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到一个虐文变成了一个试图勾引男主的恶毒女配,你会怎么办?
(完结)
穿越过来那天,我衣衫不整,耳畔回响着陈远毫不留情的不屑。
“下贱。”
我顺手拿起沙发旁的校服外套,“我也觉得。”
“所以,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
1.
这是一本以男主为视角的虐文,这个世界,不会再有第二个比我更了解陈远的人存在。
陈远在九岁时,冷漠地看着一名婴儿在水中挣扎,心中还在默数着那婴儿在多少秒后会停止挣扎。
直到那婴儿的母亲焦急寻找到这儿来,他才慢条斯理脱下外套,跳入水中救人。
婴儿母亲不断道谢,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用谢,救人嘛,是每个公民应尽的。”
他抿嘴谦虚笑着,眸中却毫无波澜,是滩死水。
2.
我所穿的原主是这本虐文里的恶毒女配,秦茗。
一个高中生,对陈远使出下三滥的手段,想要下药却被他发现,偷鸡不成蚀把米,衣服都要脱光了,被他看了个全部,事儿却没办成。
活该被他骂下贱。
“哟,这不是秦茗吗?还有脸来学校啊?”
付瑶双手环胸,嫌弃又得意地看着我,身后跟了一群小太妹。
“你那段视频可是被传得沸沸扬扬,学校都想开除你了呢,校长说什么来着?”她笑着扭头望向旁边的崔烟,明知故问的询问。
崔烟疑惑的啊了一声,“哦,想起来了,好像是说太伤风败俗了!啧啧啧。”
她们所指的便是衣衫不整坐在地上的“我”,那模样被陈远录了下来,匿名发到了论坛上。
陈远装作被下药了的样子,被“我”搀扶到酒店,趁“我”不备,放了个小型摄像头。
原文里,这件事发酵后,他面露同情,“不是我做的,我怎会那般无聊。”
崔烟上前推了我一把,思绪被拉回。
“你这个婊子!快滚出我们学校,别脏了学校的地儿!”
我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被开除的。我家有钱。”
不等她们发怒,就进了教室。
意料之中,教室里的人都恶狠狠看着我,仿佛我是个杀人犯,不可饶恕。
只有前排的赵思语欲言又止,我与她对视,她那小鹿眼里全是担忧。
她便是这篇虐文里被虐的女主。
赵思语,品学兼优,乐于助人,班里的三好学生。家境普通,本本分分的。
路过她座位时,她小心翼翼拉住我衣角,“你还好吗?”
我撇了一眼衣角,目光淡淡。“你说呢?”
她收回了手,“抱…抱歉。”
“谢谢你担心我,但我们不熟。”
她愣住,被我这句话刺到,眼泪摇摇欲坠,“知道了。”
一旁的男同学瞪了我一眼,他安慰赵思语:“哎呀,你管她做什么,不是自找没趣吗?她那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同桌是陈远,他还没回教室,估计在操场上打球,正享受着女生的尖叫与男生的嫉妒。
一个爱出风头,爱立人设却又冷血到骨子里的人。
卑贱的东西,同我一样。
“我”爸打的招呼,把我安排在陈远一个班级,最好是同桌,这样,相互有个照应。
陈远他妈是我爸找的第二个老婆。
两人结婚后,我和陈远就结识了,住在一个屋檐下,我爸还让我叫他哥。
陈远帅气温柔,哪个少女不魂牵梦绕?更何况与他朝夕相处的“我”呢?
一直到这本书的结尾,甚至都没人发现陈远是个卑劣小人,无情的雄性生物。人格阴暗,表面却是个阳光的。
铃声响后陈远才回到教室。
他一身汗,女同学们却不觉得难闻,只觉得荷尔蒙气息强烈,尖叫着说好帅。
班主任拍了拍板擦,“安静!安静!”
我没带书,被罚到了教室外站着。陈远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我。
出教室前我看着他的侧脸。我打定了主意会让他哭着想删掉那段录像。
期间两名体育课的学生,抱着篮球经过我。
有个停了下来,看着他的黑色骷髅耳钉。我挑挑眉,莫不是学校里的小混混,楚子瑜?
他上下打量着我,“你是视频里那女的?”
嗯了一声,“怎么?”
他一笑,“身材不赖哦,脸也比视频里还好看。”
我侧过脸,“打你的球去。”
“你这么拽?好带感哦。”他歪过头看着我。
前面那男生见他迟迟不走,“瑜哥,快点,你干啥呢?等会集合迟到要挨骂的,新来的老师可吊了。”
“来了!”
放学后陈远和我陆续回到家。
他的嘴脸瞬间转换,温柔地帮我提书包。她妈上前迎我们,面色复杂。
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坐在桌子前的我爸。
“阿姨,饭菜凉了吗?”
她摇摇头,“刚又热了一遍,你爸在等你呢,把鞋子换了就快过去吧。”
她使了个眼神示意陈远回房间,他很听话,径直就往楼上走去。
我爸正襟危坐,严肃地把筷子一摔,我坐在了他对面,他手上的青筋正暴露着他此时的愤怒值。
我夹了一块肉在口中,边吃边问,“有事?”
“你自己干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他指着我鼻子,说罢就想上手,被陈远他妈拦了去,“说话就说话,别打孩子。”
我放下筷子,“这事儿已经发生了,你生气又怎样?你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要么解决了,要么就这样,你哪怕打我,也反转不了这事儿。”
他被气得更甚,捂着胸口喘气,起身猛拍桌子:“拿家法!”
阿姨没办法只好去拿了戒尺,叹了一口气。
“下手轻点,别把孩子打出事儿了,消消气就行了,别太过分。”
厚重的戒尺打在身上,我咬着牙望着漆黑没开灯的楼上走廊。
我爸打红了眼,朝我膝盖后边打去,“跪下!”
我忍着痛将嘴唇都咬破了,血腥味儿弥漫口腔,倔强地站着,身板挺得直直的。
阿姨将他拉走了,“够了!谁不会犯错?小茗还只是个不懂事的,你打几下就行了,她会长记性的,走!回房睡觉。”
她给我拿来了伤药,温柔细语:“小茗啊,这次你的确犯大错了,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和保护自己隐私,知道了吗?你爸也是在气头上,回头我说说他,擦完药就回房睡觉吧。”
我点点头,上楼时膝盖都弯不下去,我撑着楼梯栏,僵硬地走上去。
陈远果然在楼道上,他靠在墙边,见我来了上前搀扶我,“小茗…你没事吧?”
我甩开他的手,“别装了,真的很烦。”
他将手揣进了裤兜里,疑惑的同时又有些兴奋般,终于有人发现他的阴暗,他没有慌张,却是觉得新奇,明明他伪装的那么好。
他比我高一个头,俯身凑到我面前看着我,“你没哭?你不应该被打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吗?
我翻了个白眼,“你很喜欢看人哭?你心理变态?”
“哦,猜对了,没奖励。”
“但我可以屈尊帮你擦药。”
我朝自己房间走去,“打的是我背和腿,你想占我便宜啊?”
他跟了上来,带上了门。毫不介意我的仇视:“又不是没见过。”
“……”
我一点都不做作地当着他面脱衣服,只剩个内衣,裤腿卷到了大腿,躺在床上露出一个背给他,“上药吧。”
他看着我红肿皮开肉绽的背和腿,“你变了呢,秦茗。”
“别墨迹。”我催促他。
冰凉的药涂抹在我伤口上,一点不刺激,火辣辣的痛觉减少了些,还能感受到他还轻轻地给我伤口吹气。
我不由得嘲讽:“你这会儿倒像个人了。”
他给出的回应就是狠狠地往我伤口上摁了一下。
“嘶…陆远,你是不是有病?”
3.
这种文里最不缺的便是校园霸凌。
被霸凌的对象不是女主,而是我这个身败名裂的恶毒女配。
付瑶和崔烟堵我那天,我的女英雄来了。
正气凛然的赵思语双手叉腰,分明害怕得发抖,却强撑着惧意,“你们再这样我告老师了!”
小太妹们走后,我只是斜视她一眼,“傻白甜。”
也难怪陈远最后会被这种傻子拿下,我也不觉得意外,他对这种傻子是能狠下心来虐千百遍的。
陈远本就是个畜牲。
回去的路上下雨了,我碰见他了,他离得远远儿的,在偷看一个撑着伞给流浪猫喂食的女孩儿。
我径直走到他身旁,“你是在思考等她走后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它弄死?”
他偏头看我,目光如炬。
一男一女就这样淋着雨在那墙角站着对视了很久。无形之中,杀死它的,是我这个旁观者。
我呆滞地看着他拽起那流浪猫,往下了雨涨水的小河里扔过去,突然想起之前刷微博看到的一句话——伤害猫狗这种灵性动物的,都不得好死。
嗯,我就希望陈远死。
因为我成为了这个角色,我成为了被他录视频毁掉人生的秦茗,这个理由很简单。
看着他看我像找到了知己的眼神,我勉强苟同。
到了家,淋雨后我的伤口肿胀了。他自告奋勇要再帮我涂抹。
“你再摁我伤口我就扇你。”
消毒完后,陈远挤出药膏,我从梳妆台的镜子看着他,他像是感应到,也看向那处,“你打不过我。”
“哦,你还想还手?我会告诉你妈。”
“那我就告诉你爸。”
“……”
你好幼稚,这句话我没说,是我先要告他妈的。
翌日。
大清晨的,付瑶和崔烟直接上我去学校的必经之路堵我了,她们没想到的是,陈远与我同行。
更没想到的是,陈远见势眼里的笑意都不带遮掩的。
静静靠在一边树上双手环胸看着我,等着看我的好戏。他说他正愁没乐子。
“陈远,我艹你*。”
“你没那个器官,我也借不了你。”
他是看不成我好戏的,我就是单纯想骂他两句。
付瑶得意地看着我,上演了她该上演的脑残戏码,“这次,我看谁还能救你!”
她上前就要给我一个大耳光,被我捏住了手腕。
看着她惊愕不可置信的模样,我解释:“我是真不知道为什么你觉得就你和崔烟两个人来找我事儿,我不会反抗?”
我猛地甩她一巴掌,崔烟上前就要帮忙,嘶吼:“小贱人!”
我反手又甩她一巴掌。
速度,利落。
怕她们精力旺盛或是嘴巴闲置,我扯起付瑶的头发就将她脑门往柱子上撞。
崔烟急了,挨了一巴掌照样嘴硬,心气儿高,“秦茗!你怎么敢!老娘不扒你一层皮就不姓崔!”
我躲过她踹过来的脚,弓起腿往她侧腰踹,用力之大,她直接飞躺在了地上。雨过天晴的泥泞路,她俩沾得满身都是,狼狈不堪。
撂下一句:“好。你爱跟谁姓跟谁姓。”
捡起刚刚嫌碍事扔在地上的书包,又斜挎上,看了眼陈远,“走不走?”
他审视着我,“你不怕付瑶脑袋撞出问题?”
“我知晓轻重,她只会晕眩头疼一阵子。”
又感慨了,“你变化是真大啊,小茗。”
中午食堂时,反社会人格陈远,又会搞事,原文里他倒了农药在之前骂他假惺惺的那个胖子碗里。
你说他这人吧,人家说实话,他还不爱听了。
所幸倒的少量,只腹痛,没导致死亡。
我跟在他身后,录下了他的行为。
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嘛,我也发到了论坛上了。
事件发酵起来,我爸和他妈都来了学校,甚至警官,让他吃了好大个教训。
警官说你知不知道农药危害有多大?这次是侥幸,没殃及人命。
他说,“我不知道农药剂量大的话会毒死人,幸好没酿成大错,警官。”
从此,他的好口碑,也被我毁了。学校里全是骂他卑鄙恶毒的人,风头从我转向了他。
虽然大家都不相信优良品德的优异生会干出这样的事儿,但证据摆在眼前,百口莫辩。
也就两三天,他来了个扭转乾坤。
发帖道歉,声称只是想报复一下,那个胖子之前给他课桌泼墨、食盒里倒麻药,以及矿泉水里放少量硫酸。他实在忍不了了才决定反击的,并不知道农药危险极高,以后不会再犯。
他心思缜密到,还原了“现场”,配图是那些胖子作案的“证据”,和自己去医院检查胃和口腔的病例单,日期都是之前的。
我气愤冲到器材室里找到他,“你怎么办到的?”
他了然,毫不意外是我这个罪魁祸首害的他。
非常欠打的两个字,“你猜。”
又接着一句,“你还给我手机装定位了?”
不然是怎么目标精确直接奔来器材室找他的?
我回他:“你猜。”
那胖子如今成了百口莫辩的那个,被开除了。他家里人打算给他转学,结果不如意,好多学校互通消息的,都不肯收留他,只能辍了学。
得,又一个被毁人生的。
放学后,我找了借口去他房间做题。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陈远,你不害怕背上人命吗?我知道你是知道农药能死人的。”
他做题的手一顿,看向我,“你何必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如果天衣无缝,我就不算背上人命。”
“且,同你一样,你知晓轻重,我知晓份量。”
这篇文里一直讲述的校园里,并未续写陈远后来的人生。
我想象不出陈远以后会从事什么工作。
我只愿他没有以后,扼杀在摇篮。
早就说过了,我会让他哭着想删掉那段视频。办法是揭露他的恶行,毁掉他的一切,不断打击他的认知,就凭我有天眼。
他那样自负的一个人,崩塌后一定会求我。
跪着求我。
是很难办,但他不可能次次有给自己留后路,不可能停止罪恶,也不可能次次逃得过。
就如我说的,我和他是同类人,他自负,我比他更自负。
4.
这周傻白甜赵思语被拉去话剧表演了。
白雪公主和王子,赵思语和陈远。
我在台下淡淡扫视,啧,陈远怎配得上王子的角?应该是送毒苹果的男巫。
这般想着我便笑出了声。
转头,笑容逐渐僵硬。真是阴魂不散,后排坐着付瑶和崔烟。
同她俩对视上,此时,她俩的表情比陈远还邪恶,我皱眉,“发神经啊?”
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先一步开口骂她俩。
付瑶踢了踢我的靠椅,得意洋洋,“闭嘴!上次是你侥幸,等着瞧吧,最好乖乖的,哪儿也别去。”
合着是想结束后在这里拦我路呗。
该死的虐文里,有着陈远这变态,还有她们两大智障。
哦,还有幼稚鬼楚子瑜,我看了斜座上的他一眼。
他正笑眯眯打量着我,像看一个物件,眼睛里投射着新颖的光芒。
还真是各大“龙头”聚集了。
话剧很快结束了,一堆小太妹涌了上来,是付瑶叫的人,全部坐在走空的座位席上,围了我。
我看着监控,在数学校管理人员会在几分钟后发现。
反派死于话多是没错的。
就在她们滔滔不绝骂了我一通,然后要动手时,楚子瑜带着班主任赶过来了。
一群小太妹气焰消失,低头耸脑的,被呵斥地不敢动弹。一排排罚站被指着鼻子,壮观得很。
靠在出口的楚子瑜抿着嘴笑,“嘿,又见面了。”
我径直就要走,他拉住我胳膊,“你不感谢小爷?”
“我缺心眼,没那颗感恩之心,再见。”
“ ?”
“她们在学校作恶惯了,上次有赵思语说告老师,这次有我叫你们班主任,那下次呢?”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眼睛微眯,“所以呢?”
所以上次他看见了,搁旁边同样的,看好戏。
果然,以暴制暴的手段没有错,这个文里,校园霸凌是无法阻止和劝解的。多的是人施暴,也多的是人看热闹。
他走过来手搭在我肩膀,像兄弟一样,“小爷罩你呗。”
我双手环胸,“是吗?那么条件?”
“自是做小爷的跟班咯。”
然后,校霸楚子瑜身边多了个小跟班,还是个女的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
“今时不同往日”,我再不用去同他们争执了,因为他们只敢在背后编排我了。
有人罩的感觉不赖,虽然是个小屁孩儿。
有朝一日,我居然完全融入了这本脑残的虐文。
现在,我正抱着他们五六七个人的水在篮球场椅子上坐着。
“秦茗!”
我抬头,楚子瑜正掀起衣角擦脸上的汗,腹肌裸露在外,引得其他女孩儿连连尖叫。
这一幕真眼熟啊,陈远也是荷尔蒙吸尖叫。
好几天不曾与他交流了,他正忙着邂逅呢。
原文里,也是自一周前的话剧,他同赵思语有了牵连,像有光环,那次之后,赵思语一见到他后就脸红。小女生已经生出暗恋的情愫了。
而原文里“我”可没有人罩。
楚子瑜在我身边坐下,“哪瓶是我的?”
我看着一模一样的矿泉水,翻白眼,随手递了一瓶新的过去,“不记得。”
“问你个事儿呗。”
“你问。”
他的眼眸闪烁,隐晦不明,“你是不是喜欢陈远?”
我学着他之前看我的模样,也上下打量着他。“你问这个?难不成你看上我了?”
他被呛了一口,“滚蛋。”
“哦。”
太阳很晒,白嫩的皮肤热得有些发红,就自个儿回了教室吹风扇。
进来时,陈远正给赵思语讲题,他撇了我一眼,像不认识。
我也移开视线,坐到自己位置上去。
我是被热红的,而赵思语是真红,脸蛋像熟透了,都不敢与陈远对视。
不由得感叹,真纯情。
有人上台放了歌,一首挺欢快的歌。
我趴在课桌上睡觉,意外的舒适。
天空渐渐暗下来,我一觉睡到晚上,也没人叫我,勉强看清表上是十点。
教室里的灯关了,靠着月光收拾书包。
不出意外,回家得挨批了。
刚要走,被一个身影吓一跳。“你怎么不吭声?”
楚子瑜靠坐在前座位,被逗得咯咯笑,“看你睡得太香嘛。”
“你刚刚还说梦话了。”
我疑惑地看着那只身影,“我说什么了?”
平静的声音过了半晌才响起,“你念了陈远的名字,四次。”
无语地越过他,“难不成你真看上我了?这算不算试探?”
他挎上书包,“头一次见到一个女的这么自恋。”
“谢谢夸奖。”
“你不是说你没有感恩心,还会说谢谢?”
我把中午他的话还给了他,“滚蛋。”
他哎哟一声,“一报还一报啊。”
楚子瑜就送到了我家附近,我闭闭眼,朝家走去。一股子被尾随的感觉。
偏头看去,昏暗的灯光下,有一双眼睛,黑黝发亮。他穿着家居服,慵懒地跟在我身后,我停他也停。
“陈远,你是不是有病?”
他摊手,“我出来散步的。”
“你今天怎么不叫醒我?”
陈远恶劣地指指家里的方向,“当然是,想看你挨骂。”
不予理会,我云淡风轻。
又挨了一顿家法,这次打的手背,左手。我爸说怕打坏我的右手,就写不了字了。
严父出贤女这句话也是假的,我逆骨得很,依旧一声不吭,给捱了过去。
陈远他妈很心疼我,给我抹了消肿的药,“小茗啊,不要再惹你爸生气了,受罪的是你,怎么不知道服软呢你这孩子,你越跟他犟他越来火,瞧你这漂亮的小手,可别下次就皮开肉绽了。”
我点点头,“上次已经皮开肉绽了。”
陈远站着说话不腰疼,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对面,终于不跟我演兄妹情深了,“你很不满吗?”
他妈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当着他妈的面我没说话,上楼梯回房时,我看着他,目光却炙热,“少狂了你。”抿唇微笑。
敌视我,那就明面上来吧。还省事儿。
陈远眼里是初见时那般不屑,“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是,怎样?允许你这种人存在,就不允许我这种人存在了?你又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一具没有实体的空壳?空虚得很,需要用特殊的快感来填满?”
他捏紧拳头,怒气,“比如?”
“比如,需要背地里看别人痛苦,成为别人的痛苦,偷乐,来满足你那恶心的癖好。”
陈远,将别人的痛苦成为自己的快乐。
不拥有懵懂,不拥有纯真,不拥有共情能力。
亘古不变。
代价是,从未有哪刻真正意义上感受过爱。
我认为,他的未来一定阴暗,发展成杀人恶魔,屠害社会。
我则幻想着有一天,成为这个世界的英雄。
为民除害,自然是一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咯。
他骂我,“小婊子,你最好哪天落我手里。你自大的模样还真是滑稽。”
这一晚,我和陈远撕破了脸。
后来,无哪一次不互针对,算计。都想把对方拉入地狱,受尽苦楚。
恶人自有天磨,我清楚,我和他都不好有什么好下场。
在我原来的世界,我不过也是个毒贩。
将东西装进自己的肚子里运输的那种恶心感,要比我这个人恶心的多。
5.
雨过天晴白云飘。
一群人捂住口鼻围观,我冲破人群挤到前面。
巷子里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味,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什么也不顾地跪在那具尸体面前大哭。
是它,那只被陈远扼杀的小猫。
原来那小猫不是流浪猫,而是与它的主人走失了。
人言,小猫叫欢欢,女人是失主,重金寻找,却发现已经溺死。靠毛发认出的,小猫是蓝色的,已经褪色,是那个漂亮女人带它去理发店染的色。
又一个人挤进人群站在我身旁。是陈远。
我侧头看向陈远,他眼中平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与我当时没阻止他的那副神情如出一辙。
陈远的眉眼很好看,轮廓分明,阳光照在他身上形成阴影,任谁看了都会缴械投降的程度。
赵思语同他一起的,两人手牵着手。
她捂住嘴,眼泪落下,“好可怜…”
她蹲下身子朝那漂亮女人递出一张纸,“姐姐,意外来的总是很突然,别伤心了,让小猫入土为安吧,相信它在喵星会快乐的。”
赵思语是那么闪闪发光,悲天悯人。
善意的举动让漂亮女人得到了一丝宽慰,抬头感激地看着她。
陈远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摸着她头,“乖,别哭了。”
两人确立关系的速度让我感到疑惑,这了然一副恋人的模样,怎得剧情发展如此快?
从头到尾,陈远都没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个陌生人。
择日在食堂吃饭,周围的目光有意无意的飘向我,很安静。
楚子瑜一群人浩浩荡荡进来,他撵走了我身边就座的人,拍了拍我肩膀,“你看看论坛吧。”
我放下勺子,嘴里还咀嚼着肉丸,从兜里摸索出手机,论坛上我之前那个视频又被翻出来,热度不断。
将手机放回兜里,我继续吃饭,“无聊。”
陈远也只剩这个手段了?
对于我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一道口子而已。
楚子瑜倒是不爽了,他拧着眉,不似之前那般调侃我身材好,而是:“喂,我说,你就任其传播发酵?你就一点不在意?评论一堆匿名用户在对你开黄腔啊!”
放下勺子转头与他对视。“那不然能怎么办?保存转载的人数不胜数,某网站上估计都有我的一席之地了,毕竟,我脸蛋漂亮,身材也辣,是不是?”
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的朋友们也跟着笑,“不愧是嫂子,这气魄!这胸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子瑜摸了摸鼻子,欲盖弥彰地攀上我肩,“下午小爷请你吃大餐去,缓解缓解心情。”
我质问着,“嫂子?”
他颇有气势,扫视他们,“别乱叫,是小跟班。”
就在此时,“咔擦”声响起。
循声望去,是陈远举着手机对准我和他们,来了张合照。
他笑意晏晏,晃了晃手机,随即放进兜里。
然后我手机震动了一下,看了眼,是他发到了家庭群里,紧接着到来的就是我爸和亲戚的“慰问”。
——你!你真是死不悔改,跟一群男的混在一起,勾肩搭背,成何体统?你还有没有一个人样了?@秦茗
——小茗他爸,你应该好好管管她了,像什么样子!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就是你平时对她太骄纵了!也不知道在学校干什么勾当,丢的是我们秦家的脸面啊!
而楚子瑜还在和朋友商讨着下午去吃什么好。
陈远头也不回插着兜走了。
当然,这一天晚上,我又遭受了一次毒打。
我爸还是怒气冲冲,依旧拿戒尺打我。
陈远他妈给我上的药,也依旧苦口婆心的说教我。
第二天我向学校请了假,这次打得比之前都严重,我爸认为我狗改不了吃屎,得让我彻底长记性,下手没分寸。
腿上皮开肉绽,包扎好后无法下地行走,一动就撕扯的疼。
坐在轮椅上,我想方设法要到了那个痛失小猫的漂亮女人的联系方式。
果然,陈远一回来就瞪着我这个告密人,恨不得把我拆开入腹。
漂亮女人找去了学校,发了好大一通气,是我爸去学校解决的,给了她一些钱。
陈远不承认也没用,我也有拍视频的习惯,偷偷记录下了他如何作的案。
他爱发,我也发。论坛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都在指责,原来,陈远是这样恶毒的人。
我低头咧嘴笑着,他蹲下身子,按压我腿上的伤口,纱布透出血。
我紧盯着他,不怒反笑。
我和他,像小学生之间的打闹。两肋插刀,你一下,我一下。幼稚又可笑。
两个风评都极差的人,莫名其妙互算计,现在又莫名其妙和好。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俩都再无作为。握手言和后,他还会帮我留早餐,帮我提重重的书包等等。
赵思语在看见他残害小猫的视频后就冷落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喜欢的人是这样虚伪狠心。
节假日。
楚子瑜叫上我去一起看音乐节。
他说里面有他喜欢的偶像,是个女的。璀璨夺目,边弹吉他边唱歌。
歌喉清亮,声音温柔,灯光聚集在她脚下,楚子瑜眼里全是仰慕。
他是鲜活的,热血的,意气风发。他会买掉老奶奶手里全部的花,学校里收的别人的保护费,在他那里也会真的起作用。
不过是一个设定,校霸的人设。但从不欺负弱小,不是霸凌者,却冠名了这个称号。
他才正真适合赵思语那个傻白甜。
“你盯着小爷看大半会儿了,想什么呢?是不是我太帅了,移不开眼?”
楚子瑜的确帅,痞里痞气的帅。
音乐节结束后,是陈远来接的我。
两个男人谁也看不惯谁,谁也没搭理谁。
给楚子瑜告别后,陈远才吐槽着:“你跟他有什么好接触的?一个小混混。”
“你争风吃醋?”
他习惯了我这样,“这个笑话很冷。”
“饿了,你吃过没有,陪我吃碗面去。”
踢了他一脚,“少拿命令的语气讲话。”
面馆内,老板娘很热情地给我们打招呼,以为我们是小情侣,还夸赞说郎才女貌。
我和陈远谁也没反驳,面对面坐着等。
热气腾腾的两碗牛肉面端了上来,他边吃边将自己那份牛肉夹到我碗里。
冷不丁的,“我可以再点一份牛肉,用不着你夹给我。”
他不以为然,“那哪次你没吃?哪次你又再点了?”
懒得再拌嘴,那晚的牛肉面是格外的好吃。
即使是夏天,我也很少穿裙子,我爸打我留下的疤痕消除不了了,腿上到处都是印子。
我说很丑,陈远说不丑,因为象征他胜利的勋章。
被逗笑,“你真的很幼稚。”
他鲜少认真的看着我,眸中复杂,“秦茗,我对你有种不明的感觉,那种情绪,不像是厌恶。”
我假装开玩笑,“你不会是真喜欢上我了吧?你也配?”
陈远面上失落,虽是一瞬,我也看得透彻。
真是有病。
临近高考,高三气氛凝重,压力蔓延,黑乌乌一片。
楚子瑜前来向我告别,他知道他和我的成绩天差地别,注定考不上一所学校。他也不想读了,打算接手家里的生意。
“你有没有舍不得我?”
我将课本合上,“你猜。”
不是一路人。不是进不了一所大学,而是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阳光明媚,而我早失去了人性。
楚子瑜也有个好结局,文中他与一名俄罗斯的女人结了婚,美满幸福,一儿一女。
那也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我那个世界,我身边的朋友都是利益上的,保不准什么时候因为更大的利益背后插刀。
不过,我这种人,也不需要朋友。
无数次梦里,那些丈夫被毒品害死的女人们,伸出双手紧紧掐着我,她们的小孩儿哭着拿石子扔我,老人瞪着我,眼白多得吓人。
一排排过去,一双双眼睛,都透着想向我索命。
每当惊醒,下楼喝水。
也总能碰上同样下楼喝水的陈远。
我不知道他是否同样也做噩梦,是否同样被惊醒。
额间与背后细数汗水,我们从不出声。
我和陈远的成绩不相上下,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录取通知书收到时,毫不意外。
这个假期总觉得漫长。
替院里的灌木修剪枝丫,那个漂亮女人来了,站在大门口,等着谁。
我无视了,低头继续修剪。
是陈远出来了,漂亮女人脸上肉眼可见变得舒心,甚至愉悦?
隔得有些远,我听不清他俩在说什么,只瞧见那漂亮女人时不时的笑容。
我进了屋。还真是讽刺啊。
陈远和她聊完后也回了屋,客厅里,只有我和他,我爸和他妈去旅游去了,留我们自力更生。
“不邀请她进来坐坐?”
他摇头,“她还有工作,得空来还钢笔的。”
我没再搭话,看着窗外感概,小猫,是叫欢欢吧?恨刽子手陈远,恨我这个旁观者,那现在会不会再恨上自己的主人呢?
陈远下个作妖的时间,也就是上大一后。
假期真的很枯燥,楚子瑜出国了,除了陈远没有人陪我吃饭了。
一张桌子面前,不言不语。
吃着饭,陈远正要夹菜,一只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猫跳上桌子打翻了菜,盘子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幸灾乐祸,噗嗤一声笑出来。
“哟,报应。”
他舌头抵了抵后槽牙,“你欠不欠啊?”
“欠揍还是欠什么?”
看着我如小孩儿一样乐,陈远愣神,心底升起莫名的东西,而后他眉毛一挑。“欠干。”
我离开了餐桌,“这么嘴贱,小心我告诉你妈。”
“你去哪儿,轮到你洗碗了今天。”
“不洗,有种你告我爸去。”
“……”
6.
夜里的风从院子刮进来,伴着草木花香。炎热的夏总归是浮躁的,向来不轻易平息。
风也闷热,我打开客厅的空调。
大门是敞开的,那个漂亮女人又来了,昏暗的路灯照得她眼睛炯炯有神。
这次她也盯着我,不曾移开目光。
原是陈远不知何时出了门,走到她身边。寂静的夜,我听清了他俩的对话。
“怎么在门口等着?进去坐坐。”
他不是询问,而是要求。
“你去买饮料了吗?这么久,等你二十多分钟啦,便利店很远吗。”
女人的语气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嘟了嘟嘴。她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又纯又欲。
他们在客厅聊了很久,我没有兴趣听,早早回房间入眠了。
一如既往的,又做噩梦了。
冷汗浃背,头皮发麻,我猛地坐起。窗外的月光透进来,照在我快腐烂的心脏里。
这个梦与以往不同,似乎是在提醒我别忘了那个世界。
模糊的记忆从根部爬起。
从小在山里长大,我妈是被拐卖进来的,替那王婆家的傻儿子生小孩。
这个地方重男轻女,因为长期被殴打,很怯懦,导致八岁都还不会说话,就被扔掉了,准确来说是扔在后山喂狼。
永远会记得那双眼睛,我妈冰冷又嫌恶的眼睛,仿佛我罪大恶极,是她一生的污点。
这个女人很漂亮,骨相美,即使岁月蹉跎,也磨灭不了。
我随了她,八岁就生得玲珑。
救我的男人,是个毒犯头目,他收我做养女,替我包扎被狼撕咬的伤口,没给我上麻药。他说,要让我永远记得这一刻的疼痛,永远记得这一天…
平息心情后,我下楼喝水。
客厅里灯开得很亮,陈远坐在沙发上,毫不意外,“你填志愿填的哪儿?”
我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着,喝了一大半,才回答他。
“跟你有关系么?大半夜不睡觉。”
他把玩着手里的人体模型,无厘头的问我:“每个人都有惧怕的东西,我为什么没有?”
“你怎么那么爱装?”
“我说真的。”
“哦,因为你的设定呗。”
他疑惑地抬头看着我,“什么?”
我噗嗤一笑,片刻眼神转换,稍眯着,黑幽幽的瞳孔盯着他,“陈远,那你怕死吗?”
他怔住,“神经病。”继续低头把玩那模型。
转眼大一。
我爸和他妈也旅行回来了,看我们似乎相处得像以前一样和谐了,欣慰地点头。
我和陈远是同一所大学。
我爸给我和陈远配了司机送我们去。
“我”这张脸不算天仙,也是中上等了。一来就被评选了系花。
陈远作为男主,自是更抓眼球。
生活在继续,我们的人生即将回不到正轨。
大学,他享受着万人簇拥,而我则是能降低存在感尽量降低。
也就一个月之后,陈远的本性按耐不住了。
原文里的时间点接近了,我开始观察他,想应征主线还是没有被改变。
果然。
他开始和那个叫齐豫的男生频繁来往。
齐豫见到陈远总是畏畏缩缩的,骨子里在颤抖,都不敢与他对视。对外,他俩是铁哥们,对内,齐豫是被他当作狗一样对待,使唤,侮辱。
陈远极其享受整个过程,在没人的地方,将他脖子上拴上狗链,让他学狗叫,然后逼迫他女朋友在一旁录视频。
我知道陈远的变态欲望得到了释放,他享受着别人匍匐,狼狈,没有尊严的被自己掌控的感觉。
有时,他会恶趣味上来,让齐豫女朋友亲吻跪着亲吻他,让他学狗发春,乱吠的模样。
但凡齐豫和他女朋友想反抗,他都会拿出两人做的视频做要挟。
陈远找到这两个无辜的恋人经常住的酒店,想办法弄到入住信息,提前在房间里安装了摄像。
有天,他终于发现一直躲在仓库后面的我。
双眼猩红地抢过我手机,摔得稀巴烂,质问我为什么,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
我淡然地捡起手机,擦擦灰尘,“之前的,我都有备份。”
齐豫和他女朋友抱着哭,我扫了一眼。
陈远给了我一巴掌,一滴泪落下。
是我的。
炙热的眼泪烫到了他的手,他有些手足无措,像个孩子,反差很大。
搂着我,又捧着我的脸,却很安静。
凌乱的碎发搭在他额前,我伸手拨的更乱,抿嘴一笑,“你才是更像狗的那一个啊,陈远。”
他的眼睛依旧不羁,这次带了些祈求。
许久才开口,“你要揭发我吗?”
我摇摇头,“当然不了,怎么会呢。”
他并不是惧怕,而是在我面前演。
我太了解他了,他觉得我当然不会揭发他,他自负,他觉得我爱上他了。他打赌我不忍心,也确定我和他是一类人。
早在弄死那只猫时,他就这么认定了。
又过了一个月,他更加肆无忌惮,有时会邀请我前去观看,跟我讲他内心的渴望。
他说,他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发掘出这种感觉,比荣誉感更强盛,比买到心仪的玩具还愉悦。
他还爱那种自己作万恶,人们却觉得自己善良正义的感觉。
我越来越不爱说话,我静静的聆听着。
久了之后我哑巴了,医生都查不出来个所以然来,说是像是先天性,可明明,我以前没有这样的病历史。
我爸急坏了,请了各种名医。
我拿笔写下,“算了吧。”
估计是我那个世界的病给带过来的,在痛苦的施压下,便会说不出话,哑巴。
陈远又盯上了新的猎物。
有次与他一起吃那家店的面到了,他依旧给我夹他碗里的那份牛肉。
我拿出手机,打出一行字。
——你不怕齐豫和他女朋友急眼了跟你鱼死网破吗?
我开始诱导他犯罪。因为那些视频并不足以让他成为死刑犯。
我知道齐豫和他女朋友何其无辜,我只希望他们有本事正当防卫反弄陈远。
弄不死我成为这个世界的英雄,弄死了我成为他俩的英雄。
陈远呐,天不怕地不怕。他摸了摸我的头,坐到我身边,耳边低语:“那他们消失就好了。”
他一直爱研究人体,爱读犯罪心理和手法的书,这我是知道的。
又是几个星期过去,有次假期,我给齐豫和他女朋友提了醒,还给他们备了匕首和电棒。
他俩感激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又打出一行字。
——千万别报警,陈远有一万种方式脱罪。反过来咬你们一口都有可能。
“好,真的谢谢你,谢谢你…”
回去后,陈远却不在家。
那个漂亮女人又来了,我告诉她陈远不在家。
她有些颓废,一副伤心的样子。“我就是来找你的。”
我给她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
“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也是陈远的主治医生。自上次我们相识了,我是讨厌他的,却发现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接触后,我们开始频繁来往。”
“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喜欢上了害死欢欢的男人,一个比我小七岁的高中生。现在是大学生了,我们很少再见面了,因为,他不接受我的治疗了。”
“秦茗,我来呢,是想告诉你,陈远他喜欢的是你,你应该能感觉得到吧。他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大男孩,将自己包裹起来,舔舐伤口的男孩。”
我只是点了点头。
傍晚,陈远回来了,我给他下了亢奋的药。促使他更快一步犯罪。
他半夜起床,带好工具去找齐豫他们了。
药物导致他都没发现我一直在跟着他。
月黑风高。
齐豫死了,他女朋友也难逃一劫。
陈远很专业,东西也很齐全,地方隐蔽。切割,剁块,绞碎,冰冻,抛尸。
整个过程我都操纵无人机录下来了。
正打算走时,无人机突然出了故障,掉了下来。
我屏住呼吸,思考跑还是不跑,如果跑了,我的录像就丢了,如果不跑,被发现的话,我不知道陈远会怎么对我。
也会杀了我灭口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陈远拿着无人机,昏暗的灯光下,他身上全是渐的血。
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朝我伸手。
在空中僵持着,我呼吸起伏地盯着他,看不清。
我终于不哑巴了,很久不说话,声音都嘶哑了,“你要杀了我吗?”
他将我的话还给了我,“当然不了,怎么会呢。”
药性过了,他也清醒了,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这么久没发现身后还跟着个人,那么大的无人机也没发现。
“你,给我下药,是为什么。”
我又哭了,这次哭得很大声。泪如雨下,我环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只是…”
“陈远,你喜欢我怎么不告诉我呢?”
他颤抖着搂我的腰,抱得很紧,我快要喘不过气。头靠在我肩膀上,惯性地摸我头。“乖,别哭了。”
突然他闷哼一声。
刀插入肉里的声音,割裂耳膜。
一把刀在陈远脖子后面插着,我松开了手,推开他。
用沾染了他血的手擦了擦自己眼泪。
他躺在地上,身体抽搐,血混淆着他的泪,一起流失。
7.
我蹲在他身边,低下去想听清他嘴里的呢喃。
他嘴里吐着血,含糊不清。
“你…是不是,没有心…”
我摇头,“是你没有心。”笃定的语气像是我才是躺着的那一个。
我报警了。
不过是正当防卫过甚,相安无事。
我将所有的录像交给了警察,我的人设则是消灭坏人的英雄。
只有陈远他妈说我冷心冷眼。
我呵斥她,“你要是非不分,善恶不辨吗?”
“听清楚了,你儿子就是一个变态,一个恶魔,一个罪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把他当做亲人,您知道我传疯了的视频是谁拍的吗?就是陈远啊。”
“我早就发誓,有朝一日,让他受到报应。可惜了,没能看见他跪着摇尾乞怜的模样,还真是可惜。”
“也是,这样的人多活一天,都是祸害。”
那个漂亮女人又来了,在我家门前徘徊。她无声地哭泣着,是为谁呢?
为自己爱错人,看错人,还是为陈远的死感到悲伤?
我不禁也问自己,我泪落的那两次,是因为什么呢。
这个事闹得很大,楚子瑜闻讯从国外回来了。
这个时间段他还没有结识那名俄罗斯的女子,满脸担忧的问我有没有受伤。
他将我抱在怀里,“别怕,已经没事了。”
我成为了所有人眼里的受害者,记者的采访让我倍感烦躁。
最近老是刮风,不下雨却电闪雷鸣。
我爸将陈远下葬时,天空终于停止作妖,霎时间晴空万里。
我的表情如此悲愤,我看着刻着名字的墓碑。
他的名字很好念,也很好听。
陈远,陈远,陈远…
来世,做个好人怎么样?
也别再遇见如我一般的人了,我是同你一样卑劣,我不是你的救赎,我是将你从黑暗里拖进地狱的人。
女主赵思语也来了,她跪在墓前哭泣。
同我一样祈祷陈远来世做个好人。
她的男主死了,她也不是虐文女主了。
一连几个星期,我不间断的来看望陈远,数着自己一生的过错,他一定以为我会愧疚不安。
其实不然。
我这种恶人,就该祸害千年。
梦里,齐豫和他女朋友曾向我索命。我依旧被惊醒,下楼喝水。
恍惚间,我又碰见那个虚伪的少年了。
六年过去。
我越发成熟,事业上有一番成就。留起了大波浪,化着大红唇。
楚子瑜却还没遇见那个俄罗斯女人,有时视频,我旁敲侧击,总会换来他的沉默。
第七年,他回国了。
长成了小说里霸道总裁的模样,内敛深沉,稳重帅气,谈笑风生。
陈远这个人消失在我的记忆里,永不存在。
咖啡店,我穿着吊带长裙,西装外套。
楚子瑜冲我温柔笑笑,“总觉得你变了,又像是没变。”
他喝咖啡的样子很儒雅,与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相径庭。
“你倒是变化很大。”
人人追捧的楚氏掌权人,一生不婚,回国后一直陪在一个叫秦茗的女人身边。
曾经朝气蓬勃的舞台剧上,有人歌唱。
——谁把谁的灵魂,装进谁的身体。
——谁把谁的身体,变成囹圄囚禁自己。
——乱世总是最不缺耳语。
……
——你并没有罪,有罪的是这个世界。
多讽刺啊。
后来,秦茗在二十七时生了一场大病,她知道这是报应。时日无多,去了伦敦,楚子瑜跟着一起。
街头,有个人身着西装,手腕处戴着名表。身后跟着保镖,替他开了车门,他抬头望了一眼辽阔无际的天,进了车里。
她看入了神,觉得那人的神韵与记忆中某个人重合。
陈远,你是否在另一个地方,闪闪发光呢?
有没有做一个好人?
我快死掉了,是报应吧。
想来我跌宕起伏的人生里,存在过你这样的人,真是恶心。
除掉你这个做法,我自己是否是正义的那一方呢?
我无数次这样麻痹自己,终将一日,腐烂的心蔓延到身体。
瞧,这不,我快死掉了。
可惜了,不能遗千年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