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哪些让你大半夜笑出声的沙雕故事?

发布时间:
2024-07-26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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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日日与君饱》——甜文HE


百花宴上,我瞧见了太子殿下的月定。

我不是成心的。

但他并不这么认为。

光着月定的他瞪向我时目光如冰。

没忍住的我哆了哆嗦。

那一刻,比太子眼神更凉的,是我岌岌可危的脖颈。

(一)

“你是何人!这是何物!”

太子李宣看了眼地上剩半口的水晶糕,一双桃花眼瞪得跐圆。

“我……我……”怕极的我脱口而出:“我就是太馋了。”

是的,这一切都怪我太馋了。

我当然不敢觊觎太子。我馋的是那盒水晶糕。


(二)

皇后娘娘在百花宴上赏了我一盒水晶糕。

得到赏赐的我,迫不及待就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先尝一口。

于是走失在偏宫的廊亭里。

偏宫冷清,人没几个。

唯独眼前的荒殿里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

约莫是洒扫的太监宫人。

我推门上前问路,猝不及防就撞见了眼前的一幕。

俊美的男子俯身趴在榻上,半褪衣衫堪堪遮住他半边月定。

身后一位同样俊俏的男子,衣着虽整齐,手上抓着一根鞭子。

没见过世面的我目瞪口呆。

咬了一口的水晶糕咕噜咕噜地滚至二人面前。

发现我后的裸男先是一懵,一双桃花眼瞪得跐圆。

尔后震怒地朝我吼道:“你是何人!这是何物!”

我脑中一片空白,颤抖着对他说:

“我……我就是太馋了。”

我竟对着一个裸男说,我太馋了,当场社死。

比社死更死亡的是。

听到此话的美男,原本潮红的脸瞬间转白再变成青,欲挣扎着起身抓我。

他身后的男人见状,大喊了一声:“太子殿下小心!”

噢,原来男子是当朝太子李宣。

我看到的屁股是太子的屁股。

我还看到了他与侍卫私通。

以及侍卫手中的皮鞭。

被抓到了,我可能当场死亡。

那一刻,我的头脑史无前例地清醒。

转身夺门而出,撒腿就跑。


(三)

一路上,有路过的宫人看着我疾奔的背影一脸叹道:

“这是哪宫的宫女?脚程竟如此之快!”

其实我不是宫女。

年至十九的太子至今还未选妃。

开春,皇后娘娘破例邀请数十位尚未婚配的朝臣女眷参加今年的百花宴。

我是受邀来参宴的。

我叫魏舞嫣,魏太傅的独女。


(四)

太傅府里的仆人都说,小姐在百花宴后日日反常。

平日里不擅笔墨的她,竟在书房里日夜作画,废寝忘食。

添上弯弯的一笔,最后的皮鞭也画好了。

我满意地擦了擦鼻尖上的墨迹,骄傲地看着作了两日的画。

自撞见太子私通后,逃回府中的我夜夜梦到被太子李宣追杀。

思来想去,我决定把太子私通的场景给画下来。

若我遭遇不测,还能给爹爹留个提示警醒。

侍女秀儿凑上来,看着画上的圆圆圈圈点点叉叉,崇拜地称道:

“哇,这是小姐您第一次作的画!”

我自豪地点头,“你再仔细瞧瞧我画的是什么。”

第一次作画便能如此生动,我想我多少是有点天赋的。

秀儿闻言仔细地瞧着,“啊……我知道了!是狗!”

她了然地指着画中的皮鞭,一脸兴奋:

“这是狗骨头对不对!”

“……”

罢了罢了,秀儿自幼便侍候在我身旁,大字不识一个,哪懂欣赏什么风月。

这不重要,我偷偷地把画折起。

重要的是,被太子暗杀或者谋害之前,这保命的证据紧紧地攥在我手里。

只是我千算万想。

唯独没想到李宣会光明正大地将我请到宫中。


(五)

东宫湖心亭中,穿上衣服的李宣还是有点太子模样的。

他一身紫袍金玉带,正襟坐于满桌佳肴前,通身如白玉般贵气周正。

又偏偏长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我是万万不敢看他的:

湖心亭外围了一层禁卫,那个与太子私通的侍卫南风,就佩着剑立侍于我身侧。

我不关心太子长得好不好。

我只关心,我今日是不是就要交代在此处了。

正担忧时,坐我对面的李宣施施开口,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今日唐突请魏姑娘进宫,望姑娘见谅。”

“听闻魏太傅之女尤爱美食佳肴,本宫特设宴一桌,请姑娘品赏。”

见我低头不语,久久没有动筷,他还贴心地夹了一箸放于我碗中。

那坦然镇定的做派,仿佛被人抓到把柄的人不是他。

而是对面坐立不安的我。

“母后宫中有一道精致的小点,名唤水晶糕。”

他若无其事地举着筷,轻轻挑起的眼尾忽而偷偷瞟我:

“听闻百花宴上赏赐给魏姑娘了。”

“……”

他在试探我。

“那水晶糕味道如何?”

“……”

“不知魏姑娘是否尝过?”

“……”

“又是在哪里尝的?”

出了一身冷汗的我,紧紧捏住袖里的画。

躲不过了,那就加入。

“尝了。”

我挺直腰板扬起头颅,无畏地迎向他的双目:

“我在偏宫里头尝的。”

“……”

大概是没料到我如此坦然直白。

周正端庄的太子殿下明显一怔,肉眼可见地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果然,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六)

李宣大袖一挥遣退了立侍的宫女。

尔后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有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

眼下的湖心亭内仅余满脸通红的他。

闭嘴不言的南风。

局促不安的我。

以及满满一亭的尴尬。

“其实我没看见多少……”我小声嘀咕,就看到了一个屁股。

“那、你、还、想、看、多、少?!”

这都能听到的他满脸通红咬牙切齿。

“……殿下,我真不是故意要撞见的。”

见眼下也没有别人,我悄声着向他们保证道:

“我也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

然而并没什么用。

回应我的只有一亭沉默。

良久,缓过来的李宣终于沉沉开口,分不清喜怒:

“不论有意还是无意,这事总得有个说法,有个了断。”

他这话说得可怕。

了断?

了断什么?

了断我吗?!

有亭风吹过,心中一惊的我通身冰凉。

悄悄侧头,便见身侧的南风像在等待指令般抓紧了剑柄。

硬朗的眉目越发紧皱,表情越发狰狞。

而对面的李宣看向我时,目光意味悠长。

千钧似乎仅在一发——“那就……”

三人异口同声,又南辕北辙:

“阿嗤!”

“我有证据你别杀我!”

“由本宫向陛下请旨为你我赐婚!”

话出口的同时,我亮出了画,李宣垂下了眸,而南风打了个喷嚏。

“属下抱歉。”

南风揉了揉鼻子,重回沉默淡然的神情。

那置身事外的模样,全然没听见我与李宣方才说了什么。

对了,李宣方才说什么?

“你说要娶我?!”

反应过来的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李宣没有否认。

“这是什么?”

抬起眼的他一脸茫然地接过我手中递向他的画。

危!

要是让他知道我画下他与侍卫私通,那我就真的凉凉了!

我急急想要抢回,却还是慢了一步。

他骨节分明的手打开了我的大作,脸色越发沉青。

须臾,才堪堪扯出一个为难又勉强的笑容:

“没想到魏姑娘还喜欢作画,画上这两只是……狗?呵呵,还挺生动。”

有狗是站着的吗!

你才是狗!

你跟你的侍卫南风都是狗!


(七)

太子李宣说他要娶我。

我怀疑,他是不是因为被人发现秘密打击过大,所以脑子坏掉了。

“若姑娘应承,这应是最好的法子。”

折上画的李宣不再局促。他沉静地看向我,一脸清醒。

我想起那些私藏的男色秘册和话本子,小心翼翼地问他:

“殿下,是要娶我为同妻吗?”

最好的法子……吗?

确实。

相比被暗杀谋害,成为同妻的我最至少能保住性命。

……

同妻是何物?李宣皱眉沉吟。

片刻又了然:”……妻?不错,约莫是这个意思。”

我为这坦率所震惊:他这么坦白的吗?

看着李宣答应得坦然直爽,我又偷瞄了眼一脸无所谓的南风,内心涌起些许羡慕与心酸。

那些话本子里果然说得没错。

只有被爱的人才能肆无忌惮。

那我呢?

若我答应了李宣,助他们暗渡陈仓。

日后是不是就不会有甜甜的夫君,以及话本子里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爱情了?

我虽与京中大多闺秀不同。

自九岁被阿爹接至京中,一直碌碌无才平平无奇,不敢奢望通天的郎君。

但我想,这茫茫世间总有一人。

不求他才华斐然,不求他富贵荣华,只求他爱我敬我,与我相守一生。

平平凡凡地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是殿下,臣女只求意中人。”

我颔首,鼓起勇气望向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

他果不其然地蹙眉盯我,没有言语。

见太子脸色愈发难看,我只好哈哈地打着圆场:“兹事重大,望殿下允许臣女再三思量。”


(八)

魏太傅之女被太子独请至东宫一事,传遍了整个京都。

虽我拒了婚,但太子殿下未曾为难我。

相反,东宫的赏赐如流水般送进太傅府。

一夜间,都城的街头巷尾都在传言我与皇储关系匪浅。

这让走在街上的我莫名奇妙地从无名无才变成众所瞩目。

秀儿倒是很适应这种转变。

她亢奋地拉着索然的我去挑衣服料子:“总要做几身新裙,才能让殿下的眼前一亮!”

一拉便把我拉去了京都城中最贵的绸缎庄。

做……几身?

秀儿你可真秀儿。

我摸了摸苦涩的钱袋子,欲哭无泪:

往后那些霸道王爷恋上我的话本子得藏紧些,可不能再让秀儿偷看到了。

“哎?那不是太傅家的魏舞嫣吗?”

店内不远处,有三三两两衣着贵气的姑娘们悉悉率率地围成一角,时不时便偷瞄过来。

她们声音不大,又偏偏落入我耳中。

细看几人,其中两位多少还有点面熟。

“上次她不是对这些脂粉衣裳毫无兴致吗?今儿怎么还来这里了?”

“呵,最近都说她与太子殿下关系匪浅呢,可不得装饰装饰门面?”

“传言归传言,宫里谁不知道这太子妃之位,太后娘娘早就属意了自己母家的侄孙女……”

噢,我记起来了。

上次百花宴,第一次参加宴席的我左右各坐了两位尚书千金。

席间她们不是聊脂粉衣裳,便是聊太子皇孙。

夹在中间的我对这些确实没有兴致,宴肴又嗷嗷香,与她们敷衍两句后便只顾埋头吃菜。

二人见我脸生又不上道,便没再搭理我。

直至皇后娘娘在宴上说我父亲近日教辅太子殿下有功,赏了我一盒水晶糕。

“难怪无才无貌还这么嚣张,原来是拼爹呢。”

领赏后,我听见她二人的窃窃私语,心中委屈,便行至宴外偷尝这水晶糕。

大概从那时起,我在这些闺秀千金的眼中便是个不善的印象。

“走吧。”

我本不爱装扮,听那几人舌根嚼得欢,更是无心挑下去。

拉住欲过去与她们辩上几句的秀儿便想离开,没走几步,我们便被绸缎庄的掌柜拦下。

他拿出了一匹莲花样丝绸,见秀儿眼睛都发光了,更是笑嘻嘻道:

“魏姑娘,稀客稀客呀。小店新上了两匹湖州来的水蚕丝!您看看?”

掌柜约莫也听到最近的传言,自以为我是潜在的好客,只是性子低调了些,便开始自顾自介绍道:

“这水蚕丝,满城仅有两匹,一匹碧秀水莲,一匹压城牡丹,只售价五十两,错过了便没有了!”

五十两?!能买多少盒果子,多少只乳鸽啦?

这是绸缎店吗?这是黑店!

然而,秀儿关心的点与我截然相反:“一匹水莲,一匹牡丹。那牡丹呢?”

还没等掌柜回答,那闺秀堆里便有人发出窃窃哄笑:

“果然不是在京中长大的。以往那些新到京的奇珍异宝绫罗绸缎,哪一件不是被林汐七,林大小姐即刻买下的?”

“林汐七是谁啊小姐?”秀儿扯了扯我的袖子,悄声问我。


(九)

林汐七。

当朝左相之女。太后林氏的侄孙女。

长得国色天香,生得才姿卓越。

我为什么会知道呢?

因为那次百花宴上,共有二女得皇后娘娘的赏赐。

我因父亲有功,被赏了一盒水晶糕。

而她因才姿双绝,被赏了一支金丝团花簪。

“林家小姐自小便像长在宫里一样,与太子殿下朝夕相对青梅竹马。”

“又得太后娘娘宠爱,宫里那些贵人嫔妃们都得让她几分情面呢。”

“我看啊,这太子妃之位早晚便是这林家小姐的。”

噢是吗?

想起李宣与南风在偏殿时的缱绻样子,我心里多少为这位林姑娘感到可惜。

可惜完,毫不在意的我扯住秀儿的手便要走。

忽而又听到一句:“毕竟林相大权在握,又有太后娘娘与母家撑腰,哪是布衣门户里的寒门状元比得上的?”

我停下了脚步。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阿爹魏让,寒窗苦读十年,在我九岁时登科状元。

虽出生布衣寒门,但为官一生,忠君爱国,不偏不党。

在外人看来,我阿爹人生唯一的瑕疵便是碌碌无才的我了。

但他却常与我说:“只要阿嫣能健康快乐,阿爹就开心了。”

正欲转身与她们辩驳一番时,

“那,魏姑娘,这布您还买吗?”听到那些话的掌柜犹豫地打断了我。

“五十两,谁买谁傻……”逼字没来得及说出来,店门口踏进一双白玉金丝靴。

“我买。”再往上一看,是李宣面如冠玉的脸。

“啊?”掌柜认不出一身便服的李宣,只喜出望外地觉着公子贵气:“公子眼光真好!”

“那、那不是……”“不会吧?那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坊间说的都是真的?”

店内的几位闺秀大吃一惊,目光紧随着他交头接耳。

李宣却丝毫不在意,径直来到我身边:“水莲清秀脱俗,与你相衬。你若喜欢,我便买下送你。”

店内的私语越来越大声,聚集在我们身上的目光也越发密集。

“不买,不买!”

我打断了掌柜的期许,趁着还没引来更多的注目,慌忙拉住李宣便出了店外的暗巷里。

秀儿蹩脚地借说要替我买些脂粉,匆匆溜走了。巷里只剩我与他二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

“本宫方才去太傅府寻你,府中的门廊说你上街去了,便跟出来看看。”

他又一脸茫然:“方才那匹绸缎不喜欢?虽成色一般,但你若喜欢,本宫可买下送你。”

“五十两!我爹爹说普通人家一年开销才八两银子。这顶人家几年开销的东西,我不喜欢。”

阿爹经常说,朱门酒肉臭。

当然了,李宣便是整个汴唐最大的朱门,这些话我本就不指望他理解。

“你,真这么想?”

李宣闻言却定定地望着我,面如冠玉,那双桃花眼目光灼灼。

心跳猝不及防便乱了一拍。

“当,当然了。”我慌忙低头,堪堪躲过他灼人的目光。

“那你喜欢什么呢?本宫听宫里人说,你把赏赐都退了回来……”

他向我靠近了一步,不依不挠,我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

“糖画!糖画!卖糖画咯~”

巷外的大街上碰巧有贩子叫卖,心慌意乱的我随手一指:“那它吧。”


(十)

上一次吃糖画,还是阿娘给我买的。阿娘过世后,我便再没吃过了。

我虽是随手一指,但见贩子用诱人的糖浆利落地圈了一只圆滚滚的兔子,内心是真欢喜。

“嗯!真好吃!”

我舔了一口,满足地笑着。

身边的李宣又定定地低头看我,忍俊不禁。

莫非……他也想吃?

“呐,你要尝尝吗?”

平日里有好吃的,我都习惯跟秀儿分着吃。

因此我把吃了一口的糖画,自然而然地递向李宣时,心中并无觉得不妥。

直到眼前看着糖画的李宣微微一怔,脸忽地一下便红了。

下一刻,他骨节分明的手便覆住我欲缩回去的手,微微低头舔了一口糖。

“嗯,很甜。”

他浅笑,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似要把我当成唇上的糖丝一般化了。

春风一笑,我听到了自己鼓鸣般的心跳声。

“呵,小娘子你跟你郎君感情可真好啊。”小贩看着我二人,打趣道。

这一番话让我瞬间清醒。

不对。

李宣他不是我郎君,也不会是我郎君。

如鸣的心跳,被窃贼般的心虚所代替。

我忐忑地背去身,躲过李宣的目光:“南风呢?他今日怎么没出来。”

“南风?”李宣的声音诧异,“南风佩剑,怕街上招摇,便唤他在后头跟着。”

我转头一瞥,便见南风蓝衣的一角迅速隐没在我们身后的暗巷里。

南风他……好可怜。

为了职务,只能孤身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爱郎与女子卿卿我我。

我甚至还能隐隐感受到他此时孤寂酸楚的目光。

君子不应夺人所好,那股做贼般的心虚越发深入。

“老板,再要一根糖画。”

我急急与李宣拉开一步距离,接过另一根圈了个狗子样式的糖,硬巴巴地塞到他手里。

“这根是给南风吃的,我作东。”

我侧过头,不去瞧他的神情。“还有,请公子别再送东西到府上了。”

话毕,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南风……”

见我前后差距甚大,身后的李宣一脸郁闷看着手中的糖画,皱起了眉头。


(十一)

太子殿下的赏赐果然止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我阿爹每天下朝后带回府的精美食盒。

“今日太子殿下又吩咐宫人给我拿了御膳房里的新吃食。”

只心系朝政的阿爹也没忍住问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岁岁啊,你和殿下是不是……”

“没有的事!咳咳咳……”

近几日频频想起糖画摊前李宣那双深情的桃花眼,心虚的我慌得呛了一口饼子,呛得脸发红。

“按理说,殿下周正温文,又是国之栋梁,确实是良婿。只是宫深墙厚,阿爹怕你日后会受委屈。”

阿爹坚定地看着我,“遑论他是太子还是乞儿,只要那人是我们岁岁欢喜的,阿爹都会拼尽此生护你无忧。”

爹爹的一番话让我红了眼眶。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读书人,端方正直,谦恭厚道。

自娘亲去世后,除了那满朝政事,他一生最牵挂的便是我。

他对我的寄望也只是一生的喜乐平安。

而我却沉沦在那双惑人的桃花眼中。

太不应该。

就在我自认清醒时,隔日门廊便来报:太子殿下到访。

李宣来了。

他来找我爹的,手中还握着一卷书:“太傅前几日提及的书,本宫今日在坊间寻到了,特意前来与太傅一看。”

我爹喜不胜收:“谢殿下恩赐。臣只是随口说了几句罢了,殿下何必特意去寻?”

“太傅学识渊博,博古通今,与本宫君臣之礼在前,师徒之情在后。尊师长在上,本宫理应如此。”

……

我傻眼看着把我晾在一旁相互称赞的二人,多少有些气。

不是怕我日后受委屈吗?

不是遑论太子还是乞儿,只要我喜欢便好了吗?

李宣是见我油盐不进,讨巧我爹来了。那我爹呢?

这啥跟啥啊?

阿爹将我扯至一旁,心虚地笑着:

“岁岁,爹爹昨日说的话都是真的。但……这书也不贵就是难寻殿下应费了不少心思。阿爹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你说是不是。”

他一气呵成,句都不断,说完急不可耐地便拿着书回房读了起来。

“太傅他甚是高兴……”

见状的李宣满意极了,旁若无人地铺开一幅空白的画卷。

看我杵在一旁,他又浅浅一笑:

“上次在东宫,本宫见你爱画画,今日得了空,便想过来请教一二。”   

然我心中有气,脸色全是不耐:“其实我不会作画,称不上请教。”

他也不恼:

“那本宫教你。”

“我不爱作画。”

一身紫袍的李宣拂衣坐下,白玉般的手拍了拍身旁的椅子,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巴巴地望着我——

“来都来了,保不成画了这一次,你便爱上了呢?”

咚咚。

腔中重重的两下,是我那不争气的自持与清醒,瞬间坍塌倒戈的声音。

也对,人来都来了,要不就画一次?就普通作个画,也不算逾越之举吧?

……

事实证明,我果真是多虑了。

我与李宣作画就是大型嘲笑现场。

再具体点,是李宣嘲笑我的现场:

“噗!这竹子怎会是歪的?”“这太阳怎的凹进去了一角?”“你这游人怎的画得个个似狗?

“你见过站起来的狗嘛!不画了!”

被他一笑,我本就闷在心中的气便更气了!

把笔一搁,我直接撂了挑子。

才子佳人诗画风月什么的,与我本就不沾边!

耳边却传来李宣几声低笑。

一股清冽的龙涎香随即钻鼻而来。

上前一步的李宣,如玉般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便覆上了我的。

拿住我的手提起了笔,寥寥几下便画了个轮廓。

他指尖沁凉,愣住的我却面红耳赤。

见我不说话,他又添了几笔,纸上人物便似活了一般,细看还是一儿郎。

“人该是这样画的……”

李宣生涩的声音自我上方响起,甚蛊人心:“学会了吗,阿嫣?”

被蛊的我转头去看他。

只见那白皙的颈间喉结上下滚动,让人看迷了眼。

那只未被他握住的手没由来地便欲抚上去。

手腕瞬间生疼。

李宣捏住了我欲要触他脖颈的手,盯住我的眼底似有潮汐在翻涌。

他哑声问我:“你在……撩拨我吗?”

嗓音回转,那白玉上的丝丝绯红如我初见他时一般。

心里像堵住了千斤棉花。

我猛然推开了他,磕磕巴巴地指着画道:“这儿郎的衣服应添上蓝色。

“啊?”

我低头回避他的迷惑不解,提点他亦是提点我自己:

“南风他素来喜穿蓝衣不是吗?对了,他这回怎么没跟你来?”

我初见李宣时,他裸着身子与侍卫南风独处一室。

魏舞嫣,你清醒一点。

李宣他喜欢的是男人。


(十二)

我话一出,李宣似是惊住了。

“又是南风……?”他脸色一沉,锁住眉头低低自语。

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言语间满是试探:“你曾对本宫说过只求意中人。现如今,是有了这合心之人了么?”

“不算有吧。”我心虚地瞟向别处。

李宣却似松了口气。

他缓缓走至我身前,正色看我,似要把我焊进眸里,言辞又温和轻柔:

“你上回说的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本宫思量过了。”

“本宫与寻常的夫君不同,宫中也不能与寻常人家同日而语,无法轻易许诺你。”

“但本宫能应承你,无论日后形势如何,本宫会拼力做到与这世间寻常夫君无异。”

李宣把话讲得极认真,这下轮到我难以置信了。

他不寻常我是知道的。

但拼力做到与世间寻常夫君无异?

怎么拼?如何做?莫不成他是想……

我顿觉荒谬,气极而笑:“李宣,你是要我加入你们吗?”

“加入……我们?”

他也荒谬地看向我,尊称都忘了地反问我:“你这是不信我?”

信?

何谈信与不信。

这原本就是个姻缘死结。

已经缠住了他与他。

又何必多缠死一个我?

我青下脸,语气冷淡:

“太子殿下恕罪。本朝虽民风开放女子自由,但我贵为臣女尚未婚配,若与殿下纠缠不清,只怕损了殿下的清誉,也让臣女沦为坊间笑柄。”

“笑柄?”闻言的李宣似是怒了,他冷笑一声:

“你既不想与我纠缠,为何不从一开始便推拒了我?”

“殿下尊贵,如何推拒?”我撇过头。

“……言下之意,你当日要再三思量,是怕我会为难你?”

“……”

见我不语,李宣垂下了眸,声音晦涩黯然,掺入丝丝寂寥:

“呵,原来是因为怕了我……”

再抬首时,似玉般的脸再也无怒也无波。

那双桃花眼如一汪沉寂的寒潭:“本宫叨扰魏姑娘多时,望姑娘见谅。愿姑娘日后觅得意中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完他便走了。

往后再没出现过。

阿爹下朝时也不带食盒回府了。

我的日子重回平淡安乐,美食如故。

一切又变回和往常一样。

除了心中空落落的,似是多少糕点饼子都填不满。

只有我不一样了。


(十三)

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一个月,七夕便到了。

今年的七夕与以往不同。

出嫁塞外三年的成阳公主,带着番邦驸马回京省亲,特在七夕当日设了烟花大会,与民同乐共度佳节。

秀儿兴冲冲地找我去烟花大会时,我百无聊赖地看着李宣留下来的那副画卷。

画里的儿郎,日日瞧着,倒是越瞧越像李宣。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把画收了起来。

秀儿想让我同她去烟花大会凑个热闹,我兴致索然,正想拒了。

她巴巴地扯住我的袖子:

“去嘛去嘛,小姐。你一个月没出门了。你就当带我去见见这七夕街上的小郎君。”

秀儿是我的贴身婢女,年方十五,正值芳心豆蔻之年。

我这一个多月没有出府,秀儿只能跟着我一同留在府中,靠些话本子和画册打发时间。

也算是虚度时光了。

看着少女脸上的希冀,我不忍再拒绝,点头答应了。


夕阳方下,华灯初上。

大街上张灯结彩,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我跟着秀儿穿过熙熙攘攘的游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桥边。

秀儿说这碧水桥人不多,又能观烟火,位置极佳。

大概是在府里待久了,她说完便匆匆返回街上买吃食过来,拦都拦不住。

桥下有游人许愿的水灯从河中央飘荡过来。

我一人蹲在桥边,望着星星灯火,又有些寂寥。

碰巧桥的对面有脚步声传来,我以为是返回来的秀儿。正抬头,便撞见了一身蓝衣的太子李宣。

他貌似也没料到我会在此处,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

那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映着湖面的点点星火,似是惊喜,更有灿烂。

他紧紧看着原地愣住的我,张口便是:“是你送信约的本宫?”

思念,慌乱,无措……

各种情绪涌上了我心头,在里打了个回转,又变成一阵酸涩。

原来是有佳人邀约。

他是来赴约的。

“臣女与侍女在此处观烟火,无意冲撞殿下,望殿下恕……”

“与侍女?那她人呢?”

李宣沉下脸,打断了我的话,一双眼睛似要把我看穿。

“臣女正要去找……”

我被他看得慌乱,欲转身回街上,不料脚下被湿润的塘泥一滑,眼看着便要栽向水中。

对面的李宣轻轻一跃,适时地拉住我的小臂,稳当地接住了我。

平日里文气周正的太子殿下,身手竟这般敏捷。

见我眼中诧异,他脸上稍染绯红,转过头生硬地道:“怎么?本宫身上的功夫不比南风的差。”

“谢殿下搭救。臣女告辞。”

来不及疑惑,站稳的我冲他福了福身。

正想离开,又被他抬手拦住:

“天黑路滑,你若说去寻人,本宫便与你一起去寻。”

“臣女还是在此处等等好了。”

“那本宫便与你一起等。”

……

秀儿迟迟未归,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方才还沉着脸的李宣,肉眼可见地越发得意。

“你说的那个侍女呢?”

他第三次问向我,那映着一河水灯的眸光越来越亮。

沉默是今晚的碧水桥。

我也不知道我侍女去哪儿了。

“呵呵,殿下今日真是丰神俊秀。”我讪讪地扯开了话题。

今日的李宣着了一身绣金蓝衣,更衬得他面如冠玉,贵气清冷。

七夕佳期,玉树兰芝,定是佳人有约。

我想起他方才问我的话,心中又有丝堵闷:“殿下若有约,便别与我于此处虚耗了佳节时光。”

“呵。”

李宣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他回过头来定定看我,牛头不搭马嘴:“我这身蓝衣与南风相比,何如?”

李宣他是不是错频了?

“你与他有什么可比的……”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比的。

我内心翻了翻白眼,不经意就把实话讲了出来。

不料,听到此话的李宣却像被点着了一般,愠怒地瞪着我:

“怎么?这蓝色的衣裳在魏姑娘眼中还有姓名?只有那一人穿才能入魏姑娘的眼,别的人连比都比不上了?”

“?”

李宣他不是错频,他像是有病。

“也是。”

他没有停下的意思,语气酸涩地扭过头,神情生硬又别扭:

“一位是太傅之女,一位是御前侍卫,倒也般配。”

一番话说得极为莫名奇妙,又让我觉得无端的委屈与恼火。

他这是……要将我与南风拉成一对??

“李宣你是不是有什么病。”

无名火起,我再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这世间男子就剩你与他二人了吗?”

他不止有病,还是有大病。

因我不愿意给他当妃子,不甘心加入他们当个掩护,便欲把我转嫁给南风,好让他能暗渡陈仓?

“你为何定要我纠缠于你们之间?!”

要我眼巴巴地看着心仪之人与其他男子相缠。

那我的心意呢?谁来成全?

我红着眼眶,一声接一声地质问他:

“我惹不过你,我连躲都躲不起了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阿嫣……”看到我滚滚掉落的泪珠,李宣怔住了。

砰!黑夜里绽放出火树银花。

他抬手想要触过我脸上滴滴掉落的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我面前变成了一个扎实温暖的拥抱。

璀璨的花火声声巨响在耳边。

我却听到了他在我耳畔无奈的轻叹。

他说,对不住,我不是成心让你难过的。

他还说,但我从头到尾,不过想要一个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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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