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家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
看给谁花。给薛蟠花,一千两银子不过是出去逛逛,不在意;给宝钗花,哪怕是请诰命夫人以为家族生意疏通关系、寻找靠山,也只能花几十两银子。
薛宝钗家里确实没落了,这种没落不在于她家经商而无做官的没落,而在于她家所经营的生意是什么的没落。
对比一下薛蟠之后迎娶的夏金桂家,做的生意是卖花,根据香菱所说:
“他家本姓夏,非常的富贵。其余田地不用说,单有几十顷地独种桂花,凡这长安城里城外桂花局俱是他家的,连宫里一应陈设盆景亦是他家贡奉,因此才有这个浑号。如今太爷也没了,只有老奶奶带着一个亲生的姑娘过活,也并没有哥儿兄弟,可惜他竟一门尽绝了。”
夏家,是名副其实的“桂花夏家”,做的生意是实实在在的生意。
薛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呢?
没有具体的实物生意,明上提到过一处——当铺,是邢岫烟当了衣服,宝钗问当在了哪里,发现竟然是自己家。
当铺,在古代并不是什么好店铺,更不是童叟无欺的正经生意,更多的,是巧取豪夺,是欺软怕硬,做的,是昧著良心的事情。
有一个细节,就是湘云拿到了当票,大家议论当铺,有这样一段描述:
薛姨妈忙将原故讲明。湘云黛玉二人听了,方笑道:“这人也太会想钱了。姨妈家当铺也有这个么?”众人笑道:“这更奇了。“天下老鸹一般黑”,岂有两样的?”
这话,并不仅仅是说当铺的功能,还有一部分在于当铺所做的“暗黑”生意。薛姨妈自然不会讲得那般不堪,但湘云黛玉都是日后要执掌中馈的,必然有所里了解,一点就通。
也就是说,哪怕在一众商人中,薛家所开的买卖也不是什么很上得台盘的生意。
这就注定要有人节省,节省的人是宝钗,而不是薛蟠。
薛蟠是上学的,甭管人家学什么,人家在学堂里结交了很多同学。
其中一个同学金荣,和其他的同学打架,回来和他母亲说,他母亲是这样说的:
他母亲胡氏,听见他咕咕唧唧的,说:“……再者,你不在那里念书,你就认得什么薛大爷了?那薛大爷一年也帮了咱们七八十两银子……”
七八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刘姥姥一家人,一年生活,也只需要二十两银子。
金荣对薛蟠是什么特别的存在么?
恐怕不是的,像金荣这样的人,薛蟠大概结交得多了,每年散出去的“七八十两银子”估计不是一份两份,说不定要十分二十份,甚至更多。
更别说什么和妓女云儿结交、去打柳湘莲的主意,以及与人吃酒赌钱,种种开销。
他想要和柳湘莲亲近,开口说的话就是:
“你一去都没了兴头了,好歹坐一坐,就算疼我了!凭你什么要紧的事,交给哥哥,只别忙。你有这个哥哥,你要做官发财都容易。”
做官发财都容易,这话说的够轻巧,果然能安排官儿的林如海和贾政都不说,什么都搞不定的薛蟠倒是把这话挂嘴边。
大话说了也就说了,官儿这东西,就算有人真的肯和薛蟠如何,八成也不是为了官儿,可薛蟠平日里的这方面的钱财必定没少用,这一点是肯定的。
最后,薛蟠被柳湘莲打了一顿,要出京走走,薛姨妈和宝钗是这么个态度:
宝钗笑道:“哥哥果然要经历正事,倒也罢了;只是他在家里说着好听,到了外头,旧病复发,难拘束他了。──但也愁不得许多。他若是真改了,是他一生的福;若不改,妈妈也不能又有别的法子。一半尽人力,一半听天罢了。这么大人了,若只管怕他不知世路,出不得门,干不得事,今年关在家里,明年还是这个样儿。他既说的名正言顺,妈妈就打量着,丢了一千八百银子,竟交与他试一试。横竖有伙计帮着他,也未必好意思哄骗他的。二则他出去了,左右没了助兴的人,又没有倚仗的人,到了外头,谁还怕谁?有了的吃,没了的饿着,举眼无靠,他见了这样,只怕比在家里省了事也未可知。”
一千八百的银子,不过是要薛蟠出去锻炼锻炼,走动走动。
而宝钗为了家里生意,要和贾府拉关系,出的最大的一份钱,就是办螃蟹宴,请贾母等人吃饭。
这个宴,按刘姥姥的计算,是二十多两银子。
宝钗能够请到贾母等人,是她努力寻找关系作成的局,借着湘云的名头办成的,这一顿吃了,下一顿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而且这是对薛家生意非常重要的一次事件,等于在向外宣告她能够请得来诰命夫人,薛家的生意背后仍然站着贾府。
即便如此,也只花了二十多两银子,也就是薛蟠给金荣一季度的“小费”。
更别说宝钗自己的房间空无一物、身上没有任何金贵首饰了。
薛家到底有没有钱,钱还是有的,大钱没有,小钱也是有的,但这个钱,是宝钗尽力经营而来,却由薛蟠随意撒播而去。
赚钱的方知柴米贵,花钱的讲一个“千金难买我高兴”。
真正入账的人舍不得花,不赚钱的,才花得顺手。
书里事便是世上事,世上事都可坊间谈。
世上的答案,书里都写过。
我是坊间方子,一起读读书,一起找找答案,一起,随便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