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崩溃的理由,在别人眼里永远是小题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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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7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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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生命的季节不同。

雪落在冬天是常态,落在春天却是不能承受的轻。

有人的生命本就是一场寒冬,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花也显得微不足道了,有人的生命是和煦的春天,突如其来的大风就足以刮进心里去。

我以前总疑惑那些在顺境中长大的人为何遭遇一点情感上的挫折就不堪重负。

后来我明白,因为他的生命是春天,无法承受一点寒冷。

那些经历了足够多的黑暗的人,与生存的压迫相比,那些挫折显得微不足道,他们好像对此不屑一顾。

曾经我的好友向我哭诉冤屈,可我还不明白很多事情,我只觉得矫情。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的痛苦也遭到轻蔑,那时我才读懂了她的沉默。

她看起来比我幸福得多,却比我更早体会到世界的温差。

有时候,我看着她的眼睛,在那里,我看到了彼此全部的真诚,也看到了一个事实:

我们都有自己的局限。

在冬天里,我待得太久,自以为能扛过世间所有风雪,当我真正站在春天里,一阵风都刮得我脸颊生疼。

这阵风惹来的寒意,以我未曾预料的直白掀开防御的帷幕,与我心中最隐秘之处相遇:

那里藏着积年累月的寒冷雕刻出的傲慢——我一直以为那叫做深刻。

这傲慢已渗透了太久。

原先我一笔带过的寒冷再度回归:它们正教会我谦卑。

苦难赐予我们坚忍,又加以傲慢作为考验,因为它真正想要成就的是悲悯。

为何冬天里的人无法理解,也懒得理会春天里的寒冷。

因为苦难有它回答不了的问题,幸福有它不被看见的深刻。

那些春天里的人,其实比冬天里的人要冷得多,只是别人不觉得他冷。到最后,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不该冷。

生命中最深刻的遥远,是那些活在冬天里的人习惯于对春天里的寒冷举重若轻。

当我站在春天里,落在别人生命中的雪稀释了我的温暖,刺骨的寒风一阵阵刮过,我的身体无法抵抗寒风,依然会在风中颤抖,但我已经不觉得冷了。

他们的苦难在我的心上下了一场雪,让我开始能够轻蔑我人生中的寒冷。这是我对自己展露出的一点无足轻重的傲慢,因为我有资格轻视自己人生中的所有内容。

这需要很多的悲悯,和一点点的傲慢。这一点傲慢是很难的东西,我有多少这样的傲慢,就失去了多少轻盈。

但在失去轻盈的同时,我的生命也多了几分厚重的力量。

当我将别人的寒冷加进自己的生命中,我知道,我的目光终于穿过了季节。

我们最初是诞生在春天里的,有些人比较幸运,一生都活在春天里,有些人没那么幸运,逐渐步入四季更替的轮回。最不幸的那些人,在春天短暂地停留了一秒,就步入了永恒的寒冬。

可这世界总是公平又不公平的,幸运又不幸的。

幸运的人拥有了更多的温暖,痛苦不会绕开他们,反而会以一种别人看不见的方式落在他们头上。

哪怕一片雪花落在春天都是致命的,落在别人眼里却被冠以矫情的罪名,对春天里的人来说,到头来所有的痛苦都化作了虚无,所有的恨意都落了空,那是无法承受的轻盈。

当他感受不到痛苦的意义,生命也随之失去了意义。

春天里的痛苦就像柳絮钻进鼻子里的痒意,冬天里的痛苦就像风雪钻心刻骨的寒意。

那是生命无法承受的轻和重。

生命无法承受的东西太多了,没有人能幸免于难。

而那些最沉重的苦难,往往看起来轻若无物。

我在北方上的大学,在零下十几度成为常态的冬天,零度于我而言是雪地里温暖的阳光。

当我回到南方,零度是我无法承受的寒冷,那样的寒冷,好像要浸到我的骨头里去。

生命的零度各不相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寒冷。

不论在战火纷飞中骨肉分离,还是在巨大的压力下无望地内卷,甚至是芬兰人雪化了脚踩上去一片泥泞的心理创伤。

这些都是真切的痛苦。

要想真正理解一个人,不要去承受他的寒冷,要先进入他的季节,感受他的温暖。

那时我们才真正穿过了那些将我们相隔的东西,生命回归最初的相遇,那是一个婴儿向另一个婴儿伸出了手——此时阅历尚未获得,眼界尚未打开,分歧尚未形成。

那时还未涉世,有相同的温度。

而人生不是一天就冷下去的,是慢慢冷下去的。

小学的时候因为上课讲话被老师叫到后面罚站,对于当时一年级的我来说,那是我无法承受的寒冷。

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利,我觉得天都塌了。

我现在还在上大学,我知道以后我还会面对就业压力、工作失利,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有一天会被狠狠地撕开,以后我甚至要面对亲人离世、骨肉分离。

我渐渐明白了

人生就是一个慢慢冷下去的过程,当意识到这一点后,便能够从容地面对落在生命中的每一片雪花了。

长大之后,我们早已对这样的寒冷司空见惯。不是不再寒冷,只是御寒的能力变强了。

每一次我回头望向过往的寒冷,总觉得它们是那样得明媚和轻盈。

那是因为时间在我身上真切地走过,让我对这样的温差有了实感。

事实上,我们的目光只能穿过时间带着慈悲落在自己的身上,却难以穿过季节看见众生的倒影。

我们的怜悯总是刚刚好,多得足以叫我们陷入对自我命运的垂怜,少得让我们无法看见别人一生走过的温度。

对于别人的痛苦,我们一向没有什么耐心。有时候在我们眼中,那只是个故事,带上了一点悲剧色彩。

就像你翻开史书,看到了层层叠叠的痛苦,但你不会去在乎,太多人的痛苦重叠在一起,你分不出一点耐心去细看。

于是你草草地下结论:他的人生是痛苦的、他的人生是幸福的......

在历史的长河里,流淌着这样生生不息的苍白。

痛苦这样的词都太单薄了,哪怕是无数人渺小而平凡的人生,多么深刻精妙的词语也难以将其描绘。

痛苦这个词其实和幸福一样单薄。

有些痛苦是说不出来的,因为实在太轻了。它们在那些字里行间的留白中,等待着被看见。

我们读不懂史书中的隐痛,读不懂波澜壮阔下的喑哑晦涩,就像我们看不到那些正在进行的苦难。当后者变得像前者一样模糊,也注定走向被轻描淡写的结局。

这世界的温差太巨大,将我们隔开的不是性别,不是肤色,不是种族,是温度。

所以,不要对别人的痛苦举重若轻,也不要理所当然地要求共情,这会让我们之间的温差更巨大。

对于冬天里的人来说,击溃他们的,是那一片片的雪花吗,不是的,是他们生命永恒的寒冬。

而那些春天里的人,击溃他们的,却只是冬天的一个瞬间、一个片段而已。

春天里的人也不明白,为何叫他们难以承受的只是他人生命中的一个片段。

每个人都极力发出渴望理解的声音,我们期盼着这声音能穿透黑暗,可是真正能照亮黑暗的只有我们的目光。

我们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又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

人人都躲在玻璃罩子里,发出渴望理解的呼喊,却不愿将自己的世界打开一个窗子将目光投向远处,我们每发出一次呼喊,就会听到一声令人失望的回答,我们以为那就是世界给出的答案,可那不过是落在自己墙壁上的回音。

多么荒诞的画面啊,人人都在喧哗,这世界却像一出默剧。

许多人的一生,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因为那些不同频率的声音,会扰乱生命和谐的曲调。

每个人隔着厚厚的屏障,少数人撕开这屏障露出一点缝隙来。

那是他们用一生凝聚起的伟大瞬间,在那些短暂的时间里,他们是在忘却自己的寒冷。

于是我们在狭窄的缝隙中,瞥到细碎的光影——不过是他人生命中苦难的一角。

正如我们现在因为一个回答在这里相聚,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有几十秒,我们共情、动容、流泪,在短暂的时间里,我们是在忘却自己的寒冷、为缩小这世界的温差而努力。

此时,微薄的寒冷以渴望理解的姿态渗进别人的生命,这是一生中难得的温馨。

甚至可以说,我们从出生的时刻起就在等待着别人不经意的一瞥,也许要等好多年,这是我们渺小而伟大的奢望,是我们纯真可爱的勇气。

有短暂的时刻,我们幸运地穿过季节,得以拥抱那些纯真美好的幻影。那样的感觉,让我想起了遥远的童年、故乡昏黄的灯光,还有母亲的怀抱。

可它转瞬即逝,生命是冗长的孤独,在沉默的空隙里,偶尔有回声响起。

我们必须,也只能孤独地度过自己的冬天。每个人都一样。

小时候天气冷了,妈妈总会叫我穿上厚衣服,把上衣扎进裤子里保暖。

长大以后,我们都要学会自己取暖。只要还活着,天就不会塌下来。

而一生中最幸福的瞬间,是由冬向春的过渡时节,那里有回光返照的温暖。

说了这么多,我想强调的、也是我想用来回答这个提问的是这句话:

苦难有它回答不了的问题。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