去，看了眼那份离婚协议。
然后他看向我，眼里的深情变成了迷茫。
陈薇薇继续讽刺我，她用不善的目光看向钟意：「说裴城出轨，姜晚你又多干净?」
「这个律师和你的熟稔程度，我看可是一点都不比我和裴城差!」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你敢不敢和裴城说?」
「这位女士你可真有种。」钟意开始捋袖子，「既然你敢在律师面前造谣诽谤，那就等着吃官司吧。」
我拦着皱起眉想往上冲的钟意，把他往我身后拉。
裴城看着我们的互动，也怀疑地看向我和钟意：「晚晚，你们…..」
钟意又在捋袖子：「裴城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不要脸啊？我要追晚晚，肯定也是大大方方等你们离婚后再追!」
我转身瞪他，钟意做了个嘴巴拉上的表情，然后眨了眨眼。
裴城低头把离婚协议往桌子上一扔：「我不会签字的。」
我叹了口气，姿态软了下来。
我的声音很轻，问他：「你不信我吗，裴城?」
他的愧疚又出现在脸上：「我没有不信你，晚晚......」
我静静看着他：「我们认识快三十年了，你却宁愿相信陈薇薇泼给我的脏水。」
「我是信你的晚晚，我只是现在不想面对我们这种情况。」
裴城拉着我的手腕，哀求地看着我。
我没有挣开他，只是细心帮他抚了抚褶皱的袖口。
「裴城，其实从陈薇薇出现以后，我一直在复盘我们的情况，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读了一样的书，接受一样的教育，我们两家离得很近，我们父母关系很好，我们有一样的圈子。
「我爸爸下暴雨背你去看病，你妈妈做好吃的也总要给我带一份。
「奶奶去世的时候我们还没有结婚，但我是以孙媳妇的身份帮忙待客的。」
裴城攥着我的手更紧了。
我继续道：「你对我很好，我都知道，我说喜欢吃校门口的那家早餐，你就每天早上去排队买给我吃。」
「我有时候太过强势，脾气也不是很好，你总能包容我安慰我。」
哪怕这些年你事业有成，工资卡也是一直交给我保管，在外对谁都大大方方地介绍我。」
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但是，裴城，我好像也从来没有跟你抱怨过什么。」
「你刚开公司的时候去拉的那个最大的投资人，我每天去和他的妻子偶遇，然后分析她的爱好品味，其实很累。」
「你去国外进修，你妈妈被骗的时候那些高利贷的人找过我，威胁过我，我谁也没敢说。」
「裴城，我一定也没和你说过，在你最忙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拿到了最想去读研的那所大学的offer。」
「你那个时候躺在我的腿上，睡的很沉，于是我点了拒绝。」
裴城的眼圈红了，我的手摸上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我们一起走了这么久的路，告别的时候体面一点，好不好?」
他抱着我泣不成声。
一旁的陈薇薇过来把我们拉开，然后使劲推了我一下。
她尖叫着：「裴城，她要你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啊!你让我们的孩子以后怎么办?」
钟意扶住我，看陈薇薇的表情不耐烦极了。
裴城抬眼看了她一下：「陈薇薇，我当初是不是说过各取所需，让你离晚晚远一点?」
「这是我的钱，和你没有半分关系，你最好趁早认清你的地位!」
7
和钟意出门的时候，我从口袋拿出湿巾，擦了擦刚刚触碰裴城的手。
陈薇薇恨恨地看着我：「你不是一直看不起我的做派吗?今天在裴城面前的表演可比我精彩多了，谁又比谁高贵呢，姜晚?」
我朝她笑了一下：「你装绿茶别人骂你是第三者，我装绿茶可以拿到我前夫百分之八十的财产，你说谁更贵一点呢?」
陈薇薇气极，她摸上肚子：「百分之八十的财产又怎样?裴城肯定会为了这个孩子挣更多的资本。」
「哦。」我兴致缺缺，「那就祝你们幸福。」
「那还请姜小姐以后离我孩子的父亲远一点，毕竟你们现在已经离婚了。」
我简直气笑了，还没来得及说话钟意直接上前一步，他嘴巴叭叭个不停：
「不是，我合着裴城就是个垃圾桶啊，怎么还有人把他当宝贝供着?」
「哦，原来是因为垃圾才需要垃圾桶啊!」
「你放心啊，这位女士，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眼睛有问题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爱好独特，喜欢垃圾桶，也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是垃圾呢!」
几句话怼的陈薇薇转头就走，门重重地给我们甩上了。
我朝她喊：「你能不能轻点啊，这房子裴城已经给我了哎!」
钟意就看着我笑。
我拉下脸，有点生气。
「就不该让你跟着过来，搞的好像我真的和你出轨了一样?」
「还有，裴城说话的时候你和他瞎说什么话?」
「你自己是律师，不知道不能刺激当事人的情绪吗?」
我转头往小区外面走，钟意屁颠屁颠跟上来解释。
「我知道，我可是大律师，我打的案子可多了!我就说实话咋啦?你们都要离婚了我为什么不能追你?」
我脑子嗡嗡叫：「我没说你不能追我，我只说你在裴城面前这样说不好？」
「裴城本来就觉得很对不起我，我们商量的时候也都说了要利用裴城的愧疚多拿一点钱，你为什么还要去刺激他?」
「所以我能追你呗？」他眼睛亮亮的，乐呵呵地问。
我有点无语：「我在和你说刚刚你做错的事情，没有在讨论追不追的问题。」
「我听懂了，那我就不在裴城面前说我想追你呗，我就在你面前说我想追你呗。」
我翻了个白眼：「啊对对对，你说的对!」
「姜晚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我不耐烦道，继续往前走，看也不看他一眼：「没有。」
钟意拉住我，看起来有点委屈：「你明明就有，你从来都是只看得见裴城。」
我呆愣在原地，好多年前好像也有个男孩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我发了一会愣，冷不丁地开口问他：「钟意，你是不是......是不是从小时候就开始喜欢我来着?」
「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吗?」
「你亲口说过的，我可以追你姜晚，不许骗我!」
我就在刚刚，才结束一份失败的婚姻。
我其实真的有很认真地分析过我和裴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然后我想了很久我发现，我们之间没有问题。
我们的生活轨道太过重合了，我们的感情也太过平淡。
他对这种生活腻烦了。
和我道歉的时候他用「调味品」来形容过陈薇薇。
他有了钱、有了地位之后，他说他需要有点东西来调剂我们太过顺遂的夫妻生活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如果我妥协，他会不会更过分一些呢?
我不知道。
因为我绝不会向他妥协。
我看向钟意，准备向他说教一下：「钟意，你知道裴城为什么会出轨吗?」
钟意瞪大眼睛：「还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是垃圾，没有一点道德观念!难不成他出轨还是你的问题吗?」
我沉默了。
因为我觉得钟意说的很对。
8
办理好离婚等事情后，我计划了一次全国旅行。
在第二个城市转机的时候，我看到了钟意。
他气喘吁吁地赶来：「刚把我律所的事情安排好，走吧，我也需要放松一下。」
于是我们同行。
看了雪山，也去了草原，吃了兔头，也买了生腌。
旅行途中我们结伴爬了一次山。
那座山上有个道观，算命的人都排着长队。
每个人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钟意喜欢凑热闹：「走走走，我们也去算一下。」
我有点不太想去，含糊道：「算了吧，感觉不太准的样子。」
正在洒扫的一个小道士附和道：「就是就是，要相信科学。」
钟意笑了：「你这小道士咋砸自己道观的牌子呢?」
小道士摇头晃脑：「反正今天值班的是师叔，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队伍排的比较快，钟意蠢蠢欲动，还是我拉了过去。
最里面是个女孩子在和道长求姻缘。
我看她连抽了三次都是下下签。
算卦的道长一把扒出一张上上签塞给她：「贫道这就替你逆天改命!"
这女孩兴冲冲地走了。
接着有个看上去面容很憔悴的女孩来问他：「道长，虽然我前男友出轨又家暴，但是我真的很爱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挽回一下我的爱情?」
道长看着女孩一脸沉重：「你前男友克你，施主!这人挡你财运，阻你事业，实非良缘!」
泫然欲泣的女孩立刻面无表情：「哦，那算了道长，其实我还是更想发财。」
钟意看的津津有味。
到了我们两人，钟意报了我们的生辰八字。
道长捏指算了一会儿，又摸了摸胡子沉吟道：「你们二人有前世羁绊，是能修成正果的好姻缘呐。」
钟意乐得要捐钱，我拉下了脸。
「道长，八年前我和我前夫来算的时候您也是这样说的，一个字都没改。」
正襟危坐的道长一下子伸长了脖子。
然后他念着我的生辰八字又算了一会，才抬眼看我：
「贫道不会算错卦的，错的是人。」
「女施主，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9
为期三个月的旅行很快画上了句号。
钟意律师事务所的员工一直催他回去，我也有点累了。
父亲开车接我的时候，我们在车里闲聊，我才知道裴城还没有和陈薇薇结婚。
母亲忿忿不平：「听说请了两个保姆呢，裴城他爸妈当眼珠子疼着。」
我敷衍地闭眼应着，感觉她拿起一块毛毯轻轻盖在了我身上，然后继续和父亲吐槽。
到家以后才发现，他们换了一个新的住所。
「想换个新环境了，还没来得及和你说。」父亲这样解释。
那个老小区已经住了几十年了，父母的熟人朋友都在那边。
但是裴城的家人也在那边。
我鼻子有点酸，站起来抱了抱他们。
休息两天以后我开始考虑工作的事情。
大学认识的一个学姐正在筹备新公司。
正巧我很看好，也是也一起入了股。
新公司属于新兴行业，没有太多例子可以参考，我们几个人也都是经常忙到很晚才回去。
有一天上午，学姐突然指了指楼下的人影：「裴城在这守好几天了吧？」
我的眼睛盯着公司的数据：「那是他的事。」
到了晚上，裴城拦在了我的车前。
他眼神疲惫，胡子拉碴。
他对我说：「姜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说你是我几辈子磕破头才求来的姻缘。」
我是一个很俗气的人，所以我并不想知晓我的前夫和他的新欢过的如何。
我觉得那只会影响我的心情。
我从来没有刻意关注过裴城和陈薇薇的动态，也不想被他们再打扰到。
但是我们的圈子实在是重合的太厉害了。
所以尽管我故意隐瞒，他还是找到了我的地址。
我冷淡地看着他：「裴城，我们已经离婚四个月了。」
他垂下头，露出半边侧脸：「晚晚，所以我们真的一点和好的可能也没有了吗?」
这是以前我们生气吵架时，他最常用的柔软姿态。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以后了。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微微侧身打开了车门。
我开着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
他也足够了解我沉默的含义。
10
陈薇薇约我约了两次，我根本没空搭理她。
学姐看中的一个项目开工了，她忙着挖人，我忙着谈合作，实在对陈薇薇的弯弯绕绕提不起一点心思。
聊了三四个小时，把负责人送上车以后，我就看见了大着肚子的陈薇薇。
她还是很好看，长发、白裙，除了腹部略显臃肿，其他还是和往常一般。
陈薇薇率先开口：「姜小姐，你承诺过不再和裴城有联系的!」
我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和裴城有过联系?」
她的眼泪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我知道!我都知道!裴城这几天都找你去了，要不是你他肯定早就愿意和我结婚了!」
我也一如既往地冷笑道：「需要我把你发给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吗?陈薇薇，当初你是怎么提醒我的?」
「哦，你说是我管不住裴城，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怎么，现在又是我的问题了?」
我话音刚落，她就梨花带雨地跑过来拽我的手，然后突然跪了下来：
「姐姐，我求求你了，真的不要再勾引裴城了，我现在肚子这么大，没有他我活不下去的!」
人来人往的咖啡店门口，已经有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拿出手机录像了。
我好像有点明白陈薇薇想干什么了，直接甩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我的力气并不大，她扶住了旁边停靠的汽车然后对我轻轻笑了一下。
这笑容带了点别的味道。
然后我就看见她自己顺着我挣脱的力道往后重重地摔了下去。
她的脸拧成一团，身下也开始渗出血。
远远在一旁看热闹的路人都凑了过来，着急忙慌地打了120。
我在一旁简直要气笑了，合着搁我这演甄嬛传呢?
11
我确实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得如此迅猛。
有些路人发了短视频传到了网上，我被贴上了第三者勾引别人孩子父亲的标签。
挑衅原配，推倒孕妇，勾引陈薇薇孕期的老公出轨。
好好好！
更过分的是陈薇薇以受害人的身份控诉我的罪行，并且贴上了我的照片，我的公司，还有我父母的地址。
我引来了一轮很严重的网暴。
公司里所有自媒体的官方账号下面都充斥着满满的恶意和诅咒。
我父母的房间外经常被带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热心群众」泼油漆和粪水。
我没有过多废话，直接报了警。
但是取证很难，因为那是一个监控死角，围着看热闹的人群没有走近，反而只看清了我挣开陈薇薇的动作。
这里陷入了僵局。
我过去找陈薇薇的时候她还虚弱地躺在床上。
见到我来，她还朝我轻柔地笑了笑。
裴城的爸妈都在，裴爸和我微微点头，就出去抽烟了。
裴城妈妈的脸色不是很好，只是把我当隐形人一般看不见，跟着裴爸一起出了门。
离婚分财产的时候听说两位老人也不是很同意，是裴城坚持的。
现在他们十分期待的孙子，又看起来被我推没了。
再深厚的感情也不能涉及到切身利益，否则只会脆弱到不堪一击。
我并不生气。
「至于吗?拿你自己的孩子过来诬陷我?」
我是真的不理解陈薇薇的想法。
明明她可以靠这个孩子笼络住裴城的父母，有孩子这个牵绊，裴城也不会对她不管不问。
她低头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裴城已经很明确地表示，不管我生不生孩子，他都不会娶我。」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听她继续道：「他现在已经答应，等我出院就会登记结婚，你知道为什么吗?」
「说下去。」
然后她朝我笑了一下，带着些许恨意：「因为裴城娶我的条件是不能起诉你，我答应了。」
「孩子嘛，总会再有的，裴太太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本来我只是想用这个孩子的消失，让他和你完全割裂，没想到竟还有意外的收获。」
「可是我还是好恨，姜晚，怎么办呢，他到现在心里还都是你。」
我纳闷：「他心里有我，你挖他的心呗，你诬陷我干什么?」
陈薇薇把头发捋在耳朵后：「单纯看不惯你过得好而已。」
「行吧。」我点点头，「那我确实过得好，你也没办法。」
钟意带着裴城和裴城爸妈加上派出所的民警一窝蜂地走了进来。
他先看向我：「录好了?」
我把口袋里的录音笔交给他了。
陈薇薇苍白的脸色更差了，我看她手心紧紧攥着被子。
她的脸上有点不屑：「怎么?又给我录音?老用同一招，真的不烦吗?」
我看了她一眼：「有用就行。」
「我不会认的，姜晚你这是故意引导我!」
钟意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一堆东西当着陈薇薇的面递给了民警：
「民警同志，这是陈薇薇的B超检查单，能证明她的孩子确实有基因缺陷。」
「这是当天在现场的行车记录仪，可以证明是她自己摔倒的。」
「这个是她在网上发布的一系列不实言论，并且晒出了我当事人的照片，住址和公司，对我的当事人的名誉造成了侵犯，对公司的运营造成了巨大损失。」
「并且她这个转发超过了三千多次，浏览量高达几十万，已经构成严重的侮辱诽谤罪，我要代表我的当事人对她提起诉讼。」
裴城爸妈脸上的表情格外地精彩。
陈薇薇似乎也意识到了钟意没有在开玩笑。
她哀求地看着裴城：「裴城，你要帮帮我，裴城......」
见裴城只是厌恶地转身走后，她又挣扎着要起身，目光这次直直盯住我。
钟意伸出胳膊挡在我身前，又拉着我后退几步：「这位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行，我们可都在这边看着呢!」
我们转身出了病房。
裴城站在一棵树下抽烟，看见我来，他喊了一声：「晚晚。」
钟意每次看见他都不高兴，于是借口去附近的超市买水，离开了。
我顿了一下，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裴城似乎瘦了很多，一向整洁的衣服也变得皱巴巴的。
他抿着唇看了我一眼：「对你造成的那些影响，我很抱歉。」
我没有大度地接受，只是提醒他：「陈薇薇我一定会告的。」
他微微点头：「你随意就好。」
钟意在一旁喊我，我也觉得没有什么话可以再聊了。
和他微微点头告别后，就朝钟意走去。
西装革履的钟意咬着一根冰棍，有种格外的反差感。
「公司的澄清文案要编辑好，等那边一立案，我们就马上把事情的始末发出去。」
我朝钟意点了点头：「学姐说她早就准备好了，希望能消除对公司的负面影响吧。」
「找个好点的公关，反正热度起来了，你又是受害者。
我笑了一下：「你还挺懂。」
钟意摇头晃脑：「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做什么的？」
12
因为转发量和浏览量过高且我坚决不要求和解，陈薇薇最后被判了两年有期徒刑。
公司也因祸得福，莫名其妙火了一波。
现在官方号的评论下都是过来道歉或者夸我们推荐产品的留言。
事业逐渐步入正轨，钟意来的更勤了。
有次他的公文包落在公司，我准备去给他送。
没拉拉链的包里滚出来一个蓝色丝绒盒子，我没忍住好奇打开了一下，里面是个闪闪发光的钻戒。
然后我就看到了慌慌张张跑回来的钟意。
他气喘吁吁地看看我，又看看戒指，然后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啊?」我合上戒指盒，「我真的不知道你准备要给我求婚呢。」
他气得满脸通红，气势汹汹地夺走了戒指盒。
走了两步想起来公文包还在我手里，又拐回来拿走。
说实话，钟意求婚的过程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惊喜。
但是给我套上戒指以后，他拿出了一份通知书递了过来。
我才确实地被震惊了一下，拿着那份打印出来的offer反反复复地看了又看。
是我很想学的专业，也是我为了裴城放弃的那个学校。
钟意竟然在我毫不知情地情况下替我准备了所有的材料，并且找了行业大拿帮我写推荐信。
我有点哽咽，看着钟意：「你......你是从哪里拿到我这么多信息的?」
围观的朋友一齐笑起来。
钟意拍拍我的头：「不错不错，不愧是我老婆，隐私安全意识就是强!」
他幽幽地在我耳边说：「根据婚姻法，夫妻双方在婚姻存续期间的所有收入，都可用于家庭开支，离婚的时候也需要平分。」
「当然，离是不可能离的，但多一个人养你，免费给你送钱，你要不要?」
想起钟意的律所的年流水，我立马答应了他的求婚。
「亲一个!亲一个!」
我们的朋友围在周围起哄。
钟意捧着我的脸亲了起来：「盖个章，出去学习也别忘了你亲亲老公!」
我也笑起来，开心地回应着他。
远处，一个消瘦的人影转身离开。
他扔了一束鲜红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