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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前世,舅舅们欠下巨额赌债,家中一夜破产。向来自诩人淡如菊,不沾染铜臭味的妈妈逼迫才高中毕业的我放弃上大学,不仅要打工帮家中缓解经济压力,还要帮几个舅妈带孩子。
前世的我迫于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答应了,放弃跟爸爸离开,为他们辛苦操劳了十年。
在赌债终于快要还清的时候,舅舅撺掇妈妈将我嫁给有家暴史的离异老男人换取高额彩礼。我宁死不从,却被亲手带大的表弟从高楼推下。
重活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自己的人生,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至于那些虚伪的亲人,就叫他们烂在自己造就的泥沼中吧。
1.
疼,浑身像被生生拆开一般的疼。
我睁开眼,花了很久的时间才适应了房间里明亮的光线。窗外欢快的鸟鸣声将我拉回了现实,我重生了,重生在被亲手带大的表弟从十八楼推下之后。
「卿卿,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生病了?」妈妈端着一碗小番茄走进我的房间,摸了摸我的额头:「你高三学习太辛苦了,也要注意身体。」
高三?我浑身一震,我居然回到了舅舅们欠下巨额赌债之前,我还在备战高考的时候。
前世,我高考刚刚结束,还在毕业旅行时,妈妈就告诉我这一噩耗:因为几个舅舅欠下了约一千万的赌债,家中破产了。
当时的我大脑一片空白,甚至都没有感受到妈妈字里行间都是劝我放弃上大学的意思。
等到我拖着行李箱从火车站走出,接我的爸爸告诉我,他和妈妈离婚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平时温柔娴静的妈妈在面对这样的变故时会那样的偏执和疯狂,她不肯和舅舅们断绝关系,执意要用他们的夫妻共同财产帮他们还债。
「卿卿,你跟着爸爸离开这座城市好不好?」爸爸心疼地看向我:「你要上大学了,如果跟着你妈妈生活,她不可能供你上大学的。」
前十八年的人生里,我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家庭变故,一时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爸爸见我目光呆滞,轻叹一口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家后,向来精致的妈妈蓬头垢面地扑了上来,声泪俱下地向我诉说着家里的难处,并且希望我能放弃上大学,打工来补贴家用。
「你的舅妈她们不放心昊昊和小怡他们,还希望你可以帮忙,在空闲的时候带带他们,卿卿,你帮帮妈妈好不好?现在家里真的非常非常需要你。」
「柳婧,你别扯淡了好不好?」爸爸关上门后怒了:「那几个混账欠下的赌债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早就和你说了,你和他们已经仁至义尽,断绝关系,我们的积蓄是要供卿卿上学,给她未来准备嫁妆的!」
「她是我生的!」妈妈歇斯底里,仿佛是从喉咙深处吼出这一句话:「韩柳卿,你今天要是跟着你爸爸走,妈当场就撞死在这里!」
前世的我吓得面如土色,只得答应了妈妈的要求,不顾爸爸的百般劝阻留了下来。
爸爸一走,她马上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说要撞墙都是一句玩笑话。妈妈发给我几个链接,让我趁着暑假就可以快点出去打零工,大舅妈的一双儿女明天就会到我们家,到时候也会住在我的房间里。
「可是,我的房间就只有...」
「韩柳卿,你怎么这么自私?」妈妈厌恶地看了我一眼:「你打地铺,让表弟表妹睡你的床不就好了?他们还这么小。」
「怎么了,卿卿?」现实中妈妈的脸逐渐和前世重叠,不同的是此时的妈妈还带着温柔的笑意:「要不要出去走走?今天阳光很好。」
「不用了,」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很快就要高考了,我想再做几套题目,这样更有把握一些。」
房门被轻轻关上,我看向面前的试卷,还好高中的知识此时还能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前世我的成绩虽然算不上拔尖,总也还是中上的位置,在决定不上大学后,班主任也打来很多电话劝我,都被妈妈顶了回去。
2.
一个月过的很快,走出高考考场时,其余人都是一脸轻松地跟着父母回家去,准备开启一个轻松的暑假。我的心情则在此刻才沉重下来,因为我知道距离那个噩耗来临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卿卿,我们去旅游吧,算是毕业旅行!」好朋友李玉颜蹦蹦跳跳地从后面赶上我:「我有好多好多想去的地方!我们是向南还是向北呢,你说我们明天就出发好不好...哦!我爸妈在那里等我,我回去再和你说!」
「考的怎么样?」在回去的车上,妈妈的手轻轻抚上我的手背,明明这么温暖,却让我感到一丝凉意:「考完了有什么打算,想去哪里玩?」
「没想好呢。」我笑着,不留痕迹地将手轻轻抽出来:「颜颜刚刚说,想和我一起去毕业旅行。」
「毕业旅行好啊!」爸爸爽朗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爸爸出钱,你们找几个地方好好的玩一玩!」
「钱钱钱,就知道给钱,」妈妈脸上浮现出不悦:「考试前你就没怎么管她,除了给钱你还会干什么?」
妈妈是家庭主妇,平时也会经营自己的短视频账号来获得一些收入,但家中主要的开支都来源于爸爸的工资。然而,妈妈依旧以一身铜臭味为由嫌弃爸爸,甚至会在与粉丝互动时大谈特谈爸爸的不是。
「我,我这不是正好在谈一个大客户吗。」爸爸有些失落,直到到家都没有再说什么。
毕业旅行我和几个朋友选择了向南走,去云城玩了好几天。回程的火车上,她们都有些疲倦地睡着了,只有我看着手机上时有时无的信号,等待着那一条消息的到来。
「卿卿,你在吗?」聊天框弹出:「是不是已经在回来的高铁上了呀?妈妈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妈妈,有事你就说吧。」我没有回答她为了打破沉默的前一个问题。
「昨天,你的外婆告诉我,你的几个舅舅欠了一些钱,所以家里的企业...没有办法再继续经营下去了。」
「有什么关系?妈妈你原本也不是股东啊。」我在心里嗤笑一声,妈妈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外公一心想着把妈妈嫁出去,甚至不愿意给妈妈一点点企业的股份,只是吩咐几个舅舅每月给妈妈打一点钱。
「话不是这么说呀,卿卿,从小妈妈就教导你,要重视家庭对不对?所以妈妈,要把接下来所有的钱和精力,都投入到还债中去,你能理解妈妈的对不对?」
「卿卿你怎么了?要不要吃点东西?」一旁的李玉颜醒了,递给我一个小面包。
「谢谢,我没事。」我感激地笑笑:「家里出了点事罢了。」
3.
「卿卿,爸爸想和你...」
「你们离婚了,是不是?」我打断爸爸的话:「妈妈执迷不悟地想帮几个舅舅还债,爸爸你怎么劝都没法让她打消念头,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爸爸难掩诧异:「是这样,我不明白你妈妈为什么,明明不是股东还要这样卖命,你舅舅们赌博的事情我从前多少也听说一点,也早就劝过你妈妈早点和他们划清界限好,但是...」
「我明白,妈妈的意思是让我别上大学了,早点开始赚钱。」
「什么?」爸爸更加难以置信,开始喃喃自语:「柳婧,她居然这样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要是妈妈一哭二闹三上吊来逼我,我该怎么办?」我问道:「我到底是她生的。」
爸爸沉默良久,徐徐开口:「你妈妈,还要帮她自己那个家还债,她不会真的上吊的,如果她这样做,就只是为了逼你,你们就连一点母女情份都没有了。」
半小时后,看着威胁要撞墙的妈妈,我和爸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奈和一抹痛意。
「柳婧,你先坐下来冷静一下。」
「我冷静,我家里都破产了,我养了十八年的女儿也是白眼狼!」妈妈发狠地笑着:「你们都滚,都给我滚!!!」
「对不起,让你才刚刚成人就经历这些。」坐在楼下的长椅上,爸爸愧疚地拍拍我的背:「跟爸爸去B市吧,爸爸供你上大学。」
「没关系,」我扬起脸:「我已经成年了,会想办法自己养活自己的,我要报考A市的大学,学自己最喜欢的专业。」
由于还要处理一些财产分割的问题,爸爸把我安置在附近的酒店,吩咐我如果看到舅舅家的人找上门一定不能开门,要保护好自己。
爸爸离开后,我冲了个澡,放松地趴在床上,开始盘算志愿填报的问题。我梦想的学校是A市一所大学的中文系,按照分数的排名应当是很有希望录取的,想到这里,我才真正放松下来,翻身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4.
「姐姐,这是你的玩偶吗?」
梦里,我又回到前世。
我的房间里,表妹正扯着我玩偶的耳朵:「姐姐!姐姐陪我玩!」
「我也要!我要小汽车!我就要!」表弟不甘示弱,也扯着嗓子嚎开了。
「吵死了!」妈妈睡眼惺忪地推开门:「韩柳卿,你怎么照顾他们的,吵死我了!」
「姑姑,我要玩偶。」表妹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乖巧地跑到妈妈身边:「姐姐,不给我玩。」
「姐姐不给我小汽车!」表弟也有样学样。
最后我被妈妈臭骂一顿,委屈地坐在地板上哭,表妹不知从哪摸出了我的发夹,开始用力扯我的头发。
画面一转,暑假的奶茶店内,我在后厨忙碌着。
「我知道,我也可喜欢A大了!」听到客人来,我匆匆忙忙地从后厨跑出来,却看到李玉颜和其他几个朋友诧异的面孔。
看着我难堪的表情,她们装作不认识我,拿完奶茶后逃一般地离开了。
之后打工的日子里,我还曾经到大学城里的餐馆当过服务员。看着那些三三两两前来的大学生有说有笑,心里是说不出的羡慕,打开手机,却只有妈妈催我把工资赶紧打过去的消息。
「什么?还有五十万就还完了?」那天,我隔着房间的门,听到妈妈欣喜的声音:「终于要还完了...什么?卿卿?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朋友,认识一个有钱人,虽然离过婚,但是这也说明人家有经验啊!」舅舅压低了声音对妈妈道:「他说,愿意给一百万的彩礼。」
我浑身一颤。
「这样吗?那就这么办吧,卿卿她没上过大学,这样想还是她高攀了呢。」妈妈的语气丝毫不像在谈论自己的女儿,好像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或者干脆只是一样物品罢了。
「爸爸说,你不愿意给我们家钱,你去死吧!」已经青春期的表弟力气奇大,疯狂推搡着我,尽管我努力挣扎,还是没有避免坠落的悲剧。
猛烈的坠落感后,我蓦地从床上惊醒,是手机响了。
「卿卿,是妈妈呀。」上午还疯疯癫癫的妈妈居然在电话里又恢复了温柔的语气:「妈妈刚刚好好想了想,上午妈妈对你太凶了,这都是因为妈妈也没有经历过家里破产,妈妈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大一笔债,一时间被吓到了...」
「所以呢?」
「妈妈还是想你回来住,以后跟着妈妈,」她的语气染上一丝哀求的意味:「你舅舅说,明天要把几个小孩送到我们家来,妈妈还要经营账号,如果他们来了就...」
「所以,你想让我回去帮你带孩子是吗,妈妈?」如果说她起初的温柔还唤起了我内心的怜悯和愧疚,这些感情也在此刻烟消云散了:「舅舅们是你的兄弟,可我是你的女儿啊,我才十八岁,难道你想让我牺牲自己的时间和前途,去为舅舅们带孩子,去为他们还债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妈妈的声音颤抖起来,我依稀听到一旁有指指点点的声音:「妈妈只是,妈妈本来赚钱就不多,如果放弃经营自己的账号,就彻底没有收入了。」
「那你现在马上和他们断绝关系,既可以免于负债、带孩子,还能继续经营自己的账号,难道不好吗?」我感到深深的无力:「妈妈,这一切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你难道不知道,从前你刚刚开始经营自己的自媒体账号,那些钱都是爸爸给你的吗!」
「好了,和你这个白眼狼说不通,那就算了。」妈妈的语气骤然冷下来:「你记住了,从今往后你就没有我这个妈,等你那个只知道赚钱,张口闭口都是钱的爹有了新欢,我看你去哪里!」
我躺在床上,心里依旧久久难以平静。儿时妈妈照顾我,陪我一同坐在地毯上玩我最喜欢的玩具,看动画片,牵着我的手听我说上学时候的趣事...一切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5.
重活一世,虽然依旧会为此难过,我还是将精力投入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上。
在成功被A大中文系录取后,我和爸爸迁居B市,好在我毕业旅行打包行李时已经把大部分东西都带上了,所以不需要再回原来那个“家”收拾。
「卿卿,我们家原来的那套房子,法院判了夫妻一人一半,」候机厅里,爸爸对我道:「我们会把那套房子卖掉,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东西留在那里,爸爸在回来交接工作的时候可以回去帮你取。」
「不用了,爸爸。」我合上手里的电子书:「我的东西都已经带上了。」上次的电话里,我听到了舅妈和外婆的声音,我不愿爸爸再回去受舅舅一家人的气。
到了B市的新家后,爸爸忙工作的时间里,我为自己开了一张银行卡,又把高中收集的一些卡牌以及其他小东西都卖了出去,把能攒下的每一笔钱都存进了自己的卡里。
另外,我也在家附近找了兼职。听到我搬家,李玉颜特地坐飞机来了B市,跑到了我兼职的奶茶店说要照顾我的生意。
「你再照顾也是照顾我老板的生意啦!」我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充满期待的她,压低了生意:「不过,我们老板今天不在,我可以给你多放一点小料哦!」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笑嘻嘻地趴在柜台上:「真可惜,我倒是考来了B市,还以为我们可以一起玩了呢,谁知道你居然去A市了。」
「我要是回来一定告诉你。」我看四下无人,背着监控往杯子里狠狠倒了一大勺珍珠:「这点够不够?」
「够啦!再多就变成粥了!」
和李玉颜肩并肩往回走时,黄昏的天气很好,我们一个拿着一个甜筒,边吃边聊着高中的好笑事,决定回到我家去吃饭看电视。
「奶奶,在那!」那个熟悉的童声响起,我的甜筒滑落在地。
「卿卿,你怎么了?」李玉颜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餐巾纸:「他们是谁呀?」
「你是谁啊?」外婆穿着一条花裙子,一手牵着柳思昊站在我家楼下,斜眼看了一眼她:「我来找我孙女!」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记忆里的外婆总是把好东西都塞到孙子手里,对我可很少有好脸色,我语气生硬地问她。
「跟我回去。」外婆不由分说地要上前来拉我。
「姐姐!外婆说要你回去照顾我!」柳思昊在旁边大声嚷嚷,引的路过的人纷纷扭头来看我们。
「这位大妈,你别在这对我朋友推推搡搡的行不行?」李玉颜费劲地把我们分开:「没看到她不愿意跟你走吗?你这是为老不尊你知道吗?」
「关你屁事!」外婆本来也没什么文化,此刻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李玉颜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她是我们家的孙女,就是要回去帮忙!我命苦啊我,好不容易有个成年的孙女,是个白眼狼啊,爸妈离婚之后就跟那个多金的爸跑了啊,留可怜的妈妈一个人在家啊,大家都来看啊!」
「够了,别在这丢人了,上去说吧。」我冷冷地看着她,甩开了柳思昊想来抓住我的手。
「我不上去,除非你马上就和我回去。」外婆眼里闪出精明的光,却是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你不上去,就坐在这里吧,」我拿起门禁:「反正,我不是这个小孩的监护人,他有任何三长两短,警察来问,找的也是你这个带他来这里的人。」我指着在旁边快要睡着的柳思昊。
「哦,对了。」我凑近她:「我妈妈啊,早就跟我断绝母女关系了,通话录音我都有,你要不要听听看?你要不要再猜猜,我妈和我没有关系了,你又算什么?」
刚刚还看起来腿脚不便的外婆瞬间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在路人震惊的目光里跟我一起上了楼。
6.
「卿卿,你要不要我帮忙?」不放心一起跟来的李玉颜坐在我新房间的书桌前:「你确定不要我出去吗,我看你那个外婆好像对你很有敌意,她要你回去干什么?当保姆?」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给她倒了杯水:「你在里面休息会吧,他们达不到目的也不会在这里耗着的。」
「那你注意安全,万一打起来了一定要喊我啊!」
关上房门,我和柳思昊四目相对。
「奶奶说,你要回去照顾我。」他手里拿着客厅里的橘子,毫不客气道:「你快点回去,我爸爸妈妈都很忙,你妈妈都不会做饭,我不要再呆在那里了。」
「滚远点。」我绕过他走开了。
柳思昊扑进外婆怀里干嚎的时候,我在他们对面的沙发椅上坐下来:「我还是那句话,我妈已经和我断绝关系了,所以理论上来说,你们也不是我的家人,自然也没有权力让我回去当牛做马。」
「卿卿,你说话要凭良心的呀,」林桂芬虽然是个农村泼妇,却也知道软硬兼施:「你妈妈把你生下来,多么不容易,你爸每次忙工作,都是她在家陪你呀,现在她需要你的帮助,你怎么办拍拍屁股就跟你爸走了呢?」
「陪我?」我喝了一口茶:「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妈自从有了那个账号,就很少管我了,我上高中一个星期,有三四顿晚饭都是自己吃的,这么看,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
「那,万一你爸爸再娶了呢,啊?」林桂芬身体前倾,似乎急切地想要说服我:「你爸爸有了新欢就不会管你了,到时候,你还不是要靠你妈吗!」
「你已经生了一个傻女儿和一群赌狗儿子了,」我懒得再和她废话:「别再霍霍自己的孙子孙女了,赶紧走吧。」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我堵了回去:「你想耍赖带着柳思昊呆在这也好,把柳思昊留在这自己偷偷回去也罢,我不会照顾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小孩,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他的监护人,也没有这样做慈善的爱好。」
林桂芬带着因为没有东西吃而哭闹不止的柳思昊在客厅里坐了许久,最终还是离开了。
「卿卿,你们家...」李玉颜最终没有问出口,有些局促地凑上来,好似不知道怎么安慰我。
「舅舅赌博,妈妈不是企业股东,执意要陪他们跳火坑,让我不上大学回去当牛做马,和我爸离婚了,就是这样。」我坐到床上。
「管他们呢,我们今天晚上来吃烧烤,大看恐怖片!」李玉颜举起手里的可乐,我也被她逗乐了。
7.
林桂芬走后,C市那里再也没有人来找过我和爸爸,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也没有。
一个暑假下来,我自己攒下了一笔数量可观的钱,也收拾好了行李,八月末飞往A市开启我前一世未曾经历的大学生活。
军训过后,我开始了四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在教学楼上课,就是在图书馆看书,在食堂吃完饭后才回到宿舍休息,日子过的很充实。
一个月后,爸爸因为出差的关系也来到A市,我们到A市著名的空中花园餐厅吃饭。
「大学开不开心?」爸爸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有些疲倦,却还是同我开玩笑:「每次你回消息都好慢,比爸爸都慢,看来你比爸爸忙多了。」
「可不是吗,因为我想拿奖学金,最好还要保研,当然要早早地开始努力,」我把切好的牛排放进爸爸的盘子里:「爸爸你呢,最近怎么样?」
「都好,就是工作有点忙。」爸爸突然踌躇起来,仿佛在纠结要不要和我说什么事一般。
「爸,你不会要再婚了吧!」我假装很诧异:「你再婚了,你还要不要我?」
「傻丫头,」他哭笑不得:「爸爸才没有要再婚,是你妈妈,你妈妈要再婚了,昨天你外婆给我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给我请柬,叫我带着你回去参加你妈妈的婚礼,真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么快?」我有种猜测,却一时无法印证。
「是呀,听说对方还是个有钱人,」爸爸叹了口气:「你妈妈非要帮着你舅舅还债,但凡是知道这一点,就是正常人也很难接受,何况是有钱人,不知道你的外婆想了什么办法,我有点担心...」
「我理解,」我轻叹:「但是,妈妈也是成年人了,我们再怎么劝,她也会坚持自己的决定,只是她从前都和我说过断绝关系这样的狠话了,为什么外婆还要我们去参加她的婚礼?」
「你还是别去了,安心在这里读书吧。」爸爸沉思了片刻:「你那几个舅舅,不仅是赌徒,多少还做些其他违法的勾当,我怕他们对你不利,你一个人在A大也要多多当心,知道了吗?」
「明白了!」我郑重地点头。
当晚,我居然难得地收到了妈妈的消息。
「卿卿,妈妈要结婚了,对不起曾经对你说过这么过分的话,妈妈绝不是真心想和你断绝关系的,你毕竟是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总之,你回来看看妈妈好吗?妈妈很想你,妈妈要嫁的那个叔叔,他已经有孩子了,所以以后,妈妈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
远在B市上学的李玉颜看到这段消息后在电话里对我道:「虽然看起来很正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她好像在骗你回去一样。」
「我也是这么想...」
「所以,你要不要回去?不过我觉得,你爸爸都阻止你了,你也别管什么母女亲情啦,被伤害过两次还不够吗?」
一个星期后,高铁站,我正在等待验票,一个穿白卫衣的高个子男生突然挡在我面前:「请问,你是韩柳卿吗?」
「你哪位?」我一头雾水。
「我姐说,怕你有危险,让我跟你一起回C市,我在那里上学。」一路上,他像一条阳光快乐的金毛一样,和我分享他上学时候遇到的糗事。
起初我对这位“弟弟”有些不耐烦,然路上无聊,我逐渐也被他所说的故事吸引,不知不觉就到了C市高铁站。
8.
「有人来接你吗?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家?」
我刚想拒绝他的好意,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是卿卿吗,我是舅舅呀,你妈妈啊叫我来接你,快点跟舅舅走吧!」说话间,他想拉我的手,被李怀川一把打开。
「哪有舅舅对侄女动手动脚的。」他扭头看我:「他真的是你舅舅吗?」
「血缘上来说是的。」我耸耸肩。
「我回负责送她回去的,你这个舅舅就麻烦自行先回吧。」李怀川示意我跟上他。
「等等,卿卿这是谁啊,我是舅舅呀,你宁愿跟外人走也不愿意跟舅舅回家吗?」
「你急什么,不都是一样回家吗,搞得好像你很担心她一样。」
路上,李怀川一面开车一面还向我吐槽:「你舅舅怎么能直接上手抓你?我姐说的对,你果然可能有危险,还好我这次正好要回来...」
「行了,这一路上麻烦你了,待会你早点回去吧。」我看着窗外飞速向后移动的风景:「一点家事而已,我自己可以应付的,颜颜太替我担心了。」
他仿佛有些委屈,一路上没有再开口。
按着妈妈发来的地址,我找到一处酒店楼下,却没有见到妈妈,只有外婆在门口东张西望。
「那我先走了。」
「等等,」李怀川拿出手机:「你还没有存我的联系方式呢,万一以后...也不是说一定...我...」
「好了。」看着他别扭的样子,不知怎的让我脸上涌起笑意,我接过他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回头联系。」
我刚刚通过他的好友申请,林桂芬就急不可耐地迎了上来:「卿卿,你可算来了,你妈妈都等你好久了。」
「我妈妈会在一家酒店等我?」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林桂芬很快就组织好了语言:「其实,今天是你妈妈的订婚宴呀,只是这男方家里来的人也少,我们就商量着随便找一家酒店,其实我们也给你爸爸发了消息,可是他不是忙吗...」
「我很忙,学校里还有很多事,你直接告诉我妈妈在哪,我去见她一面马上就走。」我盯着林桂芬,观察着她隐藏不住的惊慌神情。
「卿卿,妈妈在这里。」穿着白裙的妈妈从电梯里走出来,向我招手。
「就在这里说吧,」我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来:「今天不是你的订婚宴对吧?妈妈,这家酒店只要是类似的都会在外面的屏幕上写明,方便宾客寻找,你们编出这样一个借口找我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妈妈只是想和你安静地坐坐,」妈妈看起来很慌张,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也没有在我身边或是对面坐下:「你跟妈妈上楼去坐坐好吗?就一会,一会就好。」
见我不动,场面一下子僵住了。
「既然这样,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转身想走,当时大堂人很少,工作人员也都不知去哪忙了,我突然感到嘴被塞住,身后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控住,想要把我往电梯的方向拖。
说不慌乱都是假的,我再一次高估了他们一家人的下限。虽然我有想到会有危险,却没想到他们会直接光天化日地想把我绑走。
「喂,你们干什么!」身后的力量突然松了,李怀川把我的大舅舅按倒在地:「光天化日想绑架是不是?你们酒店的工作人员呢?保安呢?!」
「不是,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呀...」林桂芬心疼地扑了上来:「他们,他们就是想请,请她上去坐坐...」柳耀辉等人被警察带走时,她还在不停重复着同样的话。
9.
「你没事吧?」李怀川扶着我上车:「手还疼吗?」
「没事。」我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谢谢你救我,不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姐说你的那个外婆看起来挺无赖,怕他们再对你做什么,所以才叫我来的,看来这下是来对了。」他递给我一罐药膏:「涂涂吧,手是不是被勒伤了?」
我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是几个舅舅来“请”我时,妈妈冷漠的神情。重活一世,我一想到自己居然还是险些上了亲情的当,就感到无比自责。
哐哐哐,耳边传来敲车窗的声音。
「喂,大妈,你干什么?」李怀川难得地凶狠起来:「没看到她在上药?」
「她是我女儿。」妈妈直勾勾盯着我:「韩柳卿,你跟我走...快跟我走...」
「现在不是了。」我无惧她的目光:「如果您想被车窗夹断手,就尽管保持着这样吧,李怀川,开车。」
她似乎追着车跑了几步才放弃,因为我听到身后传来凄厉的嘶吼声。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见我好了一些,李怀川在等红灯时从后座拿了一瓶柠檬水给我:「我姐说你喜欢喝这个。」
「回学校吧,他们总归不方便找到学校去。」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回到学校后,我改变了想法,开始一边攒钱一边搜索出国留学的方法和不同学校的信息,在确定了学校后,开始积极准备着入学所需要通过的考试。
李怀川时常给我发来舅舅一家的状况,告诉我他们被拘留了好几天,回去后又被催债的人找上了门,连带着妈妈的住处房门口都被泼了红油漆。
他还说,他们住的小区楼下就能听到林桂芬和别人吵架的大嗓门以及一群孩子的哭声,据说妈妈的婚最终也没有结成,催债的人逼的越来越紧,林桂芬开始变着法子想把妈妈“推销”出去。
李怀川最后还补充说,他曾经在一个咖啡厅看到她一天和七八个不同的中年油腻男相亲。
「这种事你都有空去偷窥,无聊。」经过一段时间的聊天,我们已经快速熟悉了起来。
「我以为你会想知道的,」他迅速回复了一个委屈的表情:「毕竟他们之前对你那么坏,不知道是想把你骗去嫁给哪个男人然后捞一笔钱好还债。」
我想知道吗?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我走在回宿舍的林荫小道上。
或许一开始听到他们的惨状,我还是开心的,然重活一世,我深知这样的快乐最终也无用,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能过得好。
10.
数年后,我正式毕业,回到B市准备收拾出国留学的行李。
爸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帮着我一起清点需要带的东西,和中介确认各种琐碎的信息。
「老韩,你真的老啦,跟老妈子一样。」我和他开玩笑。
「小韩都长大了,我能不老吗!」他佯装生气要来打我,被我灵活地躲开。
一个月后的机场,李玉颜带着李怀川一同来送我。
「臭小子非要来,来了又连个屁都不放,你不会要哭吧?」李玉颜在损弟弟这件事上从不含糊。
「我,我才没有!」他扭捏着走上前:「希望你一路顺风。」
「喂,这小子暗恋你好久,你回来要不要考虑考虑?」支开李怀川,她偷偷对我道;「不过你也不用有压力啦,就算你拒绝他我们还是一辈子的好姐妹,我本来也觉得他配不上你,是他非要...」
「姐!」李怀川在后面好像听到了我们的话。
「再说吧!」我笑道,是发自内心的愉快的笑。
踏上旅途的那一刻我明白,更宽阔的人生已然在我脚下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