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尔蛮学的底层逻辑,跟入关学更像还是跟皇汉更像?
蛮学的底层逻辑实际上是中国人都很陌生的,既不是入关学也不是皇汉。
因为蛮学是观察日耳蛮世界的抽象行为之后拟合出来的模型,什么叫“拟合”?就是说对一个现象或者事物并不真的了解其原理,但我们根据现象假设一种运行的机制,然后在反过来进行更多解释或者进一步的预测,如果其他现象也能解释的通,甚至更进一步可以预测对象的行为,那么就可以认为这个拟合的模型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对象的机制。如果解释或者预测错了,那么我们可以修正模型或者放弃模型。
如果熟悉的话那就不需要拟合啦,直接从原理出发分析就行了。
从方法论的角度说,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贝叶斯主义的观察范式,即不预设什么是对什么错,根据解释或预测的反馈来增加或者减少置信度,置信度减少的太多,就可以放弃了。
从模型本身来讲,种姓社会也罢,闭环赢学也罢,对中国人都是非常非常陌生的,不需要任何前提的等级社会和因信称义的思维方式,中国人是不懂也难以理解的,即使是领班们,也摆脱不了华夏世界传统的思维方式,比如之前否认泽连斯基“真的”说过给中国加入文明世界的机会,以及不愿意接受f47有鸭翼这些行为,都是这样的。
我说的陌生,不是说有没有听说过,中国人读史,种姓社会不陌生,沙漠一神教也不陌生,但理解又是另一回事了。举个例子,圣经里有个著名的故事,上帝让亚伯拉罕献祭儿子以撒,中国人看了就觉得是个故事,但教徒是不是当个故事?如果你对基督教有所了解,就知道为什么我会专门提这个故事。
所以我一直的观点就是,蛮学最有用的地方不在于嘲讽领班,而是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中国之外的世界的角度,我们可以借助这个视角,去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说:如何解释文化马克思主义?如何解释多元社会?如何解释LGBT之类的东西?
传统马主义左派在这些问题上的态度是很搞笑的,他们会把这些现象都解释为“资本家统治阶级的横切竖切”,有一定思辨能力的人都会看出来这个解释多么无力,第一,很难在全世界范围内观察到一个明确的“统治阶级”在有意的主动的横切竖切,整个世界都在发生这种分化,连中国都产生了,这个虚空的“统治阶级”在哪?第二,多元文化的摧残也对所谓的“统治阶级”同样有效,无论是变性,还是毒品泛滥,对马斯克的儿子,对拜登的儿子同样有效,哈佛这样的统治阶级预备役学校里聚众吸毒简直司空见惯,这种堕落是没有明确的阶级界限的。第三,对于一个现象观察来说,预设一个“主动的有意的统治阶级”这样一个有价值判断的对象,本身就是一种很差劲的模型,最后呢,这样的预设本身就是反原教旨马克思主义的,作为一个声称人类社会是被某种规律支配的理论,居然在面对某种广泛的社会现象的时候把原因归结为人类的有意主动行为,属实是顾头不顾腚了。最重要的是,如果这样解释,那么未来会怎么样?能不能预测?比如说,“全世界无产阶级的联合”什么时候才能到来?比如说“世界革命”什么时候才能发生?
但蛮学的种姓社会视角则能提供一个更平凡的不带价值(道德)判断的解释,不需要预设一个坏的有意的主动的统治阶级,更重要的是,这种解释所依赖的证据在真实的历史中发生过,现在仍然在发生。
如果我们不把马主义当成一个它自己声称的掌握了人类社会基本规律的终极理论,而只是种姓社会里的一种沙门思潮,那么现象就豁然开朗了。印度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次反种姓社会宣扬平等的沙门思潮,而且都有很高的辩经水平,典型如佛教。最终的结果,就是被印度教吸收了,成为了种姓社会更加稳固的组成部分。比较典型的方式就是,沙门思潮吸收了印度教的仪轨、生活方式,成了新的种姓社会的组成部分,比如在南亚地区活跃的上座部佛教,僧团组织就跟婆罗门阶层没有什么区别。这就跟西马的各种流派没什么区别了,各个流派的经学家事实上跟“无产阶级革命”(沙门思潮的初衷)没什么关系了,成了一种新形式的婆罗门(理论家),像齐泽克这样的人,生活优渥,出入于各种学术会议,嘴里都是时髦的谜语,有漂亮的模特老婆(提这个有人又要给我扣性鸭翼的帽子),跟传统的马主义左派还有什么相似之处?跟无产阶级还有什么关系?就是个婆罗门嘛。
这个视角,不但可以看国外,还可以看国内,比如我之前评价过的潘妮妮老师。它可以让人从左翼知识分子制造的复杂的话语迷宫里跳出来,看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同时也可以看清楚,旺座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他们在进行“吉列的豆蒸”,为什么他们满嘴谜语,这就是有意义的地方。
无限可分的左派右派自由主义素食主义动保就更不稀奇了,不需要有一个“主动的有意的”坏蛋来教唆他们引导他们,在种姓社会里,各种小的亚种姓完全可以通过自发的演化而出现,只需要“梵化”就可以出现这种演化,任何有别于其他群体的梵化行为,哪怕只是非常细微的区别,都可以形成新的贾提(亚种姓)。这些都是印度社会司空见惯的现象。
基于这种解释,我们还可以对未来进行预测,马主义左派所想象的那个“阶级联合”、“世界革命”永远都不会到来,霍布斯的“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也不会到来,未来世界的演变,可能就会是印度人熟悉的那种“所有人对所有人的非暴力不合作”,在无限细分的贾提之间,在高种姓与低种姓之间,间或掺杂一些残忍但水平很低的暴力对抗。
我还可以做个预测,
蛮学大规模出圈之后,马主义左派的应激可能比其他的群体更大,因为他们接受不了马主义不是什么终极真理,只是种姓社会历史里常见的一次沙门思潮,而且最终会被种姓社会吸收变得更加完善的看法,这种赢感的落差太可怕了。
说起来,马圣的命运跟释迦摩尼多有相似,自己是婆罗门(高级知识分子+律师),与刹帝利联姻(燕妮家族),因为辩经被现实教育(佛陀出走),最后都创立了以平等为基础的理论。
当然,我依然对马圣抱有极高的敬意,限于阅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唯一一个,但至少可以说是极少极少的,遵从现实-理论-现实的路径去探索世界的印欧经学家,把理论作为工具而非目的,这就足够把他和其他婆罗门区别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