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追妻火葬场,结果女主爱上别人,嫁给别人的文?
【已完结】
陆珩是石溪镇有名的秀才公子,我是他的童养媳。
养父母病逝后,我寻到湖上船娘的活计供他读书,考取功名。
船娘卖酒有抽成,我靠卖酒,为陆珩备了一份体面的束脩礼。
他却在听闻这钱是如何得来时,面露嫌恶:
「明月,女子当自重自爱。」
「来了京城,你多学学谢小姐,她抚琴作诗,兼具品行与才情,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后来,他提出要娶富商小姐为妻,纳我为妾。
我不同意,转头嫁给了富商公子。
他却在我成婚当日,落魄现身。
当着众宾客的面,他红了双目,近乎执拗地问:
「明月,你可曾心悦过我?」
我握着新婚夫君的手,未有丝毫犹豫道:「未曾。」
1.
我用卖酒得来的五百文抽成,为陆珩备了一份体面的束脩礼。
当提着咸猪肉,黄酒与茶叶回到家时,正巧撞见了方与同窗聚会结束,同行回来的陆珩。
他看见我时有些诧异,在瞧见我手中的物品后,愣了愣。
一旁的同窗不怀好意地打量我,语调有些轻佻:
「陆兄,你家这位小娘子生得虽不如谢小姐出众,但胜在纤细小巧,也是赏心悦目的。」
陆珩蹙眉站在我身前,挡住同窗投向我的视线:
「郑兄,夜深了,今日就此告别。」
同窗未听见陆珩对他话语的回应,自讨无趣地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待人走远后,陆珩不悦地回头:「这么晚回家,你去了何处?」
「我为你备了一份丰厚些的束脩礼,夫子收到后定会对你态度好些的。」
前些日子,我察觉到陆珩情绪低落,自知问他得不到答案,便在得空时去了一趟学堂。
那时恰巧下学,我撞见一位书生对夫子行束脩之礼。
书生手中的束脩礼是一支看上去十分普通的毛笔。
夫子看到后面色霎时难看,他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那书生在众人的围观下脸色渐红,场面尴尬。
我不由得想起陆珩的束脩礼。
是一盒从石溪镇带来京城的茶叶,连品种名号都叫不上。
想来,陆珩应该也受到了那般对待。
他是石溪镇有名的秀才公子,大家都说他这般的才学与长相,将来是要做探花郎的。
所以,怎能因为一份束脩礼就做不上探花郎。
2.
我弯着眼朝他展示:「这咸猪肉有五斤呢,我特意叫……」
「你哪来的钱?」陆珩有些不耐地打断我。
我道:「主家说夜里卖一坛酒便有五十文的抽成,这些日子我卖了十坛,挣了五百文。」
陆珩问:「在镜湖卖的?」
我点头:「是的。」
陆珩突地面露嫌恶,十分不理解:「明月,你明明是良家女,为何要学那风尘女子,凭色相挣钱?」
我一怔,忍不住道:「没有凭色相,是……是我唱曲,那些客人听了我的曲才买的酒。」
我补道:「没有别的逾矩行为。」
陆珩却听不进去:「有何区别?」
「难不成你真以为自己唱的曲很好听?他们分明是因为你的色相才买的酒!」
他冷着脸:「明月,女子当自重自爱。」
「来了京城,你多学学谢小姐,她抚琴作诗,兼具品行与才情,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提到谢小姐,我清楚地看到陆珩眼中闪过的倾慕之意。
谢小姐名谢滢,是京城有名的富商小姐。
她也入学堂念书,是陆珩的同窗之一,二人兴趣相投。
相识后,谢滢常来家中寻陆珩。
两人皆视对方为知己,有说不完的话题,常常一聊就是很久。
他们谈论的话题我大多听不懂。
我与陆珩虽从小一同长大,交流却甚少。
我自出生起便被父母抛弃,成了孤儿,是养父母将我捡回了家。
他们待我如亲生女儿般,吃穿从不曾短我,陆珩有的我也有,甚至于有时,陆珩没有的我也有。
因捡到我的那晚,天上挂了一弯很亮的月,养父母便为我取名明月。
大家都说我是要给陆珩做童养媳的。
自记事起,我便知晓了,童养媳就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媳妇。
养父母要我嫁给陆珩,做他们的儿媳。
他们对我这般好,我自是愿意的。
只是,陆珩似乎不太喜欢我,一直都抵触我的靠近。
养父母双双病逝后,他们将我与陆珩的手放在一起,叫我们要成亲,好好过日子。
这是他们的心愿。
那时陆珩轻声应下了,我也应下了。
养父母走那年,我十岁,陆珩十二岁。
家中并不富裕,陆珩忙着用功念书参加院试,我则靠着绣花维持家中生计。
后来,陆珩考上了举人,又中了贡士。
为了科考,我们搬来了京城,用仅有的积蓄买了这处简陋的小房屋。
3.
一同经历了这么多,我与陆珩之间的关系该有些进展的。
可却并没有,他仍是常常冷眼看我。
我本以为他对每个女子都是如此。
可自从认识了谢滢,我才知,原来他也会开怀地笑,也会露出温柔的神情。
谢滢饱读诗书,与陆珩什么都能谈上一谈。
我想,陆珩抵触我的靠近,许是因我不识字,没文化。
我与陆珩是家人,我希望他与我相处时能开心一些。
是以,我拿着本书也起了识字读书的念头。
陆珩忙着念书,没空教我。
我虽也忙,但在船上得了空会拿出书来看一会。
有个常来坐船的好心公子见我看得吃力,便会教教我。
夜里睡前,我拿书回忆今日认识的字。
陆珩看到了却只是嗤笑,说我现在开始认字,晚了。
我回他:「只要开始,一切都不晚的。」
他哼了一声,冷声道了句「随你」。
当下,月色朦胧,陆珩眼中含了些失望:
「明月,你本可以靠你喜欢的绣花营生,就如曾经在石溪镇那般,为何一定要当船娘呢。」
说完,他便再也没看我,先一步进了家门。
我垂眼看了看曾经绣花的手,现下已因摇橹起了厚茧。
京城物价不比石溪镇,仅仅日常物品就贵上一倍不止。
我就算日夜不停地绣,每月也只能挣得八十文,堪堪够日常花销。
但在这京城仅能维持生计是不够的。
陆珩需要与同窗打点关系,每半月都会小聚一次。
劣质的油灯太暗,我常见他夜里歇息前不适地揉眼睛。
还有那仅用纸糊住的直棂窗,冬日夜里风一吹,便破出大洞,冷风肆意地进来,打在书案前陆珩冻到青紫的脸上。
不超过百文的月钱,太少了。
我试着去城中寻月钱高些的活计,未有着落。
隔壁的李大娘见我忧心,给我介绍了镜湖船娘的活。
她说那的主家是她的手帕交,脾气品性都好,不会亏待手下干活的人。
我瞒着陆珩去了,发现虽每日为游湖的客人摇橹开船累了些,月钱却是高的。
许是李大娘无意说漏了嘴,陆珩知晓此事后,头一遭一口气与我说了许多话。
他用着很重的语气与我说女子的本分,女子的羞耻心。
他很生气,夜里拂袖离了家。
第二日晚上,我看到与同窗一同回来的他,身上沾了些从前没有过的酒气。
见到我,他当不认识我一般,直直进了家门。
一连几日都未理我,直到我用刚发下的月钱,将他书案上的油灯换成了亮些的烛台。
而后,又拿出我为他新绣的香囊道:
「陆珩,我不该瞒着你的,你原谅我吧。」
他欲言又止许久,抿唇接过香囊,别扭道:
「你在镜湖上工时,当心些。」
听到他这句话,来到京城后,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或许,家人就该是这样的,会生气,会关心,会说狠话。
陆珩他,也并不是全然不接受我当他的家人。
4.
第二日,我卯时起床,切下半斤咸猪肉,敲响了李大娘家的门。
她每日都会早起浆洗衣服,我过去时,她正埋头洗着。
见我来了,她起身,手在腰间衣物上抹了抹,问:
「月娘要去上工了?」
我笑着点头,将咸猪肉给她,感谢她为我介绍活计。
「月娘既给了,大娘便不客气了。」
「嗯,大娘不必客气。」
李大娘接过咸猪肉,欲言又止了一番,突地叫住要走的我。
她走上前低声道:
「月娘,我这几日总看到你家陆相公与一位小姐同行进你们家,他该不是……」
「大娘说的应是谢小姐,她是陆珩的同窗,两人是知己,是以,走得近些。」
我解释着。
李大娘松了口气:「原是这样,我这几日还总想着如何与你提这事。」
「不是便好,月娘你也留个心眼,这男子啊,被宠着惯着了就不安分了,可要当心他变心啊。」
其实也没什么变不变心,我从未觉得陆珩喜欢过我。
与李大娘道谢后,我转身:「大娘,我上工去了。」
「慢着!」李大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近日,我听闻京城出了个采花贼,官府还未抓到人,你下工晚,不若叫陆相公去接你,安全些。」
我听后有些茫然地点头。
我通常酉时下工,那时天色已暗,确实有些危险。
出了李大娘家的门,正巧陆珩用过早饭,要出门去学堂。
我想了想,叫住要走的他:「陆珩,你这几日,能来接我下工吗?」
陆珩蹙眉,明显是要拒绝的样子。
我解释道:「李大娘与我说,京城出了个采花贼,我有些害怕。」
陆珩不喜欢我上工的地方,他觉得丢脸。
我打着商量:「若是你觉得不光彩,在巷子口等我,好不好?」
镜湖到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巷子,那巷子离镜湖有些距离。
从镜湖到巷子,一路上有灯火,我倒是不怕,但巷子中一到夜里便黑漆漆,就算是平日里,我也有些害怕的。
我期盼地看着陆珩,希望他能应下。
等了半晌,陆珩脸色变了又变,像是在犹豫。
最后,他看向别处,低声道:
「今日,夫子有事寻我。」
言下之意,便是没空来接我。
与念书有关的事,是陆珩的头等要事,在家中向来是如此。
我很理解,便道:
「夫子有事寻你,定是推拒不得的。」
「我无事,自己也能安全回来。」
陆珩神情有些微妙:「那你路上当心些。」
「好。」
5.
照常来了镜湖上工。
今日天气阴沉,游船的生意较往常差一些。
申时,我得了空,拿出书坐在船头看。
嘴里小声念着:「背邙面洛,浮渭据泾……」
「已经开始看千字文了吗?」
身后传来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
回头看去,白衣锦服的男子笑着走近。
他生了双含情桃花眼,看人时却并不轻佻,面容儒雅俊美,透着谦谦君子之仪。
「谢公子。」
我收起书,起身迎他。
「今日要游湖吗?」
谢渡未回我,而是看向我手中的书:
「可有不认识的字?」
他便是教我识字的好心公子。
一月前,他来游湖时恰巧挑中了我的船。
见我船头放着本书,便随口问我看的是何书。
彼时我刚开始识字,拿的是最基础的三字经。
后来,他常来镜湖,撞见我空闲时埋头吃力地认字,便主动教我。
我初识字,认得多了很快就忘了,谢渡却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我。
然而,他既是来游湖的,便是客人,我不好总麻烦他。
我抿唇笑道:「没有,多谢公子教我识字。」
「今日游湖的人少,公子若是有兴致,我便请你游一次湖吧。」
他锦衣华服,一眼便知是富家公子,我没什么能给他的。
常来镜湖,能看出他是喜爱游湖的,我便提出请他游湖。
谢渡温声应好。
他负手,长身玉立望着湖心的风景。
湖面起了风,拂起一片绿叶落在谢渡肩头,他回头看我:
「明月姑娘,昨日的曲,唱得很好听。」
「可以再唱给我听听吗?」
原来他昨夜也在。
陡然被夸,我有些脸热。
「可以的。」
6.
酉时,我按时下工。
天色已有些暗了。
我脚步加快了些,只盼能在天彻底黑前到家。
穿过一路的灯火行人,我到了巷子口。
里头虽暗,但仍有些光线,我咬牙走了进去。
不知是不是我敏感了,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
那窸窣的脚步声在我耳中响得像巨雷,我努力让自己忽略那声响。
可心却跳得越来越快。
直到一只手按在了我肩上。
我害怕地闭眼尖叫起来。
那只手勾住我肩头的衣襟下滑:
「小娘子,可有尝过男子的滋味?」
身后男子的声音嘶哑难听,不安分的手仍在往下滑。
我猛地回头推开他,拔腿朝巷尾跑。
「还想逃?」那男子很快便追上了我。
他扯住我的头发往巷子深处拖。
我腿脚不住地打颤,浑身使不上力气。
我无助地闭上眼。
可就在下一刻,头上的力道突地消失,我落入一个带着清冷沉香气的怀抱。
那男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明月姑娘,别怕。」
谢渡的声音琅琅如玉,带着抚慰的力量直钻我的心头。
我霎时卸了紧绷的情绪,手指攥着他腰间的衣衫,不住落泪。
他轻拍着我的肩头,安抚我。
好一会,我缓过来了,退离男子的怀抱后,才发现我的泪水濡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我有些羞赧:「谢公子,抱歉。」
谢渡温声道:「无事。」
接着,他褪下身上的外袍为我披上。
我这才发现,方才在争斗间,采花贼将我肩头的衣衫扯破了,露出一小截肩颈的皮肤。
脸上热意蔓延。
谢渡却恍若无事般,虚扶着我:「还能走吗?」
我点头:「能。」
「那我送你回家。」
我指了指晕倒在地的男子:「那……采花贼。」
谢渡会意:「方才听到你的声音,我便叫身边小厮去报了官,衙差马上就来。」
「……好。」
我腿脚仍有些发软。
谢渡似是知晓,特意放慢了步子,与我并肩而行。
许是为了驱散我心中的恐惧,他一路与我说着话,转移注意力。
到了家门口,我与他道谢:
「公子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
「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公子尽管吩咐。」
谢渡笑道:「不害怕了?」
男子笑时,桃花眼会微微上挑,无端有些勾人。
我正要开口答他。
却听到屋中传来交谈声。
7.
「陆珩,我听闻,你与明月姑娘有婚约?」
那头沉默了一会,才答:「没有,只是父母的玩笑之语。」
「那便好,我大哥对诗词造诣很深,改日,我向他引荐你。」
陆珩的声音含笑:「好。」
我站在窗前,窥见那盏我为陆珩换的烛台。
比油灯亮许多,照亮小小的屋子,也照出陆珩看向对面女子时,眼中的欢喜。
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会。
「天色不早,该回家了,不然我大哥该说我了。」
「那我送你回去。」
两人推开门,走出。
陆珩与我四目相对:「明月?」
看到我身上的男子外袍,他蹙眉道:
「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我不答反问:「你不是该与夫子待在一起吗?」
陆珩一怔,牵强地解释:「夫子交代于我的事,我已经办完了,所以回来得早了些。」
他执着于我身上的衣物。
「这外袍,是谁的?」
我的视线落在谢滢腰间的香囊上。
那香囊绣的是一只脖颈高昂的白鹤,俨然是我曾送给陆珩作歉礼的那只。
「大哥?」
谢滢看向我身后,惊喜道:「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陆珩这才看见我身后的谢渡:
「这位公子……」
谢滢介绍:「陆珩,这便是我大哥。」
她与陆珩靠在一处,看上去关系甚密。
「大哥,他就是我与你说过的陆珩。」
原来谢渡与谢滢是兄妹。
我下意识看向谢渡。
「你这几日便是与他厮混在一起?」
他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不似我听过的温润。
谢滢愣了愣:「大哥,你说什么呢?」
陆珩朝他作揖:「谢公子,一直从阿滢口中听闻你,如今终于……」
「阿滢?」谢渡嗤了一声,「谢滢,你如今这眼光真是……」
「差得出奇。」
话一出,两人双双愣在原地。
谢渡朝我看来,温声道:「明月姑娘,明日我会来镜湖,外袍那时给我就好。」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远。
谢滢急急追上去:「大哥!」
「大哥,你别走这么快,等等我!」
8.
我收回眼,转身走入屋中。
陆珩却突地跟上来,握住我的手腕:
「这外袍是谢渡的?」
「你几时认识的谢渡?」
我有些累了,不想说话。
陆珩却不依不饶:「明月,你今日为何与他在一起?」
我呼出口气,看向他:
「今日我在巷子中遇到了采花贼,是谢公子救了我。」
陆珩握着我手腕的手一僵,缓缓放了下去。
半晌,他道:「我早告诉过你不要做船娘的活计,你偏要做。」
我的心陡然沉了沉。
陆珩很快便如从前一般,淡漠地看着我,仿佛方才情绪激动的人不是他。
他绕过我,在书案前落座:
「明月,我决定去谢府提亲。」
「我要娶阿滢为妻。」
话落,屋中死一般的寂静。
他声音放柔了一些:「别担心,明月。」
「我会纳你为妾。」
「阿滢性情良善,她定不会……」
我打断他,问:「你说,你要娶谢小姐为妻,纳我为妾?」
陆珩颔首:「是。」
我觉得好笑:「陆珩,你在做什么梦?」
听到我的话,他面色难看起来:
「明月,女子善妒不好。」
可笑,他竟觉得我是在嫉妒谢滢。
我道:「你莫不是被我伺候得上了头,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了?」
「你凭何认为谢家人能看得上你,能同意谢小姐嫁给你?」
陆珩沉声:「明月,你不过就是希望我娶你罢了。」
「可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同你成为夫妻。」
「纳你为妾已是我最大的让步。」
「我没希望你娶我。」我面无表情道,「也不需要你纳我为妾。」
这话是真的。
从前在石溪镇或许有因为养父母的话,而想过我与陆珩的婚事。
但自从入了京,我便再未想过。
我对陆珩没有男女之情,这么久以来,一直将他当作哥哥。
努力挣钱供他念书,只是为了报答养父母的恩情。
若是他真能科考及第,那也算慰二老的在天之灵。
我早就想过,他若是有心娶我,那我便嫁,好好与他过日子。
他若是无心,那我便努力攒钱,为他挣一个丰厚些的老婆本。
但他如今说要纳我为妾。
原来,在他眼中我便是那上赶着也要给他做妾的人。
陆珩似是不信:「那你为何要挖苦于我?」
我不想再管他:「是不是挖苦,你试了便知。」
9.
翌日,谢渡依言来了镜湖。
我将洗净晒好的外袍递还给他。
摇着橹带他游了一圈湖,我靠在湖岸停下。
却突地听到身后传来水花溅起的声音。
猝然回头看去,本应站在身后的谢渡已不见踪影,只余那件掉落在船舷上的外袍。
竟然落水了!
我想也没想便跳了下去。
我识水性,很快便在水下找到了昏迷的谢渡,使劲拖着他往岸边游。
人群聚集过来,帮忙将谢渡抬上了岸。
谢渡晕着,显然是吸了太多水。
我有规律地按着他的胸膛,却不见他吐水醒转。
想了想,曾听人说过,若是溺水之人不醒,可以用嘴对嘴呼气的法子使人将水吐出来。
我犹豫不过片刻,便捏着谢渡的鼻子低头。
「慢着。」
一旁站了个孔武有力的大叔,他撸起袖子: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做这事恐毁声誉,让我来!」
「好。」我起身让位。
大叔当即接替我的位置,正要俯身。
「咳,咳咳-」
「醒了醒了!」
我松了口气。
谢渡睁眼,面色苍白,抵唇咳了几声。
大叔起身,小声嘀咕:「臭小子,还给你装上了。」
大叔走远了,我没听清他的话。
将谢渡从地上扶起,我道:「谢公子,你可还有不适的地方,需要去医馆看看吗?」
谢渡道:「不必,我好多了。」
「今日多谢明月姑娘相救。」
我连忙摆手:「昨日谢公子救了我,我今日救谢公子,不必谢。」
10.
主家见我浑身湿透,允了我今日的假,让我回家好生歇息,莫要感染了风寒。
方还回去的外袍,又被谢渡披回了我的身上。
他本想送我回家,但我忧心他湿衣穿久了会感染风寒,便婉拒了。
回家休息了半日。
第二日,我照常卯时起床,却在出门时撞见了谢渡。
他清隽的眉目沾上了朝露,像是在外等了许久。
我有些意外:「谢公子,你是在等我吗?」
谢渡笑道:「是。」
「明月姑娘,今日,我是来向你提亲的。」
我愣住:「向我提亲?」
「为何?」
谢渡道:「昨日我落水,明月姑娘在众目睽睽下下水救我,你我因此有了肌肤之亲,影响了你的声誉。」
「谢某愿求娶明月姑娘。」
他说着,示意身旁的小厮,将两箱聘礼抬了上来。
「在下谢渡,父母早亡,家中仅有我与小妹二人,营生为经商……」
待听他说完所有,我回过神,道:「谢公子,我并不……」
「明月,屋外是何人?」
陆珩来到门口,在见到谢渡和地上的两箱聘礼时,顿了一顿。
我未理会他,继续对谢渡道:
「我并不注重名声,公子不必因坏了我的声誉便娶我,况且本朝民风本就开放,这不会影响到我的。」
谢渡浅笑:「那我若是因喜欢明月姑娘,才前来求娶呢?」
我讶然:「谢公子喜欢我?」
「明月姑娘善良纯真,待人真诚,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喜欢上明月姑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谢渡的声音不轻不重,伴着熹微晨光落入人耳中,又融入天地,随风消散。
陆珩脸黑了:「谢公子对我的未婚妻子提亲,恐怕于理不合。」
「哦?」谢渡扬了扬眉梢,「陆公子说未婚妻子,敢问婚书何在?定婚信物何在?」
「我记得陆公子似乎属意我家小妹,还曾说要来我谢家提亲,如今是反悔了?」
陆珩一噎,低声道:「没有反悔。」
他面有郁色,将我拉到一旁:
「明月,我不允许你答应谢渡的提亲。」
他这话让我心头发堵:「我为何要听你的?」
陆珩道:「父亲与母亲早已为我们定下婚约,你不可悔婚嫁作他人。」
我冷笑:「若我没记错,父亲与母亲是让我们结为夫妻,并不是让我做你的妾室。」
陆珩面色闪过一丝慌乱:「那我便让你做平妻。」
「明月,我不让你做妾,让你做妻。」
「你别答应谢渡的提亲,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用恳求的语气同我说话。
我却一点也不心软,只觉得他自私到了极致。
「不好。」
一点都不好,我不要听他的。
我转身走到谢渡面前,认真道:
「谢公子,我们定亲吧。」
11.
与谢渡定亲的第三日,他来镜湖寻我。
他说:「明月,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没唤我明月姑娘。
我心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不知到底是哪里怪。
本该摇橹挣钱的我,鬼使神差便听了谢渡的话,与主家告了假。
他带着我来到了一处秀坊。
里头有许多绣花的女子。
他与我说,这些女子都是秀坊主雇来的绣娘。
接着,他带我见了秀坊主。
秀坊主是个年轻女子,笑起来时,唇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她看了我绣的花,说要给我一贯的月钱,雇我做工。
船娘的活计是六百文月钱,而秀坊活计的月钱翻了快一倍。
我有些心动。
我自小便喜欢女红。
若是能靠自己喜欢的事挣钱,该是一件多快乐的事情呀。
几乎没考虑太久,我便应下了。
回去与船娘主家辞工的路上,我与谢渡道谢。
「谢公子,真的很感谢你。」
好像自从与谢渡相识后,他便一直在帮我。
他帮了我太多,让我不知如何回报。
谢渡挑眉道:「不要唤我谢公子。」
「唤我谢渡便好。」
我尝试着唤了他一声「谢渡」。
面前男子看起来很开心,抬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月亮好乖。」
他……唤我月亮。
心跳得有些快,我抬手揉了揉脸。
辞工后,谢渡又送我去秀坊。
快到秀坊门口时,他停下脚步,与我道:
「月亮,我知道你那日是赌气答应了我的提亲。」
我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垂头:「抱歉。」
谢渡却笑道:「没关系的月亮。」
「我不会强迫你与我成亲,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被了解的机会。」
被了解的机会。
直到进了秀坊,这话仍萦绕在我耳边。
12.
秀坊下工也是酉时。
谢渡每日都会来接我下工,再送我回家。
仍是要穿过那个小巷子。
他与我并肩行着,一路闲谈。
这日,谢渡照常送我。
到昏暗的巷子中时,我一个不留心被石头绊住,趔趄着朝前倒去。
一双大手牢牢扶住我的腰身。
我没摔倒,与谢渡之间的距离陡然缩小。
抬眼便撞进了他的桃花眼中。
那是一双深情眼,我视线下移,落在他泛着浅青的眼底。
这才想起,他每日处理经商事宜已经很累了,却日日来接送我,该是疲惫的。
我道:「谢渡,你以后……不必来接送我。」
「这样会很累的。」
谢渡脸色有些异样的红,松开握在我腰间的手,道:
「只要与月亮在一起,所有的累都消失了。」
我摇摇头:「你的身体还是累的。」
「谢渡,不要因为我伤害了自己的身体。」
谢渡叹息一声:「那好吧。」
「可是我担心月亮。」
「之前听沈秋荷说,秀坊中有供绣娘住的厢房。」
他眨了眨眼,劝道:「不若月亮搬进去住?」
「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月亮的安全了。」
我想了想,好像是曾见过秀坊有厢房。
思索间,谢渡又道:「月亮若是……舍不下那陆珩,我可派小厮前去照看他。」
他垂着眼,神色添了些落寞。
我一惊,连忙解释:「没有舍不下他!」
「我只是在想,会不会太麻烦沈姑娘了。」
谢渡眼睛亮了亮:「多间厢房的事,不麻烦。」
「沈秋荷若是不愿意,我便买她一间厢房。」
我:「……」
13.
我下了搬进秀坊的决定。
秀坊每半月休假一日。
这日,谢渡腾出时间,来家中帮我。
待收拾好物品,要出发时,陆珩从学堂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喘着气,似是一刻不停跑回来的。
「明月,我听阿滢说,你要搬去秀坊。」
看见门外放着物品的马车,他脸色顷刻变了,不敢置信地问:
「这是真的?」
陆珩快步走上前握住我的肩头,急切地问:
「明月,你当真要搬去秀坊?」
身旁一道寒凉的视线落在陆珩身上。
我当即后退半步,避开他的手。
「是真的。」
陆珩愣住,置在半空的手尴尬落下。
他颤声问:「你要丢下我了?」
我神色平淡:「我留了五贯银钱在你书案上。」
「陆珩,再过两月你便要参加殿试。」
「父亲与母亲生前便想看到你登科那日,可惜未能等到。」
「我……希望你能好好准备,不辜负他们的期望。」
陆珩眼睫颤了颤,良久,他道:「我会的。」
我与谢渡上了去往秀坊的马车。
陆珩神色怅然地目送我们离开。
马车上,谢渡温凉的手寻到我的手心捏了捏。
我看向他,弯着眼笑:「谢渡,我没有在想陆珩哦。」
谢渡面上的郁色一扫而空,他也笑:「那月亮在想什么?」
我如实道:「在想父亲与母亲。」
「不知他们会不会怪我……」
怪我为了一己之私,抛下陆珩不管。
我曾与谢渡说过我的身世,他也知晓我说的是养父母。
「他们养你长大,你为他们送终已是报恩了。」
谢渡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
「月亮,别让恩情,成了困住你的枷锁。」
14.
上月,秀坊受皇室所雇,将一批绣花衣裳送入了皇宫。
宫中妃子很是满意这批绣花样式,便传令出来再订做一批。
来传令的宫女说,后妃希望绣花样式能新颖好看些。
秀坊主为此,让所有绣娘都准备了一份绣样,送入宫中供后妃挑选。
当秀坊主告知我,我备的绣样被选中时,正是秀坊休假那日。
我很开心,想与谢渡分享此事。
去到谢渡常待的商铺寻他,却不见他的踪影。
店中伙计与我说,谢渡今日未来商铺,应是在家中。
我改道去了谢府。
门口的小厮认出我,笑着将我带入了府中。
谢渡曾带我来过,我记得一些路,便没有劳烦小厮带路。
小厮与我说,谢渡在书房。
我便寻着记忆来到书房门口。
敲门等了一会,不见回应。
我又敲了敲,仍是没有。
站在门口想了想,谢渡曾与我说过,他不喜欢我与他太过讲究礼数。
思及此,我轻推开屋门,露出一条缝,朝里看去。
下一刻,在看清里头的景象时,我怔在原地。
谢渡面色微红,躺在书案旁的小榻上。
他衣衫有些凌乱,嗓音低哑,一声声地唤着「月亮」。
脖颈微抬时,他在一片乱象中对上了我的视线。
我彻底回神,落荒而逃。
一口气回了秀坊,正巧撞见要出门的秀坊主。
她拉住我的手:「明月,你怎么了?」
「脸色怎的这么红?」
我匆忙摇头解释:「无事,是外头有些热。」
她「哦」了一声,又问:「你不是去寻谢渡了吗,他人呢?」
「平常这时候,他该是会送你回来的。」
我一时不知如何答她,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在脑中挥之不去。
脸更加红了。
秀坊主道:「我恰巧有事寻他,他是在商铺吗?」
我舌头打结,违心道:「……对,他在商铺!」
15.
自看到那番景象后,我一连五日都未与谢渡见过面。
偶尔听秀坊主提起,说他最近商铺生意有些忙。
这段时日,夜里,我只要一闭眼便不住地想起他。
本想找个时日去寻他,却未想好如何面对他。
又过了两日,谢渡托府中小厮送来一封信给我。
我当即拆开那封信看。
信中说,他要去一趟江南,处理些事务,要过半月才能回来,待他回京城了,便来寻我。
我将那信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最后折好,放在了枕边。
从未觉得,十五日竟是如此漫长。
我等着,盼着,却听闻了江南突发洪水的噩耗。
秀坊中大家都在议论,江南连下了半月的暴雨,雨水冲破堤坝,淹了好几座城。
许多人被凶猛的洪水裹挟,溺死了。
我突地想起谢渡。
今日恰巧是第十五日,他还未回来,那很有可能遇上了洪水。
可自他上回落湖,我便知晓他不会凫水。
我心头涌上恐慌,思绪纷飞,在绣花时刺破了好几次手指。
待下了工,我匆忙去了一趟谢府。
小厮说谢渡还未回来。
我一颗心落到了谷底。
「明月姑娘,你来啦。」
从学堂回来的谢滢出声叫住了我。
我与她说了近日江南遭遇洪灾之事,又与她说,我担心谢渡遇险。
谢滢却不甚在意道:「明月姑娘不必担心,大哥他不仅聪明,还命硬,不可能有事的。」
我仍是忧心,面色惨白:「可是他不会凫水,若是真遇上了洪水……」
谢滢「咦」了一声:「大哥他会凫水的。」
她笑着凑上来:「可是大哥与你说了他不会凫水?」
「这个大骗子,小时候我不小心落水里,还是他将我捞上去的呢。」
「大哥的凫水本领,京城中他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我脑中嗡嗡的。
谢渡既然会凫水,那日为何还会昏迷?
但我现在关注点全然在谢渡的安危之上,无心细想这缘由。
只是在谢府焦急地等待着。
然而,直到夜深,我仍是未等到谢渡的消息。
谢滢安排我在府中的厢房住下。
她回房歇息前拍了拍我的肩:
「好好睡一觉,没准明日一早便看到大哥了。」
我轻声应下,却无半点睡意。
只在椅上坐着,盯着一处出神,心头乱七八糟的。
16.
不知过了多久,我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在面前蹲下。
直至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我倏地睁眼。
瞧见半月未见的谢渡,正握着我布了细小伤口的指尖,落下一吻。
他面容虔诚,像是对待珍宝一般。
我霎时清醒,喃喃道:「谢渡……」
谢渡轻柔地拂去我脸上的泪痕:
「月亮怎么哭了?」
我胡乱地摇头,道:「这半月来,我每日都在想你。」
谢渡为我擦泪的手一顿,呼吸重了些。
「谢渡,我心悦你。」
我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问:「你愿意娶我吗?」
在半月前我便想好了,等谢渡回来,我就与他表明心意。
但我没打算问出,他愿不愿意娶我的话。
我出身低下,与谢渡差着天壤之别。
我本想靠着努力,让自己再成长一些,成长到与谢渡之间的距离差得不那么大时,再问他,愿不愿意娶我。
可这一次的事让我吓坏了。
人生苦短,我与谢渡,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挥霍。
他心悦我,我也心悦他,这便够了。
等成了婚,我同样可以努力缩小与他之间的差距。
等待谢渡的答复时,我有些紧张地闭上眼。
下一刻,唇角印上一片柔软。
我睁眼,与谢渡四目相对。
他耳根微红:「月亮,可以亲亲你吗?」
我小声「嗯」了一句。
谢渡双手撑在桌沿,将我堵在椅间,微微俯身。
我虽坐在椅上,却仍是被他亲得腿脚发软。
许久,他停下,退离开,有些慌乱地转身。
我茫然道:「怎么了?」
他背对着我,声音哑得吓人:
「月亮,你先睡,明日我送你去秀坊。」
说完,他迈着大步出了房门。
17.
我与谢渡的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六。
成婚前,我带着他去了一趟石溪镇。
那是坐落于金陵的一方小镇,是我长大的地方。
养父母的坟冢前生了杂草。
谢渡拿着锄头处理干净后,与我一同下跪。
「爹,娘,我要成婚了。」
「这是我的未来相公,叫谢渡,是很好的公子。」
我顿了顿:「陆珩他……前不久方参加了殿试。」
提到陆珩,我发觉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听谢滢说,他近来没去学堂,大家都寻不到他的踪迹。
她曾去家中找过他,也未看到他的身影。
谢滢提起陆珩时,带了些怨气:「我不就气急骂了他一声书呆子,他至于一声不吭消失这么久吗。」
「好在我不喜欢他了,否则,定要与他没完!」
成婚那日,我从秀坊出嫁。
一路锣鼓喧天。
谢渡牵着我走入喜堂。
司仪高呼一拜天地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喧闹喜庆的氛围。
「慢着!」
盖头未掀,我不知周遭是何景象,只隐约听出那是陆珩的声音。
急切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在我面前停下。
谢渡冷声开口:「陆公子,今日的婚宴似乎并没有邀请你。」
陆珩没有回应这话,而是道:「明月,我有话与你说。」
谢滢恼怒的声音传来:「我大哥与大嫂成婚,陆珩你来这是干什么呢?」
我扯了扯谢渡的袖袍,在他耳边小声道:
「谢渡,你可以提前将我的盖头掀了吗?」
末了,我又补道:「一会再盖回去,等洞房时你还可以掀。」
谢渡身子一僵,替我掀了盖头。
我这才看清面前的陆珩。
他下颌处有青黑的胡茬,肤色黑了些,看着很憔悴。
我道:「有话在这说便好。」
陆珩失神了片刻。
反应过来后,他闭了闭眼,道:
「明月,对不起。」
「从前是我太自私了,明明你一直在付出,我却从未看到你的好。」
「我不善于表达,总是惹你难过,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
「陆珩,你回去吧。」
我轻声打断他:「看在父亲与母亲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往后我们便是陌生人,别再来寻我。」
陆珩着急辩解道:「经后我不会再那般自私,会好好待你的。」
「明月,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求你了。」
我无奈道:「陆珩,若是你真心要改,今日又怎会来我的婚宴上大吵大闹?」
「我不需要你的弥补,只希望你能快些离开。」
陆珩一怔,他红了双目,近乎执拗地问:
「明月,我只想知道,你可曾心悦过我?」
身旁人袖袍下的手颤了颤。
我握上去,与谢渡十指相扣,未有丝毫犹豫道:
「未曾。」
「从始至终,我都只将你当作哥哥。」
「可你今日打搅了我的婚事,那便连哥哥也不是了。」
「你快走吧,再不走,我便叫小厮来赶你走了。」
陆珩眼神灰败,最终颓丧地离开了。
18.
我与谢渡的婚宴继续进行。
夜里,谢渡推开房门,用喜秤挑开了我的盖头。
他应是喝了些酒,眼尾泛红,含笑看着我。
「月亮。」
他唤着我,脱下身上的外袍,而后手放到了腰封上。
「月亮,我好热。」他倾身靠过来。
酒香气息扑面而来,惹得我也有些醉了。
他低声哄道:「帮我脱衣服好不好?」
说着,便将我的手拉到了腰封上。
「好。」我轻声应着,垂眼解开他的腰封。
腰封解下,衣襟随之散开。
一个物什掉落在地。
「这是什么?」我凑过去看。
谢渡却挡住我的视线,转身拾起,快速塞到了枕下。
「一个香囊。」他说。
我怔了怔,忽而记起,那熟悉的图案是一只脖颈高昂的白鹤。
是我曾送给陆珩的香囊。
陆珩将之给了谢滢。
如今却到了谢渡手上。
一个猜测浮上心头:「这香囊,是你从阿滢那要来的?」
谢渡垂眼,再次朝我靠近:「嗯。」
我不解:「你为何要向阿滢要香囊?」
他动作一顿,忽而笑了。
男子埋在我肩上,声音压得有些闷:
「月亮,我真是败给你了。」
他道:「你那劳什子哥哥有的,我却没有。」
「月亮,你坏。」
谢渡的气息落在我颈边,直往我颈下钻。
我有些难受地拉住他的小臂:「你想要我绣的香囊吗?」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绣。」
说着,我起身要去拿针线。
却被人我捞了回去。
谢渡提着我的腰,将我抱起,声音诱惑极了:
「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被轻放入床帐。
谢渡褪下自己的衣襟,而后开始解我的。
我怕痒,被他解得咯咯地笑:
「谢渡,你现在好像个妖精呀。」
谢渡也笑:「那月亮要收了我吗?」
「不要。」
我拉过谢渡的脖颈,凑上去亲他。
「不要收你,我要吃你。」
谢渡一怔。
下一刻,他揽过我的腰,反客为主。
后半夜,谢渡哄着我唱曲。
我迷糊地唱:「晚来弄水船头湿,笑……脱红裙裹……」
曲音被撞得稀碎。
男子伏在我耳畔,声音喑哑却愉悦:
「月亮,你终于是我的了。」
番外 谢渡
谢渡第一次见到他的月亮,是在镜湖。
他处理事务感到烦躁时,会来镜湖换换脑子。
那日瞧见一个没有客人的船娘,她拿着本三字经,埋头读着。
他以为她只是在读,却不想,竟是在识字。
有些傻气。
没人教,如何识?
恰巧他有这个兴致,便上了她的船,
不想,后来竟真应了,上了她的船便是她的人这话。
月亮认真地识字,认真地挣钱。
她对任何人与事物都很认真。
不像他,在生意场与名利场待久了,对谁都只露三分真心。
他不是故意尾随月亮的。
只是不受控,散步,散着散着便到了她家门口。
那晚,她靠自己挣足了五百文,却一夜全数用光了。
他瞧见她开心地买了咸猪肉,黄酒,还有茶叶。
不知她要做什么。
后来知晓了。
竟是为那不知好歹的贱男子备的束脩礼!
这男子叫陆珩。
亦是谢滢口中的陆珩。
样貌不做评论,品性言谈,十分差劲!
且等着吧,日后有他好受。
第二日,谢渡去寻月亮。
月亮仍是得了空便认真地识字。
昨日发生之事对她好像没什么影响。
游湖时,他突地想起,昨夜,也是在这,月亮唱了一曲「采莲子」。
她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姑娘,那吴侬软语被她唱得软糯婉转,听得他心头发颤。
贱男子是何眼光啊,竟觉得月亮唱得不好听?
酉时,月亮下工了。
他决心今夜不能再像昨日一样,做那跟踪小姑娘的腌臜事了。
可也就在他方要在巷子口改道时,听见了月亮的尖叫声。
他当即命小厮去报官,而后冲进了巷子中。
谢渡很庆幸自己赶到了。
月亮哭的时候,他心揪得厉害。
送她到了家门口,她与他道谢。
而后,撞见了贱男子和谢滢这死丫头。
死丫头还想把他引荐给陆珩。
做梦去吧。
谢渡看陆珩不顺眼了,连她谢滢,也得被记上一笔。
回家的路上谢滢竟还与他提,说她与陆珩两情相悦,已经交换了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他一眼便看出那香囊是月亮绣的,除了月亮,谁还会有这么巧的手?
当即便顺了过来。
被抢了定情信物,谢滢哭天喊地说,陆珩与她说了,届时会上门提亲。
提亲是吧?
行啊,他也要去和月亮提亲!
是以,回了家,他便开始谋划提亲大业。
提亲得有由头,什么由头呢?
直接与月亮表明心意吗?
不行,太苍白了。
那……来个英雄救美?
就这么定了!
看到月亮毫不犹豫地下水救他,他心跳得好快。
但他要装昏迷,得憋着。
被救上岸后,他本是想顺势吐水醒来的。
可……他发誓,他没有那见不得人的心思!
月亮亲下来了!
等等。
……怎么换成大叔了?
知晓了月亮每日卯时上工,他特意提前了一个时辰在她家门口等着。
他不想打扰月亮睡觉,便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
月亮出来后,他按昨夜排演的流程走。
陆珩这搅屎棍果然来坏他好事了。
不过问题不大,他早有准备。
今日来提亲,他没有十成的把握月亮会答应他。
不想,陆珩竟用那臭嘴,为他促成了这桩好事。
要不说陆珩贱呢,不仅嘴臭,还一堆坏心眼。
竟然想让他家月亮做妾,真是人穷还爱想美事。
谢渡自认这么让月亮同意提亲,不是件光彩的事。
但他真的好喜欢月亮,做梦都想娶她。
如若,月亮也喜欢他,该多好啊。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的确,那陆珩只要在月亮身边一日,月亮便一日不会考虑情爱之事。
他要让月亮离开那个所谓的家。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月亮开始关心他累不累,他很是开心。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件更让他心绪起伏之事。
当扶上月亮的腰时,他才知那些人口中的「盈盈一握」,竟是当真存在的。
当夜,月亮便入了他的梦。
第二日醒来,谢渡看着身下,陷入沉思。
这若是让月亮知晓,该会如何看他啊!
可他没想到,此事竟真被月亮撞见了。
但老实说,当对上月亮的眼睛时,他竟有些释然。
他好歹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喜欢的姑娘有绮思是很正常的事情。
知晓月亮害羞,他便没去寻她,想等她冷静些后再与她好好谈谈。
去江南处理事务前,他托小厮去信,与她汇报行程,也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这一去便是半月,还遇上了洪水。
好在回程得早,赶在第十五日回来了。
方回到京城,他赶去秀坊叫醒了睡梦中的沈秋荷,托她明日一早告知月亮,他平安回来了的事。
沈秋荷气极了,绣鞋直接扔到他脸上,说他怎么不托梦与她说。
笑死,他又没死,为何要托梦与她说?
回了谢府,小厮却与他说,月亮来了。
月亮来了!
谢渡立即跑去厢房,却在靠近厢房时放轻了脚步。
悄悄推门而入,他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月亮。
看到月亮指尖的小伤口时,他心疼极了,没忍住亲了亲。
这一亲,月亮醒了。
然后,月亮哭了。
哭着说,她每日都在想他。
原来,他在想月亮的时候,月亮也在想他。
月亮说:「谢渡,我心悦你。」
「你愿意娶我吗?」
怎么会不愿意呢?
想娶她,已经想到快疯了。
月亮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
可爱死了,好想亲。
他克制地亲在了她的唇角。
月亮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
他礼貌地问月亮,可不可以亲亲她。
月亮说可以。
那他要亲啦!
但他激动过了头,忘了他正处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年纪。
可不能再吓到月亮了,不然她又该躲着他了。
与月亮成婚那日,他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直到,那个扫兴的贱男子来了。
当陆珩问月亮可曾心悦过他时,谢渡没来由有些慌乱。
但月亮握住了他的手,说:「未曾。」
听到的那一刻,他竟涌了些泪意上来。
他就知道,月亮才不会喜欢上那样的男子。
谢渡反思了一下自己,发觉自己没有一丝一毫与陆珩一样的毛病时,安心地入了洞房。
夜的后半程,他哄着月亮唱那曲「采莲子」。
梦中的场景成了现实。
月亮,终于成了他的月亮。
而谢渡,也成了月亮的谢渡。
未来,他们一定会幸福,很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