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学哲学的会看不起其他人?

发布时间:
2025-02-15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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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你精通哲学史、精神分析、现象学、德国古典哲学、文艺批判和电影理论,是种种激进的后现代理论的弄潮儿,你不会用人类正常的语言排布方式说话,并管这叫「隐微写作」。

你是阿尔都塞,是马尔库塞,是张一兵,是卢卡奇和科尔施,是邓晓芒、刘小枫,是激进左翼视角历史脉络。更是齐泽克、巴迪欧、未明子和杨和平,是纵横光纤的当代后网络启蒙。你在qq群最新一轮导师光荣榜中落选,但是新一轮的网斗即将发力。

你是1968的东风,是无时无刻紧盯“正道世界”的义人,是萨义德的东方学,是优美的千高原、林中路。你轻易就指出了人们在晚期资本主义中已经成了末人,深陷堕落的消费主义无可自拔,列斐伏尔的《日常生活批判》和鲍德里亚的《消费社会》都这么写,或许还有居伊德波。

但是,「资本主义」是一个危险、语焉不详的词,因为意味着放弃整个主流经济学的体系,放弃对过度复杂的现代社会的模型的认识,去诉诸强烈的道德直觉,对正常的经济循环行为附加一种浓烈的道德批判愿景,一定要有一个超越的彼岸,和对所有个体边界的强行外在自律。

无穷激进的语言,总是指向保守封闭腐朽的内在,你践行你宏伟思想的武器是judge,是各种吉列的豆蒸,是开盒和举报,一轮一轮的网络战争。

无论TA是玩网的高中生小孩,或者时刻盯着他人穿搭的豆瓣激进女权,或者满口精神分析术语的学院派,还是批评「消费主义」的哲学文艺气质长发男。都是能让我的正常聊天分崩离析的人、陷入只想逃离的恐慌。

对方不像是有喜怒哀乐并生活着的人,而像是一种自陷混乱的赛博程序,团团包围于高层次抽象的的概念和道德上的自洁、并永远伴随着说教、愤怒、打量。

Tankie及其慕权内核,像是一把悬在所有当代囯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个人无论平时看起来多么和蔼可亲,内敛温和,但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话题,某个瞬间,随口而出“早该xx”、“xxx应该被禁止”、“资本”、“剥削”这种词,让我猝不及防,陷入无穷的恐怖谷。

其实始祖马克思,是一个很爱反思的人。他后期开始反思自己的哲学立场,避免再使用「异化」这种语焉不详的高逼格大词,而是去研究现实的善治,成为英囯和美囯的狂热粉丝,美国在马克思的后期作品里成了天堂一样的代表人类未来的存在。

马克思对他的「资本主义」的态度是拧巴的,在《共宣》里,有将近一半的篇幅都在叙述「资本主义」的进步意义与资产阶级发家史,还有近一半的篇幅是批判当时各色的社会主义派别,只是看情绪的话,他明显对后者的厌弃更加浓烈,认为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

在《哥达纲领批判》等作品中,马克思明确反对用正义甚至平等这样的概念来衡量他的“资本主义”。他认为这太过抽象,这种外在的抽象粗糙标准反而会掩盖真实的差异,这样的道德批判只会陷入意识形态的无用狂热。

于是他选择诉诸数理,他的数学基础也不足以支撑他的研究更进一步。于是他又陷入概念的罗网,在他的《资本论》里研究“商品价值规律、剩余价值的剥削积累与实现过程、全社会资本流通与周转”,马克思试图用非预设道义的姿态进行批判。然而,在他同时代所在的伦敦,经济学已经发生边际革命,资本论的解释力相形见拙。

因此,即使在19世纪,马政经已经显得老气、不合时宜,在20世纪时更只剩下史料价值。然而马的继承者没有一个比得上他。

我当然知道,激进批判式的欧陆哲学并不是当代哲学科班的主流。在70年代时,激进咗的时髦还能席卷欧陆学界,法国有福柯和阿尔都塞们的东风,他们都有最美好的初衷,因为爱抽象的人是全世界最简单的一件事。

到后来,公共议题和学理上摒弃tankie成为共识、后者在研究领域上不了台面是苏联解体后才逐渐实现的。当前学界最火最时髦的是分哲、科哲和心灵哲学,我同样不喜欢它们,觉得还是那么空洞那么费解,但希望你能追赶新一点的时髦,多一点谦逊和礼貌,少一点对他人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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