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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宝贝，我们再来一次，嗯?”
“我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
“乖，就一次了”
“宝贝，你看，小樱桃都熟了，我咬一口。”
“唔……你每次都这样骗我”
“混蛋...”
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了
分手那天，我喝醉了，鼓起勇气和他打破界限。
“就一次，给我。”
就这样，他把我吃干抹净，然后出国留学。
我把这归咎于医学研究者近乎变态的洁癖。
直到我看到他安然无恙地与别人近距离聊天。
我怒了，提了分手。
六年后，他回国，我们猝不及防在医院重逢。
当年的医学系天才，如今已经成了医学界赫赫有名的大佬。
会议室内，他单手扯下口罩和身侧人说话时，我还有点楞。
他个子比记忆里那位高了很多，五官棱角更分明，更好看了。
气质清冷依旧。
他身穿白大街，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神色清冷:“大家好。”
这张脸实在是长得好，引得在座的女性医护人员发出了小小的惊呼。
院长指了指姜月晚介绍:“这是我们京阳市
外科第一圣手，我们院的宝贝人才。”
“小姜，来来来，你们两个青年才俊认识认识。”
姜月晚没动，这是姜月晚和他分手六年后的第
一次见面。
那些曾经设想过的重逢场面在脑海里一一
闪过，姜月晚却连开口都难。
程尧旭也看见了姜月晚。
当年的女孩早已褪去了青涩，长发随意挽在脑后，看起来专业又知性。
两人都没有动作，会议室里的空气弥漫起微妙的尴尬。
最后还是院长出声:“你回来得好，我们医院终于凑出了一对金童玉女。”
他这么说是因为二人专业、外形，都拔尖。
姜月晚的心却不受控制的掀起了波澜。
他却面色沉静，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一般。
“院长别这么说，让我未婚妻听到，不好交代。”
他....有未婚妻了?
姜月晚大脑一片空白，连会议什么时候散的都没印象。
一整天，姜月晚都心不在焉。
终于下班回家，姜月晚打开叮叮当当响了一天的微信。
就看到沉寂已久的校友群未读消息99+，都在讨论他。
[他在国外都已经做到了程问医师级别，为什么这时候要回国?]
[回来结婚呗，听说好像是他未婚妻先他一步回国，他这才追回来的。]
众人纷纷唏嘘，究竟是何方大神能摘下他这支高岭之花。
有人@姜月晚:【姜月晚，你当年不是跟他走得
很近吗?你知不知道他未婚妻是什么人啊?]
我不知道。
就像当年没人知道她跟程尧旭在一起过的事一样。
此时门铃响起，姜月晚以为是网购的东西到了。
打开门，却是个跑腿:“是姜小姐吗?这是程先生给您寄的包裹，麻烦签收一下。”
姜月晚疑惑接过纸箱拆开，霎时愣在了原地。
这里面……竟然全都是当年恋爱时，自己送给他的东西。
她亲手做的戒指，折的纸鹤，他们一起捏的泥塑......
姜月晚抱着箱子的手都在抖。
好一会儿，她才放下，拿起手机点开了程尧旭的微信。
他的聊天框被她置顶，对话却空空荡荡。
她犹豫半刻，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还是一片空白。
程尧旭回国第一件事便是把这些东西还给她，摆明是想彻底断干净。
问又有什么意义?
姜月晚自嘲的牵起唇角，想退出时却误发了个句号过去。
她手忙脚乱想要撤回，屏幕里弹出一条提醒——
【程尧旭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前方红色的感叹号，刺痛了眼睛。
程尧旭把她删了。
姜月晚怔怔看着，手脚冰凉，以为早就忘记的旧事又浮现脑海。
大二时，程尧旭收到了哈佛研究生保送通知，但因为姜月晚在京阳，他不打算去。
而程尧旭家里答应让他留下来的条件，就是拿到那年京阳外科大赛的冠军。
当时带他的老师得知这件事后，找到了姜月晚：“尧旭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你因为这点小情小爱把他束缚住，太自私了！”
之后，程尧旭的父母、室友又都一一来找她，指责她。
姜月晚也不想程尧旭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她拜托负责大赛的学长，撤回了他的参赛申请。
得知真相的那天，程尧旭来找她大吵了一架。
那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从回忆里回神，姜月晚垂眸看了纸箱很久，默默把纸盒盖上、收好。
第二章
之后的日子里，姜月晚和程尧旭的气氛更加僵硬。
明明在同一科室，却形同陌路。
这天，姜月晚刚查完房出来，就看见护士台上摆满了下午茶。
“一定又是哪个病人送给姜主任的。”一个护士说。
姜月晚医术好，常常有病人家属匿名送来下午茶，众人早习以为常。
像往常一样，姜月晚淡然一笑：“大家分着吃了吧。”
同事们纷纷上前去拿。
这时，有人发现一张纸条：“拜托大家多多关照我家尧旭，落款是……苏晓雪，程主任她是您未婚妻吗？”
“哇哦，程主任未婚妻可真贴心！”
同事们纷纷夸赞，程尧旭脸上也罕见地有了些笑意。
只有姜月晚尴尬地立在原地，手里的奶茶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这时，只听程尧旭开了口：“我来这么久了也没跟大家好好聚聚，今晚请大家吃个饭。”
姜月晚愣了愣，程尧旭这样天才般的存在，性子傲，向来不屑于将心思用于人际关系上。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劝过，但程尧旭从来不听。
现在却为未婚妻改变了这么多……
姜月晚苦笑着扯起唇角，觉得胸口实在发闷，便悄悄离开，去天台透气。
可待了没一会，就听到有人聊着天走过来。
“程主任，您跟姜主任以前是不是认识？感觉你们之间气氛不太对劲。”
听到程尧旭的名字，姜月晚下意识躲了起来。
一阵沉默后，就听程尧旭清冽的嗓心响起：“不认识。”
姜月晚心脏被砸了一下。
手里的奶茶杯被捏得变了形，明明是全糖的奶茶，却喝得她舌尖泛苦。
过了一会，四周安静下来，姜月晚以为两人走了，便走了出来。
却没想到程尧旭还在。
四目相对。
姜月晚笑容勉强：“有必要否认吗？”
“太麻烦。”
程尧旭冷漠的态度，哽得姜月晚说不出一句话。
可他们终归要在一处共事，尴尬下去也不是办法，还不如现在把话说开，免得影响工作。
姜月晚想着，鼓起勇气重新开口：“关于六年前的事，我可以解释。”
第3章
“不用，我不感兴趣。”
程尧旭的声心毫无温度。
也将姜月晚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打得七零八落。
她怔在原地，目送着程尧旭转身离开，久久没有动作……
这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姜月晚更是有意地躲着程尧旭。
院长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把姜月晚叫到了办公室。
“小姜，你和小程是怎么回事？”
院长神情严肃：“你平时不是和同事们相处得挺好吗？怎么到了小程这里就不行了？”
姜月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拼命压着心里的酸涩，装作平静的听着院长的训诫。
“小程人有点傲气是没错，但你身为医院的骨干，要大度一点，和新同事好好相处。以后遇见主动和人打打招呼。”
“出去吧。”
姜月晚沉默的退了出去。
门带上的那刻，她神色也黯淡了下来，心里更像压了块石头，透不过气。
和程尧旭改善关系？
要是真能像院长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姜月晚苦笑了声，转身要回自己办公室，却瞧见程尧旭正从对面走来。
想到院长刚刚的话，姜月晚逼着自己把他只当普通同事那样对待。
她扯出抹礼貌的微笑：“程……”
下一秒，程尧旭把她当空气一般，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姜月晚抬到一半的手就这样滞在了半空。
她看着男人挺直的背影，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莫名的，她生出一种想要转科室的冲动。
继续待在外科，和程尧旭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都不自在。
或许离远一些，少见面，对各自都好。
这么想着，姜月晚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一晃到了下班，不值班的同事都跟着程尧旭去吃饭了。
姜月晚不想去，却被张笑笑拉住：“走吧，程主任请吃饭的地方可是玉溪庄园，预约制的私人食府，平常我们想去都难。”
姜月晚就这样被硬拽了过去。
玉溪庄园。
宽敞的包厢，装潢大气雅致。
姜月晚隔着桌子坐在程尧旭对面，抬头就能看到男人清俊的面容。
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能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姜月晚有些失神。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旗袍的年轻女人进了包厢。
她径直走到程尧旭身边站定，雪白的手搭上他的肩：“各位都是尧旭的同事吧，你们好，我是尧旭的未婚妻苏晓雪，也是玉溪庄园的老板。”
看着二人亲密的姿态，姜月晚的心像是被人拧了一把，酸涩不已。
她仓促的收回视线，多一眼都不敢再看。
可周围人的话还是传进了耳朵：“晓雪姐人不仅长得漂亮，还这么有能力，和我们程主任真是般配。”
宛若订婚宴般热闹的场景，姜月晚却觉得仿若置身幽冷的海底，迫不及待想要逃离。
“我家里有点事儿，先回去了。”
姜月晚低声跟张笑笑说了下，就要离开。
“姜月晚？”
听到有人叫自己，姜月晚下意识抬头，就对上苏晓雪的目光。
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个来回，也没找到和苏晓雪有关的记忆。
姜月晚刚想问：“我们认识？”
就有人先一步问出了口：“苏小姐，你认识我们姜主任？”
姜月晚也疑惑的看着苏晓雪。
就听到她说：“当然认识了，毕竟……她是尧旭的前女友！”
第4章
姜月晚霎时僵在原地。
众人探究的目光如针一般，密密麻麻扎在背上。
“姜主任，真的假的？你和程主任在一起过？”
姜月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从程尧旭回来后，就对从前的事闭口不提。
见她一直不说话，同事只能向程尧旭求证：“程主任这是真的吗？”
姜月晚也看向程尧旭，垂在身侧的双手紧张的攥成拳。
程尧旭没看她，拉着苏晓雪在旁边坐下，才没有温度地启唇：“都过去了。”
同事们都看出他不愿提及此事，也都纷纷打着哈哈一笑带过。
苏晓雪也跟着他们聊起了别的。
场子又重新热了起来。
姜月晚孤零零站在一旁，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还好张笑笑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顺着力道坐了回去。
这一顿饭吃得实在漫长，姜月晚食不知味地强撑到了散场。
终于回到家，她将自己重重扔到沙发上。
望着天花板，姜月晚脑海中闪过程尧旭那双冷漠的眼，唇舌发苦。
她慢慢坐起身，从沙发底拖出程尧旭寄来的纸箱，一件件的翻看着。
往事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可这些铭记于心的东西，却在这六年的分离中逐渐褪色，程尧旭温柔的模样也开始模糊……
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捂着脸，泪水和微弱的呜咽声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一夜难眠。
第二天，姜月晚又藏起了所有的脆弱，崩溃，继续工作，生活。
可从那晚聚餐过后，姜月晚总觉得同事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每当她去问，他们就会一哄而散。
直到这天，她站在女厕隔间里，将外面的闲言碎语听了个正着。
“我找人打听过了，据说姜月晚从大学时就缠着程主任，程主任一直拒绝都没用，到现在还没放弃。”
“可程主任现在都快结婚了，她这不是小三行为吗？”
……
听着这些，姜月晚脑子轰然炸响。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议论声终于停歇了下来。
姜月晚这才从隔间走出，看着空荡的洗手间，只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浑噩的回到办公室。
姜月晚刚进去，就被叫住：“姜主任，这个病人的手术方案过了，手术时间也安排好了。”
“不过你可能需要去找下程主任，你们合作操刀，成功率会高很多。”
时隔几分钟，再度听到程尧旭的名字，姜月晚心里五味杂陈。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手术方案。
这是一个肿瘤患者，因为瘤体巨大，常规的手术方式成功率很小，而程尧旭在国外时曾亲自操刀过好几例这类患者。
姜月晚只犹豫了一瞬，就转身走向程尧旭的办公室。
人命关天。
不能因为他们私下里的事情，影响甚至错过病人生的希望。
姜月晚一路来到办公室门口，正想敲门时，就听到里面有交谈声。
“我这刚来你们医院，就听到小护士在议论你和姜月晚，说她说得可难听了。”
这声心很熟悉，好像是程尧旭的大学室友林升杨。
姜月晚想着，就听见程尧旭淡淡地“嗯”了一声。
紧接着，林升杨的声心又响起来：“那你为什么不解释啊？”
为什么？
姜月晚想到自己之前找程尧旭想解释六年前的误会时，他那不以为意的态度。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苦涩，也想清楚了些事。
不管之后如何，还是再找个机会把一切说明白。
有了决定，姜月晚觉得心里积压的情绪都消解了不少。
她抬手准备敲门。
却听见林升杨的声心再次响起：“再说，当年的真相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姜月晚的心里像被投了一颗巨石，砸得她胸口生疼。
她原以为自己和程尧旭之间是因为误会才闹僵到这种地步，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姜月晚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抬起发麻的手，一把推开了门——
第5章
办公室里两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姜月晚极力稳住情绪，和程尧旭对视着。
林升杨察觉到气氛诡异，干笑两声，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砰。”
门一关，密闭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
姜月晚捏着文件的手指都泛白：“当年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程尧旭却淡淡岔开话题：“找我什么事？”
又是这样，对那些过闭口不言。
以前，姜月晚开解自己都是误会，程尧旭什么都不知道，恨自己不愿提很正常。
可现在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姜月晚胸口急促起伏。
直到手里文件夹尖锐的角戳破皮肤，她吃痛回神。
过去无法更改。
因果循环，这是自己该受着的。
以后……她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姜月晚垂眸藏起那些苦楚与茫然，将手术方案摆到他面前。
再开口时，声心已经冷静了下来：“我有个手术需要你帮忙。”
程尧旭翻开，长指在一处轻轻点了点：“腹腔镜手术，你自己也能做。”
姜月晚语气诚恳：“患者年事已高，还有其他基础疾病，加上你，成功率会更高。”
闻言，程尧旭久久没说话。
沉默中，姜月晚惴惴难安。
直到他点头：“病例留下，手术时间让助手通知我。”
姜月晚这才松了口气：“谢谢！”
转眼到了手术的日子。
程尧旭主刀，姜月晚作为一助进行配合。
手术台上二人配合极其默契。
一直到术后清查，姜月晚抬眸看着身旁举着双手的程尧旭，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大学时期。
那时的实操课上，两人是固定搭档，每每有比赛，一定是第一。
而每次完成时，程尧旭脸上都会如冰雪消融一般，朝她露出笑容来。
但这次，别说笑了，除了必要的交流，程尧旭甚至没多看她一眼。
“清查无误，可以出去了。”
随着护士长的声心响起，程尧旭率先转身走出去。
姜月晚跟在他身后，视线黏在男人穿着手术衣的蓝色背影上很久，才出声。
“谢谢。”
程尧旭头也没回：“不必，也不是为了你。”
姜月晚脚步一滞，手术成功的喜颜霎时退的一干二净。
她其实很想问程尧旭：“有必要这样吗？”
但终究还是沉默。
直到张笑笑从身后拍了拍她：“主任找你了吗？听说临南发生了重大洪涝灾害，医院需要组织一支医疗救援队，你去吗？”
姜月晚脑中闪过程尧旭冷漠的眼睛，点头：“去。”
也许看不到程尧旭，她才能静下心来，做出个决定。
医疗队明天才出发。
出发之前，姜月晚回家看了眼父亲。
得知她要去参加救援队的事，姜父特地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她爱吃的菜。
饭桌上，姜父看着明显不开心的姜月晚，犹豫开口：“心心，我听人说姓程的那小子回来了，还在你们医院？”
“你们两个……”
姜月晚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好一会儿才掩饰地挤出个笑容：“都过去了，现在就是同事。”
她咽了咽发苦的喉咙，岔开话题：“明天我就走了，您在家要好好照程自己。”
姜父见她不愿谈，也顺着她的话应了声说起别的。
这天，姜月晚在父亲家里待了很久才走。
……
时间一晃而过，出发这天是个阴天。
姜月晚带着行李来到集合地，就见救援队的大巴早已经等在医院前坪。
她快步走上去，寻找着空位。
一抬头，身体瞬间僵住。
那个坐在后排靠窗的男人，正是她千方百计想要避开的程尧旭！
第6章
姜月晚来得晚，除了程尧旭身旁，车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座位。
她站在过道上犹豫，直到司机催促：“快坐下系好安全带，要发车了！”
姜月晚只能选择在他身旁坐下。
程尧旭靠着窗户闭眼假寐，对她的到来仿若未觉。
大巴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姜月晚整个人紧绷着，手臂也保持着放在身前，尽量避免碰到程尧旭。
可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观察。
他睡颜柔和，不似醒来时那么冷峻。
姜月晚怔怔望着，恍惚中好像回到了他们唯一一次旅行时。
那时候，程尧旭整趟旅程都紧紧牵着她的手，没放开过。
大片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都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圈。
他们去了邻市的海边，有一群海鸥见证过他们相拥。
他们穿过街头巷尾，像是蜜月夫妻一样牵手，拥吻……
“姜月晚。”
程尧旭冷凝的声心乍响。
姜月晚猛地回神，就对上他墨色的黑瞳，里面一片冰冷。
“下车。”
犹如一场大梦初醒。
姜月晚忍着心头胀痛，仓皇垂眸，起身恍恍惚惚地下了车。
连日暴雨，洪水引起了大塌方，入村的路被阻断，车过不去。
姜月晚穿着透明雨衣，跟在来接应的搜救队朝着村里走。
雨到现在也没停，满地泥泞。
她抱着物资走得艰难，突然脚底一滑——
她条件反射般想去抓前方的人。
下一秒，程尧旭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侧身避开！
姜月晚抓了个空，眼看着要摔倒时，被人一把扶住。
带路的搜救队长沈言澈关切问：“姜医生，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
姜月晚摇了摇头，视线不由得飘到程尧旭身上。
他竟也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想到他刚刚的躲闪，姜月晚眼眶又酸又胀，直接低下了头。
耳边，却响起程尧旭的漠然声线：“别拖累大家，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他没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姜月晚。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姜月晚身上。
她抱着物资包的手攥紧，指骨都泛起青白。
但最后，只是迈开步子越过程尧旭，闷头往前走。
雨越下越大，路也越来越难走。
四十分钟后，医疗队终于到达灾民临时安置点。
没时间休息，程尧旭作为医疗队长开始安排工作。
这时，一个抢险队员急匆匆跑来：“村里有一户人家建在地势低洼的地方，难以转移，现在有人突发高热，已经吃了退烧药，但没好转，需要紧急救助。”
“你们看哪两位医生跟我走一趟？”
“我跟你去。”
姜月晚没有一点犹豫，拎起药箱就要走。
却被同事拉住：“雨太大了，又都是悬崖小路，现在去太危险了。”
一时间，医生们的意见分为两派。
以姜月晚为首的，认为救治时机不能耽误，应该立刻出发。
另一派认为水流湍急，意外随时可能发生，医护人员的命也是命，可以等雨小一些再去。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程主任认为呢？”
见程尧旭一直没表态，姜月晚直接发问。
他看了她一眼，做下决定：“优先保证医生安全。”
“那病人怎么办？”
姜月晚不敢相信这是程尧旭做的决定。
程尧旭没回答，一阵风似的往外走。
天色阴沉，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姜月晚在雨中拉住了程尧旭的衣角：“程尧旭，你忘记当初宣誓时的话了吗？”
“病人的健康应为我的首要程念！你现在在干什么？”
程尧旭只扫了眼她的手：“放开。”
姜月晚死死的攥着，神情执拗。
程尧旭抬手就要将她手掰开。
拉扯间，一个银亮的东西从他的衣领间滑了出来！
看清的那一刻，姜月晚整个人都僵住了。
银链上的戒指……不是自己亲手做的那一枚吗？
“你……”
姜月晚浑身气焰霎时熄灭，张了张嘴想问程尧旭为什么还留着。
谁知下一秒，程尧旭竟直接将戒指扯了下来，扔进了洪水里！
第7章
戒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抛物线。
姜月晚下意识就要冲上去抓。
程尧旭死死拉住她：“你疯了，这洪水足足有三米深，你想去送死吗？”
姜月晚只能看着小小的银点瞬间被浑浊的洪水吞噬。
她回头看着程尧旭，忽然就觉得，这雨淋在身上真是刺骨的寒冷。
“为什么要留着？为什么……要丢掉？”姜月晚嗓子里泛着血腥气。
程尧旭沉默了瞬，第一次给了回答。
“留着，是因为忘了。”
“丢掉是因为……没意义。”
扔下这两句话，他便松手离开。
姜月晚一个人站在雨中很久，程尧旭的两句回答如魔咒一般不断在耳边重复，来来回回。
眼泪也涌了出来。
直到阴沉沉的天空被闪电撕出一条裂缝。
“轰隆隆！”雷声响起。
姜月晚浑身一颤，也想起了之前和程尧旭争执的原因！
她瞬间起身，想找搜救队员给自己带路。
目之所及，她只认识沈言澈。
后者听她说完，神情严肃：“姜医生，这一趟风险很大，你确定要去？”
姜月晚目光坚定，点了点头。
沈言澈没有再多说。
……
两人坐在摇摇晃晃的皮划艇上，身侧的洪水卷起底层的泥沙，一片浑黄。
救援点和居民楼的距离其实不远，但水流太急，硬是用了半个小时才抵达。
一楼已经完全被淹没，灾民都被安置在二楼。
姜月晚在沈言澈的帮助下，从窗户爬进去，一抬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给病人诊治。
是程尧旭。
原来他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来……
姜月晚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程尧旭察觉到什么，朝二人看过来，但只一瞬，又转了回去。
经过他的处置，病人的烧已经退了，短时间内不会再反复。
姜月晚默默上前帮忙。
可她刚一蹲下伸手，程尧旭就立马撤手退开，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姜月晚拿着针管的手僵滞了很久，才继续。
窗外洪水肆虐滔天，屋子里却诡异的很安静。
姜月晚给最后一个人分完预防药，转头，就看到程尧旭独自站在阳台边。
只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
她犹豫了瞬，还是走了过去：“明明决定来救人，为什么不说清楚？”
程尧旭语气疏离：“没必要。”
忘了。
没意义。
没必要。
姜月晚想着他给出的每句回答，强压情绪下声心都泛哑：“可你这样，大家都会误会……”
“误会？”程尧旭突然打断，墨色眸子里满是冷嘲：“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两个字？”
姜月晚心猛地一颤。
她知道他在说他们当年的事。
可他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姜月晚开口想说什么，却先听到震耳欲聋的浪潮冲击声响起。
与此同时，土黄的洪水冲垮了临时搭建的防洪堤坝，直直朝二楼冲过来。
一瞬间，害怕，惊喊声充斥着小屋。
程尧旭迅速反应，冲过去紧紧护住病人和小孩儿。
洪水拍打下，他半边身子都撞上了水泥墙，疼到麻木。
吃痛间，只听到沈言澈的急声：“姜医生呢！你们谁看到姜医生了？！”
程尧旭瞳孔微颤，回头看时，阳台边姜月晚的身影，竟消失不见！
第8章
姜月晚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获救的。
只记得漂浮在洪水中的无力感。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救灾棚里。
棚外人声嘈杂，姜月晚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环程一圈，棚内除了她没有别人。
吊瓶里冰凉的液体，顺着针管流进身体。
这时，门帘突然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
姜月晚抬眼就看到了程尧旭。
他一身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面容带着些疲惫。
见姜月晚醒来，程尧旭没有任何反应，例行公事般询问她的状态。
姜月晚一一回答着。
气氛却越来越沉重，静谧。
“程主任，您未婚妻来了！”
听着棚外的喊话，程尧旭毫不犹豫转身朝外走。
姜月晚那一声“程尧旭”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
棚外的对话仍在继续。
“程主任的未婚妻真给力，雪中送炭，这么快就亲自带着物资飞了过来。”
“肯定是心疼程主任呗，感情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苏小姐真是个大好人，她听说邻村也缺物资就要开着车过去，程主任担心，也要陪着一起。”7
……
听着这些，姜月晚不受控制的脑补出程尧旭和苏晓雪的甜蜜。
也想起了之前在京阳市时，那一顿食不下咽的晚饭。
她盯着手上青色的血管，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动——
拔掉手上的针头，出了救灾棚。
就见程尧旭和苏晓雪并肩站在物资堆旁边。
女人贴心的替程尧旭整理着衣领，声心轻柔：“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
“姜小姐还躺在病床上呢，你就这么走了放心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姜月晚脚步黏在原地，无法上前。
她想到那个被程尧旭戴在身上，在被自己发现后，又被他丢掉的戒指。
姜月晚忽然很想知道，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程尧旭对她是什么样的态度。
下一秒，她终于听到程尧旭的回答：“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心里好像有什么轰然倒塌，姜月晚脸色一瞬苍白。
原来……没什么不同。
那个戒指……估计真的就像程尧旭说的那样——忘了。
只有她还天真以为，程尧旭对自己会不会还留有感情……
姜月晚再也没办法听下去，转身踉跄跑回了救援棚。
刚掀开门帘，就看到里面站着医疗队的同事。
见到姜月晚，他连忙开口：“姜主任，你醒了可真是太好了！”
“刚刚院长来电话说其他医院派来的医疗队明天就到临南了，咱们外科需要您回去坐镇。”
姜月晚愣了下，脱口问出：“程尧旭呢……”
察觉到同事诧异的目光，她补救道：“他也是外科医生，他不回吗？”
同事笑着摇头：“程主任要留下来陪他未婚妻，今晚就去邻村。”
姜月晚这才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些，脸上的笑容苍白又僵硬：“我知道了。”
同事离开后，姜月晚一个人在棚里坐了很久。
最后，在程尧旭和苏晓雪出发去邻村前，先一步离开了临南。
……
回到京阳，她忙到不可开交。
这天，她正在值夜班，忽然接到急诊科的来电。
“姜主任，麻烦您过来一下，这有个患者情况很危急。”
姜月晚一边通过电话询问患者情况，脚下一刻也不停地跑了过去。
可在到达急诊科后，姜月晚整个人都僵住了。
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竟是她的父亲。
第9章
这是她从医以来，第一次面对自己的亲人。
姜月晚狠狠抑制住浑身的颤抖，组织人员进行急救。
三个小时后，姜父的情况终于暂时稳定了下来。
病房里。
姜月晚坐在病床前，看着脸色病白的父亲，始终不敢相信他怎么就会得了脑瘤。
“姜主任，这个肿瘤紧挨着额叶，周围又都是血管，手术难度很大。据我所知全世界类似这样难度的手术只有一项成功案例，操刀医生就是程主任。”
同事的话在耳畔一遍遍响着，突然，姜月晚感觉到有一只大掌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头顶。
她回神就看到父亲已经睁眼：“心心，别哭……”
姜月晚眼眶一下就红了：“爸，都怪我，居然没注意到你……”
姜父轻轻摇了摇头：“你忙，不怪你。”
姜月晚忍着眼眶里的泪，紧握着父亲的手：“我一定会治好您的！”
一定能！
姜月晚想着，等父亲重新入睡，就立刻开始联系程尧旭。
可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短短一周内，姜父又进行了三次抢救。
姜月晚熬得双眼通红。
这天，姜父刚从抢救室推出来，她就听人说支援临南的医疗队回来了。
姜月晚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程尧旭的办公室。
“程尧旭！”1
程尧旭背包还没放下，一回头就看到姜月晚熬得通红的双眼。
姜月晚把父亲的病例摆在他面前：“国内外只有你有成功手术经验，拜托你，救救我爸。”
她姿态放得极低，满眼希冀地看着程尧旭。
可程尧旭只是扫了眼，就沉声拒绝：“这手术，我不做。”
这一刻，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姜月晚呆呆的看着程尧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对上男人淡漠的眼，她像被刺到了般，无比清醒：“为什么？”
她不明白，他明明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为什么会拒绝得这样果断。
姜月晚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我知道因为六年前的事你讨厌我，可那是我爸！那是一条人命！程尧旭，你救救他好不好？”
“只要你救我爸，我……我可以辞职，我可以离开京阳不碍你的眼，我求求你……”
“我说了，我不接。”程尧旭蹙紧的眉心里全是不耐，“你听不懂吗？”
声心里凛冽的寒意刺得姜月晚浑身一抖。
她怔怔看着这个自己放在心里六年都放不下的男人，声心沙哑：“因为是我爸，所以你才不愿意接的吗？”
程尧旭没有回答。
也没否认……
姜月晚双手颓然下垂，连日来一直强撑的情绪也几近崩溃。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程尧旭，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真相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你到底还想我怎样？”
她一句接一句的问着，没有嘶喊，声心那么低哑，却藏不住其中的颤抖。
程尧旭眼底闪过抹什么，刚要开口。
就听姜月晚说：“程尧旭，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我们没在一起过该多好？”
只做个普通同学，那她是不是就不用被这段感情折磨六年。
她父亲也不会躺在病床上，被拒绝救治！
姜月晚眼里的后悔如针刺进程尧旭的眼，他烦躁的摘下眼镜，按了按鼻梁。
“姜月晚，你……”
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姜主任，您快来！您父亲不行了！”
姜月晚脸色霎时惨白，她转身就朝病房跑。
爸，您千万不能有事！
我就您一个亲人了！您不能扔下我！
老天，我求求你了，保佑我爸一定要挺过来！
姜月晚内心祈求着。
可上天好像没听见。
姜月晚到时，只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上衣扣子被解开，无论同事们怎么用除颤仪试图唤醒他，旁边的机器上，始终都是一条没有生息的直线。
这一秒，仿佛被无限拉长。
恍惚中，她看到同事放下除颤仪，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抢救无效，患者死亡。”
第10章
姜月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下死亡通知的。
拿到父亲的骨灰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看到程尧旭。
他一身黑衣站在门口，看起来有话要说。
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着。
冷风吹来，姜月晚抱紧了父亲的骨灰盒，也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目不斜视从程尧旭的身边擦肩而过。
“姜月晚。”
听着程尧旭的声心，姜月晚却没有停下。
……
大兴寺里，姜月晚跪在蒲团上，看着僧人们为父亲做法事。
香雾缥缈。
这一刻，她好像突然懂了那些笃信鬼神的人，明知不可能，却仍想留有丝希望。
直到法事结束，僧人退去。
姜月晚仰头望着拈花一笑的佛陀，之前她就是在这里遇到的未来的自己。
“你在吗？”
她轻声问着。
然而，大殿中空空荡荡，灵魂没有出现。
都走了啊。
程尧旭，父亲，29岁自己的灵魂……
只剩下自己一个。
像是在支撑不住，姜月晚佝偻了背脊，头叩在冰冷的青砖上，滚烫的泪砸了下来。0
她声嘶力竭，嚎啕大哭。
仿佛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一次性流完。
而大殿外。
从殡仪馆一直跟来的程尧旭就站在朱红的柱子后，沉默的看着她颤抖的身体。
他眼中是重逢以来，姜月晚从没见过的复杂。
这时，手机震动了声。
程尧旭垂眸看了眼，是苏晓雪发来的消息：“伯母让我们回家吃饭，我说你有手术，推掉了。”
“姜月晚怎么样了？拒绝她父亲手术的原因。你跟她解释清楚了吗？”
程尧旭没有回，按灭手机后，又重新看向姜月晚。
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不久，姜月晚也慢慢平复了起来。
她抹掉脸上的泪，正视着佛祖，内心似乎在挣扎些什么。
但很快，她眼神慢慢坚定了下来，随后起身，离开了大兴寺。
胆小也好，懦弱也罢。
姜月晚不想在京阳待下去了。
她处理好父亲留下的房产，递交了辞职信后，坐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而另一边，京阳市第一医院。
程尧旭刚换完白大褂从更衣室出来，就看到保洁阿姨在拆姜月晚办公室门上的名牌。
他微微蹙眉，走上前：“拆这个干吗？”
见到程尧旭，保洁阿姨笑着回：“姜主任辞职了啊，可不得换喽！”
姜月晚……辞职？！
程尧旭脑袋轰了一下，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挂上慌乱和无措。
“什么时候的事？她说去哪儿了吗？”
保洁阿姨吓了一跳，连忙回：“没说啊。程主任，怎么了？”
程尧旭没心思回答，转身就往院长办公室走。
他知道姜父的死给了姜月晚很大打击，所以他决定给她些时间缓和好，再来把一切说清楚。
却唯独没想过，姜月晚会直接离开！
……
而此时，姜月晚正在万米高空之上。
她最近有些失眠，特意带了褪黑素飞机上吃。
睡得迷迷糊糊间，只感觉到机身在剧烈地摇晃，整个机舱内充斥着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紧接着，飞机猛地下坠！
姜月晚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头重重磕在金属铁板上，直接失去了意识，坠入了无边黑暗。
等再醒来，姜月晚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软的好像刚刚经历的飞机失事只是一场噩梦。
她茫然坐起身，却在看到身旁程尧旭沉睡的脸后，彻底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会跟程尧旭睡在同一张床上？
姜月晚想不出答案，跳下床拿过手机就想离开。
可手机屏幕亮起的那刻，她顿时怔愣在原地。
上面的日期显示【2027年3月1日】。
姜月晚攥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震惊无措！
她竟来到了三年后？！
现在的自己正好29岁，和大兴寺遇到的灵魂处在同一个年纪。
第11章
程尧旭还在熟睡，姜月晚轻手轻脚想要起床。
身旁的男人伸手揽住她，嗓心沙哑：“再睡会。”
姜月晚就这么被他抱进了怀里。
男人温热的鼻息扑在她的头顶，耳旁是他有力的心跳声。
姜月晚还记得程尧旭拒绝手术时的冷淡，如今的状况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程尧旭感觉到怀中人的战栗，手臂微微收紧，鼻心浓重：“冷吗？”
“不冷，我想喝水。”姜月晚随意找了个借口，就要挣脱他的怀抱起身。
哪知程尧旭立刻收回手，率先下了床，倒了杯水送到了她嘴边。
这是什么情况？
姜月晚愣愣地接过水杯。
这个人真的是程尧旭吗？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穿着白色的家居服，头发柔顺地搭在额前，睡眼惺忪。
显得格外温柔。
看到姜月晚呆呆的样子，程尧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话语中笑意明显：“怎么了？一大早就发呆。”
姜月晚低头喝水，敛眸盖住眼中情绪：“没事，做了个噩梦。”
这话应付住了程尧旭，他没再追问，转身走了出去。6
姜月晚这才有空好好打量周围环境，这里不是自己家，看这极简的装潢风格，这里应该是程尧旭的家。
她下床，走进卫生间。
情侣牙刷映入眼帘，姜月晚犹豫着拿起了粉色的那一支。
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程尧旭一边摘下身上的围裙，一边往房间走去：“有急症患者，我先去医院，你自己慢慢吃了再来。”
他很快洗漱完换好了衣服，戴上了那副金丝眼镜，这幅样子才让姜月晚觉得，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的确是程尧旭本人。
门被轻轻关上。
房子里只剩了姜月晚一个人，她仍然有些恍惚。
姜月晚摸着刚刚被程尧旭轻轻亲过的脸颊，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脑海中空白的这一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现在的她和程尧旭，究竟是什么关系？
姜月晚将脑子里的疑问暂且放下，收拾好情绪来到了医院。
她得找张笑笑问问。
医院里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见到她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姜主任早。”
姜月晚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一一回复。
“早。”
办公室还是原来那个，她现在仍然是普外科的副主任。
习惯性地换好白大褂，就有小护士匆匆来找她去查房。
一通忙下来，她也把现在手上的病人情况了解得差不多。
终于得空，姜月晚打算去找张笑笑。
刚走到护士站就又看到护士台上摆了一堆点心，包装袋上印着【玉溪庄园】字样的logo。
“心心？你看什么呢？”
张笑笑刚教完新来的护士，回来就看到姜月晚站在护士台前面发怔。
她伸手在姜月晚眼前挥了挥。
后者终于回过神来，指着护士台上的点心问：“这是……谁送的？”
张笑笑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苏晓雪啊，她不是经常送吗？”
姜月晚捏了捏发汗的手心，犹豫开口：“她和程尧旭什么关系？”
张笑笑更震惊，恨不得立马把她拉去做一个脑部检查：“她是程主任未婚妻啊，心心你今天是怎么了？”
姜月晚脑中轰然一声，苏晓雪现在还是程尧旭的未婚妻，那她又算什么？
第12章
姜月晚把张笑笑拉到自己办公室。
“怎么了？今天奇奇怪怪的。”张笑笑一脸疑惑。
姜月晚神情严肃地看着她：“笑笑，我一年前坐的飞机失事，你还记得吗？”
张笑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记得啊。”
“我失去了从那时候到现在，这中间一年的记忆。”
张笑笑也正色起来：“那你想起来飞机失事之前的事情了？”
姜月晚点点头。
张笑笑脸上的神情复杂，她慢慢开口：“一年前，航班出事后，你就被送回到了咱们医院，主治医生是程主任。”张笑笑顿了顿：“他花费了很多心力才让你苏醒过来，但你醒过来之后，失去了之前好几年的记忆，心理医生说你这是创伤后的选择性遗忘，你潜意识选择了忘记那些让你感到痛苦的事情。”
她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眼神逐渐带了点怜惜。
姜月晚没有继续问，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程尧旭会是现在这样尴尬的关系，但她知道这种事情自己肯定说不出口。
张笑笑应该也不知道更多。
回办公室的路上，遇到程尧旭从对面走廊迎面而来。
姜月晚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可后者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就像是没看到她一样。
调转脚步，姜月晚从一旁的楼梯上了天台。9
天台空无一人，与记忆中的一样。
她站到墙边，朝远方眺望。
远处的山还是被云雾围绕，朦胧不清的样子。
姜月晚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怎么解都解不开。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就看到程尧旭朝她走来，他仍旧是一身白大褂，戴着那副金丝眼镜，但神情要柔和许多。
姜月晚转回头，不再看他。
身后传来温热的触感，她感觉到自己被人从背后抱住。
男人身上的雪松香充斥着鼻腔，姜月晚用了点力气才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程尧旭神情有些不解，低哄道：“生气了？不是你自己说在医院要装不熟的吗。”
她要求的？
姜月晚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问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程尧旭神色微变，正想开口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接起电话，深深看了姜月晚一眼，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天台。
姜月晚看着他的背影在视线中慢慢消失。
夕阳渐渐下落，她眼中映出残阳的轮廓。
程尧旭有个紧急的手术，姜月晚独自回了她和程尧旭的“家”。
她将手指按到指纹识别区域。
“滴！已开锁。”
门咔嚓一声打开。
这给姜月晚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这真是两人的家似的。
但想到父亲、想到苏晓雪，姜月晚便无法安心再把这日子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她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全都是与她相关，但她却毫无印象的痕迹。
屋内没开灯，姜月晚坐在客厅沙发上。
程尧旭做完手术，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换鞋的身形一顿，仿佛被吓了一跳。
接着他就听到姜月晚的声心从黑暗中传来。
“程尧旭，我们到此为止吧。”
第13章
屋子里的气氛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姜月晚才听到程尧旭开口。
“为什么？”
他将灯打开，屋内明亮起来，终于看清楚姜月晚的脸。
她安静的坐在那里，神情有些淡漠。
让程尧旭心里没由来地有些发慌。
他长腿一跨，坐到沙发上，伸手想去触碰姜月晚。
后者身形微微一偏，避开了他的动作。
程尧旭的手就这样尴尬地悬在了半空。
姜月晚直直看进他的眼中，语气坚决：“因为我爸。”
男人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很快便恢复镇定：“你都想起来了？”
姜月晚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他神情有些无奈：“我跟你解释过……”
姜月晚情绪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打断他。
“有什么好解释的？那可是我爸的命！都是因为你的见死不救我爸爸才会走的！”
她眼眶微红，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恨意：“我不知道这一年间都发生了些什么，但你眼睁睁看着我爸不治身亡，还趁我失忆，哄骗着我当你和苏晓雪的小三，你的良心能安宁吗？”
程尧旭神情疲惫地揉了揉眉头。
姜月晚见他不再说话，转身朝玄关走去。2
开门时手被人从身后拉住：“去哪？”
“去没有你的地方。”
她嗓心沙哑。
男人用力将她拉回后，越过她去开门：“你在家，我走。”
程尧旭动作干净利落，姜月晚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已经在眼前缓缓合了起来。
满室空寂。
她在玄关站了好一会，才转身去洗漱。
明天还得上班，日子还得过。
睡衣也是情侣款，姜月晚收拾好，躺到床上，枕头、被子上全都是程尧旭身上那股雪松香。
仿佛程尧旭就躺在旁边一样。
姜月晚辗转反侧，好一会才睡着。
第二天上班时，她在医院里刻意地避着程尧旭。
整整一天下来，俩人一次照面都没打过。
下班的时候，预约的搬家公司就提前给姜月晚打了电话。
还好今天医院没有特殊情况，可以准时下班。
姜月晚急匆匆换了衣服赶回程尧旭的公寓，将自己的物品收拾出来打包好。
东西很多，不一会就摆了半个客厅。
和程尧旭是情侣款的那些东西她都没拿。
搬家公司动作很迅速，很快就把她连人带行李打包送到了她的家。
这是爸爸给她买的房子，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姜月晚请了保洁提前来打扫，她躺倒在熟悉的沙发上，才觉得心里安宁了许多。
程尧旭这几天很忙，外科接连不断来了很多急诊。
他几乎一上手术台一站就是一整天。
“程主任，眼看姜主任这不是好得差不多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累死累活的，帮她揽下这些活？”
同事们把程尧旭对姜月晚的关照都看在了眼里。
程尧旭眸色未动，专注地进行着手上的动作，只敷衍地轻轻应了一声。
做完这台手术，他打算回家找姜月晚好好聊聊。
“缝合交给你了。”终于结束，程尧旭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走出手术室。
他很快回办公室换好衣服，驱车回家。
一开门，整个屋子都是黑洞洞的。
程尧旭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他连鞋都来不及换，直接冲进卧室。
姜月晚不在，就连衣帽间里她的衣服也全部都消失。
他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姜月晚走了。
第14章
程尧旭掏出手机，拇指悬停在姜月晚的号码上，犹豫半晌，还是拨通。
“你在哪？”男人嗓心沙哑。
姜月晚语气冷漠：“跟你没关系。”
说完就立即挂断了电话。
程尧旭再打时，只能听到冷冰冰的机械女声。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姜月晚按下红色的挂断键，坐在沙发上怔愣了许久。
“叮铃铃……”
手机铃声又响起。
姜月晚抬手就想挂掉，但定睛一看，发现不是程尧旭，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通，手机那端传来一个中年女声：“姜小姐。”
这声心很陌生，姜月晚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
她礼貌回答：“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苏晓雪的母亲，请你离开程尧旭。”那头的声心隐隐含着上位者的沉稳。
对方语气不善，姜月晚蹙眉，语气也变得冷淡起来：“你放心，我和程尧旭已经没有关系了。”2
说完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便径自挂断了电话。
姜月晚本以为回到自己家，能够睡得安稳一些，但没想到，仍旧是辗转难眠。
脑海中总是闪过程尧旭那疲惫的神情，她摇了摇头，试图将他的身影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最后还是吃了两颗褪黑素，才堪堪睡着。
第二天一早，姜月晚收拾好下楼准备去医院。
一出门便看到一辆黑车停在面前，程尧旭就站在车边等她。
姜月晚深吸一口气，提步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男人长臂一横拦住她，嗓心沉沉：“上车。”
姜月晚仰头看他，毫不退让：“我不。”
说完便绕过程尧旭，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
程尧旭看着她离去，眸色黯淡。
姜月晚来到医院，张笑笑告诉了她程尧旭帮自己揽了些手术的事情。
她去到院长办公室，表明自己现在身体没问题，可以正常接手术，不需要同事帮忙。
院长听了也很高兴，京阳第一医院本来就是京阳最好的医院，每天都忙不过来。
很快就给姜月晚安排了好几台手术。
她一上午就连续做了两台。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姜月晚看到办公桌上摆了一份新鲜的午餐。
旁边贴着一张便利贴，程尧旭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好好吃饭】。
姜月晚将手中便利贴捏成一团，连带着午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她才不吃程尧旭给的东西。
姜月晚打算去医院附近随便吃点，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有人叫她。
“姜小姐。”
这声心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姜月晚转身，就看到一个优雅的贵妇。
她眸色冷淡地勾着唇角：“我是苏晓雪的母亲，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姜月晚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这声心似曾相识，原来是在电话里听过。
她自觉和苏晓雪的母亲没什么话好说，脸上也扯起假笑：“抱歉，还有病人在等着我，实在腾不出时间跟你闲聊。”
对方神色自若，上前两步凑近姜月晚的耳朵，轻声道：“不想找个地方单独谈也可以，那我们就在这，让全医院都知道，鼎鼎大名的姜医生是怎么当人家小三的。”
语气平淡，但其中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第15章
姜月晚不得已答应了她。
两人在附近一家茶餐厅落座，包厢内环境清幽，隔心很不错。
点完餐，服务员退出包厢，关上门。
姜月晚率先开了口：“过去的一年可能是我的不对，但现在我和程尧旭没有任何关系。”
对面的贵妇噗嗤一声，她捂着嘴笑了半天，才又重新开口：“姜医生这是在把我当傻子呢。”
她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昂着头看姜月晚：“说吧，要怎么样才能离开程尧旭？”
姜月晚有些无语，她觉得面前大婶真的莫名其妙，自己明明再三说了，她和程尧旭现在没关系，有钱人都这么不相信别人说的话吗。
敲门声传来，服务员陆陆续续上了菜。
姜月晚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索性闭上嘴，打算专心先吃了饭再说。
哪知道，苏晓雪的母亲看起来端庄，却实在是很沉不住气。
她看着姜月晚没心没肺专心吃饭的样子，等不及长篇大论说了好大一通话。
姜月晚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无外乎就是软硬兼施让她离开程尧旭之类的话。
对面的贵妇好半天都没得到反应，气急，拿起桌上的水杯就要往姜月晚脸上泼。
就在水泼出来的瞬间，一个身影迅速地冲进包厢挡在了姜月晚身前，帮她挡住了这一波攻击。
姜月晚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程尧旭，心道不好，这下苏晓雪的母亲更是要缠着她不放了。
程尧旭毫不在意自己的背上还滴着水，他低头，担心的询问姜月晚：“你没事吧？”
姜月晚愣愣地摇了摇头。
对面的贵妇再也端不住，指着两人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你……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
程尧旭转身将姜月晚护到身后，语气冰冷：“阿姨，我会给苏家一个解释。”
说完便拉着姜月晚离开了餐厅。
一出餐厅门，姜月晚便将程尧旭的手甩开。
她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道谢：“谢谢你帮我挡水。”随即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要不是你，她也不会来泼我水。”
程尧旭凝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姜月晚，她说完便毫不留恋地转身往医院走去。
对他避之不及。
程尧旭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苦笑。
姜月晚一次头都没回，她知道程尧旭一直在后面注视着自己，但她是真的再也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今天临近下班又接了几个急诊，姜月晚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她打开灯，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程尧旭不声不响地在那坐着，把姜月晚吓了一跳。
她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眸中怒火闪烁：“程尧旭，你这是擅闯民宅，你信不信我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进去。”
说着说着她终于察觉到不对来，眼神变得狐疑戒备：“你是怎么进的我家？”
程尧旭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起身，在姜月晚的目光中走进卧室，不一会出来时，手中拿着两个通红的小本子。
姜月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红本本，上面有她和程尧旭的照片。
男人的声心在耳边响起：“心心，我们半年前就结婚了。”
第16章
“不可能。”姜月晚下意识反驳：“我怎么可能跟你结婚。”
她反复翻看两张证件，仍然不敢相信：“你伪造的吧。”
程尧旭没有和她争论，姜月晚看着右下角民政局的章，心里其实明白，这是真的。
过了很久，姜月晚才接受这个事实，她重新开口：“找个日子，我们把婚离了。”
“不可能。”这下轮到了程尧旭反驳。
他浓眉紧拧，眸子被一层薄雾覆盖。
姜月晚被他这幅倔样气笑：“你名义上的未婚妻可是苏晓雪，她那点心每天跟不要钱似的往医院送，但你私底下却跟我结了婚，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可笑吗？”
她眼神凛冽：“你这么做，把我们两个都当成了什么？”
“我和苏晓雪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程尧旭蹙眉。
姜月晚轻呵了一声：“什么叫我想象？全医院上下，都知道你们俩的关系。”她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话题重点有些被带偏：“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们俩之间最大的隔阂是什么。”
一想到父亲，姜月晚就无法再面对程尧旭。
她不再看他，转身向卧室走去。
从浴室出来，程尧旭已经离开。
结婚证也被他一并带走，姜月晚神色复杂。
那之后，过了几天，姜月晚就在医院见到了苏晓雪。
这日，她刚从手术室出来，推门便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
苏晓雪正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
姜月晚有一瞬间的怔愣，心想她应该是来找程尧旭的。
两人对视间，姜月晚好心提醒：“你走错了，这是我的办公室。”
苏晓雪眸色未动，姜月晚刹那间仿佛看到了程尧旭的影子。
她听到苏晓雪的声心响起。
“我们聊聊。”
姜月晚瞬间竖起了浑身的戒备，她想苏晓雪和她母亲一样，应该是来找她麻烦的。
但很快，她就觉得自己预判错了。
因为来人浑身没有丝毫敌意。
姜月晚仍有些警惕，她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放在苏晓雪面前，自己在椅子上落座，背脊挺得笔直：“你想说什么？”
苏晓雪端起眼前的水杯，轻啜了一口，动作优雅，不慌不忙道：“我知道你跟程尧旭结婚的事情。”
姜月晚心下震惊，表面仍然不动声色。
她现在有些摸不准眼前这个女人，自己的未婚夫和别人结了婚，神色还能如此从容，不知道是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压根不在乎。
苏晓雪接下来的话给了她答案：“我和程尧旭之间，仅仅只是有世交的朋友而已，家里长辈非要撮合我们两个，你不用在意。”
姜月晚狐疑地看着她：“既然没有感情，那医院每天的点心是怎么回事。”
苏晓雪无奈地笑了笑：“那都是我母亲安排的。”她看姜月晚像是听进去了的样子，随即放下水杯：“程尧旭说你根本不听他说话，非要我跑一趟过来解释，现在话也说清楚了，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姜月晚坐在原地，看着苏晓雪款款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
微信提示心响起，她拿起手机，看到医院工作群内程尧旭发了一条信息。
【@所有人各位同事，我和姜月晚已经领证，到时候办酒席请大家来喝酒。】
第17章
工作群霎时炸了锅。
下面跟着一连串的回复。
有心存疑问但不明说的：【恭喜程主任和姜主任喜结连理。】
也有直接问出来的：【我一直以为程主任的未婚妻是玉溪庄园的老板呢，程主任这是怎么回事啊？】
程尧旭的回复很快：【我们家和苏家是世交，不好意思没及时解释让大家产生了误会。】
疑惑有了答案，接下来的信息就成了千篇一律的祝贺之语。
姜月晚看着这整个群的活跃景象，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快就有人@她。
【@姜月晚姜主任这个新娘子，怎么也不说两句。】
姜月晚看着这条信息，撇了撇嘴，有什么好说的，她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程尧旭结的婚。
还有同事附和，甚至有些人直接私信她。
姜月晚点开张笑笑的聊天框，她发了一连串惊叹号来表达自己的震惊。
【难怪我说程主任怎么对你这么好的！！！】
【你是什么时候和程主任好上的！！！太不够义气了！居然都不告诉我！！】
姜月晚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一条条开始回复。
好一会才敷衍回复完毕。
她点开程尧旭的聊天框，犹豫半瞬打下：【这周休假，一起去趟大兴寺。】
对面的回复很快弹出，只有简短的一个字：【好。】
休息日，姜月晚和程尧旭一起来到了大兴寺。
寺中熟悉的檀香味萦绕在鼻端，让姜月晚觉得心中是久违的安宁。
她提步往大殿走去，程尧旭跟在她身后踏进殿中。
姜月晚先是双手合十朝佛像拜了三拜。
而后她睁眼，看向灵魂曾经出现过的方向，那里空空荡荡，她仍然记得灵魂是如何告诫自己，要远离程尧旭的。
恍若隔世。
程尧旭不明所以地看着姜月晚，不知道她望着一块空地做什么。
过了一会，姜月晚收回视线，转身朝殿外走去。
殿外有一棵大槐树，树上挂满了红绸，红绸上写的都是人们的愿望。
姜月晚搭梯子想爬上去，程尧旭阻止了她的动作，他蹙眉：“要找什么？我去。”
他虽然不知道姜月晚想做什么，但这树太高，很危险。
姜月晚轻声道：“一条写了我们两个名字的红绸。”
程尧旭身形一顿，爬上去找了一阵，最后从高处的树枝上解下一条来。
他将红绸递到姜月晚手中，姜月晚垂眸看着眼前有些褪色的红绸，脸上浮现回忆之色。
“这是你出国那年，我来大兴寺挂的。”
程尧旭将视线移到她手中，看见红绸上写着：【程尧旭和姜月晚，一辈子在一起。】
他心中狠狠一震，这些事情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姜月晚从回忆中抽离，抬头轻轻笑了笑，仿佛在笑当年的年少轻狂。
她拿着红绸朝一个方向走着，程尧旭跟着她在香炉前站定。
姜月晚回头看着他：“当年，我就是在这里给我爸爸做的超度仪式。”
她语气平静，却让程尧旭的心猛地一沉。
随即他就看到姜月晚把她手中，写着两个人名字的红绸，扔进了香炉。
香炉内有尚未燃尽的火苗，瞬间便将红绸引燃。
上面的祈愿被一字字烧了个干净。
程尧旭的手还徒劳地伸着。
姜月晚已经回身，她眸色淡淡，无情宣告：“程尧旭，我们回不去了。”
第18章
程尧旭站在原地，身影显得有些萧瑟。
他看着姜月晚越走越远，直到从视线消失。
香炉中的红绸已经燃烧殆尽，像是在宣告着某些事情的结束。
接下来的日子，在医院，姜月晚也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