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确认 16 岁以下未成年禁用社交媒体,如何看待此事?各国预防青少年沉溺网络都有哪些方式?

发布时间:
2024-12-22 19:17
阅读量:
10

我为澳大利亚的孩子感到悲哀。这一法案的通过反映了一个趋势:

每当认为存在危险,社会的本能反应就是剥夺年轻人的自由,而非教导他们如何保障安全。我们已经在户外活动中这样做了。数十年前,我们曾教导孩子们如何在户外确保安全——如何过马路,如果陌生人让你上车该如何应对等。而现在,我们直接禁止他们外出,导致他们只能借助社交媒体在没有成年人干预的情况下与伙伴交流。目前,一些人呼吁禁止年轻人使用社交媒体,这无异于切断了他们在没有成年人监管和控制下与同龄人联系的所有渠道。请不要让我们走上那条道路。

——《D6. 日益增加的数字科技使用能否解释 2008 至 2019 年间青少年自杀率的急剧上升?》

社交媒体对孩子的负面影响非常微弱,而且还有一些正面影响,没有理由去禁止未成年人使用社交媒体。

以下内容节选自 @Thoughts Memo 汉化组的译文《D7. 青少年使用社交媒体的益处、挑战及应对策略》

青少年为何在社交媒体上花费大量时间?

长久以来,青少年总是喜欢聚集在各种公共场所。在那里,他们可以与朋友聚会、闲谈,认识新朋友,并有机会在远离父母和其他大人的地方,与同龄人畅谈他们关心的种种话题。这种现象跨越了文化和时间的界限,似乎已经成为青少年成长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然而,近几十年来,青少年乃至更小的孩子们逐渐被剥夺了在外面与同龄人自由聚会的机会,他们也越来越难以摆脱成年人的直接监管和干预。一方面,他们的时间更多地被成年人安排的活动占据;另一方面,当他们想要离开家与同伴相处时,不仅要面对过分担忧的父母的限制,还要应对购物中心等场所保安人员日益严格的管控,而这些地方在过去几十年里一直是青少年们聚会的热门场所。(我在 D4[1] 中描述了导致这种变化的各种因素。)

在此情况下,社交媒体无疑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它为青少年提供了另一种保持联系的途径。通过智能手机,即便无法面对面地聚在一起,他们也可以分享内心的想法和感受。哪怕成人安排的活动占据了大量时间,他们也能利用零碎时间进行交流。如今,网络空间已然成为青少年新的公共场所。倘若剥夺了这一领地,他们将无处可去——也就无法进行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一直渴求和需要的那种热烈而私密(屏蔽了成年人)的交流。

在社交媒体时代初期,即大约十多年前,danah boyd(她的名字全用小写)进行了一项深入探讨青少年为何频繁使用社交媒体的研究。这是我发现的第一个针对这一问题的深入研究,后来以书的形式发表(boyd, 2014)。boyd 采访了来自全美各地不同族裔的 166 名青少年。当被问及频繁使用社交媒体的原因时,他们普遍表示是为了与朋友保持联系。而当被问到为何不与朋友面对面聚会,而要通过互联网交流时,他们往往回答说其实更想当面聊天,但受制于时间不够充足、行动也不够自由,所以很少有机会那样做。

这些青少年还表示,对他们而言,在远离父母等权威人士监视的环境中与同龄人交流至关重要。正如 boyd 所言,「他们渴望能不受那些『管东管西』的人打扰……他们想要避开那些家长式的大人,那些人总以安全和保护为由,监视他们的日常社交。」此外,boyd 还写道,「2012 年,当我问那些较早使用 Twitter、Tumblr 和 Instagram 的青少年,为何青睐这些社交平台多过 Facebook 时,得到了几乎一致的回答:『因为我爸妈还不知道有这些平台。』」

最新研究表明,青少年使用社交媒体的主要目的仍是与朋友保持联系。在 Pew 研究中心的一项研究中(Anderson & Jiang, 2018),研究人员询问了 743 名 13 至 17 岁的青少年,为什么选择使用社交媒体而不是与朋友面对面地相聚。41% 的受访者表示,他们的日程安排太满(太多安排好的活动),抽不出时间与朋友外出聚会。此外,34% 的人表示他们的朋友也因自身事务而抽不开身,32% 的人提到交通不便,33% 的人则指出在网上联络朋友比安排线下见面更加方便。

青少年眼中社交媒体的利与弊

非营利组织 Common Sense (Nesi, Mann, & Robb, 2023) 近期开展的一项大规模研究重点关注了 11 至 15 岁的女孩群体,因为有观点认为这一年龄段的女孩最易受到社交媒体潜在的负面影响。该项调查覆盖了 1300 多名女孩。

在其中一组调查中,研究人员询问女孩们使用各类社交媒体平台对情绪的影响主要是积极、消极还是中性的。调查结果显示,对于每个平台,认为影响是积极的女孩都多于认为影响是消极的。以 TikTok 为例,43% 的女孩认为其影响是积极的,26% 认为是消极的,其余则认为是中性的。Instagram 的数据是 38% 积极、19% 消极;Snapchat 是 32% 积极、26% 消极;对于即时通讯应用,有 50% 的女孩认为是积极影响,10% 认为是消极影响;YouTube 则有 65% 的女孩觉得影响是积极的,仅 5% 认为是消极的。

在另一组问题中,研究人员询问女孩们,如果无法使用特定社交媒体平台,她们的生活质量是会变好、变差还是保持不变。结果显示,对于所有平台,认为失去它会让生活变得更糟的女孩,都远多于认为生活会变好的,不过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不会有什么区别。例如,仅 9% 的女孩认为没有即时通讯应用会让生活更美好,而 43% 的人则认为生活会变得更糟;当被问及 TikTok 的影响时,16% 的人觉得没有它生活会更好,但持相反看法的占 34% 。

总的来说,在使用社交媒体的女孩中,认为它有益身心健康的比例远高于认为它有害的。

在青少年看来,社交媒体为何能提升他们的幸福感?在此前提及的 Pew 研究中(Anderson & Jiang, 2018),81% 的青少年表示,社交媒体让他们能更好地了解朋友们的生活,约三分之二的人认为,这种交流让他们相信困境中总有人支持自己。与之一致的是,71% 的人觉得社交媒体给他们带来归属感,而仅 25% 的人感到被排斥;同样地,69% 的人表示社交媒体让他们更自信,而只有 26% 的人因此感到不安全。这些结果都印证了这个观点:青少年通过社交媒体获得社会支持。

至于社交媒体潜在的负面影响,Pew 研究发现,许多青少年偶尔会感到压力,觉得自己只能发布那些能展现良好形象的内容(43%),或者能吸引大量点赞和评论的帖子(37%)。不仅如此,45% 的人坦言,他们有时会被人际交往中的狗血桥段淹没,其中相当一部分人表示,正是因为看不惯太多闹剧,才在网上屏蔽了一些人。

Pew 研究中心的学者在分析数据时,分别考虑了性别和年龄(13 至 17 岁)的因素,结果发现不同性别和年龄段的青少年对社交媒体的看法大致相同,并无明显差异。研究还发现,当代青少年很少发布「自拍」,这一点与十多年前的情况形成了鲜明对比。自拍发布量的下降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近期研究显示,社交媒体给青少年带来的容貌焦虑较之过去有所缓解。

采用经验取样法研究社交媒体对情绪的影响

要想了解社交媒体使用对青少年情绪的即时影响,一个思路是在不同时间点向他们发送信号,让他们报告收到信号前的一段时间内(通常是一小时)社交媒体的使用情况和当下的心情。

Ine Beyens 及其同事(2020)在一项此类研究中试图验证一个假设,即被动地使用社交媒体(只浏览而不发布内容)可能会对情绪产生负面影响。这一假设的理论基础在于,当人们只是刷刷别人的动态时,往往会感到自己被排斥在社交圈之外,并对他人的精彩生活心生羡慕。

研究结果并不支持上述假设。事实上,研究人员发现,在多轮抽样调查中,平均有 46% 的青少年在被动浏览社交媒体后感到心情更愉悦,只有 10% 的人感到情绪更差。其余的人总体上感受不到情绪好坏的变化。另一项研究(Valkenburg et al., 2021)也得出了非常类似的结论——同样表明只有一小部分青少年在被动浏览社交媒体后情绪变糟;大多数人要么感到心情更好,要么没有受到影响。Beyens 和同事还发现,与其他研究结果一致,主动使用社交媒体,例如在社交平台上发送消息、发帖或分享内容,会持续提升青少年的幸福感。

Jessica Hamilton 及其同事(2021)的一项研究对患有抑郁和自杀倾向的青少年进行了调查,以检验社交媒体是否会对这一群体产生更大的负面影响。研究者招募了 100 名正在参加抑郁和自杀倾向密集门诊治疗项目的青少年。在为期一个月的研究中,这些青少年每周到诊所就诊时,都会报告他们过去一周的社交媒体使用情况,同时接受抑郁症状和自杀意念的评估。研究结果出人意料:使用社交媒体频率较高的青少年,在心理健康方面反而表现出更大的改善——其抑郁症状和自杀念头都有所缓解,这一效果优于那些很少使用或完全不使用社交媒体的青少年。由此,研究者得出结论:「对于自杀高危青少年而言,使用社交媒体可能意味着一种适应性的、有益心理健康的社会参与方式。」

Stephanie Fredrick 及其同事(2022)开展的另一项为期两年的追踪研究,以 800 名 13-15 岁青少年为样本,分四个时间点评估他们的社交媒体使用情况和抑郁水平。研究结果虽然比较复杂,但有一点非常引人注目:与男孩相比,女孩更频繁、更主动地使用社交媒体,却表现出更低的抑郁水平。这一发现与「社交媒体尤其损害女孩心理健康」的观点恰恰相反。在这项研究中,社交媒体似乎给女孩带来了更多益处。


相关文章

Thoughts Memo:限制孩子使用电子设备的危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