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毁三观’但真实存在的历史事件?
日本人曾有一种古怪的满蒙幻想,认为汉人会恐惧于北方游牧民族(即满蒙民族)的武力,日本如想震慑中国“四百州”、确保日本帝国在东亚大陆的利益永不受到中国人的挑战,必要统御满蒙,化满蒙民族的力量为己所用,以永久威慑四万万因“劣根性”而陷入长期分裂的汉人,使其不敢抗拒日本。
这种在今天看来像是精神病人呓语,又或者哪种奇怪理论信徒发言的观点之持有者,正是当年的日本“中国通”、川岛芳子的养父,川岛浪速。
而川岛的这一狂想之提出,则是在1912年,其于辛亥革命后被召回日本之际。在当年8月他所作的报告《对支那之管见》中,第八点中即陈诉了我们开头所提的离奇观点:“对汉人种来说,古来认为北方强悍之传言至今犹存。居住于满洲的汉人之勇悍刚强气势且远胜于支那本土,如使满蒙人坚强地联合团结,勿论其武力将无敌于四百余州”
在这种认知之上,川岛浪速提出了他的“满蒙方案”:设法扶持满蒙独立,待到袁世凯无力维持统一、中国陷入分裂动荡之际,便“指挥彼等满蒙团体以猛烈的武力突入中原,以令人恐怖之威力攻击之,以恶鬼罗刹之势踏破之”。
在川岛的幻想里,只要如此,日本便可指挥其满蒙傀儡国,让满蒙民族复现元清征服中原的“丰功伟业”,“以彼等汉民族性格,即刻战栗恐怖、小儿止啼、望风而降,与当年元清侵入时别无二致”,“即使不能统一全国也可以轻易统一半部”。
川岛还从当时的形势出发,认为袁世凯无力维持统一,新崛起的孙文、黄兴更无实现统一之业的可能,中国必然分裂,即“沙子最终无法集合团结沙子…如最富于支那式伎俩的袁世凯尚且无望,即使孙黄又怎能完成统一之业”。
这一预计确实如此,袁、孙、黄三人均未实现全国统一,中国也确实曾陷入多年的军阀混战当中。可深信“国民性”、“劣根性”的川岛却认为这种分裂会是永久的,中国将在这样的永久分裂里为列强宰割,最终迎来灭亡,只有“神的力量”——一种川岛浪速想象不到的力量——才能改造国民性、拯救中国,完成中国的再统一。这某种意义上又像是一个离奇的预言了。
立足于这种“永久分裂”,广岛认为今日日本完全有能力效仿满蒙:既然满蒙民族的元清都可以征服中国,“具大元清数倍之力”的日本“征服汉民族”也并非难事,但今日之国际环境也不比以往,日本必须要在征服中国的进程里考虑到“国际观瞻”。
正考虑到“国际观瞻”之事,川岛浪速提出了“满蒙立足点”论,日本应充分利用起满蒙民族(直接体现是川岛浪速与肃亲王善耆的联络)作为其马前卒,让满蒙民族建立起实际由日本主导的“独立国家”,再“日本管建设,满蒙行军事”,建设一支“在邦人(即日本人)的指挥训练下”的、全中国都无法比及的“强军”。
届时,作为“满蒙保护国”的恩主,日本就能驱使满蒙军队成为日本帝国征服汉地的马前卒,进而通过“掌握满蒙国的命门”来“建立起无法排除之势力”,让日本帝国可以在避免与其他欧美列强爆发直接冲突的同时,确保独一无二的对华霸主地位。
而当时机成熟之时,日本便可效仿日鲜合并的旧例,将“满蒙国”的建设推进到第三阶段——化满蒙为日本领土……
显然,川岛浪速这个所谓“中国通”的“中国之管见”在彰显其侵略野心的同时,也充斥着莫名其妙的刻板印象与疯狂幻想。如果硬要找合理的解释,那可能是川岛希望日本官方不要轻易放弃他与满蒙王公建立起来的政治联系,以期“后来人”继续利用“满蒙人”来助力侵略事业,故而极端强调“北方民族”对汉民族的“威慑”。
这种“煽动满蒙独立”、“以满蒙武力威慑汉人”的狂想,最后自然是在现实的打击面前破碎了:1916年袁世凯行将垮台之际,川岛浪速同善耆勾结,以蒙人武装发起第二次“满蒙独立运动”,奉溥仪为“满蒙国”的新皇……
然而狂想终归是狂想,日本官方并不支持川岛浪速与满清余孽的“独走”,支持黎元洪新政权的日本政府迅速叫停了川岛、善耆的“满蒙独立运动”,而混杂着日本特务的巴布扎布蒙古马队则在撤退途中为东北军打击,最终在1917年7月因侵占海拉尔引起俄国愤怒,为中俄联手剿灭。只不过这时的日本特务早已撤出,巴布扎布本人也已为东北军击毙。
不过从历史发展来看,川岛的“满蒙保护国”理论到底是为日本官方,至少是石原莞尔、土肥原贤二等活动于中国的所“后辈”所接纳了,1931年的石原莞尔幻想占领满蒙、化满蒙为日本之总督府,日本参谋本部也按1912年《支那之管见》的构想提出了【建立亲日政权-建设独立国家-占领满蒙】的三段论。
只不过“占领满蒙”到底是日本在华“特工”们的狂想,日本军部相较他们“冷静”得多:扶持“独立国家”就够了,占领满蒙暂不考虑。
一九三一年四月,參謀本部制定了〈昭和六年(一九三一)度情勢判斷〉,其中對滿蒙問題對策,預想了三個階段:在國民政府主權下,樹立親日政權(第一階段);建設獨立國家(第二階段);佔領滿蒙(第三階段)。但是陸軍大臣、參謀總長等軍部首腦甚至對第一階段就強烈反對。為了顧及中央軍部的想法,建川便對石原強硬地主張:「應該以宣統帝為盟主,接受日本的援助,樹立政權,這才是上策。」(《片倉日誌》)因此,石原等人決定先擴大佔領區域,然後建立獨立國家,在達到與實質佔領滿蒙同樣效果的方針下,於十月二日,把九月二十二日的對策案具體化為〈滿蒙問題解決對策〉。……在事變發生僅四天後的二十二日,關東軍在三宅光治參謀長以下,板垣、石原、土肥原賢二大佐以及片倉衷大尉等幕僚的協議下,決定放棄佔領滿蒙,改為建設滿蒙成一全新的獨立國家。
《满洲国的幻象与真实》第二章 建造滿蒙各民族之樂土──摸索新國家的建設工作與建國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