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恋的结果一般是怎样的,姐弟恋是种怎样的体验?
我现在的老公,是我工作第一年教过的大班小朋友,认识他那年,我十九岁,他六岁。
他幼儿园毕业的时候,他妈妈曾经跟我说:森森老师,我儿子说长大了要跟你结婚。
当时我俩因为这句童言无忌相顾大笑。
谁也没想到多年后,这句话竟然成为了现实。
1999年,我十九岁。从幼儿师范毕业后,被学校分配到了现在这个单位。
这是个机关幼儿园,为直属事业单位。在99年,这里的孩子一般来自两个地方,绝大多数是我们上级机关的职工子女,要么就是通过各种关系进来的。
记得那时候,外单位的孩子如果想进我们幼儿园,要收“建园费”,具体数目忘记了,但在那个年代,也的确不是普通家庭就能轻易拿出手的。
当时我教大班,班里有个叫卢雨的小男孩,他就是为数不多的关系户之一,据说爷爷是当地有名的画家。
不知道是因为我对他戴上了“画家孙子”的滤镜,还是他本身就很独特,反正我工作第一天,就在一群孩子里面注意到了他。
他外貌就是那种普通小孩的清秀模样,只是皮肤特别白,而且性格非常沉静。
没当过幼儿园老师的朋友们可能不知道,多数大班孩子,尤其是大班男孩,真的是非常淘气且精力充沛的,可卢雨完全不一样,在全班小朋友都围着我问东问西的时候,他就独自坐在远离人群的位子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觉得他本身就是慢热的孩子,便走近他,想跟他认识一下,却有小朋友告诉我说:“森森老师,你离卢雨远点儿,他有病。”
我有些诧异,看着卢雨浮起愠色又迅速低沉下去的神色,蹲下说道:“宝贝,你好呀。”
卢雨没说话,他看了我一眼,又扭过头去,把手更深地往口袋里插了插,弄得裤子都变形了。
小朋友们对他这样习以为常,叽叽喳喳抢着跟我说:“森森老师!他的手是烂手!”
还有的孩子说:“他不会说话!”
从卢雨和小伙伴的表现来看,这种被嫌弃被孤立被排挤的情形,应该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
我的搭班老师除了保育员之外,还有一个年龄挺大的班主任老师,她悄悄告诉我,卢雨有种怪病,两只手从手指到手掌,长期脱皮,经常呈现掉屑、渗血等状态,看上去有点吓人,所以班上的小朋友们不敢跟他玩儿。
这种游离于集体之外的状态久了,卢雨的性格也越来越自闭,小班的时候还能听到他说话,到了大班,干脆就不再与人交流了。
我很好奇:“那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怎么办?”
班主任老师说:“大小便这样的事,他都不打报告自己去,其实,他多数时间也没啥需要帮助的。没有小伙伴就没有纠纷,吃饭喝水穿衣都能自理,上课回答问题这样的事,我们也不会叫他,反正他也不说话……”
我心里五味杂陈。
那天午睡时,我走到睡着的卢雨身边,看到了他的小手。
讲真,我震惊到了。
我见过手脱皮的,却从未见过脱皮那么厉害的。
他是那种层层叠叠的脱皮,白粉的皮肤,像是年深日久翻烂了的书页,一些发黄的组织液渗出来,还有血迹在干燥破溃的皮肤间,有的结痂了,看着真是触目惊心。
我那时候刚走出校门,感觉自己就是个想把所有所学所知、以及对幼教这份职业的所感所悟都化为伟大园丁之爱的圣母(哈哈哈,好吧,其实现在也依然是这样,我是真的很喜欢孩子),反正,我当时真没觉得卢雨的小手很可怕,却在想着:他的小手一定很疼吧。
从那之后,我带班的时候,就会特意把卢雨的位置调到二组排头的位置,因为这样的话,只要小朋友们排队上下楼梯,我就可以顺理成章拉住卢雨的手了。
对这件事,他挺抗拒的,还试图把手缩在袖子里,我也不在意,他给我袖子,我就拉着他的袖子。
我入职的时候是九月份,在我们这边来说,其实天气还是挺热的,难为卢雨为了不让我拉他的小手,会每天都处心积虑地想着穿一件长袖衬衫来上幼儿园(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会跟他聊天,虽然他从不回应我。
我们聊天的话题涉及甚广,像是天气啊,最喜欢的食物啊,喜欢的动画片啊,喜欢去的地方啊等等等等。
当然,每次都是我单方面地说,卢雨面无表情地听。好在每次都会有一群孩子围过来叽叽喳喳加入讨论,以至于让这件事不至于陷入我一个唱独角戏的尴尬境地。
一学期时间过去,渐渐的,孩子们似乎对卢雨没那么排斥了。
而卢雨的“闭口禅”,也在一次偶然事件中,被我发现了破解的方法。
记得某天,我正在给孩子们点名,同事跑来叫我去开紧急会议,于是我加快了点名速度。
当我点到卢雨的时候,听到一声“到”。
彼时我没反应过来,可能因为那天是周一,身心还没从周末的放松状态转换过来,也可能是因为急着去开会……总之,当我忽然意识到刚才卢雨居然答到了的时候,心中喷薄而出的欢欣惊喜感动雀跃欢呼,几乎要让我手舞足蹈原地爆炸!
开完会,我喜不自胜地冲回班里,想把卢雨好好夸赞一番,却在跟他目光对视的那一刻冷静下来了。
卢雨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这一次的偶发情况,也许只是他不经意卸下心防的表现,如果我大张旗鼓搞表彰,以他的个性,会不会警醒、害羞,甚至反感、抵触,导致那扇小小的心门再次关闭呢?
想到这层,我把咧得大大的嘴巴闭上了,走进教室,不动声色开始了与平时无异的教育教学活动。
从那天开始,一切似乎都没有变,而有些事却悄悄改变了。
比如,班里开始频繁地玩快速报数游戏了。
几乎每次报数的时候,卢雨都会参与进来。
又比如,班里每天都要进行快问快答游戏了。
每次的餐前游戏时间,我都会提出“动物园里有什么?”、“哪些食物是辣味的?”、“什么东西有翅膀?”这样的问题。
计时三秒,让孩子们快速作答。
而且,我要求他们按照座次接龙回答。
谁也跑不掉。
所以,卢雨从此开始说词语了。
他的知识面很广,反应也很快。
关键是,这小家伙的声音真好听啊。
是我听过的世界上最动人的童声了。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回应,天知道我等了多久,一度以为自己也许等不到卢雨开口说话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想起来,依然好感动。
那段日子里,看着卢雨一次次被我套路成功,我常常内心乐开了花,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波澜不惊,憋得很辛苦。
晚上睡觉之前,我也会认真策划第二天用个什么点子继续套路卢雨,每天去上班都是斗志昂扬、元气满满的。
终于有一天,我看到卢雨跟座位周围的几个孩子一起玩了,兴起时,他还趴在小朋友耳边说话,脸上也有了笑容。
几天之后,开始有小伙伴帮他传话了。
“森森老师,卢雨说,他还想要一份饭。”
“森森老师,卢雨想换一张蓝色的手工纸。”
“森森老师,卢雨……”
各种扮演传声筒角色的小家伙,在我面前走马灯一样的晃。
有一天,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走到卢雨面前说:“卢雨,你把话给他们说了,他们再来跟我说,我回答了之后,他们再转头告诉你,教室又不大,你跟他们说的话,我都能听到,那么,你有事儿能不能自己跟我说呢?”
卢雨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说:“也是。”
从此,我们的卢雨小朋友,正式结束了他的“闭口禅”修炼,回归到了森森老师热热闹闹的班级生活中。
他渐渐和更多小朋友打成一片,小朋友们会亲切地叫着他的名字,追着他满操场跑,也会有小女生很害羞地告诉我说,想要长大了跟卢雨结婚,我问为什么,小女生会小声说,因为他好帅哦。
那个学期,排头那个与老师拉手的位置,一直都是留给他的,我总是自然而然拉起他那特别的小手,一起下楼去做操、户外活动,一起游戏……
我给了他我能给的所有的爱,看起来,一切都跟之前一样,仿佛我们班里并没有一个手掌溃烂的男孩。
然而,我知道,还是有些不同的。
因为卢雨依然习惯性的把双手藏在衣服口袋里,当他安静下来的时候,眉间总有一丝抹不去的忧郁,当他看着小朋友们凑在一起玩石头剪子布的游戏、玩手指游戏的时候,总会露出羡慕又迷茫的神色。
一学期过去了、一个寒假又过去了,他还有几个月就要从幼儿园毕业,个头长高了很多,也强壮了一些,可是不管干什么,他依然不肯主动伸出他的手,我想,等他再长大一些、坚强一些,情况或许会有些积极的进展吧。
谁知道呢,毕竟我不是他。
还记得一场春雪后,那个奇冷无比的清晨,我头上沾满雪花走进教室,进门才发现卢雨和班里的保育员老师已经先到了。
“今天好冷啊!我浑身都要冻僵了!”
我跺跺脚,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伸着手跟同事开玩笑道:“给我暖暖!”
我同事连忙把手藏到腋窝里,笑道:“想得美!我刚暖和过来!”
我们两个大人就这样幼稚地笑闹着,我刚坐下,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森森老师,我帮你暖。”
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就看到两只小手伸过来,抱住了我冰凉的双手。
那双皮开肉绽、斑驳点点的小手,紧紧贴在我的皮肤上,我抬起头,看到卢雨正在很认真的朝着我手心哈气。
“现在暖和了吗?”
他对我笑了笑,更紧地抱住我的手:“森森老师,以后你冷的时候,我都帮你暖。”
我大脑空白了两秒钟,立刻拥抱着他,泪水汹涌而出。
回忆中,关于卢雨的每件事都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记得在那一年的大班毕业典礼上,我舍不得这帮娃,哭得都快大脑缺氧了,也是在那个告别时刻,卢雨妈妈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说:森森老师,我儿子说长大了要跟你结婚。
我听了之后,跟卢雨妈妈一同转头看着满脸通红的卢雨,没忍住哈哈大笑。
然后我抱了抱卢雨,说:那你可要快快长大呀,要不森森老师就变老了。
卢雨是怎么回应的,我忘记了。
只是好巧不巧的,从那年暑假开始,我们这几个刚过一年试用期转正的年轻老师,就响应号召到周边村儿里支教去了。
一开始也没具体说要去多久,我有个同事通过支教留在了村里,后来还由此有了别的发展。
那时候没有班级QQ群,没有微信,我有个传呼机,也不会把号码告诉班级家长,也就我爸妈有事的时候呼我一下。
因此,卢雨幼儿园毕业之后,我们就失联了。
在外支教那几年,国家通讯业发展得很快,传呼机火速被大哥大替代,然后就是各种品牌的手机,总之两年后,我支教结束回到市里的时候,已经用上了很小巧的手机,品牌是“阿尔卡特”,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这个牌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暴露年龄了。
额,一不小心扯远了。
回原单位之后,听同事们说卢雨和爸爸妈妈来找过我几次,有一次还是入队之后戴着红领巾来的,但后来听说我已经不在这里上班了,也就没再来了。
我也挺关心卢雨的情况,找出原来的家长联系手册,想给他打个电话,可是一想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忽然致电会不会有点唐突,电话最后也没打出去。
再后来,就是平平无奇的上班下班,出去玩,上网,谈恋爱,评职称……反正就是一些普通女老师的生活日常吧。
唯一有些超出“普通女老师”这个剧本的情节,就是在我二十五岁那年,自觉心性比较稳定了,谈了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至少我特别用心,我们还带彼此回家见了父母……
但这场恋爱,最后却是以男的跟我同事兼闺蜜搞到一起宣告结束。
这种狗血剧情,在小说里肯定是司空见惯的,但真的去经历那样的伤害,感觉实在是太黑暗了。
那是我第一次遭遇背叛,而且还是男友闺蜜双背叛,最无语的是,男友不再爱我的事情,还是我所谓的闺蜜告诉我的,而因为她也是我的同事,让我不得不每天都在单位跟她照面!
那段时间我过得特别艰难,我爸一度担心我得了抑郁症,怕我自杀,每天都会陪我散步聊天到很晚。
这件事,也导致我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再相信爱情,更害怕跟男人接触。
家人朋友为了帮我尽快走出来,又不停的给我介绍对象,但我都拒绝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三年,我转眼就二十八岁了。
那个年代,在我的城市,二十八岁的大龄单身女青年,人家会说闲话的。
我毕竟也是个俗人,也在意他人看法,这么大岁数了,在工作上一事无成,生活上一蹶不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每一天过得又自卑又迷茫。
于是只好继续逃避。
不敢面对年龄的增长,也愧对父母的关心,常常陷入自我否定中难以自拔,非常痛苦。
一个寻常的夏日,我们评职称需要打印一张A3纸的表格,单位的打印机没法打那么大的,我就在中午下班后到单位对面的打印店去打。
进门就被老板告知要多等一会儿了,因为接了个大活儿。
我凑过去,看到老板正在打印一整本“XX中学初二历史学案”。
我坐下,刚要跟老板闲聊几句,就感到屋里光影转换,门帘被掀起,一个高瘦的身影随着温热的夏风进入冰凉的空调房里。
“叔叔,我的材料打好了吗?”
不等老板说话,那声音又说:“你是森森老师吗?”
我诧异转头,看到一个青春洋溢的小帅哥(那时候还没有小鲜肉这个词)热切又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白皙的皮肤,清秀的五官,尤其是那特有的薄薄的眼皮,一个名字在我口中呼之欲出,但没等我开口,男孩便快步走到我面前,激动地说:“我是卢雨啊森森老师!”
仿佛担心我忘记了,他把双手伸出来,在我眼前晃着:“小时候我手是爆皮的,当然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喏,你看……”
我视线下移,呆呆注视着他光滑干燥,骨节分明的手。
卢雨看起来似乎有点着急了,歪头吸引着我的目光,继续追问道:“我大班那一年是你带的,森森老师你想起来了吗?”
我无语,这孩子居然如此担心我会忘记他……
其实有句话用在这里真的再合适不过了——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你来好吗!
我笑着说:“一般都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忘记老师,哪会有老师忘记小朋友的呢?”
“真的吗?森森老师你真的还记得我?”
卢雨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围着我转了半圈,从书包里上摘下一串北京奥运会吉祥物的亚克力挂坠塞给我说:“送你这个!”
然后,他喊了声“等我一会儿”就跑出去了,没过五分钟,提着一兜子冰淇淋回来,说:“森森老师,你吃!”
因为我的缘故也吃上冰淇淋的打印店老板笑呵呵道:“你俩这是失散多年搁这认亲呢?”
一句俗话,却真切概括出了分离的九年。
卢雨自从见到我,就再也没把目光投注到第二个人的身上,一会互换电话号码,一会互换QQ号,还反复确认我的单位和家庭住址,一副担心我再次跑路的样子。
我被他这一系列操作搞得应接不暇,又被他真诚而幼稚的举动可爱到,有心摸摸他的脑袋,却发现他已经比我还高出一头了。
那天因为我要上班,他要上学,相聚匆匆。
晚上我就收到了卢雨的QQ好友申请,他发来一堆笑的表情,还说了句让我高兴好几天的话:森森老师,你是不是吃了防腐剂啊?快十年了,你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完全没变。
家人们,谁懂啊,当年,作为一个二十八岁的大龄单身颓废自卑女青年,得到来自小鲜肉的这种评价,那是真上头啊!
但咱毕竟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偶像包袱还是有的,在学生面前时时刻刻都得端着不是?
于是我一边在电脑屏幕前咧嘴傻笑,一边好半天才回一句消息,类似“这么晚了怎么还在上网,赶紧去写作业”啊,或者“老师还得忙工作,不早了,你也赶快去睡觉”啊,“你这个年龄就得好好学习”……要多古板有多古板的话。
没想到卢雨居然很听话,我让他去写作业,他的QQ就沉寂了,让他去睡觉,他也绝没二话,立刻执行。
我能感觉到他的依依不舍,但他也能做到让下线就下线,绝不腻腻歪歪拖泥带水。
那段时间,不管是家里还是同事,都给我安排了很多相亲对象,加上工作繁忙,我也不能做到每天都上网,但经常打开QQ就能看到卢雨的留言,他有时候会讲一些自己身边的趣事,有时候就是一句简单的老师晚安。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卢雨升上初三后不久,他爸妈联系到我,单独请我吃了一次饭,对我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事情很简单,就是卢雨班换了一个新班主任,师生之间不知道怎么搞得,关系特别紧张,卢雨单方面指控老师对他戴有色眼镜,而老师则三天两头找家长告状。
一来二去的,卢雨表示要退学,并且立刻付诸行动,已经好几天不去学校了。
卢雨爸妈都挺不好意思的,反复说“孩子毕业这么久了,您工作这么忙还麻烦您,我们实在过意不去,但卢雨最听森森老师的话了……”
我一脸茫然:“卢雨……最听我的话?”
“对啊,他再次遇到您之后,整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不熬夜上网了,也肯认真写作业了,他说森森老师说了,这个年纪就要好好学习……”
说完这些,卢雨妈妈叹了一口气:“好老师可遇不可求,如果森森老师能一直都做卢雨的老师就好了。”
我完全愣在当场。
讲真,卢雨如此认真对待我的要求,是我随口说说时没有想到的。
感动又欣慰的同时,我自然不忍心看着卢雨就此退学,便一口答应帮忙做卢雨的思想工作。
卢雨爸妈感谢不已,临别时塞给我一个盒子,我回家后打开看了看,是一个亮黄色手提包,除了时下流行的漆皮质感之外,看起来平平无奇的。
当时我二婶正在我家小住,看见那个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问我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包,我说样子看起来有点老气,你喜欢就拿走吧。
二婶啥也没说,就把包塞进她的行李箱了。
直到好几年后,我偶然在一次回老家时,听到了亲戚们在二婶大肆渲染下对我的评价。
大家都说我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踏实女孩,对名贵包包连看都不肯多看一眼,随手就送人了……
我看着二叔房间那个被二婶背得磨掉了皮的包,无语凝噎。
本土鳖如果当年认识几个国际大牌,知道卢雨爸妈送我的包是GUCCI,说什么也不会收下的好吗!
对不起又扯远了(¯―¯ )
后面森森老师还有很多被贫穷限制想象的智熄操作,但现在我们还是先说回当时处于辍学边缘的卢雨小朋友。
因为那时候白天要上班,下班后的主要行程就是各种相亲,所以,答应卢雨爸妈的“不情之请”之后,我基本上都是以电话沟通为主,隔几天跟卢雨联系一下,问问情况。
虽然现在想来,我的谈话技术相当一般,大部分都是老学究一样的说教,类似“学习不是给老师学的”,“你现在闹情绪,不学习了,将来追悔莫及的时候,对老师没有任何影响,也不耽误人家吃香的喝辣的”……
但卢雨接到我的第一个电话就答应回去上学了。
条件是我要经常听他吐槽他的老师,他的学校。
其实听他吐槽挺好玩的,卢雨说话有个特点,他很喜欢押韵,语速快了的时候就像唱R&B一样,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感。
后来我也偶尔跟他吐槽单位里那些破事儿,他总爱给我那几个奇葩同事取特别形象的代号,比如我们领导,由于脸型特别长,他叫人家“马王”,还有一个同事,因为在职称竞聘上有竞争关系,整天想方设法挤兑我,因为一口家乡普通话,他叫人家“新闻主播”。。。
反正每次吐槽,他清新脱俗的怼人方式,都能让我觉得“多大点事儿啊”,瞬间忘记烦恼。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
卢雨中考一百天誓师大会那天,他爸妈说什么都要晚上请我吃饭,我一直拒绝,但他爸妈给了我一个难以拒绝的理由。
——卢雨的成绩从级部中下游,跻身到了级部前二百名。
当时他上的那个重点初中,整个级部有一千多个学生,是我们市的著名内卷学校,卢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下面一点点爬上来,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给父母的说辞是“森森老师让我好好学习的”。
我可不敢居功至伟,作为一名资深学渣,我深深的知道,从下面往上爬真的太难了。
但显然卢雨爸妈把我当成了宝贝儿子继续进步的“救命稻草”,而且离中考就一百天了,他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于是提出请我吃饭的“不情之请”。
那天卢雨也去了。
据他说,跟我一起吃饭,是他爸妈答应给他的“奖励”。
我有点无语。
那天晚上的饭,我并没吃好,因为卢雨一家实在是太周到了。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不是殷勤,不是谄媚,是那种时时处处以你为中心,优雅又非常符合礼仪规范的细致入微的照顾。
我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不夸张的说,那天晚上,我感觉自己就像个被信徒供奉的女神一样。。。
真的好惶恐,好害怕……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全程拘谨到不行,虽然吃的是我很喜欢的日料放题,但也真的食不知味。
那次见面之后,因为终于在多次相亲后,遇到了一个彼此感觉比较合适的男子,我又开始谈恋爱了,外加被当做女神的不适感让我心有余悸,我刻意减少了跟卢雨的联系,即使通电话,时间也很短,只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而已。
记得那年的六一儿童节前一天,卢雨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陪他过儿童节,我拒绝了他,还取笑他幼稚,提醒他现在该过五四青年节了。
万万没想到,六一节当天,卢雨出事了。
中午接到卢雨妈妈打给我的电话,哭着问我能不能去趟医院,说卢雨要动手术,情况有点复杂。
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请了假就往医院赶。
刚找到急诊手术室,就听到一个男孩情绪激动地喊着“凭什么是我动手术!让那个龟孙子也来住院!我才不动手术!要死一起死!”……
我扒拉开围观的人群,看见在医生护士围绕下的卢雨,他坐在手术转运车上,额头和右臂包着绷带,衣服上全是斑驳点点的血迹,护士想要给他打一针,注射器却被他一脚踢开。
卢雨妈妈哭得眼睛肿了,看到我来了,急忙对卢雨说:“森森老师来了!”
正在闹腾的卢雨愣了一下。
我赶快凑到卢雨面前,说:“卢雨,不管怎样,咱们先治疗好不好?”
卢雨瞬也不瞬地看着我,鼻翼翕动几下,转眼就从爆裂破坏神模式切换成委屈小哭包模式。
“森森老师……”
他一开口就已经带上了哭腔,后面的话被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真的心疼坏了。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见卢雨哭,幼儿园时期,小小的他过得那么艰难,也没在我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于是我的泪水也止不住了,拍拍他的肩膀,说:“森森老师会一直陪着你,等你做完手术出来,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我们说话的时候,卢雨爸爸就对护士使眼色,护士会意,给卢雨建立了静脉通道,那是一根粗粗软软的滞留针,我看着都觉得疼,但卢雨仿佛没有痛感了一样,就一直看着我哭。
护士打的应该是镇静剂之类的,因为在等待术前检查结果的时间里,卢雨就进入了昏昏欲睡状态。
之所以说“欲睡”而不是“昏睡”,是因为卢雨一直抓着我的手,反复说:“森森老师,我考不上zs中学(我们当地的高中No1)了……”
在漫长的手术等待时间里,卢雨妈妈告诉了我事情全貌。
上午的体育课上,卢雨练习短跑的时候,跟一个男生撞到一起了,两人都摔得不轻快,但那个男孩只是软组织损伤,休养几天就好了,而卢雨却右小臂粉碎性骨折。
离中考还有一个多月,对学习刚有起色的卢雨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但事已至此,养好伤就成为了首要任务,我们约定住院期间淡化“中考”这件事,让卢雨安心治疗。
因为伤情复杂,还要打钢钉什么的。那天的手术到很晚才完成。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也是得空就去医院看看卢雨,有时候会帮他带新出的火影漫画,有时候会给他带想吃的零食。
有一个护工照顾卢雨的饮食起居,但每次我去的时候,护工大姐不是上厕所就是下楼买东西,而卢雨不是让我给他带米线,就是要吃海鲜麻辣烫,所以就理所当然的要求我来喂他。
上幼儿园的时候都能自理。长大了反而要喂,这孩子简直了。
我的陪伴让卢雨爸妈觉得非常过意不去,有好几次偷偷塞给我购物卡美容卡代金券什么的,都被我拒绝了。
后来有一天,卢雨妈妈非要送我个“金碗”,我到现在也说不上它的名称,看上去像个茶盏,但外面是陶瓷的,里面是镀金的,被放在一个很精致的布袋里,还有鉴定证书。
卢雨妈妈为了让我收下也是煞费苦心了,说这是卢雨爷爷找大师为我特别定制的,我仔细一看,碗的主体图案里面,赫然呈现着我名字的元素。
但这玩意咱不能收啊!看起来就好值钱的样子好吧!
于是我俩就在卢雨的病床前开始了一场极限拉扯。
卢雨妈妈说:“森森老师又要顾家又要来看望卢雨,我们表达谢意是应该的。”
我连忙说:“哪有哪有,我还没成家,本来也是闲着没事干。”
“森森老师这么好的女孩还没成家吗?”
“惭愧惭愧,大龄剩女让大家见笑了。”
“我们单位有些不错的小伙子,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呀!”
“老妈,你别乱管闲事!”
我们的拉扯,以卢雨的怒吼和我的落荒而逃而结束。
养伤的日子特别艰难。因为手术过程中造成了脂肪液化,所以卢雨的伤口一直不愈合,恢复得特别慢。
因此,即使他在住院期间也坚持复习,但中考时并没有什么奇迹出现。
卢雨考得不好,刚够高中提档线。
成绩出来之后,卢雨妈妈给我发短信说了这件事,我有心安慰她一下,但她表现得无悲无喜的,像是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我挺理解她的,毕竟我也经历过中考,但我那不叫中考失利,而是因为我本身就是学渣,即使如此,我高知的老爸还是刻意逃避自己辛辛苦苦养育的女儿不得不去上个中专的事实长达好几年。
更别提曾经给过父母太多希望的卢雨了。
卢雨应该也是备受打击吧,因为自从中考之后,他就在我的生活中沉寂下去了。
我有点担心他,有时候会在QQ上留个言,但他从没回复过我,即使有时候头像是亮着的。
于是我会忍不住胡思乱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妥,比如,如果那天我答应陪他过六一儿童节,那么就不会发生受伤的事呢?
但事已至此,再多的反思和悔恨也无法改变什么,而我和男友李先生开始着手筹备结婚装修房子的事情,也就没再继续纠结了。
因为没时间,更没心情纠结。
当时的男友李先生,是我记忆长河中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因为在他及家人身上,我算是见识到了人性中真正丑陋的一面。
李先生比我大几天,我俩一个属相、一个星座,连血型都是一样的,但为人处世的方式却大相径庭。
李除了相貌平平之外,本人还算比较优秀,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我们当地一家机关单位,职务晋升上也一直随大流。
介绍我们认识的阿姨曾经说过,李之所以到了快三十岁还单身,就是因为对女方要求太高挑花眼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么优质的男人,被我这个大龄剩女捡漏了。
可能大龄剩女这种生物就带着什么原罪?反正订婚的时候,李的父母趾高气昂的,一副他们儿子委曲求全娶我,怜悯施舍我的意思,不停重复着我的年龄,还说“在我们老家,人家问起来,我都得把她年龄往小里说”之类的……
我爸妈一直强忍着,而李就像聋了一样,看着他妈在那咋咋呼呼的,也无动于衷。
李的父母在我们城市周边的乡镇做农药生意,据李说,家里条件还行,但李的父母提出来,婚房虽然是我们家提供的,但由于房子是我单位的福利分房,没花多少钱,所以装修和家具家电必须由我们家负责,算是嫁妆的意思。
年轻的宝子们可能不知道,当时我们单位是有房管科的,一旦结婚,男方自动落到房子名下。而李之所以没有分到单位的房子,是因为他大学毕业才参加工作,比我晚了四年,没赶上福利分房。
我爸妈当时不想跟李的父母纠缠了,家里也不差这个钱,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答应下来。
李的爸妈又乘胜追击,提出按照他们老家的规矩,礼金给了之后,不管多少,都需要在婚后返还婆家的。
听到这个,我当时真的被冒犯到了,很想问:什么样的“老家”会有这种规矩?光棍村吗?
但明明已经是这么奇葩的要求了,李还是一言不发,就静静地看着他妈表演。
我爸妈的忍耐力还是挺强的,所以那次的订婚宴不能说不欢而散吧,但我们一家三口也真的被恶心到。
李家给的超厚大红包,就一直放在我们家冰箱顶上,谁也没打开过。
那次见面之后,我每次看到李就会感到生理不适,有好几次,想跟爸妈说“我不结婚了”,其实我也能感觉到我爸妈的担忧和犹豫,但无奈的是,按年头算,我那年都三十岁了,如果跟李分了,可能就得去找那种离异或者丧偶的男人嫁了……
不向现实低头,难道真的要单身一辈子吗?
于是只能继续像个被设定了程序的行尸走肉一样,联系装修公司,收拾婚房,选家具,选家电,跟婚庆公司讨价还价,还要接听李妈的电话,听她讲那些老家的规矩,满足她的各种奇葩要求,接收颐指气使的絮絮叨叨……
我三十岁生日那天,李说要请我吃饭庆祝,我俩在郊区的一个家居城旁边找到一家永和豆浆,吃完饭去看家具。
家居城外面的马路上,有很多摩托车轰鸣,音浪厚重频仍,一看就是那种价格不菲的摩托。
李看着那些风驰电掣的身影,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我知道他为啥这样,因为这附近有一家国际学校,在里面上学的孩子,绝大多数都是要出国的。国际学校的课程体系跟国内的完全不一样,相对来说轻松很多,外加学生非富即贵,所以平时玩得很花。
我们当地有一个著名的骑行社团,据说就是从这个学校诞生的,为此民间还流传着一个顺口溜:zs的学霸XX的校花,XX的痞子满街窜。
李也是摩托车爱好者,但他的思想比较刻板,觉得跨骑摩托不符合他的人设,所以就买了个踏板摩托,一边骑一边嫌弃,还看那些飒飒如风的骑士们不顺眼。
那天也奇了怪了,就像故意恶心李一样,无论去哪,都能看到几个人骑着摩托车在我们眼前晃。
在家居城逛完,天色已晚,李载上我准备回家。
刚启动油门,就看到一台漆黑锃亮的摩托从旁边的巷子里出来,缓缓挡在我们面前。
大灯晃得我们睁不开眼睛,一看来者不善,李就想插空离开,但不管他往哪个方向走,都会被黑色的摩托拦住去路。
对方穿着国际学校的校服,浅蓝色的衬衫,深蓝色的长裤,带着一个黑色头盔,看不到面容,但是从那颀长的身材来看,我知道这是卢雨。
在李开骂之前,卢雨熄了火,摘下头盔。
浓密顺滑的发丝在空气中飞了一下,蓬松地落在额头,他的表情虽然犀利得吓人,但那特有的薄眼皮下,清澈明亮的眼瞳依然那么好看。
真的很像我的二次元白月光流川枫啊!
所以,虽然这一看就是中二病晚期的症状了,但单看外形的话,谁看了不迷糊?
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卧槽好帅啊!
我也从李摩托车后座下来了,说:“卢雨,你要干嘛?”
卢雨没说话。
李很生气地质问我俩什么关系,我告诉他,就是我曾经教过的、去年胳膊摔断了的那个孩子,让他先走,李一脸狐疑又气呼呼地走了。
我和卢雨看着李绝尘而去,一同收回视线,对视了一眼。
卢雨说:“就这么走了,看来他还挺信得过我的。”
我苦笑,心说,也许只是不那么在乎我吧。
一年多没见卢雨了,暑假过完他就要升高二了,看起来长大了好多。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叙旧,卢雨说:“森森老师为什么看家具?要结婚了吗?”
我点点头。
卢雨直接说:“不许结婚。”
我:???
说完,卢雨朝我走了过来。
家人们,我虽然想象力没那么丰富,思想又很传统保守,但是我不傻啊!
这种对白,这种气氛,如果我还没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儿,那这几十年的电视剧和漫画小说我可算是白看了。
于是我退后几步,妄图拿出老师的权威来压制他。
“你这个时间不应该在学校写作业吗?出来乱逛可不行。”
卢雨说:“那就让学校开除我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就这么自甘堕落?”
“我还可以干出更堕落的事,森森老师想不想看?”
“小小年纪学谁发神经呢?这么久没见了,能不能好好说话?你准备以后就以这种形象留在我的记忆里?”
“我为什么要留在你的记忆里?留在你身边不好吗?”
以上对白经过了艺术加工,因为当时我太紧张,具体说了啥记不清楚了,基本上就是这个又文艺又中二的调调。
总之卢雨最后走到我面前,一字一句地说:“森森老师,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他终究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而我只觉得可笑。
“卢雨,我已经三十岁了,要等你到什么时候?等到你大学毕业?然后我继续给别人当剩女这个话题的谈资?让别人看我笑话?你的青春还有很长,你会去很多地方,遇到很多人……”
“可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卢雨打断我:“而且我明年就十八岁了,一到年龄我们就可以结婚!”
我如遭雷击。
家人们,我当时真的完全傻掉了!
而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卢雨之所以消失了一年多,是因为他中考结束后,把想要跟我结婚的想法告诉了家里,全家表示大为震撼,怕他会骚扰我,就直接把他送国外去了。
他身在国外,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一直不敢跟我联系,与此同时,为了让家里妥协,他在国外各种作天作地,高一学年结束的时候,家人无奈之下只好又给他联系了现在的私立学校。
可笑的是,我俩那时都以为国家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年满十八岁,后来查了婚姻法才知道,男方要二十二岁才可以登记结婚。
但总归“一到十八岁就娶你”这样的宣言实在太过振聋发聩,我感到害怕极了。
正好有一辆空的出租车路过,我急忙招手拦下,说了句“幼稚!”,便钻进车子落荒而逃。
后面的日子里,卢雨开始频繁的在我生活中刷存在感。
他会在放学后坐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因为他未满十八岁,属于无证驾驶,所以摩托车只敢在郊区他学校周围骑一下,不敢骑到市里来),就是为了给我送一块他们学校食堂的网红发糕;会因为“天气居然很好”这个理由让花店送香水百合过来,我同事们纷纷夸赞李的品味,还说他对我比之前用心多了……我真的无言以对。
有时候睡前收到短信,拉开窗帘,会看到卢雨站在楼下冲我招手。
李因为卢雨的存在跟我吵过几次架,但他也不相信卢雨会对我这个“老姑娘”能一直这样“一往情深”,小孩子嘛,等新鲜感过去了,自然也就失去兴趣了。
所以吵归吵,我俩倒也没闹到分手的地步。
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看着卢雨这样,我有点焦头烂额,就拿吵架的事情劝他别再缠着我了。
卢雨说:“被我视为珍宝的人,在他那里竟然可以拿来吵架,你跟这种人结婚图什么呢?”
他好一针见血啊!
而我也不得不承认,在卢雨的影响下,我的心态应该也发生了变化,最显著的一点,就是我越来越恐惧跟李的这场婚姻。
去民政局登记的前一天,李因为单位的一些不顺心跟我发脾气,不但把杯子摔了,还自己跑到了山上,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信息。
就离谱,他居然对无辜的我来了个离家出走的操作!
那天李的爸妈从老家过来了,说好了两家晚上一起吃饭,联系不上李,我只能自己先过去。
那会儿我爸妈还没到饭店,李的妈妈听我讲了事情经过,对我大发雷霆,说我靠不住,肯定我也惹李生气了,不然李这么知书达理肯定不会不接我电话,还说眼看着就要下雨了,要是李出了什么事,唯我是问什么的。
骂完了我,李的妈妈用自己手机给李打电话,李秒接,语气阴沉地说,自己已经从山上下来了,正在往饭店走。
李妈挂了电话之后,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一副“我儿子不接你的电话可不代表不接我的电话”的胜利者姿态。
那一刻我真的崩溃了家人们!
我没做错任何事!李因为单位的人和事而发飙!却要让我扮演他情绪的垃圾桶!当完垃圾桶之后,还这样毫不在意地一脚踢开?!
李妈看到我泪流满面,嘟囔了句:“这有什么好哭的,就你事儿多……”
我实在没绷住,吼了句:“你才事儿多!”就夺门而出了。
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没过一会儿我爸给我打电话过来了,我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委屈的泪水再次决堤,接起来才喊了一声“爸……”就听到我爸一通劈头盖脸的数落,旁边还有李妈的煽风点火。
于是我又冲我爸怒吼了几声,临了说了句:“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们才能把我当个人对待!”
然后我就把手机设成飞行模式,去超市买了点吃的,找了个宾馆住下了。
现在看来,当时的做法可能有些极端了,但是身处那种环境和那种心理压力之下,我真的特别特别想安静一会,哪怕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哭。
我在宾馆房间里嚎啕大哭一场,打开网易博客(因为当时同事和身边朋友都玩微博,我想找个真正隐私的地方记录自己的生活,就注册了相对冷门的网易博客),发了一张自己哭得脸红脖子粗的丑照上去,配了文字:今天,本大龄剩女就给你示范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离家出走!
做完这些事,自觉挺解气的了,但冷静下来以后,又觉得爸妈联系不上我会担心,就取消飞行模式,给妈妈发个短信。
一连上信号,就发现QQ消息爆了,全是卢雨的留言。
我还没仔细看,卢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莫名其妙的有点慌,又急着给我妈发信息报平安,就点了拒接。
而卢雨依然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我点了接听,卢雨在电话里嘶吼着:“你在哪!?”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犹豫的工夫,卢雨加大音量道:“你离家出走到哪里去了?!”
电话里有摩托车的轰鸣声,也有水声,我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下着滂沱大雨。
担心卢雨的安全,我顾不得多想,连忙把栖身的宾馆告诉了他。
在卢雨来之前,我跟妈妈通了电话,爸爸也郑重地向我道歉,说自己不该相信李妈的一面之词,而李呢,没有任何动静。
但我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因为刚才在电话里,爸爸妈妈说了,他们准备明天就去跟李家说清楚,这婚,不结了。
我正被爸爸妈妈感动得一塌糊涂,门铃响了,打开门,看到落汤鸡一样的卢雨站在门口,鼻子下面全是血,顺着雨水一滴滴侵染在他的白T恤上。
他一把抱住我,我听到他呼吸急促,心跳如鼓。
我也一样。
小时候都是我抱他,现在换他来抱我。
“森森老师,你快吓死我了,下次再想任性的时候,叫上我一起好吗?”
“你的鼻子怎么了?”
“找不到你急的。”
“找不到你还找。”
“只要我够努力,就能找到。”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的?”
“你那个博客我已经关注好几年了。”
“……”
“我还关注了你九叶网(当时我们单位的工作博客)账号,还找到了你的天涯账号,你的任何消息,都对我很重要。”
说完,卢雨松开怀抱,看着我就傻笑。
家人们,真的是傻笑,鼻血还没止住呢,糊了一下巴,但我只觉得他像个美丽的大天使一样,浑身闪闪发光。
我找出宾馆的浴衣,让他去洗澡,他非要开着门洗,还时不时的探出头跟我说句话,回复慢了还不行。
一副担心我把他丢在这里独自跑路的样子。
我俩都没吃晚饭,于是叫宾馆餐厅送来了餐点,卢雨执意点了瓶葡萄酒,我给前台要来的新衣服他也不肯穿,就大剌剌的披着浴袍,我不免脸红心跳的,但只要坐的稍远一点,他就要凑过来,跟我紧挨在一起。
气氛都到这里了,家人们一定觉得,不发生点儿什么也太不应该了对吧?
但现实跟小说不一样,现实就是我是个怂包,我勒令卢雨不可以有更进一步的接触,所以那天晚上虽然我们睡在了一张床上,但真的啥也没发生。
现在提起这件事来,卢雨都说我“太残忍了”。。。
我和李的故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后续都是我爸妈去跟他家交涉的,李从此之后就跟我彻底断了联系,或许我在他的世界中一直都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几年后他的儿子送到我们幼儿园,他老婆是个很普通的全职宝妈,操着一口家乡话,挺内向的。
我们从没见李来接送过孩子,那时已经有微信了,但他老婆只有一个老年机,据说一直到孩子毕业,也没能加入到班级微信群里。
知道我和李那段过往的同事们无比唏嘘,但我想,这样的女人,或许才是李及其爸妈喜欢的类型吧。
宾馆共度一夜后,卢雨知道我恢复了单身,更加肆无忌惮。
那年的国庆节,他非要带我去参加他爷爷的画展,说去的人很多,没人会注意到我们,我俩只负责吃吃喝喝就行了。
我还从没参加过什么画展,就答应了。
可那天的好心情,却被班里一个孩子给破坏掉了。
下班的时候,班里的小鹿妈妈拦住我,劈头盖脸地质问我为什么要对她女儿使用暴力。
我愣住了,急忙否认,而小鹿妈妈拿出孩子的外套怼在我眼前,指着腋窝位置的裂口嚷嚷着:小鹿说这是在当天舞蹈课上,我嫌小鹿老是做错动作,给她扯坏了。
我知道小鹿妈妈对我为何有成见,因为上学期的六一节演出时,小鹿因为个头以及个人能力的原因,没有站在C位。
从那之后,小鹿妈妈就开始给班上的老师们各种找茬。
但因为小鹿爸爸好像是我们当地书法家协会的理事,跟很多大佬政要都相交甚笃,我们对小鹿妈妈的目中无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敢得罪这种人,每次她作妖时,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弄过去。
但是看着小鹿妈妈今天这架势,我知道糊弄是糊弄不过去了。
还好那个时候幼儿园已经安装监控了,我不可能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
我就问小鹿,我是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扯她的?这样我可以去调取监控给妈妈看。
小鹿就开始胡诌,一会说是前天扯的,一会儿说是上星期,一会说是我扯的,一会儿又说是另外一个老师扯的……
事已至此,小鹿妈妈按说应该明白孩子在说谎了吧?更何况从那件衣服的开口来看,明明就是脱线了,因为暴力撕扯肯定会把针脚那里也拽坏的啊!
可小鹿妈妈依然不依不饶,可能觉得自己被闺女打脸,反而更生气了,一口一个“老师你别心虚啊”,或者“虽然你年龄不小了,但你没有孩子你不知道”……
每句话都精准无比地踩在我的雷点上!
我倔脾气也上来了,眼看着下班时间被她一再耽搁,说了句“那你跟我们领导说去吧”,背上包就走。
小鹿妈妈领着孩子跟上我,一边继续大放厥词,一边指挥小鹿爸爸也过来,一副今天没个说法就不算完的气势。
走出幼儿园大门,就看到文绉绉的小鹿爸爸甩上车门,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
远处的卢雨看到我出来了,也走向我。
正在小鹿爸妈对我形成合围态势,小鹿妈妈对我尖声控诉时,卢雨探头加入我们中间,对小鹿爸爸招了招手:“孔叔,好久不见。”
小鹿爸爸看了卢雨一眼,立刻换上一张亲切的笑脸:“小雨?”
两个人哈哈一笑,就开始旁若无人的寒暄起来,小鹿爸爸对卢雨爷爷毕恭毕敬的口称卢老,还一直说大哥大嫂怎样怎样的,然后小鹿爸爸问道:“对了,你来幼儿园干什么?”
“我来接未婚妻下班。”
“哦哦哦……呃,未婚妻?”
小鹿爸爸本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但应该是意识到卢雨年龄和未婚妻这个名称之间的逻辑关系,瞬间有些发懵。
他看了看幼儿园里面,可能是想看看卢雨未婚妻的样子,但下一秒,他就更懵了。
因为卢雨插到他和小鹿妈妈中间,拉住我的手说:“你在里面磨蹭什么呢?等你好久……”
小鹿爸妈顿时石化在当场。
虽然不知道卢雨和小鹿爸爸是什么关系,但我心里那个暗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在想起来也好开心!
画展在南部山区的卢雨爷爷的私人宅院举行,卢雨只说那是个小院,但我着实没见过那种有湖有山,雕梁画栋的“小院”!
去了之后,意外的发现小鹿爸爸也在。
卢雨进门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带我去见了他爷爷。
爷爷须发花白,慈眉善目的,我不知道老人家如何看待我的身份,有点责怪卢雨没有履行之前那个“低调吃吃喝喝”的约定,爷爷却说:“真是个好孩子啊。”
然后,他笑呵呵地说:“给爷爷倒杯茶好不好呀?”
妈呀,这哪有不好的道理?
我连忙从命,爷爷高兴了,从口袋里摸出个玉坠子送我,我推脱不要,卢雨说:“就是个手机挂坠,不值钱的。”
我就谢过爷爷收下了。
到现在那个“不值钱的手机挂坠”还被我好生收藏在首饰盒里呢。。。
第二天,小鹿爸妈就提着礼品来找我道歉了,小鹿爸爸还好,一直保持着文化人的风度,而小鹿妈妈则一口一个“有眼不识泰山”啊什么的……
礼品我自然是不会收的,但小鹿妈妈这前后对比也着实太可怕了,忍不住上百度搜索了卢雨爷爷的名字,好吧,更害怕了……
没几天,小鹿就办理了退园,这件事也算是以一种很魔幻的方式告一段落。
那一年的新年,卢雨说“森森老师好像很介意结婚年龄”,然后,在我们当地楼层最高的一家旋转餐厅,他很正式地向我求婚。
求婚程序很完备,也很传统,他准备了戒指和鲜花,也说会遵照我们家认可的风俗,操办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他还告诉我,戒指鲜花都是他自己赚钱买的,因为国际学校旁边那个最大的摩托车改装店,是他和他大姑家的堂哥一起做起来的……
因为卢雨没到法定婚龄,所以求婚之后,沉寂许久的卢雨爸妈又再次登场,对我提出“不情之请”了……
他们想跟我爸妈见面,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
我一直都记得,当我把卢雨的事情告诉爸妈时,他俩那惊为天人的表情。
我晚上还听到我妈跟她们医院心理科的医生联系,怀疑我这是经历多次感情挫折后产生了心理问题。
我爸则是觉得我和卢雨是瞎胡闹,坚决不同意两家见面。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但谁能遭得住卢雨家每星期都发出邀请啊!
看到卢雨爸妈这样,我可知道卢雨身上那种锲而不舍的光棍劲儿是从哪来的了。
终于在一个半月后,我爸答应赴约了。但我当时并没感到高兴,因为看我爸的样子,我非常担心他晚上会做出什么砸场子的事儿。
饭店是卢雨家选的,从我家下楼走一小段就到了。
卢雨一家正装出席,又拿出很久之前第一次请我吃饭时的周到服务,甚至诚惶诚恐的,一会说感谢大哥大嫂赏光,一会又说卢雨这孩子不省心,给大哥大嫂带来困扰,真是特别抱歉。
我爸妈一直绷着一张脸,也不怎么接茬(事后我爸跟我说,他当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卢雨妈妈倒也没有冷场,就向我爸妈介绍我是如何帮助幼小的卢雨走出童年阴影的,也提到卢雨在精神上非常依赖我,他们希望我们俩能早日完婚,好让卢雨能安心学业,至少先把高中上完……
“完婚”、“安心学业”、“上完高中”……听着卢雨妈妈这三观震碎的发言,我爸妈一整个迷糊了,也是,这种事谁遇到了能不迷糊啊!
我妈好笑地问:“卢雨这样的年龄,他俩怎么完婚?”
卢雨妈妈早有准备,对答如流道:“我们初步的想法是让他俩出国登记结婚。”
不等我爸妈质疑,卢雨妈妈继续说:“另外,还有第二套方案:我们咨询了相关人士,可以由我们家出具一份声明并公证,证明森森老师与卢雨的婚姻关系,虽然暂时无法结婚登记,但森森老师拥有卢雨妻子的一切权益。”
我爸妈沉默了,对他们来说,遇到卢雨这家人,没有最迷糊,只有更迷糊。。。
卢雨就一直对着我抑制不住地傻笑。
我爸妈应该是感觉到了卢雨家满满的诚意,但我爸还是不想轻易缴械投降的。
他说了一句当时在我看来非常冒犯的一句话:“惯子如杀子啊。”
我脸色一变,正想着怎么缓和一下,却见卢雨全家都齐刷刷站了起来,卢雨爸爸带头给我爸端酒,痛心疾首地说:“大哥总结得太对了!卢雨这孩子就是让我们给惯坏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爸妈,好吧,也包括我——常年背负“大龄剩女”标签的卑微一家人,完全被卢雨家这更卑微的姿态整不会了。
气氛逐渐变得热情友好,后来卢雨的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也来了,最无语的是,我爸单位当年跟卢雨爷爷还有业务上的往来,俩人也认识……
后来,酒过三巡的我爸跟卢雨爷爷说:“要不是看在是老哥你的孙子,我都担心我闺女掉进什么阴谋陷阱里了……”
一众人哈哈大笑,只有我从我爸对卢雨爷爷的称呼里听出辈分儿好像不太对,不过也无所谓了……
卢雨的姥姥是律师,酒量很大,说话条理清晰。席间她一直反思,说卢雨之所以给我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是因为他们的教育失策。
姥姥说,卢雨进入小学后,因为新环境和手的问题,又开始自闭,他们就一直用“森森老师”来激励卢雨。
“森森老师喜欢高高兴兴的卢雨。”
“森森老师看到你认真写作业会很高兴的。”
“下次你得了一百分,咱们去幼儿园告诉森森老师。”
后来,卢雨爷爷认识了一个很了不起的中医,这个医生说可以治愈卢雨的手。
卢雨的手是一种顽固性湿疹,所以治疗的过程漫长而痛苦,每天都需要泡浴、涂药,还得严格忌口,然后根据病情变化不时针灸,每年还要有固定的几个月甚至半年喝汤药调理。
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很难坚持住的。
但是卢雨的家人都一致认为“森森老师”这个词好使,就继续给卢雨画大饼。
“你乖乖喝药,手就好了,咱们到时候给森森老师一个惊喜。”
“把身体养好了,快快长大,看看森森老师还能认出你来不?”
“你不是想跟森森老师结婚吗?男孩子只有变强壮了才能保护自己的新娘啊!”
看着我震惊的样子,卢雨姥姥抱歉地说:“所以,森森老师虽然跟卢雨分开了好长时间,但是在他长大的每一天里,森森老师都在陪着他呢。”
卢雨奶奶也随声附和,类似卢雨能娶到我,是他们家的福气,如果不是遇到了我,还不知道卢雨会变成什么样子……
按说看到这里大家应该很感动是不是?
但我当时完全没有被感动到!我只是恍然大悟!我终于知道卢雨对我那种狗皮膏药一样的依恋从何而来!
这都是全家人联手洗脑十几年的成果啊!
当时我爸一看卢雨家说话都这么实在,也开诚布公地提出了自己的忧虑:在我们的城市,三十岁女性跟十七岁未成年男性生活在一起,这事儿多少有点危言耸听,他也不希望我在“大龄剩女”的谈资之后,再跟进一个更劲爆的谈资……
卢雨爷爷说:“老弟,你的想法我明白。这样,让他们去别的城市发展,像是XX市、XXX市,这几个地方他们去了不用买房子,或者出国也行……”
我爸惊呆了。
卢雨家能做到这个地步,是我们一家三口所没有想到的。但我爸权衡之下,觉得为了所谓的脸面,把女儿赶到外地或者国外,自己是不是傻,也就不再继续纠结谈资不谈资的问题。
何况卢雨爷爷那么大的名气,人家都不在乎,还说这是一桩美事,我爸也就乐得附庸风雅了。
春节过后,我和卢雨“结婚”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趁着彼此开学之前,去云南旅游了一圈。
我们的住处,是早就装修好的我单位的福利房,不怕大家笑话,房子很小,不到五十平,毕竟分房子那年我刚参加工作,工龄职称积分都是最低的,但我和卢雨在那个一室一厅的房子里住得很开心。
因为生活圈子太小了,很多事情在单位是瞒不住的,何况我和卢雨本来也没打算偷偷摸摸的。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听到最多的就是“老牛吃嫩草”,但我不以为意,毕竟嫩草有多香,我这个老牛自己知道就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卢雨高中毕业后没再上学。
当时赶上我们市里严查摩托车,店在关闭和开拓新业务之间举棋不定,当时这家店已经挺像样了,也养着不少员工,很多事他表哥一个人拿不定主意,卢雨就全职了。
他们逐渐把摩托车改装拓展到汽车改装和保养,虽然一路上磕磕绊绊的,糟心事不少,但卢雨和他哥都能屈能伸的,随着后来我们市的东扩建设,国际学校那一块被划为新城区的CBD,店就算这么做起来了。
虽然我们做幼儿园老师的,整天跟孩子们在一起,大多数人都显得年轻,但最初我和卢雨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能看出年龄差距的。
后来我生二闺女的时候,因为她实在是太大只了,顺转剖的时候遭遇了大出血,我进了ICU,还住了好久的院。卢雨为了给我补身体,直接变身为吃播,天天想方设法弄吃的和哄我吃,我俩都胖了好几十斤,我断奶之后瘦下来了,他还那样,所以我们现在看起来更加和谐了,据说已经没有老妻少夫感,不过我小闺女那天指着台历上的一个胖小伙儿喊“爸爸”,卢雨大受刺激,也不知道这次的减肥能不能成功。
我们从结婚到现在,已经十三年了,卢雨依然还是称呼我为“森森老师”,即使最亲密的时候也是。我说人家杨过跟小龙女成亲后都改口叫“龙儿”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改口?
卢雨说,森森老师是初心,永远都不能改。
家人们,我真的好爱他。
卢雨给了我一个家,更让我看到了爱情的样子。
从我们初次见面的目光对视,到如今的携手同行,时间过得好快。那些吃过的苦,受过的痛,好像用力握一握彼此的手,就都烟消云散了。
也许相互救赎、彼此成就,就是我们相遇和相爱的意义吧。
(我们的故事就说到这里啦。当然感情路上也不是一帆风顺,卢雨也出过令人无语的幺蛾子,大家感兴趣的话我还可以继续写。 谢谢大家的喜欢!没有你们的点赞和留言,我可能很难利用碎片化的时间写两万字哈哈哈哈哈哈哈!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邂逅幸福!)
——7月29日更新线——
没想到一直都有朋友在看,大家温暖的留言我都收到了,真的好感动!
那我就继续再写一点ヾノ≧∀≦)o
卢雨没上大学,算是踏入社会比较早的,但他没什么市侩的感觉,反倒一直到现在,身上都透着一股少年气,不管是做生意还是为人处世,都通透、义气,不得不说真的挺招人喜欢的。
所以不管是我们结婚前后,甚至现在,都不乏有对他有好感的异性(甚至同性)各种刷存在感。
其中有个叫小朵的,是存在时间最长以及存在感最强的。
小朵五官长得很漂亮,天生自带欧式大双眼皮,她自己也会打扮,稍作修饰就能把气场提升到一米八,放在人堆里特别扎眼。
她唯一不满意的应该就是自己的身高,因为从我认识她那一天起,她的鞋就都是恨天高。
你们能想象一个本来身高就一米七多的女孩,再穿一双10cm的驴蹄子鞋是什么画面吗?
再想象一下,这样一个重心不稳,留着黑长直、化着烟熏妆的酷女孩,在卢雨面前用夹子音娇滴滴说话的画面感?
就像卢雨在任何人面前都从不掩饰对我的喜欢一样,她也毫不掩饰对卢雨的喜欢,自然也就对我处处针锋相对。
为此小朵还在网上写过一个以我为大反派的小说,大意就是:卢雨的心智被我这个老巫婆控制了,她为了拯救卢雨于水火之中,不得不走上修行之路,期间我用邪法各种阻挠,她不但要对付我,还要用真爱感化和唤醒卢雨。。。
又虐又甜的,可惜除了班里的几个同学之外,没什么人看。
但即使这样,小朵依然笔耕不辍,从高二一直写到高中毕业,在国外留学的四年里,也一直在坚持更新,算起来得写了六十多万字吧。
她不知道,我一直是她忠实的读者。
这篇小说还是卢雨堂哥推荐给我的,堂哥在故事里被塑造成了迷惑卢雨堕落、阻挠卢雨觉醒的迂腐师父,因此,他堂哥常常把这个狗血故事当做下饭神器。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那种感觉,就是作为故事中的重要人物,你知道作者是谁、想干嘛,甚至你都能想象得到,作者写这段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那种猎奇的感觉,那种……眼睁睁看着某个人无能狂怒的感觉,真的有点爽。。。(我很变态吗?)
在我们默默地追更下,小说一直写到小朵读完硕士回国。
她风风光光地回来,风风光光地组织了一次盛大的同学聚会,卢雨没参加,因为那年他满了二十二岁,我俩去民政局正式登记了,然后他非得再去度一次蜜月,于是我俩去了夏威夷。。。
那天小朵肯定是喝酒了,她给卢雨打电话,什么脏话都骂出来了,卢雨不得已关机,她不知道从哪里又搞来了我的电话号码,我接了之后,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自顾自说了很多话,我没几句能听清的,但是最后那句,我听到了。
她说:阿姨,你把卢雨还给我好不好。
这纯纯的爱恋,还是有点触动我的,但我更介意她对我的称呼。
于是我说:什么叫还给你啊?
小朵似乎也意识到卢雨本来也不是他的,便气急败坏地喊:“如果不是因为一直有你在,卢雨会喜欢我的!”
然后她又开始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