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到最羞耻的一件事是什么?
有一次,我的小玩具被家长发现了……
就是那种小眺弹。
好在它的造型比较卡哇伊,颜色也是淡蓝色的,特别像婴幼儿玩具。
我就急中生智,对我妈说:“哦,这是我同桌的胶皮钥匙链,落我这儿了,明天还她。”
我态度云淡风轻,说得很不经意。
我妈将信将疑,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反问:“怎么了?这玩意不是钥匙链吗?难道是造型独特的橡皮吗?”
我妈这才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还给了我。
——所以,只要你自己别乱阵脚,家长也不好意思率先戳破真相,不可能给你指出它真正的用途!
此外,还有一件类似的事。
我从上大学时喜欢穿丁字裤。
有一次春节回家,带回去的丁字裤被妈妈发现了……
她用那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不是她生的一样……
我急中生智,就说,是网购店家给发错货了,懒得退货……
现在的孩子,确实都挺早熟的。杏意识萌发得比之前几代人更早。
家长们都还以为自己的孩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乖宝宝。
其实他们私下里,玩得特别开,经验可丰富了。
我上初中时,班里有个帅哥,他对象换得很勤。
每次体育课,他都会找借口故意留在教室里,
然后等他对象也折返回来跟他碰头。
关上门,两人单独约会。
我们学校一楼偏僻处,有个小水房,里面不开灯的话,漆黑一片,
也是小情侣们的最佳幽会地点。
有时候,不仅早熟的学生之间互相乱来,就连个别无良教师,也对他们伸出了魔爪——
某职高已婚男老师放学后给班花辅导功课,结果把她肚子辅导大了……
眼瞅着纸里包不住火,自己将要身败名裂,男老师心理素质也差,
竟然在全校统一开家长会的时候,在办公室里悄悄畏罪自杀了……
可警方到现场勘查后才发现——其实他是被人谋杀的!
我尽量还原一下警方的破案过程哈:
“你是哪班的?不知道今儿个开家长会?”
背着包的夏祝刚进校门,就被收发室保安拦住。无奈之下,娃娃脸的他只好亮出警察证,对方就换了种奇怪的眼神。
这是一所职业高中,操场很大,黄砂铺就,风一刮,极易起尘土。操场边缘杂草丛生,堆着一些砂包和建材,好像有什么配套设施仍在施工。
教学楼只有一栋,五层,通体贴着白色瓷砖,有些地方已经泛黄或脱落。靠近左边楼头的位置,顶部排水可能出了问题,一道锈痕笔直而下,像一条醒目的伤口。
几乎每个教室都开着窗,不时飞出各种说话声,很吵,却听不清。
夏祝调整呼吸,快步走进教学楼。
里面困着三百多名家长,像个随时要炸掉的马蜂窝。
刚到出事的三楼,问了句谁报的案,就有个穿花衫的胖女人过来,脸上虽很焦急,语气却有些迟疑,盯着夏祝问:“就你自己?”
“队里都出警了,暂时就我一个。”夏祝说完,就往走廊尽头瞥,有个门口围着很多人。
胖女人没怎么动,夏祝就补充说:“我实际年龄三十好几,干刑警也七八年了,能应付得了,你把心放到肚子里。”
她这才颠颠小跑起来,身上赘肉一晃一晃,凉瓢在地上哒哒作响。
屋里有股淡淡的烟味儿,有些刺鼻,像烧了塑料之类的东西。
法医谬芳芳已经在验尸了,见夏祝进来,打了声招呼,就叫他过去看。夏祝点了下头,没吭声,蹲到尸体近前,定睛瞧。
死者是个矮小瘦弱的男子,看面相,四十来岁,却一头白发,长而凌乱。
他仰面朝上,倒在一排铁皮文件柜旁,一腿伸直,压着另一腿的脚踝,交叠成“4”字。
前额有一大块淤紫,鲜血从不同方向流下,糊住了眼睛口鼻,还有几溜奔入发丛,把一小撮白毛染红。地上有副眼镜,左边镜片已经碎了。
“连续撞击,导致前颅破裂,可能还伴随重度脑震荡。死亡时间不到一个小时。”谬芳芳说完,指了下文件柜鲜红的一角。
夏祝看了一眼,从包里掏出相机,开始拍照。他边拍边想,最近是咋了?楼道那个案子线索断了,接下来还不知该咋整,这头又死一个,真是事儿赶事儿。
刚才那个胖女人,探着身子往里瞅,她一个人,差不多就把门口堵满了。她的目光像抠耳勺,见缝插针,得寸进尺,一点点掏走她想掏的东西。
夏祝拍了十来张,发现靠近窗户的位置,水泥地上有一个黑色的小圆圈儿。用手指头一抹,有黑灰。凑到鼻下一闻,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儿。
可找来找去,也没瞧见跟它相关的东西。不知是否与死者有关。只好取了根棉签,把有限的那么点儿黑灰蘸了,装到证物袋里。
又拍了二十几张照片,见胖女人还在张望,夏祝只好过去问:“你们校领导呢?”
不料她却说:“我就是,副校长。校长外出公干,让我主持大局。”
夏祝故意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她撇了撇嘴。
“现在离案发没多少久,凶手很可能还在学校。”
她立马说:“我已经下达了通知,让老师们稳住自己班级,也叫人封闭了校门,只能进,不准出。”
夏祝点点头,“是你第一个发现的尸体?”
她摇头,“是我们一名老师。”说完就转身摆摆手,把一个女教师招过来。
女教师很年轻,长发及肩,拉得很直,脸很平,小鼻子小眼,还戴着眼镜。她没太敢看夏祝眼睛,脸一直朝着她的副校长,轻声细语地说:“我和黎老师,都上台讲完了,就出来叫钟老师,可他却不见了,也没在办公室。黎老师说,那他可能上厕所了,一会儿就能回来,就又进教室讲了几句,让家长们稍等。可干等也不来,黎老师就进男厕所去寻,除了个吸烟的家长,没别人。我俩就分头找。我找到这层的时候,发现这间屋门敞着,就问了两声,也没动静。没承想,我就发现……”
说到这儿,她声音抖起来,两只手扯着衣服下沿儿,目光跟兔子一样,像在寻求副校长的安慰。
夏祝记了几笔,问:“那你找到这儿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其他人?或者,有没有发现啥异常?”
她看了眼副校长,然后用力摇摇头。
夏祝沉默片刻,说:“你们要是发现啥线索,一定得告诉我,否则就涉嫌包庇,也是违法犯罪。”
女教师又看向副校长,胖女人没说话,仍板着一张脸。夏祝就感觉,她肯定有所隐瞒,是胖女人不让她讲。
他便让女教师先回,又转身朝向胖女人:“让那几个也散了吧。”
门口就只剩下副校长。
夏祝站到她身边,眼睛看着还在忙碌的谬芳芳,嘴上压低声音说:“老师死在学校,无论什么原因,终归是学校的事。但如果刻意隐瞒线索,妨碍警察破案,那治的,可是个人的罪过。既然您是领导,一定比一般人有远见。”
这么一说,她果然有了反应,盯着夏祝侧脸,看了好一会儿。
夏祝也不正眼瞧她,就在本子上涂涂写写,填到尸体状况一栏时,终于听到她开口:“瞧我这记性,差点儿给忘了。刚才那个小老师,把情况报告给我,我就赶忙跑过来,在窗前那张桌子上,发现了这个。”
说着,她从裤子口袋掏出个小纸条,递给夏祝。
上面只有一行字,却让他心一沉:
我不该侵犯女学生。我不配为人师。
夏祝定了定神,问:“这事儿是真的?”
副校长想了想说:“有时放学后,他会留下成绩不好的学生,在教室里补课。他做了什么,没人知道,也没有学生或家长反映过。我们领导班子——不,我本人,完全不知情,也是今儿个刚知道,很震惊,也打心眼儿里谴责。他做出这种事,简直是我们教师队伍里的败类!”
“那他死之前,言行表现上,可有啥异常?”
副校长思索片刻,“上午开会,好像是有点儿心不在焉。但他啥也没说,就没人太在意。”
夏祝盯着纸条,注意力随着笔划在上面游走,心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刺激到了死者,才让他良心发现,做出了谢罪的决定。
正思考着,谬芳芳说话了,让他过去看。
“死者脑后和头顶,有大块头皮受损。有些头发,一拽就掉。地上也找到一些头发,疑似是他的。”她顿了顿,“基本可以断定,是他杀。有人抓着他的头,用力朝柜角连续撞击。他右手也有淤青和轻刮伤,可能是挣扎时造成的。”
说完,谬芳芳扳起死者头部展示,又指了指其右手伤痕。夏祝急忙拍照。
胖女人便惊叫起来:“天呐!谋杀?你确定?”
谬芳芳面无表情:“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也差不多。我打算把尸体拉回去检验,看看能不能从他指甲缝里找出凶手DNA信息。”
这时,门外跑进来两个女老师,气喘吁吁对胖女人说:“校长,我俩班里,有几个家长坐不住了,吵吵要走,拦也拦不住。人已经到了校门口。”
夏祝就让谬芳芳看好尸体,赶忙奔了出去。三个女人也紧随其后。
到了门口,刑警高金武和吕修已赶来增援,正在跟几名家长起着冲突。
其中有个寸头男子,个儿挺高,腋下夹着包,箍着紧身裤,腰间还有个硕大的金色LOGO,语气特别冲,扯着脖子冲高金武吼:“今儿个要是敢碰我,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信你试试。”
说完往地上吐口痰,又滴里嘟噜飙出一串脏话。
另一个烫了头的女家长也说:“啥破学校啊,老师死了,把我们圈着不放。跟我有啥关系,简直不讲理。下周我就给孩子转学,乱七八糟,能学到啥好东西。”
副校长听了,赶忙凑过去赔笑,却不顶用,你越劝,他们就越激动。
夏祝站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等他们骂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根据最新线索,死者是被人谋杀。那么,什么人会着急离开现场?警方总要先锁定几个嫌疑人,谁最着急,谁嫌疑就最大。”
几人果然消停了,只有夹着包的寸头说:“c,爱咋怀疑咋怀疑,跟我有鸡毛关系。误了老子生意,你一辈子工资都赔不起。”
他声音很大,说的话像砖头,哐哐砸到地面上。
高金武刚要发火,夏祝摆了摆手,笑着说:“敢问这位老板,做的什么生意?我有几个朋友,刚好在税务部门,或许能帮您算算账,把会计工资也省了。”
那人就像吃东西噎到了,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喉结上下蠕动,好一会儿才憋出口痰,很大声吐了,又转过身去,对刚才一直应和他的那名家长说:“咱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在是法治社会,老子就不信,没干过的事儿,还能硬安到咱头上?查就查,我可不心虚。”
说完把包从腋下抽出来,一扬,就径直往教学楼方向走。
高金武笑了。
夏祝又对其余几名家长说:“麻烦大家先回教室坐着,稍等片刻,我们查查监控,再简单问些问题,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一群人便回到楼内。
上了楼,三人先去案发现场,把尸体抬到楼下车里,由法医先拉回去。谬芳芳见吕修满头是汗,就掏掏白大褂口袋,递去一片独立装的湿巾。
这一幕刚好被高金武瞧见,他就拉着脸对夏祝说:“哥你瞅瞅,谬大美女多偏心,给他湿巾擦汗,却把咱哥俩晾在一边。”
夏祝没搭理他。
谬芳芳说:“兜里就剩一片,谁离着近我就给谁。再说,你俩兄弟情深,哪需要我这芳心一片。”
高金武两眼放光:“你也没给,咋知道不需要?”说完用胳膊肘碰了碰夏祝:“你说是吧?”
夏祝如鲠在喉,心里寻思,队里咋就给我搭了这么个呆子?看着谬、吕二人,竟莫名觉得有些般配,便转念一想,也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何必总是自觉尴尬?便帮谬芳芳把勘查箱拎到车上,末了又交代一句:“师姐,等你报告。”
高金武和吕修去各班询问,夏祝则由副校长引着,去监控室看视频。到了地方,门却关着,拽不动,也敲不开。
副校长便急了,掏出手机给技术员打电话,上来就一通吼:“上班时间不在岗,死哪儿去了?”
那边忙不迭说了些什么,她好歹才平息了怒火,又转过身来,对夏祝露出微笑:“不好意思,学校开家长会,他以为不能出啥岔子,就出去吃饭了,正在往回赶。”
等了十多分钟,一个很年轻的男技术员,满头大汗跑回来,见面就管副校长叫二姨,问发生了什么事。夏祝便简要和他说了,他立刻张大了嘴,哆哆嗦嗦把门打开,却又立马傻眼——屋里几块显示屏,都黑着!
他连忙一顿检查,最后哭丧着脸说:“监控系统的独立电源,好像被切断了。这下惨了,那玩意儿可不好修。”
夏祝说:“估计也用不着你修了。”说完就坐到桌前,自己调出监控录像,发现从一点二十七分起,画面就开始一抹黑。一点二十五分,死者只身来到三楼,神情紧张,行为鬼祟。然后信号断掉,凶手可能开始了作案。
之前一段时间的视频,夏祝也迅速浏览了一遍。
三楼因为都是高年级,今天不开家长会,所以一直没人来。其他楼层,最多也只是有些家长,出入于厕所和教师办公室。
其中有个打扮时髦的女家长,环着一名女教师的胳膊,到楼梯拐角说悄悄话。监控信号断掉前,只有一名穿白衬衫的男家长,到走廊里接电话,但也很快就回了教室。基本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夏祝刚想起身离开,二楼的监控画面里,突然冒出一个瘦高男子。
夏祝立马倒了回去,一帧一帧缓慢播放,发现他是从一楼上来,径直往左手边拐,随后就从画面中消失。
夏祝又调出一楼监控,发现他从一间教室出来,匆忙往楼梯口去,独自上了二楼。
夏祝觉得奇怪,就问副校长:“二楼他拐过去的那撇,都有什么屋子?”
副校长想了想说:“也没啥稀奇,都只是普通教室。”
夏祝陷入深思,听到她又说:“倒是还有个男厕,他会不会是上厕所?”
“他所在的一楼,不是也有男厕?他为啥舍近求远,非跑二楼去?”
副校长脸紧起来,不说话,眼珠子来回转。
夏祝便去二楼看了看,几间教室里都坐着家长,各有一两个教师在前面哄着。男厕所里没人,风从窗户呼呼灌进来,像手,直把人往外推。
却依旧有股消毒水味儿,大得呛鼻。窗边地上躺着个烟头,没有烟灰。
夏祝掏出个证物袋,把烟头收了,又挨个隔间开门看了看。
出来后,发现走廊最里头有个隐蔽的小门,夏祝戴上手套,一拽,门就开了,里头竟然是条很窄的楼梯,通往上下两层。
“这咋还有个楼梯?刚才你咋没说?”
副校长撇撇嘴,“平常没什么人走,我都快忘了。再说,你刚才问的是屋子,又没问有没有楼梯。”
夏祝鼓着眼睛,没说话。
然后就下到一楼,直奔可疑男子所在的教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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