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度过两年义务兵时间?
15年入伍,17年退伍,转眼快过去十年了。
2015年高考后,以大学新生的身份去的,在河南许昌某部服役。
当时不像现在是基地训练,我们是最后一批连队自训的新兵,我们连是九连,和炮兵连合办的新兵连,我们连的新兵是一排,炮兵连是二排。
新兵到营,被随机分配到排这一级之后是分班,我们连四个新兵班长来挑人,我新兵班长觉得我是个考上大学的,文化水平应该不错,所以给我挑他们班去了。
我的新兵班长是旅教导队14年第一名毕业,当时刚第三年转士官,是整个新兵团唯一的第三年新兵班长,体能非常好,人也非常不错,对我们主要以讲道理为主,很少体罚。虽然讲的道理都是部队的那套服从命令,没苦硬吃的歪理。
整个新兵连前三个半月也是这样,主要是队列训练和新兵科目,主要讲究一个磨性子和服从性训练,以及打体能基础。
新兵连的感觉其实有点像当时的季节,一开始秋天刚去还感觉挺舒服和新奇的,但后面随着新兵连考核越来越近,就各种加练,越来越难受,至今时隔十年,我依旧能清晰回忆起那时冬天训练时,一身热汗在干了后内衣粘在身上,在压上一身装具的难受感觉,又冷又粘滞。
我们新兵班一共十个人,9个新兵。我和一个姓韩的胖子关系很好。(入伍时时是胖子,新兵连三个月减了快60斤,后面只能说是比较壮了,不算胖。不过后来退伍两年后我再见到他时,他又胖回去了。)
三个半月过去,在新兵连考核之后按道理该下连了。但我们旅那年情况特殊,旅里面大部分人在前一年出国维和了。每个连大概只剩五分之一的骨干和老兵留在国内,于是旅里面干脆把一个营的所有装步连缩暂时合编成一个连,之前的每个连缩成一个排,炮兵连因为没有出去维和,人员齐整,所以炮兵连的新兵依旧正常下连,并维持完整独立的建制。
我们九连就在新连队里成了三排,但因为新连队里大部分人还是刚下连新兵,所以和新兵连依旧没什么差,无非是训练科目改了,从新兵科目改成了陆军共同科目。
同时在这个时期,每个连队挑了一部分人去各个训练基地去学技能当学兵。同时也因为实在是缺人,破天荒第一次从新兵里选优秀新兵去旅教导队,之前去旅教导队的最少都是第二年的,大部分是刚转的士官,或者想留队的二年兵。
因为大部分人都出去维和了,所以骨干奇缺,所以在连队也让大量二年兵当了骨干,按照我们那老板长的话,就是入伍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地位这么高的二年兵。
但是当过兵的都懂,连队里整新兵最厉害的就是这些第二年的,这些第二年往往走向两个极端,要么人特别好,特别照顾新兵,要不就操蛋地要死,各种恶心你搞你。
二年兵地位越高,我们这些新兵就越难受。
当时我在新兵连考核结束时伤了腿,所以就泡了两个月病号,等后面伤好后因为体能下降就被针对了,我们班那个二年兵就整天盯着我。
不过既然体能落下了,加练也无可厚非,所以当时也没太多怨言,后面在这个二年兵的针对下,我体能也逐渐跟上来了,逐渐进入了同年兵里的上游。
连队也在这时候去了平顶山驻训,在许昌时我们住的是2000年后修的新营房,而到平顶山时住的则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旧营房,当时看到那个破旧的营房我都惊呆了,觉得这条件落差也太大了,最难受的是当时驻训点训练场隔壁是个煤矿,刮风的时候,我们那露天饭堂的桌子上十分钟就能积一层黑灰,在当年6月份煤矿关停前,我就没在那里见过蓝色的天空。
不过这段时间其实也挺开心充实的,这个二年兵把我练出来了他也挺开心的,经常请我喝饮料。
但是后来因为选出去学技能的学兵陆续回来,排里人越来越多,又每个班抽一部分人新组建了一个班,我就被抽到这个班去了。然后我遇到的那个二年兵就是纯恶心人了。
他经常晚上端个泡面,一边吃泡面,一边让我们坐俯卧撑,拿包花生米,要求我们看到他吃一粒,就要做一个俯卧撑。
这个班的班长也是个奇葩,让我们给他买东西,钱从来不给够,一个士官,一个月几千块工资,外出时全程让同行的义务兵花钱,包括他的车费,连里的其他士官都挺看不起他。如果不是实在缺士官,也不存在让他去当班长。
后来他让班里的新兵买东西不给钱的事被班里的新兵捅到连里后,连里直接把他的班长给撤了,我们班也直接解散了,人员回之前在的班。
到了六月份,就成了我们第一年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六月份是各种重装备实弹打靶的日子,火炮打靶就需要封锁周边交通,作为驻训点唯二的两支连队,我们连就成了临时的保障连队,后来实弹打靶结束,又来了出国比武的队伍来这训练,那两三个月就是警戒任务,荒山野岭其实根本没什么人来,挎包里放个充电宝带个手机,经常两个人在警戒点一玩就是一整天,甚至偶尔还能派个人去附近的农家乐里买些吃的大家分。
等保障任务结束,就到了每年一度的拉动演练,又是一个月的快乐日子,坐步战车里到处跑,晚上在野外露营,就是苦了班里的驾驶员。
差不多也到了老兵退伍的时候,说实话,因为这些二年兵过于操蛋,而且这时候九月份退伍的只有义务兵,士官都是12月退伍,所以我们同年兵对这些退伍的老兵实在没什么感情,稀里糊涂就把他们送走了。
同时送走的还有两个国防科大的大三实习生,暑假来基层连队锻炼的,当时连队里大学生不多,我成了唯一一个和他们聊得来的,聊了许多,现在唯一记得的就是他们都挺焦虑的,想考研,因为考不上研这些高考考了600多分学计算机985学生毕业就只能分配去基层拔草,实在是挺难绷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今年和他们通电话,他们已经转业回家了,说起这十来年的军旅生活,满是时间被浪费了的遗憾。)
第二年的生活其实比起第一年要平淡许多,无非是要轻松了一些,没人盯着了,都去盯新兵去了,12月底维和的人员回来了,九连的编制恢复,我们也回了许昌,之后我们这届15年新兵,过了一年半才算真正和当年16年的新兵一起真正下连了,然后大概过完年17年2月份就开始数日子等退伍。
这里说和小插曲,连队主力从部队维和回来后,连队建制恢复,留守的人和维和的人都要重新分配班排,因为我在第一年时和老文书说过想当文书(其实初衷只是想舒服一些,当文书训练少。)所有这时他把我推荐给指导员当通信员,这样就可以进连部,和文书在一起,了解学习文书相关的工作。
所以一开始我就去连部了,但是指导员又突然提出让我暂缓一段时间过去,具体原因未知,所以就让我回班排了。
但他让我回去,这时班排已经分配完了,这时我就和我新兵时隔壁班的班长说了(我自己的新兵班长在新兵做了结束就去了教导队担任班长了。)因为新兵时我们两个班总在一起训练,两个班长轮流管事,所以他对我非常熟悉,果断提出让我去他们班,于是我就去他那了。
这个班长是我在部队对我影响最大的人,当时已经第8年了,他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而且不讲歪理,对班里每个人都非常关心,又是会和我们一起吐槽上面的傻逼命令,但同时会要求我们就算这样,执行命令也不能打折扣,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他应该算是一个合格班长的标杆,至少在做人方面是这样。
在连队全是深受后辈爱戴,后来指导员让我回连部,我也没回去,因为我后面明确表示了自己不想留队,想回去上学,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很喜欢这个班的氛围,很舒服,甚至不光我喜欢,我们排另外两个班的老兵休息时也喜欢往我们班跑,后来他结婚时,来了超多他带过的兵,他也是我战友里唯一知道我现在情况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第二年还有件大事就是军改单位合并,我们旅的装甲步兵单位非常幸运的在改革中没有任何大的变动,但有个旅外的单位整个被裁了,其中一个连分配到我们营,当时看着他们在操场上列队,等着我们营几个连长过去领人,看着他们原先的连队被拆得七零八落,大家都去了不同的地方时,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连队作为家的存在。
单位改组接结束时已经七月了,不过没想到的是,临到退伍前两个月,全旅步兵连竟然去驻马店的山上搭帐篷野外驻训了。
然后这两个月就成了我们这些退伍老兵的狂欢,驻马店的训练场虽然在山上,但山脚下还是有些做生意的老乡的,而且训练场又大,班排长带着我们到处跑,和冒险似的,累了就去找老乡买点吃的,期间我因为体能不错,又铁了心要退伍不留队,所以就担任了连队摄影的任务,整天背着相机乱逛,拍了好多留念照片,这段时间也两年里另一段快乐的时光。
说实话,对这两年我真的感情挺复杂的,我有时挺庆幸自己有这两年的经历,但是无论何时都不想再经历这两年了。
说后悔也不后悔,自己也算是为这个国家尽了两年义务吧,尽到一个公民应尽的责任。
退役大学生士兵这个身份后来在上学时也给我带来不少好处,没什么好抱怨的。
虽然我其实不喜欢那里,但我总以自己曾经是这支队伍的一员而自豪。
关于部队的事后面有时间继续再更,说起来还挺有意思的,这两年还是后来说服我父母同意我去做变性手术的决定性因素。
当时在北京的某精神科权威医院,在我确诊易性症后我父母询问专家是否有矫正的可能,那位专家在得知我的经历后,和我父母说:真正的易性症是没法后天矫正的,您的孩子在部队那样的充斥着男子气概的大熔炉里锻炼过后依旧没有被改变想法,还有什么地方能真正矫正她的想法呢?
于是我父亲在思考了一会儿后,遂同意。
证据:
有人说我像B站的一个up,怀疑我拿别人的照片,这里贴下ID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