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追妻火葬场,结果女主爱上别人,嫁给别人的文?

发布时间:
2024-07-20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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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陆珩是石溪镇有名的秀才公子,我是他的童养媳。
养父母病逝后,我寻到湖上船娘的活计供他读书,考取功名。
船娘卖酒有抽成,我靠卖酒,为陆珩备了一份体面的束脩礼。
他却在听闻这钱是如何得来时,面露嫌恶:
「明月,女子当自重自爱。」
「来了京城,你多学学谢小姐,她抚琴作诗,兼具品行与才情,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后来,他提出要娶富商小姐为妻,纳我为妾。
我不同意,转头嫁给了富商公子。
他却在我成婚当日,落魄现身。
当着众宾客的面,他红了双目,近乎执拗地问:
「明月,你可曾心悦过我?」
我握着新婚夫君的手,未有丝毫犹豫道:「未曾。」

1.

我用卖酒得来的五百文抽成,为陆珩备了一份体面的束脩礼。

当提着咸猪肉,黄酒与茶叶回到家时,正巧撞见了方与同窗聚会结束,同行回来的陆珩。

他看见我时有些诧异,在瞧见我手中的物品后,愣了愣。

一旁的同窗不怀好意地打量我,语调有些轻佻:

「陆兄,你家这位小娘子生得虽不如谢小姐出众,但胜在纤细小巧,也是赏心悦目的。」

陆珩蹙眉站在我身前,挡住同窗投向我的视线:

「郑兄,夜深了,今日就此告别。」

同窗未听见陆珩对他话语的回应,自讨无趣地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待人走远后,陆珩不悦地回头:「这么晚回家,你去了何处?」

「我为你备了一份丰厚些的束脩礼,夫子收到后定会对你态度好些的。」

前些日子,我察觉到陆珩情绪低落,自知问他得不到答案,便在得空时去了一趟学堂。

那时恰巧下学,我撞见一位书生对夫子行束脩之礼。

书生手中的束脩礼是一支看上去十分普通的毛笔。

夫子看到后面色霎时难看,他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那书生在众人的围观下脸色渐红,场面尴尬。

我不由得想起陆珩的束脩礼。

是一盒从石溪镇带来京城的茶叶,连品种名号都叫不上。

想来,陆珩应该也受到了那般对待。

他是石溪镇有名的秀才公子,大家都说他这般的才学与长相,将来是要做探花郎的。

所以,怎能因为一份束脩礼就做不上探花郎。

2.

我弯着眼朝他展示:「这咸猪肉有五斤呢,我特意叫……」

「你哪来的钱?」陆珩有些不耐地打断我。

我道:「主家说夜里卖一坛酒便有五十文的抽成,这些日子我卖了十坛,挣了五百文。」

陆珩问:「在镜湖卖的?」

我点头:「是的。」

陆珩突地面露嫌恶,十分不理解:「明月,你明明是良家女,为何要学那风尘女子,凭色相挣钱?」

我一怔,忍不住道:「没有凭色相,是……是我唱曲,那些客人听了我的曲才买的酒。」

我补道:「没有别的逾矩行为。」

陆珩却听不进去:「有何区别?」

「难不成你真以为自己唱的曲很好听?他们分明是因为你的色相才买的酒!」

他冷着脸:「明月,女子当自重自爱。」

「来了京城,你多学学谢小姐,她抚琴作诗,兼具品行与才情,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提到谢小姐,我清楚地看到陆珩眼中闪过的倾慕之意。

谢小姐名谢滢,是京城有名的富商小姐。

她也入学堂念书,是陆珩的同窗之一,二人兴趣相投。

相识后,谢滢常来家中寻陆珩。

两人皆视对方为知己,有说不完的话题,常常一聊就是很久。

他们谈论的话题我大多听不懂。

我与陆珩虽从小一同长大,交流却甚少。

我自出生起便被父母抛弃,成了孤儿,是养父母将我捡回了家。

他们待我如亲生女儿般,吃穿从不曾短我,陆珩有的我也有,甚至于有时,陆珩没有的我也有。

因捡到我的那晚,天上挂了一弯很亮的月,养父母便为我取名明月。

大家都说我是要给陆珩做童养媳的。

自记事起,我便知晓了,童养媳就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媳妇。

养父母要我嫁给陆珩,做他们的儿媳。

他们对我这般好,我自是愿意的。

只是,陆珩似乎不太喜欢我,一直都抵触我的靠近。

养父母双双病逝后,他们将我与陆珩的手放在一起,叫我们要成亲,好好过日子。

这是他们的心愿。

那时陆珩轻声应下了,我也应下了。

养父母走那年,我十岁,陆珩十二岁。

家中并不富裕,陆珩忙着用功念书参加院试,我则靠着绣花维持家中生计。

后来,陆珩考上了举人,又中了贡士。

为了科考,我们搬来了京城,用仅有的积蓄买了这处简陋的小房屋。

3.

一同经历了这么多,我与陆珩之间的关系该有些进展的。

可却并没有,他仍是常常冷眼看我。

我本以为他对每个女子都是如此。

可自从认识了谢滢,我才知,原来他也会开怀地笑,也会露出温柔的神情。

谢滢饱读诗书,与陆珩什么都能谈上一谈。

我想,陆珩抵触我的靠近,许是因我不识字,没文化。

我与陆珩是家人,我希望他与我相处时能开心一些。

是以,我拿着本书也起了识字读书的念头。

陆珩忙着念书,没空教我。

我虽也忙,但在船上得了空会拿出书来看一会。

有个常来坐船的好心公子见我看得吃力,便会教教我。

夜里睡前,我拿书回忆今日认识的字。

陆珩看到了却只是嗤笑,说我现在开始认字,晚了。

我回他:「只要开始,一切都不晚的。」

他哼了一声,冷声道了句「随你」。

当下,月色朦胧,陆珩眼中含了些失望:

「明月,你本可以靠你喜欢的绣花营生,就如曾经在石溪镇那般,为何一定要当船娘呢。」

说完,他便再也没看我,先一步进了家门。

我垂眼看了看曾经绣花的手,现下已因摇橹起了厚茧。

京城物价不比石溪镇,仅仅日常物品就贵上一倍不止。

我就算日夜不停地绣,每月也只能挣得八十文,堪堪够日常花销。

但在这京城仅能维持生计是不够的。

陆珩需要与同窗打点关系,每半月都会小聚一次。

劣质的油灯太暗,我常见他夜里歇息前不适地揉眼睛。

还有那仅用纸糊住的直棂窗,冬日夜里风一吹,便破出大洞,冷风肆意地进来,打在书案前陆珩冻到青紫的脸上。

不超过百文的月钱,太少了。

我试着去城中寻月钱高些的活计,未有着落。

隔壁的李大娘见我忧心,给我介绍了镜湖船娘的活。

她说那的主家是她的手帕交,脾气品性都好,不会亏待手下干活的人。

我瞒着陆珩去了,发现虽每日为游湖的客人摇橹开船累了些,月钱却是高的。

许是李大娘无意说漏了嘴,陆珩知晓此事后,头一遭一口气与我说了许多话。

他用着很重的语气与我说女子的本分,女子的羞耻心。

他很生气,夜里拂袖离了家。

第二日晚上,我看到与同窗一同回来的他,身上沾了些从前没有过的酒气。

见到我,他当不认识我一般,直直进了家门。

一连几日都未理我,直到我用刚发下的月钱,将他书案上的油灯换成了亮些的烛台。

而后,又拿出我为他新绣的香囊道:

「陆珩,我不该瞒着你的,你原谅我吧。」

他欲言又止许久,抿唇接过香囊,别扭道:

「你在镜湖上工时,当心些。」

听到他这句话,来到京城后,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或许,家人就该是这样的,会生气,会关心,会说狠话。

陆珩他,也并不是全然不接受我当他的家人。

4.

第二日,我卯时起床,切下半斤咸猪肉,敲响了李大娘家的门。

她每日都会早起浆洗衣服,我过去时,她正埋头洗着。

见我来了,她起身,手在腰间衣物上抹了抹,问:

「月娘要去上工了?」

我笑着点头,将咸猪肉给她,感谢她为我介绍活计。

「月娘既给了,大娘便不客气了。」

「嗯,大娘不必客气。」

李大娘接过咸猪肉,欲言又止了一番,突地叫住要走的我。

她走上前低声道:

「月娘,我这几日总看到你家陆相公与一位小姐同行进你们家,他该不是……」

「大娘说的应是谢小姐,她是陆珩的同窗,两人是知己,是以,走得近些。」

我解释着。

李大娘松了口气:「原是这样,我这几日还总想着如何与你提这事。」

「不是便好,月娘你也留个心眼,这男子啊,被宠着惯着了就不安分了,可要当心他变心啊。」

其实也没什么变不变心,我从未觉得陆珩喜欢过我。

与李大娘道谢后,我转身:「大娘,我上工去了。」

「慢着!」李大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近日,我听闻京城出了个采花贼,官府还未抓到人,你下工晚,不若叫陆相公去接你,安全些。」

我听后有些茫然地点头。

我通常酉时下工,那时天色已暗,确实有些危险。

出了李大娘家的门,正巧陆珩用过早饭,要出门去学堂。

我想了想,叫住要走的他:「陆珩,你这几日,能来接我下工吗?」

陆珩蹙眉,明显是要拒绝的样子。

我解释道:「李大娘与我说,京城出了个采花贼,我有些害怕。」

陆珩不喜欢我上工的地方,他觉得丢脸。

我打着商量:「若是你觉得不光彩,在巷子口等我,好不好?」

镜湖到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巷子,那巷子离镜湖有些距离。

从镜湖到巷子,一路上有灯火,我倒是不怕,但巷子中一到夜里便黑漆漆,就算是平日里,我也有些害怕的。

我期盼地看着陆珩,希望他能应下。

等了半晌,陆珩脸色变了又变,像是在犹豫。

最后,他看向别处,低声道:

「今日,夫子有事寻我。」

言下之意,便是没空来接我。

与念书有关的事,是陆珩的头等要事,在家中向来是如此。

我很理解,便道:

「夫子有事寻你,定是推拒不得的。」

「我无事,自己也能安全回来。」

陆珩神情有些微妙:「那你路上当心些。」

「好。」

5.

照常来了镜湖上工。

今日天气阴沉,游船的生意较往常差一些。

申时,我得了空,拿出书坐在船头看。

嘴里小声念着:「背邙面洛,浮渭据泾……」

「已经开始看千字文了吗?」

身后传来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

回头看去,白衣锦服的男子笑着走近。

他生了双含情桃花眼,看人时却并不轻佻,面容儒雅俊美,透着谦谦君子之仪。

「谢公子。」

我收起书,起身迎他。

「今日要游湖吗?」

谢渡未回我,而是看向我手中的书:

「可有不认识的字?」

他便是教我识字的好心公子。

一月前,他来游湖时恰巧挑中了我的船。

见我船头放着本书,便随口问我看的是何书。

彼时我刚开始识字,拿的是最基础的三字经。

后来,他常来镜湖,撞见我空闲时埋头吃力地认字,便主动教我。

我初识字,认得多了很快就忘了,谢渡却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我。

然而,他既是来游湖的,便是客人,我不好总麻烦他。

我抿唇笑道:「没有,多谢公子教我识字。」

「今日游湖的人少,公子若是有兴致,我便请你游一次湖吧。」

他锦衣华服,一眼便知是富家公子,我没什么能给他的。

常来镜湖,能看出他是喜爱游湖的,我便提出请他游湖。

谢渡温声应好。

他负手,长身玉立望着湖心的风景。

湖面起了风,拂起一片绿叶落在谢渡肩头,他回头看我:

「明月姑娘,昨日的曲,唱得很好听。」

「可以再唱给我听听吗?」

原来他昨夜也在。

陡然被夸,我有些脸热。

「可以的。」

6.

酉时,我按时下工。

天色已有些暗了。

我脚步加快了些,只盼能在天彻底黑前到家。

穿过一路的灯火行人,我到了巷子口。

里头虽暗,但仍有些光线,我咬牙走了进去。

不知是不是我敏感了,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

那窸窣的脚步声在我耳中响得像巨雷,我努力让自己忽略那声响。

可心却跳得越来越快。

直到一只手按在了我肩上。

我害怕地闭眼尖叫起来。

那只手勾住我肩头的衣襟下滑:

「小娘子,可有尝过男子的滋味?」

身后男子的声音嘶哑难听,不安分的手仍在往下滑。

我猛地回头推开他,拔腿朝巷尾跑。

「还想逃?」那男子很快便追上了我。

他扯住我的头发往巷子深处拖。

我腿脚不住地打颤,浑身使不上力气。

我无助地闭上眼。

可就在下一刻,头上的力道突地消失,我落入一个带着清冷沉香气的怀抱。

那男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明月姑娘,别怕。」

谢渡的声音琅琅如玉,带着抚慰的力量直钻我的心头。

我霎时卸了紧绷的情绪,手指攥着他腰间的衣衫,不住落泪。

他轻拍着我的肩头,安抚我。

好一会,我缓过来了,退离男子的怀抱后,才发现我的泪水濡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我有些羞赧:「谢公子,抱歉。」

谢渡温声道:「无事。」

接着,他褪下身上的外袍为我披上。

我这才发现,方才在争斗间,采花贼将我肩头的衣衫扯破了,露出一小截肩颈的皮肤。

脸上热意蔓延。

谢渡却恍若无事般,虚扶着我:「还能走吗?」

我点头:「能。」

「那我送你回家。」

我指了指晕倒在地的男子:「那……采花贼。」

谢渡会意:「方才听到你的声音,我便叫身边小厮去报了官,衙差马上就来。」

「……好。」

我腿脚仍有些发软。

谢渡似是知晓,特意放慢了步子,与我并肩而行。

许是为了驱散我心中的恐惧,他一路与我说着话,转移注意力。

到了家门口,我与他道谢:

「公子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

「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公子尽管吩咐。」

谢渡笑道:「不害怕了?」

男子笑时,桃花眼会微微上挑,无端有些勾人。

我正要开口答他。

却听到屋中传来交谈声。

7.

「陆珩,我听闻,你与明月姑娘有婚约?」

那头沉默了一会,才答:「没有,只是父母的玩笑之语。」

「那便好,我大哥对诗词造诣很深,改日,我向他引荐你。」

陆珩的声音含笑:「好。」

我站在窗前,窥见那盏我为陆珩换的烛台。

比油灯亮许多,照亮小小的屋子,也照出陆珩看向对面女子时,眼中的欢喜。

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会。

「天色不早,该回家了,不然我大哥该说我了。」

「那我送你回去。」

两人推开门,走出。

陆珩与我四目相对:「明月?」

看到我身上的男子外袍,他蹙眉道:

「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我不答反问:「你不是该与夫子待在一起吗?」

陆珩一怔,牵强地解释:「夫子交代于我的事,我已经办完了,所以回来得早了些。」

他执着于我身上的衣物。

「这外袍,是谁的?」

我的视线落在谢滢腰间的香囊上。

那香囊绣的是一只脖颈高昂的白鹤,俨然是我曾送给陆珩作歉礼的那只。

「大哥?」

谢滢看向我身后,惊喜道:「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陆珩这才看见我身后的谢渡:

「这位公子……」

谢滢介绍:「陆珩,这便是我大哥。」

她与陆珩靠在一处,看上去关系甚密。

「大哥,他就是我与你说过的陆珩。」

原来谢渡与谢滢是兄妹。

我下意识看向谢渡。

「你这几日便是与他厮混在一起?」

他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不似我听过的温润。

谢滢愣了愣:「大哥,你说什么呢?」

陆珩朝他作揖:「谢公子,一直从阿滢口中听闻你,如今终于……」

「阿滢?」谢渡嗤了一声,「谢滢,你如今这眼光真是……」

「差得出奇。」

话一出,两人双双愣在原地。

谢渡朝我看来,温声道:「明月姑娘,明日我会来镜湖,外袍那时给我就好。」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远。

谢滢急急追上去:「大哥!」

「大哥,你别走这么快,等等我!」

8.

我收回眼,转身走入屋中。

陆珩却突地跟上来,握住我的手腕:

「这外袍是谢渡的?」

「你几时认识的谢渡?」

我有些累了,不想说话。

陆珩却不依不饶:「明月,你今日为何与他在一起?」

我呼出口气,看向他:

「今日我在巷子中遇到了采花贼,是谢公子救了我。」

陆珩握着我手腕的手一僵,缓缓放了下去。

半晌,他道:「我早告诉过你不要做船娘的活计,你偏要做。」

我的心陡然沉了沉。

陆珩很快便如从前一般,淡漠地看着我,仿佛方才情绪激动的人不是他。

他绕过我,在书案前落座:

「明月,我决定去谢府提亲。」

「我要娶阿滢为妻。」

话落,屋中死一般的寂静。

他声音放柔了一些:「别担心,明月。」

「我会纳你为妾。」

「阿滢性情良善,她定不会……」

我打断他,问:「你说,你要娶谢小姐为妻,纳我为妾?」

陆珩颔首:「是。」

我觉得好笑:「陆珩,你在做什么梦?」

听到我的话,他面色难看起来:

「明月,女子善妒不好。」

可笑,他竟觉得我是在嫉妒谢滢。

我道:「你莫不是被我伺候得上了头,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了?」

「你凭何认为谢家人能看得上你,能同意谢小姐嫁给你?」

陆珩沉声:「明月,你不过就是希望我娶你罢了。」

「可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同你成为夫妻。」

「纳你为妾已是我最大的让步。」

「我没希望你娶我。」我面无表情道,「也不需要你纳我为妾。」

这话是真的。

从前在石溪镇或许有因为养父母的话,而想过我与陆珩的婚事。

但自从入了京,我便再未想过。

我对陆珩没有男女之情,这么久以来,一直将他当作哥哥。

努力挣钱供他念书,只是为了报答养父母的恩情。

若是他真能科考及第,那也算慰二老的在天之灵。

我早就想过,他若是有心娶我,那我便嫁,好好与他过日子。

他若是无心,那我便努力攒钱,为他挣一个丰厚些的老婆本。

但他如今说要纳我为妾。

原来,在他眼中我便是那上赶着也要给他做妾的人。

陆珩似是不信:「那你为何要挖苦于我?」

我不想再管他:「是不是挖苦,你试了便知。」

9.

翌日,谢渡依言来了镜湖。

我将洗净晒好的外袍递还给他。

摇着橹带他游了一圈湖,我靠在湖岸停下。

却突地听到身后传来水花溅起的声音。

猝然回头看去,本应站在身后的谢渡已不见踪影,只余那件掉落在船舷上的外袍。

竟然落水了!

我想也没想便跳了下去。

我识水性,很快便在水下找到了昏迷的谢渡,使劲拖着他往岸边游。

人群聚集过来,帮忙将谢渡抬上了岸。

谢渡晕着,显然是吸了太多水。

我有规律地按着他的胸膛,却不见他吐水醒转。

想了想,曾听人说过,若是溺水之人不醒,可以用嘴对嘴呼气的法子使人将水吐出来。

我犹豫不过片刻,便捏着谢渡的鼻子低头。

「慢着。」

一旁站了个孔武有力的大叔,他撸起袖子: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做这事恐毁声誉,让我来!」

「好。」我起身让位。

大叔当即接替我的位置,正要俯身。

「咳,咳咳-」

「醒了醒了!」

我松了口气。

谢渡睁眼,面色苍白,抵唇咳了几声。

大叔起身,小声嘀咕:「臭小子,还给你装上了。」

大叔走远了,我没听清他的话。

将谢渡从地上扶起,我道:「谢公子,你可还有不适的地方,需要去医馆看看吗?」

谢渡道:「不必,我好多了。」

「今日多谢明月姑娘相救。」

我连忙摆手:「昨日谢公子救了我,我今日救谢公子,不必谢。」

10.

主家见我浑身湿透,允了我今日的假,让我回家好生歇息,莫要感染了风寒。

方还回去的外袍,又被谢渡披回了我的身上。

他本想送我回家,但我忧心他湿衣穿久了会感染风寒,便婉拒了。

回家休息了半日。

第二日,我照常卯时起床,却在出门时撞见了谢渡。

他清隽的眉目沾上了朝露,像是在外等了许久。

我有些意外:「谢公子,你是在等我吗?」

谢渡笑道:「是。」

「明月姑娘,今日,我是来向你提亲的。」

我愣住:「向我提亲?」

「为何?」

谢渡道:「昨日我落水,明月姑娘在众目睽睽下下水救我,你我因此有了肌肤之亲,影响了你的声誉。」

「谢某愿求娶明月姑娘。」

他说着,示意身旁的小厮,将两箱聘礼抬了上来。

「在下谢渡,父母早亡,家中仅有我与小妹二人,营生为经商……」

待听他说完所有,我回过神,道:「谢公子,我并不……」

「明月,屋外是何人?」

陆珩来到门口,在见到谢渡和地上的两箱聘礼时,顿了一顿。

我未理会他,继续对谢渡道:

「我并不注重名声,公子不必因坏了我的声誉便娶我,况且本朝民风本就开放,这不会影响到我的。」

谢渡浅笑:「那我若是因喜欢明月姑娘,才前来求娶呢?」

我讶然:「谢公子喜欢我?」

「明月姑娘善良纯真,待人真诚,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喜欢上明月姑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谢渡的声音不轻不重,伴着熹微晨光落入人耳中,又融入天地,随风消散。

陆珩脸黑了:「谢公子对我的未婚妻子提亲,恐怕于理不合。」

「哦?」谢渡扬了扬眉梢,「陆公子说未婚妻子,敢问婚书何在?定婚信物何在?」

「我记得陆公子似乎属意我家小妹,还曾说要来我谢家提亲,如今是反悔了?」

陆珩一噎,低声道:「没有反悔。」

他面有郁色,将我拉到一旁:

「明月,我不允许你答应谢渡的提亲。」

他这话让我心头发堵:「我为何要听你的?」

陆珩道:「父亲与母亲早已为我们定下婚约,你不可悔婚嫁作他人。」

我冷笑:「若我没记错,父亲与母亲是让我们结为夫妻,并不是让我做你的妾室。」

陆珩面色闪过一丝慌乱:「那我便让你做平妻。」

「明月,我不让你做妾,让你做妻。」

「你别答应谢渡的提亲,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用恳求的语气同我说话。

我却一点也不心软,只觉得他自私到了极致。

「不好。」

一点都不好,我不要听他的。

我转身走到谢渡面前,认真道:

「谢公子,我们定亲吧。」

11.

与谢渡定亲的第三日,他来镜湖寻我。

他说:「明月,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没唤我明月姑娘。

我心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不知到底是哪里怪。

本该摇橹挣钱的我,鬼使神差便听了谢渡的话,与主家告了假。

他带着我来到了一处秀坊。

里头有许多绣花的女子。

他与我说,这些女子都是秀坊主雇来的绣娘。

接着,他带我见了秀坊主。

秀坊主是个年轻女子,笑起来时,唇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她看了我绣的花,说要给我一贯的月钱,雇我做工。

船娘的活计是六百文月钱,而秀坊活计的月钱翻了快一倍。

我有些心动。

我自小便喜欢女红。

若是能靠自己喜欢的事挣钱,该是一件多快乐的事情呀。

几乎没考虑太久,我便应下了。

回去与船娘主家辞工的路上,我与谢渡道谢。

「谢公子,真的很感谢你。」

好像自从与谢渡相识后,他便一直在帮我。

他帮了我太多,让我不知如何回报。

谢渡挑眉道:「不要唤我谢公子。」

「唤我谢渡便好。」

我尝试着唤了他一声「谢渡」。

面前男子看起来很开心,抬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月亮好乖。」

他……唤我月亮。

心跳得有些快,我抬手揉了揉脸。

辞工后,谢渡又送我去秀坊。

快到秀坊门口时,他停下脚步,与我道:

「月亮,我知道你那日是赌气答应了我的提亲。」

我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垂头:「抱歉。」

谢渡却笑道:「没关系的月亮。」

「我不会强迫你与我成亲,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被了解的机会。」

被了解的机会。

直到进了秀坊,这话仍萦绕在我耳边。

12.

秀坊下工也是酉时。

谢渡每日都会来接我下工,再送我回家。

仍是要穿过那个小巷子。

他与我并肩行着,一路闲谈。

这日,谢渡照常送我。

到昏暗的巷子中时,我一个不留心被石头绊住,趔趄着朝前倒去。

一双大手牢牢扶住我的腰身。

我没摔倒,与谢渡之间的距离陡然缩小。

抬眼便撞进了他的桃花眼中。

那是一双深情眼,我视线下移,落在他泛着浅青的眼底。

这才想起,他每日处理经商事宜已经很累了,却日日来接送我,该是疲惫的。

我道:「谢渡,你以后……不必来接送我。」

「这样会很累的。」

谢渡脸色有些异样的红,松开握在我腰间的手,道:

「只要与月亮在一起,所有的累都消失了。」

我摇摇头:「你的身体还是累的。」

「谢渡,不要因为我伤害了自己的身体。」

谢渡叹息一声:「那好吧。」

「可是我担心月亮。」

「之前听沈秋荷说,秀坊中有供绣娘住的厢房。」

他眨了眨眼,劝道:「不若月亮搬进去住?」

「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月亮的安全了。」

我想了想,好像是曾见过秀坊有厢房。

思索间,谢渡又道:「月亮若是……舍不下那陆珩,我可派小厮前去照看他。」

他垂着眼,神色添了些落寞。

我一惊,连忙解释:「没有舍不下他!」

「我只是在想,会不会太麻烦沈姑娘了。」

谢渡眼睛亮了亮:「多间厢房的事,不麻烦。」

「沈秋荷若是不愿意,我便买她一间厢房。」

我:「……」

13.

我下了搬进秀坊的决定。

秀坊每半月休假一日。

这日,谢渡腾出时间,来家中帮我。

待收拾好物品,要出发时,陆珩从学堂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喘着气,似是一刻不停跑回来的。

「明月,我听阿滢说,你要搬去秀坊。」

看见门外放着物品的马车,他脸色顷刻变了,不敢置信地问:

「这是真的?」

陆珩快步走上前握住我的肩头,急切地问:

「明月,你当真要搬去秀坊?」

身旁一道寒凉的视线落在陆珩身上。

我当即后退半步,避开他的手。

「是真的。」

陆珩愣住,置在半空的手尴尬落下。

他颤声问:「你要丢下我了?」

我神色平淡:「我留了五贯银钱在你书案上。」

「陆珩,再过两月你便要参加殿试。」

「父亲与母亲生前便想看到你登科那日,可惜未能等到。」

「我……希望你能好好准备,不辜负他们的期望。」

陆珩眼睫颤了颤,良久,他道:「我会的。」

我与谢渡上了去往秀坊的马车。

陆珩神色怅然地目送我们离开。

马车上,谢渡温凉的手寻到我的手心捏了捏。

我看向他,弯着眼笑:「谢渡,我没有在想陆珩哦。」

谢渡面上的郁色一扫而空,他也笑:「那月亮在想什么?」

我如实道:「在想父亲与母亲。」

「不知他们会不会怪我……」

怪我为了一己之私,抛下陆珩不管。

我曾与谢渡说过我的身世,他也知晓我说的是养父母。

「他们养你长大,你为他们送终已是报恩了。」

谢渡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

「月亮,别让恩情,成了困住你的枷锁。」

14.

上月,秀坊受皇室所雇,将一批绣花衣裳送入了皇宫。

宫中妃子很是满意这批绣花样式,便传令出来再订做一批。

来传令的宫女说,后妃希望绣花样式能新颖好看些。

秀坊主为此,让所有绣娘都准备了一份绣样,送入宫中供后妃挑选。

当秀坊主告知我,我备的绣样被选中时,正是秀坊休假那日。

我很开心,想与谢渡分享此事。

去到谢渡常待的商铺寻他,却不见他的踪影。

店中伙计与我说,谢渡今日未来商铺,应是在家中。

我改道去了谢府。

门口的小厮认出我,笑着将我带入了府中。

谢渡曾带我来过,我记得一些路,便没有劳烦小厮带路。

小厮与我说,谢渡在书房。

我便寻着记忆来到书房门口。

敲门等了一会,不见回应。

我又敲了敲,仍是没有。

站在门口想了想,谢渡曾与我说过,他不喜欢我与他太过讲究礼数。

思及此,我轻推开屋门,露出一条缝,朝里看去。

下一刻,在看清里头的景象时,我怔在原地。

谢渡面色微红,躺在书案旁的小榻上。

他衣衫有些凌乱,嗓音低哑,一声声地唤着「月亮」。

脖颈微抬时,他在一片乱象中对上了我的视线。

我彻底回神,落荒而逃。

一口气回了秀坊,正巧撞见要出门的秀坊主。

她拉住我的手:「明月,你怎么了?」

「脸色怎的这么红?」

我匆忙摇头解释:「无事,是外头有些热。」

她「哦」了一声,又问:「你不是去寻谢渡了吗,他人呢?」

「平常这时候,他该是会送你回来的。」

我一时不知如何答她,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在脑中挥之不去。

脸更加红了。

秀坊主道:「我恰巧有事寻他,他是在商铺吗?」

我舌头打结,违心道:「……对,他在商铺!」

15.

自看到那番景象后,我一连五日都未与谢渡见过面。

偶尔听秀坊主提起,说他最近商铺生意有些忙。

这段时日,夜里,我只要一闭眼便不住地想起他。

本想找个时日去寻他,却未想好如何面对他。

又过了两日,谢渡托府中小厮送来一封信给我。

我当即拆开那封信看。

信中说,他要去一趟江南,处理些事务,要过半月才能回来,待他回京城了,便来寻我。

我将那信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最后折好,放在了枕边。

从未觉得,十五日竟是如此漫长。

我等着,盼着,却听闻了江南突发洪水的噩耗。

秀坊中大家都在议论,江南连下了半月的暴雨,雨水冲破堤坝,淹了好几座城。

许多人被凶猛的洪水裹挟,溺死了。

我突地想起谢渡。

今日恰巧是第十五日,他还未回来,那很有可能遇上了洪水。

可自他上回落湖,我便知晓他不会凫水。

我心头涌上恐慌,思绪纷飞,在绣花时刺破了好几次手指。

待下了工,我匆忙去了一趟谢府。

小厮说谢渡还未回来。

我一颗心落到了谷底。

「明月姑娘,你来啦。」

从学堂回来的谢滢出声叫住了我。

我与她说了近日江南遭遇洪灾之事,又与她说,我担心谢渡遇险。

谢滢却不甚在意道:「明月姑娘不必担心,大哥他不仅聪明,还命硬,不可能有事的。」

我仍是忧心,面色惨白:「可是他不会凫水,若是真遇上了洪水……」

谢滢「咦」了一声:「大哥他会凫水的。」

她笑着凑上来:「可是大哥与你说了他不会凫水?」

「这个大骗子,小时候我不小心落水里,还是他将我捞上去的呢。」

「大哥的凫水本领,京城中他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我脑中嗡嗡的。

谢渡既然会凫水,那日为何还会昏迷?

但我现在关注点全然在谢渡的安危之上,无心细想这缘由。

只是在谢府焦急地等待着。

然而,直到夜深,我仍是未等到谢渡的消息。

谢滢安排我在府中的厢房住下。

她回房歇息前拍了拍我的肩:

「好好睡一觉,没准明日一早便看到大哥了。」

我轻声应下,却无半点睡意。

只在椅上坐着,盯着一处出神,心头乱七八糟的。

16.

不知过了多久,我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在面前蹲下。

直至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我倏地睁眼。

瞧见半月未见的谢渡,正握着我布了细小伤口的指尖,落下一吻。

他面容虔诚,像是对待珍宝一般。

我霎时清醒,喃喃道:「谢渡……」

谢渡轻柔地拂去我脸上的泪痕:

「月亮怎么哭了?」

我胡乱地摇头,道:「这半月来,我每日都在想你。」

谢渡为我擦泪的手一顿,呼吸重了些。

「谢渡,我心悦你。」

我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问:「你愿意娶我吗?」

在半月前我便想好了,等谢渡回来,我就与他表明心意。

但我没打算问出,他愿不愿意娶我的话。

我出身低下,与谢渡差着天壤之别。

我本想靠着努力,让自己再成长一些,成长到与谢渡之间的距离差得不那么大时,再问他,愿不愿意娶我。

可这一次的事让我吓坏了。

人生苦短,我与谢渡,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挥霍。

他心悦我,我也心悦他,这便够了。

等成了婚,我同样可以努力缩小与他之间的差距。

等待谢渡的答复时,我有些紧张地闭上眼。

下一刻,唇角印上一片柔软。

我睁眼,与谢渡四目相对。

他耳根微红:「月亮,可以亲亲你吗?」

我小声「嗯」了一句。

谢渡双手撑在桌沿,将我堵在椅间,微微俯身。

我虽坐在椅上,却仍是被他亲得腿脚发软。

许久,他停下,退离开,有些慌乱地转身。

我茫然道:「怎么了?」

他背对着我,声音哑得吓人:

「月亮,你先睡,明日我送你去秀坊。」

说完,他迈着大步出了房门。

17.

我与谢渡的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六。

成婚前,我带着他去了一趟石溪镇。

那是坐落于金陵的一方小镇,是我长大的地方。

养父母的坟冢前生了杂草。

谢渡拿着锄头处理干净后,与我一同下跪。

「爹,娘,我要成婚了。」

「这是我的未来相公,叫谢渡,是很好的公子。」

我顿了顿:「陆珩他……前不久方参加了殿试。」

提到陆珩,我发觉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听谢滢说,他近来没去学堂,大家都寻不到他的踪迹。

她曾去家中找过他,也未看到他的身影。

谢滢提起陆珩时,带了些怨气:「我不就气急骂了他一声书呆子,他至于一声不吭消失这么久吗。」

「好在我不喜欢他了,否则,定要与他没完!」

成婚那日,我从秀坊出嫁。

一路锣鼓喧天。

谢渡牵着我走入喜堂。

司仪高呼一拜天地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喧闹喜庆的氛围。

「慢着!」

盖头未掀,我不知周遭是何景象,只隐约听出那是陆珩的声音。

急切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在我面前停下。

谢渡冷声开口:「陆公子,今日的婚宴似乎并没有邀请你。」

陆珩没有回应这话,而是道:「明月,我有话与你说。」

谢滢恼怒的声音传来:「我大哥与大嫂成婚,陆珩你来这是干什么呢?」

我扯了扯谢渡的袖袍,在他耳边小声道:

「谢渡,你可以提前将我的盖头掀了吗?」

末了,我又补道:「一会再盖回去,等洞房时你还可以掀。」

谢渡身子一僵,替我掀了盖头。

我这才看清面前的陆珩。

他下颌处有青黑的胡茬,肤色黑了些,看着很憔悴。

我道:「有话在这说便好。」

陆珩失神了片刻。

反应过来后,他闭了闭眼,道:

「明月,对不起。」

「从前是我太自私了,明明你一直在付出,我却从未看到你的好。」

「我不善于表达,总是惹你难过,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

「陆珩,你回去吧。」

我轻声打断他:「看在父亲与母亲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往后我们便是陌生人,别再来寻我。」

陆珩着急辩解道:「经后我不会再那般自私,会好好待你的。」

「明月,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求你了。」

我无奈道:「陆珩,若是你真心要改,今日又怎会来我的婚宴上大吵大闹?」

「我不需要你的弥补,只希望你能快些离开。」

陆珩一怔,他红了双目,近乎执拗地问:

「明月,我只想知道,你可曾心悦过我?」

身旁人袖袍下的手颤了颤。

我握上去,与谢渡十指相扣,未有丝毫犹豫道:

「未曾。」

「从始至终,我都只将你当作哥哥。」

「可你今日打搅了我的婚事,那便连哥哥也不是了。」

「你快走吧,再不走,我便叫小厮来赶你走了。」

陆珩眼神灰败,最终颓丧地离开了。

18.

我与谢渡的婚宴继续进行。

夜里,谢渡推开房门,用喜秤挑开了我的盖头。

他应是喝了些酒,眼尾泛红,含笑看着我。

「月亮。」

他唤着我,脱下身上的外袍,而后手放到了腰封上。

「月亮,我好热。」他倾身靠过来。

酒香气息扑面而来,惹得我也有些醉了。

他低声哄道:「帮我脱衣服好不好?」

说着,便将我的手拉到了腰封上。

「好。」我轻声应着,垂眼解开他的腰封。

腰封解下,衣襟随之散开。

一个物什掉落在地。

「这是什么?」我凑过去看。

谢渡却挡住我的视线,转身拾起,快速塞到了枕下。

「一个香囊。」他说。

我怔了怔,忽而记起,那熟悉的图案是一只脖颈高昂的白鹤。

是我曾送给陆珩的香囊。

陆珩将之给了谢滢。

如今却到了谢渡手上。

一个猜测浮上心头:「这香囊,是你从阿滢那要来的?」

谢渡垂眼,再次朝我靠近:「嗯。」

我不解:「你为何要向阿滢要香囊?」

他动作一顿,忽而笑了。

男子埋在我肩上,声音压得有些闷:

「月亮,我真是败给你了。」

他道:「你那劳什子哥哥有的,我却没有。」

「月亮,你坏。」

谢渡的气息落在我颈边,直往我颈下钻。

我有些难受地拉住他的小臂:「你想要我绣的香囊吗?」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绣。」

说着,我起身要去拿针线。

却被人我捞了回去。

谢渡提着我的腰,将我抱起,声音诱惑极了:

「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被轻放入床帐。

谢渡褪下自己的衣襟,而后开始解我的。

我怕痒,被他解得咯咯地笑:

「谢渡,你现在好像个妖精呀。」

谢渡也笑:「那月亮要收了我吗?」

「不要。」

我拉过谢渡的脖颈,凑上去亲他。

「不要收你,我要吃你。」

谢渡一怔。

下一刻,他揽过我的腰,反客为主。

后半夜,谢渡哄着我唱曲。

我迷糊地唱:「晚来弄水船头湿,笑……脱红裙裹……」

曲音被撞得稀碎。

男子伏在我耳畔,声音喑哑却愉悦:

「月亮,你终于是我的了。」

番外 谢渡

谢渡第一次见到他的月亮,是在镜湖。

他处理事务感到烦躁时,会来镜湖换换脑子。

那日瞧见一个没有客人的船娘,她拿着本三字经,埋头读着。

他以为她只是在读,却不想,竟是在识字。

有些傻气。

没人教,如何识?

恰巧他有这个兴致,便上了她的船,

不想,后来竟真应了,上了她的船便是她的人这话。

月亮认真地识字,认真地挣钱。

她对任何人与事物都很认真。

不像他,在生意场与名利场待久了,对谁都只露三分真心。

他不是故意尾随月亮的。

只是不受控,散步,散着散着便到了她家门口。

那晚,她靠自己挣足了五百文,却一夜全数用光了。

他瞧见她开心地买了咸猪肉,黄酒,还有茶叶。

不知她要做什么。

后来知晓了。

竟是为那不知好歹的贱男子备的束脩礼!

这男子叫陆珩。

亦是谢滢口中的陆珩。

样貌不做评论,品性言谈,十分差劲!

且等着吧,日后有他好受。

第二日,谢渡去寻月亮。

月亮仍是得了空便认真地识字。

昨日发生之事对她好像没什么影响。

游湖时,他突地想起,昨夜,也是在这,月亮唱了一曲「采莲子」。

她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姑娘,那吴侬软语被她唱得软糯婉转,听得他心头发颤。

贱男子是何眼光啊,竟觉得月亮唱得不好听?

酉时,月亮下工了。

他决心今夜不能再像昨日一样,做那跟踪小姑娘的腌臜事了。

可也就在他方要在巷子口改道时,听见了月亮的尖叫声。

他当即命小厮去报官,而后冲进了巷子中。

谢渡很庆幸自己赶到了。

月亮哭的时候,他心揪得厉害。

送她到了家门口,她与他道谢。

而后,撞见了贱男子和谢滢这死丫头。

死丫头还想把他引荐给陆珩。

做梦去吧。

谢渡看陆珩不顺眼了,连她谢滢,也得被记上一笔。

回家的路上谢滢竟还与他提,说她与陆珩两情相悦,已经交换了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他一眼便看出那香囊是月亮绣的,除了月亮,谁还会有这么巧的手?

当即便顺了过来。

被抢了定情信物,谢滢哭天喊地说,陆珩与她说了,届时会上门提亲。

提亲是吧?

行啊,他也要去和月亮提亲!

是以,回了家,他便开始谋划提亲大业。

提亲得有由头,什么由头呢?

直接与月亮表明心意吗?

不行,太苍白了。

那……来个英雄救美?

就这么定了!

看到月亮毫不犹豫地下水救他,他心跳得好快。

但他要装昏迷,得憋着。

被救上岸后,他本是想顺势吐水醒来的。

可……他发誓,他没有那见不得人的心思!

月亮亲下来了!

等等。

……怎么换成大叔了?

知晓了月亮每日卯时上工,他特意提前了一个时辰在她家门口等着。

他不想打扰月亮睡觉,便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

月亮出来后,他按昨夜排演的流程走。

陆珩这搅屎棍果然来坏他好事了。

不过问题不大,他早有准备。

今日来提亲,他没有十成的把握月亮会答应他。

不想,陆珩竟用那臭嘴,为他促成了这桩好事。

要不说陆珩贱呢,不仅嘴臭,还一堆坏心眼。

竟然想让他家月亮做妾,真是人穷还爱想美事。

谢渡自认这么让月亮同意提亲,不是件光彩的事。

但他真的好喜欢月亮,做梦都想娶她。

如若,月亮也喜欢他,该多好啊。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的确,那陆珩只要在月亮身边一日,月亮便一日不会考虑情爱之事。

他要让月亮离开那个所谓的家。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月亮开始关心他累不累,他很是开心。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件更让他心绪起伏之事。

当扶上月亮的腰时,他才知那些人口中的「盈盈一握」,竟是当真存在的。

当夜,月亮便入了他的梦。

第二日醒来,谢渡看着身下,陷入沉思。

这若是让月亮知晓,该会如何看他啊!

可他没想到,此事竟真被月亮撞见了。

但老实说,当对上月亮的眼睛时,他竟有些释然。

他好歹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喜欢的姑娘有绮思是很正常的事情。

知晓月亮害羞,他便没去寻她,想等她冷静些后再与她好好谈谈。

去江南处理事务前,他托小厮去信,与她汇报行程,也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这一去便是半月,还遇上了洪水。

好在回程得早,赶在第十五日回来了。

方回到京城,他赶去秀坊叫醒了睡梦中的沈秋荷,托她明日一早告知月亮,他平安回来了的事。

沈秋荷气极了,绣鞋直接扔到他脸上,说他怎么不托梦与她说。

笑死,他又没死,为何要托梦与她说?

回了谢府,小厮却与他说,月亮来了。

月亮来了!

谢渡立即跑去厢房,却在靠近厢房时放轻了脚步。

悄悄推门而入,他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月亮。

看到月亮指尖的小伤口时,他心疼极了,没忍住亲了亲。

这一亲,月亮醒了。

然后,月亮哭了。

哭着说,她每日都在想他。

原来,他在想月亮的时候,月亮也在想他。

月亮说:「谢渡,我心悦你。」

「你愿意娶我吗?」

怎么会不愿意呢?

想娶她,已经想到快疯了。

月亮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

可爱死了,好想亲。

他克制地亲在了她的唇角。

月亮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

他礼貌地问月亮,可不可以亲亲她。

月亮说可以。

那他要亲啦!

但他激动过了头,忘了他正处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年纪。

可不能再吓到月亮了,不然她又该躲着他了。

与月亮成婚那日,他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直到,那个扫兴的贱男子来了。

当陆珩问月亮可曾心悦过他时,谢渡没来由有些慌乱。

但月亮握住了他的手,说:「未曾。」

听到的那一刻,他竟涌了些泪意上来。

他就知道,月亮才不会喜欢上那样的男子。

谢渡反思了一下自己,发觉自己没有一丝一毫与陆珩一样的毛病时,安心地入了洞房。

夜的后半程,他哄着月亮唱那曲「采莲子」。

梦中的场景成了现实。

月亮,终于成了他的月亮。

而谢渡,也成了月亮的谢渡。

未来,他们一定会幸福,很幸福。

(完)

图源: -绝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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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