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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上一世,夫君在成亲之日带回来一个女子,说要同娶平妻,逼我成全。
我当场写下休书,割袍断情,却被他们囚禁在王府,折磨而死。
再睁眼,我又回到了大婚那日,与虞荔双双落水。
夫君大叫「救荔儿」!
我不再挣扎,沉进水底将人捞上来,一把拧断了她的脖子。
真是抱歉,老娘重生之日,就是在座各位团灭的开始。
1
我是皇上最宠爱的郡主,与冠军侯明勋青梅竹马,指腹为婚。
他十七岁便勇立战功,得授爵位,于陛下面前发誓予我凤冠霞帔,红妆十里,今生今世只我一人。
可成亲当日,宾客满堂,万民齐贺,他却带来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说要同娶平妻,要我成全。
只一句话,便将曾经人人艳羡的眷侣和这空前盛大的典礼,毁得彻彻底底。
在场宾客面面相觑几番,全都将目光望向了我,稍有不慎,便是满城的笑话。
而平素便嫉恨于我的几个世家贵女,脸上更是浮起嘲讽之色,等着看我崩溃失态。
但我偏偏老神淡定,不疾不徐地开口:「这位是?」
「荔儿见过姐姐。」
她怯怯站上前来,身姿纤窈,眉目含情,盈盈下拜之时,如弱柳拂风,惹人心怜。
但还未完全跪下去,明勋便已抢身上前,急急将她扶了起来:
「你身子弱,就不要多礼了。」
「不碍事的。」她说着话,娇柔地依偎在明勋的怀中,惹得他满目怜惜,连语气都柔和了几分,「可我会心疼。」
二人情意相侬,自成结界,倒是我站在那里不尴不尬,像极了不识趣的外人。
可我分明瞧见,虞荔暗暗觑来的眼底,藏着满满的示威与得意。
明勋半分不察,只将目光转向我,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歉意与恳求:
「阿叙,荔儿性子柔婉,良善无争,只一心伴我左右,你若能容她,我会感激不尽。」
我浅笑扬眉:「若我不肯呢?」
他目色微暗,抿了抿唇,我再了解他不过,这是他感到厌烦时的习惯动作。
果然下一瞬便听他说道:「阿叙,不要胡闹。」
「究竟是谁在胡闹?」
我冷静地看着他,目色灼灼:
「天子赐婚,皇家盛典,你却不顾体面,要纳边陲异族女子为妾,这不是怠慢我,而是在打陛下的脸。」
他骤然怔住,似是没料我对虞荔的底细竟如此清楚,眼底闪过几丝慌乱,仍强自镇定道:
「荔儿已经脱了奴籍,早与那些因罪流放的贱民再无干系。」
一言既出,满堂哗然。
小舅舅再难隐忍,勃然怒斥:
「明勋,你别欺人太甚!」
「叙儿虽自早亡母,却是皇兄千疼万宠,在本王手心里长大的。你此番做派,负心弃义,枉顾礼法,本王这便上奏陛下,治你个抗旨不敬之罪!」
「不必了。」我拦住他,瞟了明勋一眼,转眸望向门口匆匆赶来的总管太监,「圣谕已到,接旨吧。」
上一世,我为了维护三方颜面,尽力未将事情闹大,咬着牙与他拜了堂。
皇帝舅舅知道后,大发雷霆,说镇国长公主的遗孤,他放在心尖上的小郡主,绝不能受此屈辱,若一早知道,定要下旨将这场婚事作废。
所以重生后,我一看见这满目的大红喜色,便立刻遣了侍女进宫求取废婚圣旨。
幸好还一切还来得及。
2
虞荔一看见总管太监,立刻就慌了神,怯怯地伸手牵住明勋的衣袖,眼圈绯红,泫然欲泣:
「勋哥哥,荔儿……荔儿不想这样的。」
明勋紧紧回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不要怕,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
我看他这番作态,心里只觉讽刺。
上一世,他也曾悲痛欲绝地抱着我的尸身,说他悔不当初,说他对我不起,说他终是未能护我周全。
男人的诺言,不值一提。
但虞荔却信得彻底,羞红着脸道:「有勋哥哥在,荔儿就是死也无憾了,只是……」
她一边说着,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似是隐忍着无尽委屈,哽咽难言,惹得众人一片同情。
而她掩面呜咽半晌,突然屈身跪到了我的面前,伸手要拉我的裙摆。
我闪身躲开,嫌弃得毫不掩饰:「别弄脏了我的喜服。」
她扑了个空,狠狠栽在地上,颤颤地撑起身时,手腕满是擦红一片,怯怯地望了我一眼,咬着唇瓣想拉过袖子掩饰伤口,却因为太过慌乱,反将袖口越扯越大,露出更多伤痕。
周围渐渐起了窃窃私语,多是怜悯之声,说我冷心冷情,太不善良。
虞荔听着,面上闪过一丝得逞,又故意吃力地跪行到我面前,仰着巴掌大的小脸,梨花带雨地哀求:
「郡主殿下,都是荔儿的错,荔儿不敢再争什么,荔儿什么都不要了,只求殿下不要再为难勋哥哥了……」
「荔儿!」明勋见她几乎哭晕了过去,急忙拦腰将她纳入怀中,掌心不断轻揉她的膝盖。
半晌,他抬头望向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秦叙,荔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你的原谅值几个钱?」
我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大家都看到我未动她分毫,众目睽睽之下,侯爷可不要含血喷人啊!」
他被我怼得语塞,神色登时沉了下去,恼羞成怒地斥责:
「秦叙,你怎会变得如此不善良,如此不可理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迎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避,「还有更过分的,要不要试试?」
3
太监总管进门后,众人皆跪地迎接,但他所持却并非圣旨,而是皇后口谕:
「陛下头风突发,难以起身,婚礼如常举行,其他事情日后再议。」
我对此并不意外,皇后素来不喜欢我,她一直觉得皇帝舅舅对我太过纵容,分走了她唯一嫡女的宠爱,如今借势发挥,亦在情理之中。
而同样讨厌我的那些名门闺秀,几乎将「嘲笑」二字刻在了脸上,恶意压都压不住,直接出言讥讽起来。
「京中最近盛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惜郡主殿下,以后只能燃烛到天明,对影成单人喽!」
话音未落,我的侍女已「啪」地甩了她一巴掌:「放肆!我们殿下乃皇上亲封的雪渊郡主,岂是尔等可妄议的?」
她娇嫩的脸上登时浮现了鲜明的指印,满脸震惊,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我用盏盖轻轻地撇了撇茶中浮沫,娴雅开口:「贺小姐可还有其他高见?本郡主素来大方,不介意再赏你几个巴掌。」
她自然不服气,想跟我对阵,眼圈却先红了,委屈地望向自己的父兄。
他们皆忌讳我的权位,怯懦地避开了视线,满脸都写着「你说你惹她干什么」!
她又看向平时交好的贵女与王孙,他们也纷纷偏头转向了别处。
见求救无门,她可怜兮兮地抽了抽鼻子,小声哽咽道:
「……知、知错了,请郡主恕罪。」
除了她,宁国公之女也看不惯我,如今见我竟反转劣势,借此立威,小心思再也忍不住,开始出言挑衅,说我没有容忍雅量,有辱皇室门楣。
我挑眉轻笑,从容回怼:「怎么?你是羡慕荔儿姑娘飞上枝头,一步登天,也想上赶着来当明勋的小妾吗?」
她一直心悦明勋,甚至曾不顾名声,借舆论逼明勋娶她为平妻,但都被明勋拒绝了。
现在当众被我挑破心事,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最后狠狠地跺了跺脚,躲出了屋去。
我目光回转,逐一扫过堂内众人,他们立刻都装得自己很忙,没一个敢与我对视。
这些人,只道皇帝舅舅与以往不同,此次未在明面上毫无顾忌地偏袒我,就以为我要失宠了。
却不知,所有事情都早在我的预料之中。
今日皇后心藏暗恨,以此拿乔,不准我退聘,来日风水轮转,怕是要求我和离。
小舅舅见此情状,却是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他是母亲一母同胞的幼弟,从小最是宠我,于是众人恭送总管太监时,他压低声音对我道:
「叙儿,我们走,小舅舅就算忤逆圣意,也断不能让你受半分委屈。」
我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少安毋躁:
「无妨,弄死就行了。」
4
他瞬间愣住了。
而我理了理衣裙,拂掉肩上被风吹进来的小小的白色花瓣,踩在脚下:
「妾者,奴也。她自甘堕落,为奴为婢,我乃镇国公主遗孤,陛下亲封的郡主,失手打死一个奴才,谁又敢多言半句?」
他怔怔地瞧着我,目光涌上显而易见的震惊和复杂。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以前连只蚂蚁都不忍踩死的我,怎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将杀死一个人说得如此轻易。
我并不打算解释,因为我无法告诉他,上一世我签下和离书,却被囚禁于王府,任人欺凌,逃脱无门。
也无法言说有孕之时,明勋亲手灌我喝下堕胎药,是怎样的灭顶绝望。
更遑论当我和虞荔同被敌军挟持,他毫不犹豫地选了她,一箭射穿了我的心口。
落入我耳脉的最后一句话是:
「城西的乱葬岗,常有豺狗出没,是抛尸的最好去处。」
我识人不明,有眼无珠,愿赌服输。
但重来一回,也该让他们瞧瞧何为兵不血刃,何为手段残忍。
5
因皇后的口谕中并未具体定裁,明勋便坚持双礼并行,同纳侧妃。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了我,眼底隐隐压着几分怜悯,似是在暗笑我无论表面多么强势,但得不到夫君的心,就仍是可怜可悲的。
我并不急着证明什么,反而差点笑出了声:「明勋,我记性不太好,但我记得,我刚刚给过你脸了。」
他满面隐忍,语气却再坚定不过:「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娶荔儿的。」
「不后悔?」
「不悔。」
「好!」我猛然击掌,金声玉振,「那便如你所愿。」
我撩起金缕下摆,转身落座主位,睥睨开口:
「妾室进门,要给主母敬茶,你若同她一并行礼,三叩九拜,本郡主便大发慈悲,准她入府。」
他目中闪过屈辱之色,可依然毫不犹豫,直直地跪了下来。
很好!
今日若真有人成为整个京都的笑话,那绝不会是我。
虞荔见他这样心疼坏了,焦急地拉他起来,他却满面愧疚地对她道:「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虞荔连连摇头,眼底蓦地沁出泪色,哀求般望了我一眼,咬着唇道:「与勋哥哥在一起便是极好的,荔儿并不在意那些虚名。」
我在意。
我每天想取代他战神的位置都想得睡不着。
伸手拿过桌上的酒壶,我将面前的三个空杯一一斟满,冷静开口:
「明勋,你母亲明将军曾是我娘的左膀右臂,忠心不贰,追随她十余载。那年她以绝世功勋,求得皇上为我们指腹为婚,这便是你名字的由来。
「而我与你,自幼同读书、共习武,青梅竹马,两无嫌猜,从未质疑过对方的情意。
「所以即便我才能强于你,兵策胜于你,依旧愿意屈尊降贵,偏安一隅,做你温婉贤淑的侯府主母,就连嫁衣都是满怀期待,一针一线得亲手缝绣。
「甚至为了你不必因尚公主而丢兵权,拒绝了皇帝舅舅为我册封袭爵。」
「但是你,着实不配。」
我执起一杯酒,递到他的面前,他素来与我心意相通,一瞬便明白了我的意思,目底急速涌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惊惶:「阿叙……」
我盯着他的眼睛,警声提醒:「不能后悔的哦。」
他犹豫几番,眼圈渐渐红了,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来接,但指尖即将相触之时,我松开了手。
6
瓷玉坠地,四分五裂,发出尖锐的脆响。
我拂袖连将另外两杯也摔落,声色如洪,响彻整个大殿:
「一杯敬天地,二响告父母,三声通神明,今日你为了一个乡野女子,违逆母命,抗旨不尊,我与你割袍断情,恩义两绝,日后男婚女嫁,再无干系。」
「不!不行!」他还没等我说完就后悔了,急切地抓住我的手,眼中泪色闪烁,几乎哀求,「阿叙,我们是御旨赐婚,不能改的……」
我将目光勾向虞荔,意思再明显不过。
明勋看着她越发惨白的脸色,犹豫片瞬,还是道:「荔儿……荔儿我也是要娶的。」
「那便行礼吧。」我早已无意挽留他,这些话不过是说给其他人听,不致落人口实罢了。
侍女得我授意,上前奉茶。
明勋与虞荔对视一眼,双手交握,共携磕了三个响头。
我挺直脊背,不躲不避,如愿听见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明勋如此卑屈,实在有辱名将风范。
这些话,不出今晚就会传遍京都,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明勋半字不落地听进耳中,脸上青白交加,神色难看得厉害。
我佯作不觉,掩唇轻笑:
「侯爷如此郑重,果然心里有我。」
话音未落,虞荔便神色微变,望过来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狠戾之色,又很快掩饰过去,恢复成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但后来在众人簇拥着入洞房之时,她故意走到我的旁边,用只有我们两个听见的声音说道:
「姐姐马上就会知道,侯爷心里有的人是谁了。」
是吗?
唇角轻勾,我也很是期待。
7
还以为她有什么高明手段,不过是落水诬陷成我推的罢了。
明勋急急而来,还不明情况,便已急得大叫:「救荔儿!快救荔儿!」
我冷冷一笑,不再挣扎,沉水将虞荔捞了上来,然后一把拧断了她的脖子。
潋滟森冷的水光之中,我环顾四视,望向明勋,唇边缓缓地勾出一个血腥的笑容。
真是抱歉,老娘重生之日,就是在座各位团灭的开始。
8
明勋满脸震骇,心痛至极,如失了神志一般拼命地摇晃虞荔,企图让她醒过来。
可她身子都软了,头无力地垂在一边,早已经断气。
明勋几乎疯了,猩红着眼睛质问我何至如此?!
我只静静地看着他,微笑不语。
上一世我死前,可是连质问的机会都没有,只有嘴里溢满的苦腥血沫,堵住喉口,抽搐着发出嘶哑的哀鸣。
如今他眉目狠戾,死死地攥住我的肩膀,如失去挚爱的野兽一般嘶吼: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你知不知她……」
话未说完,已被我轻轻打断:
「我可以让她复活。」
但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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