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需, 有什么好看的小说吗?

发布时间:
2024-07-29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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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慕将军长子陆砚书八年,他却厌我至极。 甚至在大虞战败后,率先谏言,让刚及笄的我去和亲。 我在漠北被磋磨五年。 陆砚书的弟弟陆宴安大败漠北,救我回京。 少年将军万分热忱地用军功向新帝求娶我。 可临近婚期,我却听到他跟人调笑:「我就是故意膈应我兄长才说要娶她的。 「难为我兄长书房中竟挂满了她的画像。 「我就想看看她满怀希望又落空的样子,她不好受估计我兄长更不好受。」 于是我转头入了宫,在大婚前夕同陛下一起接受陆宴安谢恩的时候。 我看到杀伐果断的小将军瞬间红了眼眶。 后来,听说他没再成婚,战死于边塞。 1 临近婚期。 陆宴安让我去选些心仪的物件,说他不仅要娶我,还要给我准备嫁妆。 市集喧闹,我带着丫鬟墨竹、芷荷采买。 每挑好一件物品,便有将军府的护卫付账提货。 日暮渐晚。 俩小丫头都有些累。 我便带着她们去了就近的酒楼。 小厮的几番指引下路过一间雅间,我清晰地听到了陆宴安亲信带着调笑地声音: 「听说漠北父子共妻,公主在那边待了五年,漠北可是都换了三任王。这样的女人......将军你不会真打算娶她吧?」 我呼吸一窒,停住了脚步。 屋内轻蔑的笑声此起彼伏。 良久,一道熟悉的男声才徐徐开口: 「我就是故意膈应我兄长才说要娶她的。 「难为我兄长书房中竟挂满了她的画像。 「反正陛下驳回了我的请求,又没下旨。 「我就想看看她满怀希望又落空的样子,她不好受估计我兄长更不好受。」 陆宴安声音清明,并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我感觉自己的腿在发抖,巨大的心悸感淹没了我。 雅间里的人依旧在起哄:「安禾公主先前爱慕陆长公子闹得沸沸扬扬,长公子这是亲自把人送去和亲后又后悔了?」 「谁知道那个神经病呢?要不是误入他书房,估计我永远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他针对了。」陆砚书嗤了一声: 「我那好哥哥从前以为我喜欢卫安禾,设计和亲这出膈应我,结果人送走后自己又后悔了。现在轮到我要和卫安禾成婚,该他不好受了。」 「陆将军这谋划也不输长公子,诛心啊。」 众人哄笑,恭维声阵阵。 陆宴安似乎很享受这种恭维,他的声音都染上了笑意。 说笑间,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那万一长公子又回去找了安禾公主呢?」 哄笑声骤停。 陆宴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找了又怎么样?就她还能进我陆家的门? 「况且,我哥哥这人,比我傲多了。」 雅间里的人听到了这话后,明白了陆宴安对这件事的态度。 心里都有了底,脱口之言更加放肆。 陆宴安的亲信大多军营出身,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而陆宴安从始至终,都没有制止过一句。 我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在游离,直到嘴中泛起铁锈味,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唇无知无觉中已经被咬出了血。 陆宴安救我于水火。 结束了我长达五年炼狱般的生活。 甚至用好不容易获得的军功求娶我。 之后更是长达两年的耐心相伴,我以为陆宴安会是我的救赎和归宿。 在半年前我下意识准备绣盖头的时候。 我彻底明白了自己对陆宴安的心意。 喉头涌上腥甜,我张口想说走,却径直吐出一口鲜血。 双眼开始发昏,最后不知道是墨竹还是芷荷慌张地搀着我离开。 2 昏睡中,我似又重新梦到了漠北。 变态的老漠北王狞笑用各种难以启齿的刑具折磨我。 他年纪太大了,却接受不了自己不能人道的事实。 热衷于在我身上留下各种伤疤来取悦他的癖好。 我的身上至今仍有被焦炭烙上的漠北语印记。 我从侍女那得知在漠北语中是指「贱狗。」 大王子继任后,我又成了他的侍妾。 他在情事上凶狠残暴,不好对漠北族王妃贵女实施的暴欲全部发泄在我身上。 好在他放纵酒色,没多久就暴毙而亡。 漠北二王子继任。 但他厌恶汉人,继任后没给我吃过一顿饱饭。 我时常饿到半夜去挖草根充饥。 不知道究竟是靠黄土还是草根,我苟活到了陆宴安攻进漠北王庭。 我记得他从四处逃窜的人群中,一把将伪装成杂役的我捞上马背。 「你瘦了。」 这是多年后重逢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眼神中的珍重似我是什么无价之宝。 他朗笑着对四周的将士高呼:「公主找到了,其余漠庭王室,杀。」 火光通天的暗夜里,少年将军意气风发。 他握紧我的手,将匕首插进了漠北王的喉咙。 带着我亲手结束了这场长达五年的噩梦。 鲜血溅在我的脸上。 大仇得报。 我痴痴地笑,笑着笑着泪水就混合着血水砸了下来。 他心疼地拥着我,语气中尽是失而复得的后怕:「结束了,阿禾,都结束了。」 彼时陆宴安眼中的心疼不似作伪。 他也确确实实救我出深渊。 所以回京两年来,我才会如此信任他。 「我就是故意膈应我兄长才说要娶她的。 「就她还能进我陆家的门? 「我就想看看她满怀希望又落空的样子。」 心脏再度抽痛。 陆宴安、陆宴安...... 为什么要这样? 梦中的结局骤变。 马背上的少年将军毫不犹豫地拽过我挡下一只流矢。 我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心口被箭羽贯穿,血色晕染成圈。 3 「泼醒她。」 一道清润的男声。 我感觉自己的人中被狠狠掐了一把。 「殿下,殿下你觉得怎么样了?吓死奴婢了。」睁眼看到的是一脸焦急的芷荷。 以及站在陆砚书身边伺候的墨竹。 果然是他的人。 我安抚地对芷荷笑了笑,这个小丫头自幼胆子小,这次确实是吓到她了。 轮椅转动,停在了榻边。 我强撑着支起身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墨竹,才缓缓对上男人幽深的目光: 「陆太傅请我看了出好戏。」 「是吗?」陆砚书定定地看我,他的皮肤是不正常的苍白,丹凤眼型和陆宴安的很像,但长在他脸上显得更加诡秘幽深。 「这出戏好像让阿禾不开心了呢。」 明明声音清润,我却无端一阵恶寒。 墨竹是他安排到我手下的,陆宴安会说什么话,说了什么话,想必他更是一清二楚。 现下恶心了我,不知道又要演哪出。 我蓦然产生一种想法,这辈子遇上陆家人,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喜欢陆砚书八年,转头被送去和亲。 爱上陆宴安,临近婚期发现是骗局。 就算是我前世作恶多端,遇到他俩高低也得把这账一笔勾销了。 不行,太晦气了。 我挂上讥笑,让芷荷过来扶我:「就不叨扰陆太傅了,芷荷我们走。」 「阿禾,你还在怪我吗?」 路过轮椅的时候,我骤然被一股力拉住,跌进了陆砚书沾满书墨味的怀中。 芷荷想过来扶我,却被墨竹一掌劈晕带出了房间。 房间顿时只剩我们两人。 我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越锢越紧。 在漠北被绳索束缚折磨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叫嚣着——即使我再怎么不回想,再怎么逃避,这些经历给我留下的伤疤依旧会伴随我一生。 不断提醒我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控制不住地颤抖,剧烈地干呕。 陆砚书发现了怀中我的不对劲,声音骤然冷了下去:「阿禾,我就这么让你恶心吗?我只不过是想抱抱你。 「阿禾,陆宴安有什么好?你就这么爱他吗?你知道我看到你吐血的那一刻我有多心疼吗? 「看看我好不好,求求你,再看看我好不好。 「阿禾,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陆砚书偏执地说了很多,但我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听进去一点。 许久过后,他见我依旧没有回应,似乎有些愠怒。 陆砚书这才带着怒气松开了我。 我紧闭着双眼,一脸惊惧,哭着呢喃:「求求你,别打我了……放过我,好疼……阿爹,阿娘……」 我不知道为什么记忆中受的苦痛在多年后仍会让我的肢体真切地感到疼痛。 但当下我深陷于这样无穷的恐惧之中,不可自拔。 陆砚书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地将我放在榻上:「阿禾。」 远离接触后,我才渐渐从记忆中抽离。 我抬起眸子,定定地注视着陆砚书。 他脸上难得带着无措和茫然的情绪。 有些好笑。 他却也不敢再与我对视。 我轻轻嗤了一声:「陆太傅看到了?」 「阿禾,我……」陆砚书欲言又止,神色分不清是愧疚又或是心疼。 但讽刺的是,说过心疼我的人都成了伤害我最深的人。 「够了,陆砚书,拜你所赐。 「你要是真愧疚,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站了起来,脚步还有些虚浮。 但是足够我走出去了。 4 回府后当夜我就生了场大病。 困在这两年陆宴安为我编织的美梦中。 从漠北被救回京后。 各种流言蜚语肆虐,陆宴安当街打了一帮把我当作笑料的纨绔子弟。 更每每在宫宴集会上,为我撑腰鸣不平。 似乎只要有人说一句我的不是,陆宴安就会对他露出锋芒,立刻展现出坚定的保护姿态,捍卫我的尊严和声誉。 时间久了,大家知道了陆宴安对我的态度。 都不愿意得罪陆小将军,京中也再没传过我的流言。 即使我是个徒有虚名的公主,陆宴安却说,我是他心中最厉害的公主。 春天,小将军骑马带着我踏青赏春。 夏天,他送来剥好的莲子时也会带上一束莲花。 秋天,送来最新鲜的瓜果晚荷。 …… 四季轮转,我在冬天,陆宴安自然拉过我的手捂热时,怦然心动。 原来这些都是演的吗? 或许我又没出息地哭了。 醒来的时候,陆宴安正拿着块方帕替我擦拭着眼角的泪珠。 见我醒了,顿时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阿禾,你终于醒了,我担心死了。」 陆宴安的眼尾上挑,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带着小钩子,看人的时候显得温柔且撩人。 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陆宴安见我呆愣地看着他,懊恼似的一拍脑门。赶紧从旁边端来一盏温水,用勺子小心地舀起,就这样耐心地喂了我大半。 我故意很小口缓慢地抿,仔细地盯着他的神情。 感觉光喝水都过了许久。 陆宴安的脸上却依旧虔诚认真,竟从未出现一丝不耐。 我止住了他喂水的动作,清了清嗓子:「芷荷呢?」 「我查你脉象发现有好转的迹象,就嘱咐她去厨房熬药膳去了。」 陆宴安拉住我的手撒娇: 「阿禾,你一醒就问别人,都不问问我,我要闹了。」 望着陆宴安眼中的血丝,我不自主地问道:「我是不是病了很久?」 「对啊,你都昏迷四天了。可把我吓坏了,我医术还没学到位你就病倒了。」陆宴安后怕似的握紧了我的手。 对,我回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 天下太平后,陆宴安除了日常上朝练兵陪我,就一直在跟太医院王院使学习医术,说是要学到能随时为我医治他才能安心。 「阿禾,都怪我最近太忙了,没有注意到你的身体,害你生了这样重的病。 「不怪你,都是小病。」 我试图从陆宴安脸上找出一丝漏洞,但他实在是伪装得天衣无缝。 仿佛那天和亲信说出那些话的不是他一样。 君子论迹不论心。 学医术、衣不解带的照顾,以及从前种种。 我感觉自己的心在动摇。 会不会那天是陆砚书故意安排的和陆宴安声音相像的人呢? 毕竟我也没有亲眼看到雅间里的人就一定是陆宴安。 会不会是陆砚书故意挑拨呢? 好在这次老天解密得很快。 缓过神来,我注意到了陆宴安放在一旁刚刚给我擦泪的手帕。 上面绣有精致的红豆纹样。 右下角还小小的有一枚云纹。 丞相嫡女李云容,专用的刺绣纹样。 我轻轻笑了一下,嘲笑自己的心软。 陆宴安见我笑了,似乎一下放松了很多: 「我的好阿禾,受了这么多苦,成婚后我必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我想陆宴安如果不当将军,估计光靠唱戏也能名扬天下了。 演得竟然如此天衣无缝。 「你真的要和我成婚吗?」我敛下了眼眸,没有看他: 「我身体不好,名声也不好,你娶个门当户对的管家小姐不好吗?京中很多贵女都很喜欢你。」 「说什么胡话呢,我不要什么管家小姐,我只要你。」 陆宴安不着痕迹地收起了床头那条手帕,旋即亲昵地捏了捏我的脸: 「怎么?我的阿禾吃醋了?」 陆宴安,你一定要演到底的话。 我奉陪。 5 又过了几天,我的身体有所好转。 中秋宫宴在即,送给宫中贵人的礼我还没备。 公主府空有名号,礼不在贵重就必须得有些情分巧意。 趁着陆宴安上朝未归。 我带着墨竹芷荷出门了。 至于为什么还敢用墨竹,反正要是处理掉墨竹一个明着的,暗里陆砚书不知道又会塞进来谁,不如留在身边干些杂事。 反正芷荷也不知道是谁塞过来的。 无所谓了。 我从前回京后多是夜间出门,大虞京都繁华的夜市,和漠北的荒芜截然相反,总会给我一种温暖的安心感。 我一是喜欢这样的万家灯火,二是夜间不易引起市集人的指指点点。 而今大病未愈,实在不好再吹夜间凉风。 就挑了一个阳光正暖的时间段出门。 买完物品后,墨竹欲言又止了几次。 我拉过她:「你家主子又吩咐你了什么?」 「奴婢惶恐。」墨竹脸色一变,当街就要跪下。 「我不为难你,带路吧。」我扶住了她,没再多言。 倒是芷荷在旁边愤愤不平:「好你个墨竹,吃里扒外,小姐这次要再被气倒了我可饶不了你。」 吃里扒外。 我默了默,估计公主府的薪水比起陆砚书给她的可能还不够人塞牙缝。 嘶,穷鬼公主落泪。 轿辇没行多远,晋山湖湖心亭便传来悠扬乐声。 远远便随着风声传来几道模糊的笑语。 大虞民风开放,相恋的青年男女相约出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听声音应该是几对青年男女于亭中吹箫抚琴。 我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好的,果然是陆宴安和李云容。 我平静的对外吩咐道回府,墨竹倒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墨竹,你家主子除了这招没别的了吗?」 「就是就是,这么喜欢刺激殿下吗?陆太傅生怕殿下身体好起来啊?」芷荷在旁边掐着腰,气鼓鼓的。 「殿下恕罪。」墨竹扑通跪下,「太傅不是这个意思。」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你回去禀报陆砚书,有关陆宴安的事我都知道了。 「但是陆小将军将我救出漠北,我感念恩情、情根深种,哪怕他怎么眠花宿柳,只要娶我就行。」 墨竹瞪大了眼睛看向我:「殿下,你这样肯定是要受委屈的。」 「就是就是,主子您别犯糊涂啊。」芷荷又跟着附和墨竹。 我轻轻敲了下她的头,嗔怪道: 「你们不懂将军对我的意义,切不可再说这些话了。」 难得在两个完全不同风格的细作脸上,看到同样「她没救了」的表情。 我感觉心中细微的酸胀感似乎都消散了许多。 墨竹复命回来,还带来了封书信和画像。 陆砚书的笔迹清隽工整,生怕我不注意他话中的重点。 反复强调陆宴安能给我的他也能给我。 我没在意,烧了信件。 我七岁的时候,在父亲的学堂中见到了作为太子伴读的陆砚书。 精致秀气的小男孩和七八九岁只知道欺负人的小男孩形成鲜明对比,他带着书卷气的模样深深震撼了年幼的我。 我曾经一度觉得他是父亲的古书成精。 毕竟父亲教导过的——书中自有颜如玉。 父亲也说,陆砚书是他教过的最好学的孩子。 可惜不良于行,不然必有更大作为。 陆砚书喜静,常在午后坐在书院的翠竹下看书。 他看书,我偷看他。 看了六年。 无可救药地,对他产生了一种爱怜。 6 从七岁到十五岁,从小豆丁长成青葱少女,我都屁颠屁颠缠在陆砚书身后。 所有奉明书院的学子都知道我爱慕陆家长公子陆砚书,即使他先天残疾、不良于行。 我以为陆砚书对我高冷只是性情使然,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厌我至此。 我十五岁及笄那年,大虞和漠北的仗打平局了。 大虞辉煌百年,和小国蛮夷战平,几乎相当于输了。 而那场战役,领军的正是初掌大局的、十七岁的陆宴安。 如果不是陆老将军及时补救危局,怕是打成平局都很艰难。 陆家这次,差点触怒先帝。 所以在漠北议和消息传来的时候,彼时身为大理寺少卿的陆砚书率先提出和亲。 大虞王朝这一辈没有适龄的公主。 恰逢父亲先前不久劝谏过先帝,文人忠言逆耳。 陆砚书几番引导下,我被一纸诏书封为安禾公主,嫁去漠北。 我才知道,他对我冰冷的态度,是厌恶。 可怜我父亲,我和亲后不久就在书院咳血致死。 临终仍在怪他自己,害了女儿。 吾父含恨而终,九泉难安。 我不知道陆砚书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能问出让我重新喜欢他这样的胡话。 眼前人不珍惜,失去后又追悔莫及吗? 陆家人还真是一脉相承。 轻轻掸去信件燃烧后的灰烬,一道黑影从窗外翻了进来。 是陆宴安。 他居然带了一盆含苞的昙花。 刚进屋就闻到了一阵清冽独特的花香。 他笑盈盈地看着我:「阿禾,这盆昙花要开了,我们一起看吧。」 我叹了口气,拿他还真是没办法。 他的小将军府修在我的公主府旁边,在京城较偏的街道。 我从前问过他为什么要选这,他上朝都得早半个时辰出发。 他当时笑得狡黠,说我以后就懂了。 后来在他每每夜里从将军府翻墙进我房间如逛自家后院,我就知道他的目地是什么了。 但他也只是陪着我度过了梦魇的一晚又一晚,并无任何逾矩。 陆宴安,他知道我一切的不安,并耐心温柔地抚平了这份不安。 如此大费周章,竟然只是精心表演的一场赌气吗? 屋外月光如水。 屋内仿若被渡上了一层白霜。 他怀里那盆昙花就这样沐浴着皎洁的月光,一瓣一瓣,缓缓张开,露出内里柔软清幽的花心。 「阿禾,快看!昙花开了。」陆宴安雀跃地喊我。 我下床走近,他自然地将外袍披在了我肩上,揽着我看这月光下的昙花。 衣服上残留他的余温,陆宴安总说他是个人型暖炉,以后冬天必能给我暖好被窝。 心念微动,我含笑看向他:「陆宴安,你知道昙花花开,也有好事将近的寓意吗?」 「是吗?」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有考虑过这点,「我只是觉得为你养了许久的花,总要让你看到花开吧。 「况且最近补之前落下的事务,白天都没有时间好好陪你。」 要不是白天撞见了他们湖心亭玩乐,我倒是真信了这番说辞。 「陆宴安,你何必……对我这样好呢。」我垂下眼眸,「我从前,都觉得我不值得的。」 「又说胡话。」陆宴安刮了一下我的鼻梁,岔开了话题,「过来许个愿吧,我看很多话本子都有这个桥段。」 我莞尔:「好。」 「那我的愿望是,祝阿禾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他闭着眼睛,双手合十。 我也闭着眼,学着他双手合十,那就祝他得偿所愿吧。 花开后陆宴安匆匆又翻墙离开。 我盯着盛开的昙花一点点败落下去。 不知道他是否会期待我被欺骗后,如这昙花一般凄婉凋零。 7 中秋宫宴。 新帝登基五年,后位依旧空悬。 现在后宫事务基本全权由明贵妃打理。 就回京这两年参加的宴会而言,不奢靡,但都办得相当漂亮。 新帝是原先最不起眼的三皇子,登基以来励精图治,一改先帝治时王朝的倾败之象。 不过五年,河清海晏。 父亲在九泉之下,知道自己教出的学生共同重创了盛世,想必会有所慰藉吧。 推杯换盏间。 几家又拓展了人脉,几家又暗许了姻亲。 我没留神多饮了些果酒,竟有了些醉意。 搀着芷荷离席,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透透气。 御花园角落廊檐处新种了些斑妃竹,竹影斑驳。 「芷荷,你看这块像不像奉明书院的小竹林?」我摇摇晃晃踉跄着摸上了墙壁上投下的竹影。 「殿下小心,别栽池子里去了。」芷荷赶忙托住了我不稳的身形,「殿下醉了。」 「对,你是芷荷。是我醉了,你哪里去过奉明书院。」我指了指墙上的竹影,笑道: 「我从前和书院一个学子,趁夜里偷偷背着我父亲,拿墨给这些竹影勾边。 「白天再看明明是一幅极好的水墨画,但我和那个学子却被父亲好一顿痛骂,真是古板的小老头。」 芷荷还没来得及搭话,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殿下少时好生有趣。」 我回身看到了一抹鹅黄襦裙的女子,衣襟上绣有精巧别致的云纹。 她微微俯身:「臣女李云容,见过殿下。」 「免礼。」 我笑了下,这还是第一次正面她。 眉目如画、气质矜贵,一看就是被家族千万般呵护长大的姑娘,脸上尚有未脱的稚气天真。 「李小姐如今明艳动人,比小时候沉稳许多。」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想必是搜寻她幼时记忆哪里有我这号人。 娇俏的脸上闪过不解,倒是可爱得紧。 「殿下莫要套近乎,我今天可是有正事和殿下相商。」 说着她对随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芷荷便被拉去了一旁。 我示意芷荷稍安勿躁,继续打量着她的神色。 丞相嫡女,兄长亦是朝中支柱,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孩子,尚且不能很好隐藏脸上的情绪。 她仿佛很纠结。 我笑了笑:「你现在和小时候不想写课业纠结的神态一模一样。」 李云容瞪大了眼睛:「你是?你是安哥哥!」 我没有否认,李云容小我五岁,八岁被彼时尚且是西南巡抚的李大人丢来了奉明书院念书。 她小时候调皮,不大听话。 只有每每见到我,才会乖巧地让我教她写字读书。 我十三尚且清瘦,常着素衫。 她「安哥哥」「安哥哥」的叫我,非说我是书院里最温柔的男生。 后来远离故土,我没想到当年抱在怀里的小豆丁出落得如此漂亮。 明媚而有活力。 李云容似乎仍在震惊中没缓过神,她似乎又从一种纠结陷入了另一种纠结。 「怎么了?是想和我说陆宴安的事吗?」我叹了口气挑起了话头。 她再纠结下去,我酒都要醒了,可没有勇气面对有些事。 「是。」小姑娘期期艾艾,偷偷看我的神色: 「殿下,你不要喜欢陆宴安了好不好?」 「嗯?怎么说?是因为你喜欢他吗?」 「不是这个,哎不对,哎呀!」李云容急得一跺脚,然后一闭眼一咬牙道: 「对,就是本小姐喜欢他。所以你不准喜欢陆宴安了,也不准再想要和他成婚了!因为他肯定不会娶你的!」 见她真的有些急,我起了逗弄的心思。 「哦?可是陆宴安两年前以军功求娶我,陛下不是下了旨意定了婚期吗?他还敢抗旨不成吗?」 「哎呀,你个笨蛋。」李云容娇嗔道,「陛下哪里下旨了?陛下明明说的是给将军两年时间考虑。 「有点消息渠道的都知道,你不会还蒙在鼓里吧?」 <div data-fanqie-type="pay_tag"></div>8 我一梗。 陆宴安当时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说陛下下了旨,定了两年后的婚期。 时间弹指过。 我前几月绣盖头,采买大婚物件的行为真是像个笑话。 也是,采买物件都是将军府出的钱财。 哪怕我日后叫冤,陆宴安也可以堂而皇之地说,那是将军府托我选给未来女主人的,是我自作多情。 心口闷闷的。 圆门口处似乎传来了脚步声。 「你不许再想他。」 李云容见我不说话,更加着急了,围着我绕圈:「罢了,我今天就让你死心。」 小丫头不知道哪来的蛮力,拽着我就往池子里倒。 落水的一瞬间我看到急忙奔来的陆宴安。 他果断地跳下来捞起了李云容。 华服浸水后十分沉重,我感觉自己很快便呛了许多口水。 一道明黄的身影揽住了我,将我从水中拉了出来。 那边李云容在抽抽搭搭地跟陆宴安撒娇:「陆将军我没事,殿下她不是故意的。」 我咳嗽了许久,才略微舒缓了些。 陆宴安脸色不善地瞪着我,但是碍于我身后的皇帝萧肃没有发话,又不好发作。 「够了,来人,送陆将军和李小姐去换衣服。」萧肃的声音冷得可怕。 门外候着的丫鬟战战兢兢地快速上前来,带走了陆宴安和李云容。 「谢陛下救命之恩。」 我打算行礼再唤芷荷来扶我。 「别动。」萧肃板着个脸,径直打横抱起我向一处院落走去。 我感觉自己一瞬间僵直了身体:「陛下,这于理不合。」 「呵。」 我闭了嘴,他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我回来后不常进宫,毕竟我说起来是公主,其实和这些皇家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对萧肃这位新帝,我并不是很熟悉。 萧肃抱着我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任何一个宫女太监。 他拐进了处小屋,有宫女给我洗浴换了衣服就快速的退了出去。 我被严严实实捂在厚实被褥里后,萧肃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他唤来了芷荷。 芷荷对他行了一礼,上前为我把脉。 「芷荷竟是陛下的人。」 「嗯,药王谷医圣的孙女。」萧肃承认得坦荡,语气讥讽,「不然凭陆宴安那个半吊子能调理好你的身体?」 芷荷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微妙,加快施针的速度,然后说要煎药,逃似的离开了屋内。 嘶。 有些头疼。 「劳烦陛下费心。」我试图挂上假笑。 萧肃:「别这样对我笑。」 我:......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凶,放软了态度。 「阿禾,你果然是不记得我了。」 确实不记得了。 但是这话我不敢说。 「陛下仁泽,安禾自是永世不忘。」不管,装糊涂。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萧肃黝黑的眸子注视着我,似乎在观察我的神情。 帝王气质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我一下坐了起来,几乎想给他磕一个。 「臣妹愚钝,请皇兄明示。」 「呵。」萧肃又冷笑一声,「你算我哪门子妹妹?」 真是想不通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好像是我乐意担公主这个名头似的。 萧肃就跟知道我心中所想似的,下一秒直接抱住了我。 但也只是虚虚地环住,我仿佛感受到了有温热的液体晕湿了我肩膀处的衣物。 他在哭? 萧肃在哭? 「陛下,您喝醉了。」 「闭嘴。」 「哦。」 8 萧肃红着眼圈、板着脸给我喂完了药。 我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只能乖顺的配合。 「你一定觉得我抽风了是吧。」萧肃的声音带着些哑,我从前觉得和他不熟,很怕他。 现下竟然难得察觉出了一丝亲切。 「卫安禾,我一直记挂着你,你却根本没想起来我。 「从前帮你抄课业、画竹影、做玩具........你还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呢,你根本就不记得我了!」 我竟然从萧肃的语气中听出了委屈。 才恍然想起自己六七岁被父亲带在书院的时候,好像确实有这样一号玩伴。 但是这个玩伴在太子来书院后好像就逐渐淡出了我的生活。 这也导致我后来的注意力,几乎全转移在了陆砚书身上。 我讪讪笑了一下:「陛下言笑了,陛下如今英姿和当年判若两人。彼时年幼,记性不好。」 萧肃眼神幽怨:「那何故你六岁学的诗词都记得?」 「这不一样。」脱口而出后,我就后悔了。 皇帝要跟你强词夺理,要么办? 当然是顺从他啊。 跟他扯什么。 空气陷入诡异的寂静。 我硬着头皮道:「宴席还在继续,就不耽误陛下……」 「你和陆宴安的事我都知道了。」萧肃打断了我的逐客令,并开始质问: 「你说陆宴安眠花宿柳都行,只要娶你就行? 「你也知道了,我没有同意陆宴安的请求,并没有什么陛下赐婚一说。 「你的意思是,哪怕陆宴安接近你目的不纯,你知道了也还要成全他这场戏? 「卫安禾,你当真如此爱他?」 怎么他们都爱一连串问问题啊。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芷荷是陛下的人,那安禾多日暗中寻觅的假死丹药,陛下如何不知呢?」 「要是有这种丹药,朕的后宫怕是不知道要『假死』多少妃子了。」萧肃同样没有正面回答。 他甚至已经开始危险发言:「你既然想要假死脱身,这天下没有比后宫更安全的地方了。」 真的吗? 我不信。 「陛下慎言。」 「卫安禾,先不说没有假死丹药,你在宫外即使假死,也逃不掉陆砚书的算计。你知不知道,我的人天天在你府中要处理掉多少让人成瘾的毒物吗?」 哑口无言,陆砚书但凡直接毒死我,我都敬佩他。 让人成瘾的毒物,确实是他这个疯子能干出来的事。 「卫安禾,陆砚书已经派人去南疆找寻蛊毒,你说那会是情蛊还是什么别的恶心虫子呢?」 「没有假死丹,就有蛊虫这种玄乎的东西了?」 「你要赌这个不确定?」 萧肃点明我当下的困局。 在他面前,我有种无能为力感。 想破罐子破摔。 「那如果我同意进后宫,有自己府邸但无血亲的公主,哪有长时间住宫中的道理呢?」 萧肃不知道为什么又给自己气到了似的,竟然笑了起来:「真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试探,有一点风吹草动又立马缩回自己的乌龟壳。」 「我说的进后宫,是。」他一字一句,认真道,「只要你愿意,皇后之位就是你的。」 我看着他的耳尖瞬时通红。 面上竟然出现了些独属于少年人的羞涩。 「那如果我不想做皇后,只想借你的手解决掉陆家两兄弟这个大麻烦呢?」 「那作为你的『皇兄』,我不胜荣幸。」 9 宫宴过后。 我就没有再见到陆宴安。 也只有只言片语的书信安抚我。 离婚期仅剩五天,公主府有客登门。 陆砚书进门茶还没喝上,陆宴安就匆匆从门外赶来。 甚至他身上的脂粉味尚未散干净。 好好好,公主府真是各路人马大会堂。 「兄长登门倒是罕见,兄长是来提前给我们送礼的?」陆宴安端起我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多天未见,他倒是端着主人的姿态端得熟练。 「哦?送什么礼?未听父亲母亲说过最近家中有喜事。」陆砚书含笑望着我,眼中明晃晃的占有欲触目惊心。 「咳咳。」陆宴安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提高了声音,「当然是我和阿禾的婚事。 「有陛下恩典,婚事有宫中贵人操办,哪用父亲母亲操心。」 陆宴安的说辞我不知道他自己信不信,我听着差点笑出声,却想着自己得演得像一点。 硬生生憋出了一副感动至极的惊喜模样: 「我说宴安为什么跟你提成婚细节你都岔开话题呢,原来是早求了陛下恩典啊。」 陆宴安没有看我,而是走近陆砚书身边,握住了他的轮椅推手转了一面。 「兄长你曾经对阿禾做的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阿禾被我照顾得很好,就不劳你费心了。」 陆砚书似乎被陆宴安点了哑穴,并未发声就被陆宴安推着向外。 「兄长,阿禾年少时喜欢你我也知道,但是那已经过去了,我和阿禾还是希望得到你祝福的,希望你也能来喝一杯我们的喜酒。」 陆宴安把人推出了公主府外,才去而复返。 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 显然膈应到陆砚书,后他的心情甚好。 「阿禾,几天不见,甚是想念。」他作势要来抱我。 我不着痕迹地避开,嗔怪:「那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这不是军中添了新兵,得练嘛。好阿禾,别生气了,以后成了婚天天能见。」 要不是陆砚书的眼线和萧肃的眼线每天跟我上报两遍他潇洒快活的日常。 陆宴安这撒谎不打草稿的好演技真挺唬人。 「还成婚?我看你这将军府也没有要准备的样子,还以为你不想和我成婚呢。」 陆宴安没有看我。 「怎么会呢,婚期有宫中的贵人打理,哪能让阿禾你操心。」 「你父亲母亲似乎也不知晓。」我想如果陆宴安这时候和我摊牌,坦诚相待,我可能…… 「先斩后奏,父亲母亲也没话说。阿禾你是不是害怕了?问东问西,这么不相信我呀?」 他信誓旦旦。 就差指天发誓了。 算了,没意思。 见我脸色冷下来,陆宴安才找补道:「你要实在不放心就先把红绸子挂上,我看你是太紧张了。」 我点了点头,对他下了逐客令。 他既然早早说要把红绸子挂上,那必然得让他如愿。 我第二天就大张旗鼓地命人把公主府挂上红绸,一副喜事将近的模样。 当天就成了市集百姓的谈资。 路边买了个糖人,竟都能听到有商贩小声谈笑。 「公主最近有什么喜事?没听说过啊。」 「好像谁说过,公主又要嫁人了。」 「不会是和陆小将军吧?」 「对对对,两年前不是传过说陆小将军英雄救美吗?听我宫里的妹妹说,还要用军功尚公主勒。」 「这种谣言还有人信啊?陆小将军又不是傻子。」 …… 好好好,傻子竟是我自己。 10 陆宴安又消失了。 这次连书信都没有留下。 我装模做样大张旗鼓寻了他几天。 现下京中都在猜测,安禾公主和陆小将军是否存在什么秘闻了。 各种不同猜测最终被大流推断统一,大家都觉得是「公主被将军所救,芳心暗许,爱而不得逼婚逼走将军。」 这样一来,公主漠北三嫁的艳闻和是否配得上将军的争辩,也都传得甚嚣尘上。 听说原定大婚的那天,偏僻的公主府和将军府前都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甚至还有赌坊开了局。 赌公主府喜事到底是不是和陆小将军的。 吉时迫近。 装修喜庆的公主府和依旧如常的将军府冷冷清清。 吉时已过。 天色将晚。 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陆小将军突然掀翻了赌摊。 围观的群众见身穿常服的陆小将军一哄而散。 陆宴安黑着脸让京兆尹的人驱散了看热闹的群众。 时不时听到一两句「什么安禾公主,我就说将军不会娶她吧。」 「侍过三夫,公主还做什么美梦呢。」 「要不是个公主名号,还真配不上将军。」 …… 只是听到这些话的陆宴安,似乎并没有表现得很开心的样子。 我看着他在大门紧闭的公主府前站了一会儿,从后院墙上翻了进去。 但是他进去了也只会发现公主府早已人去楼空。 「看完戏了,那回宫?」萧肃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凑在我耳边说话。 也是他非要说,屋顶太高,要我抱紧他,才同意我在暗处鬼鬼祟祟地观察。 一国皇帝,白天正儿八经,晚上带着我在这干偷偷摸摸的勾当。 我说让暗卫带我看一下就好,萧肃却非要亲自来一趟,说他幼时被接去外祖家就是学得了一身好武功,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在他背上体验飞檐走壁的感觉,我竟产生一种久违的自由感。 当然,这种自由感在看到红墙朱瓦的那刻一消而散。 或许陆砚书不是、陆宴安不是、萧肃也不是,我的良人。 我轻轻叹了口气,被呼啸而过的风声湮灭。 听萧肃的暗卫来报。 陆宴安接下来几天疯了似的,在闹市驾马,从城东窜到城西,从城南奔向城北。 陆老将军府、陆长公子住所、甚至奉明书院都被他翻了个遍,似乎在找什么人。 终于在第五天晚,在宫门关前,有太监禀报说陆宴安求见。 萧肃温柔地帮我剥葡萄,喂过来一颗,留恋似的摸了下我的唇:「要见他吗?」 「你不知道我见不见?」 萧肃粲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也是最近相处,我发现他竟然总是装弱卖乖。 他提供的帮助,他的人更是到处都是。 现下还要装腔作势问我见不见,非得我哄他这一句。 幼稚。 陆宴安从殿外进来,噗通一下直接跪下叩首: 「陛下恕罪,微臣和安禾公主闹了些小矛盾,遍寻安禾公主不见,特来宫中问询公主去处。 「六日前公主入宫想跟朕仪事,亲身为朕抵挡了刺客的箭矢,现今仍在救治但凶多吉少。」 萧肃的语气故意装得十分沉痛。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 以至于陆宴安不可置信地抬头,就对上了我憋笑的模样。 「陛下,您别吓微臣了。」陆宴安顿时舒了一口气,「安禾你还跟着逗我。」 「我可不是什么安禾公主。」 「我叫卫安宁。」 「是大虞未来的皇后。」萧肃补了一句。 11 陆宴安显然不信。 他想笑又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脸:「这个玩笑太大了,阿禾你别逗我了。 「阿禾,你别跟我生气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去吧。」 「哦?安禾公主为何要同陆将军生气,我听闻安禾姐姐是陆将军所救,必然不会因为什么小事错怪将军。可惜——红颜薄命。 「有缘无分啊。」 陆宴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跪着的身子骤然萎靡了下去:「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阿禾阿禾,你听我解释,那些都是酒后胡话,我是真想娶你的。」 我脸上的假笑绷不住了。 萧肃敏感地观察到了我的异样,立马吩咐道: 「来人,送陆将军回府。」 「阿禾!」 陆宴安被侍卫架出了殿外。 好一会儿才彻底没了声音。 萧肃抚了抚我的发顶:「安安,你好像也并未有多开心。」 「就是有点累。」我轻轻靠在萧肃肩上,闭上了眼睛,「把公主殁了的消息传出去吧,早点结束。」 「好。」 我沉沉睡去,在萧肃身边确实会让我安心一点。 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公主殁了的消息传出后,听说陆家长公子陆砚书咳血身亡。 京中又翻起了陆砚书和安禾公主的旧事,很快被压了下去。 压舆论是萧肃授意,陆砚书的死却有我的手笔。 他幼时先天残疾、不良于行,我的父亲作为太傅在书院总是对他关照有加。 他恰好也勤奋好学,我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不妄自菲薄,日后亦能有所成。 可是就是他最宠爱、最关心的学生,在意识到自己家族可能面对危机时。 偷偷调换了他上奏的谏言。 我父亲关于南方水患的研究成果没来得及应用,结果那年夏天就造成了数以千计的百姓流离失所。 女儿远离故土,百姓流离失所,君主疏远问责。 多重打击下,我父亲咳血身亡。 一日前。 暗卫在陆砚书想给我下的成瘾性毒药中找到了这味毒,我让人加了剂量给他喂下。 咳血身亡。 合适归合适,我却觉得他应该再更痛一点我才算是解气。 没几天,陆宴安竟带了人夜闯皇陵。 被侍卫逮住的时候,还说着当今皇后是安禾公主的疯话。 吓得陆老将军年逾半百,愣是在殿外跪了一天为陆宴安求情。 我让萧肃把这件事压下来了。 陆老将军是肱股之臣,我父亲曾经总是夸赞将军护国守边,是百姓功臣。 陆砚书死去对他已经是个重大打击了。 希望陆宴安别疯太久。 不过待在皇宫确实清静。 如果没有萧肃的幼子闹腾的话。 那天在御花园,一个点儿大的小孩跌跌撞撞扑进了我怀里。 身后跟着的明贵妃连连请罪:「皇后娘娘恕罪,大殿下尚在学步,走得还不是很稳。」 「娘娘言重了,封后旨意尚未定下,不必如此称呼。」我想抱着小皇子掂量几下,竟觉得有些吃力,只好改手碰了碰他的小脸: 「大殿下生得粉雕玉琢,可爱得紧。」 「娘娘言笑了,陛下旨意只是迟早的事。」 我笑了笑没再多言,又陪着小团子玩了一会儿便回了宫。 自那天起,才一岁的小皇子似乎黏上了我。 明贵妃说,带着他学步,竟总是学到了我门前。 萧肃最初知道我见到小皇子时还提着了一口气,生怕我不喜幼子,见我同他相处甚欢便放下了心。 漠北五年损伤了我的身体。 我此生应是不会、也不能再生育任何孩子。 萧肃是九五之尊,他需要子嗣,是必然。 入冬后我又病了几场。 只能在身体好时,陪着小皇子玩乐片刻。 后面第一场落雪后,我就没再让明贵妃带他过来,以免沾染了病气。 萧肃白天处理政务,晚上守着我,竟然熬出了些白发。 12 是夜。 我醒时萧肃还在灯下伏案写着什么。 见我醒了笑着递来一纸婚书:「安安,你看民间婚书是不是这样式的?」 红底宣纸,鎏金笔墨,一笔一划,是萧肃遒劲有力的字迹,左下角郑重的写着他的名字。 「陛下好雅兴。」我笑了笑没有接。 萧肃也没有强迫,换了另一卷道:「安安,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明天上朝我宣封后诏书好不好?」 「陛下,我病还没好,怕是没力气接封后这皇恩浩荡呢。」 萧肃明显有些失落,垂着眼睑:「怎么又病得如此重呢?」 芷荷早晚号脉。 我和萧肃都知道现下的病症是心脉郁结,但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 第二天久违的阳光终于舍得眷恋下这覆雪红墙。 我让芷荷陪我去晒晒太阳。 「芷荷你以后是要出宫的吧?」 「对呀,我父亲欠了陛下恩情,让我下山助陛下几年,恩情还完了,就走了。」 「挺好。」我抬起衣袖蒙住了眼睛,阳光逐渐晒暖了皮肤。 「殿下,你呢?你想待在皇宫吗?」芷荷知道我了解到她是萧肃手下的人后,跟我相处自然了许多。 「皇宫不是挺好的吗?」 「你骗人,你要真喜欢这能病成这样。你的脉象可不会骗人,我看病还没失手过。」 我笑了笑,没有答话。 芷荷还在自顾自地念叨:「陛下天天过问你的情况,更是搜罗了一堆天才地宝。他对你可真是上心,我以后也要找个这样对我好的郎君。」 「那是当然,我们芷荷这么好的姑娘,肯定能找到个如意郎君。」 「那殿下呢?陛下很好啊,你为什么还不开心?」我感受到她拉住了我的手: 「你别装睡,你不能讳疾忌医!」 芷荷的声音都带着着急。 我拍了拍她,笑道:「芷荷,我父亲老来得子。可是在他们无子前几十年里,我父亲身边也从未有过旁人,母亲去世后,他亦从未有过续弦打算。」 顿了一下,我继续:「芷荷,我不能生育,你应该也知道。」 她疑惑地点了点头。 「陛下是帝王,后宫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也不会只有一个孩子。」 我想她可能不会理解,我在固执些什么。 但是见识过真正炽烈绵延的相伴,这些荣宠总是差了些意思。 况且,萧肃如今爱我。 以后呢? 我不否认他为我做了许多,但是他身上亦有重担。 前朝后宫牵扯众多,他原先要立我为后都算得上是一意孤行。 我还要奢求什么更多的吗? …… 阳光温热。 我渐渐起了困意。 在漠北被磋磨的五年,我从未想过求死,到如今,对抗病魔竟徒然生出了倦怠之心。 我想我可能是真的大梦了一场。 再次醒来居然是在江南的小船上。 芷荷温柔地盯着我笑:「姐姐,听闻我药铺旁边书院缺个先生,我带你去看看吧!」 我看到她身边摆放着整齐的书卷,是我父亲未来得及整理完的书稿。 她看着我诧异的目光,对我点了点头。 我拿过书稿,倏然落下泪来。 我和芷荷在冬末春初时定居于江南。 她经营着药铺,替人看看病抓抓药。 我则在旁边的江南书院当起了夫子,教一个个小萝卜头似的孩子摇头晃脑的念书,闲暇时整理我父亲未完成的学问稿件。 我在温润的江南迎来第一个春天。 芷荷照常给我把脉的时候感慨道: 「还是江南风水养人啊。」 我眯起了眼。 屋外的阳光和煦,照得竹影斑驳。 两个扎着小辫孩子正偷偷摸摸的用墨水在墙上勾勒墨画。 门外传来一声朗笑。 正是江南好风景。 陆宴安番外 1 我喜欢的姑娘被送去和亲了。 因为我哥哥的提议。 更是因为我轻敌,差点酿成大错。 我重伤昏迷数月,醒来后,恰好听到了卫太傅咳血身亡的消息。 老师是有抱负有能力的文人,却只能领太傅这样的虚职。 他怀才不遇,但对教书授课依旧认真严谨,大虞多数王公贵族、世家子弟都跟他学习过功课。 我想安禾这时候一定很难过。 所以我趁下人没注意偷偷跑去了灵堂。 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安禾。 我生怕她想不开,赶紧拉住了往来的家丁,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卫家小姐。 来人却怒瞪着我,说,不是陆家提议的让小姐去和亲吗?现在又来先生灵堂装什么样子? 笑话。 我怎么可能…… 不可置信地拉着路人看客一遍又一遍问询,不知是谁被我问得急了,说城东墙门口估计送公主和亲的喜字还没清理,让我大可自己去看。 我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我翻出了书房父亲和哥哥往来的信件。 陆砚书,他竟然亲口让卫安禾去和亲! 我那天是第一次和他打架。 其实也是单方面地殴打陆砚书,毕竟他双腿残废。 「为什么要是她?为什么?」我打他一拳,问他一个问题。 「你不是知道原因了吗?」 「陆砚书!卫安禾她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不知道吗?」 我目眦欲裂,陆砚书却吐了嘴里的血,蓦然笑了起来:「我知道啊,我又不喜欢她。」 不喜欢,便如此作践吗? 我颓然放下了手。 陆砚书脸上露出了嘲弄的神色:「我的好弟弟,我还知道你喜欢她。」 他故意的! 疯子。 我给陆砚书打得挺重。 父亲教训了我,我不想听,和他们分了家,搬出了将军府。 伤好后我迅速回了军营,日夜练兵、愈发努力地学习排兵布阵。 军中的老将都说我进步飞快,我只觉得太慢了,还不够。 我慢一点,我的姑娘就在异族多受一天委屈。 新帝登基后,是个明君。 我预感休养生息了五年的军队终于即将得到用武之地。 回京都述职时发现,新帝竟然在京城修了公主府,我明白我真的有机会去接回她了。 立马命人买了公主府旁边的宅邸。 我相信,此战必胜。 我的兄长在我连连升值时,被新帝免去了大理石少卿的职务。 他现在似乎在奉明书院当着闲散太傅。 我出征前,去过一趟他的屋子。 真可笑啊,他书房中竟然挂满了卫安禾的画像。 是把人送走后又悔不当初吗? 陆砚书,真是贱啊。 我在满屋的情话书稿中,明白了陆砚书的想法。 他知道卫安禾喜欢他,也知道我喜欢卫安禾。 他觉得自己不能继承父亲衣钵,不为母亲所喜,更是双腿残疾,这份亲轮不到他,也不能便宜了我。 不如大家都不好过。 我简直气疯了。 尤其在我从漠北找到了瘦骨嶙峋的卫安禾时,这份愤怒达到了巅峰。 她被折磨得不成一样。 我毫不怀疑如果再晚一点,她可能就会死在这无尽黄沙之中。 还好,还好。 我的小姑娘坚强地熬到了现在。 熬到了我失而复得。 2 我想用军功换一个求娶她的旨意。 却被陛下轻描淡写地驳回了。 陛下说安禾多年受苦,该先让她享一享公主的福气。 我也同意。 反正来日方长。 安禾回来后总是梦魇,我常彻夜陪着她。 她锁骨手腕处露出的一小块都遍布伤痕,我不敢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还好,在我的陪伴下,她慢慢恢复了些笑容。 渐渐和记忆里书院的小姑娘重合。 听说我兄长总是想见她,都被我不着痕迹地堵了回去。 他不配。 一年半过去,我竟然还能从市集上听到关于安禾公主的艳闻。 从前听到一次我教训他们一次。 可是流言如野草,斩不尽杀不绝。 或许从我第一次没再管这些的时候,事情就出现了变化。 军中的兄弟讲话荤素不忌。 竟然还有和我不对付的将军手下,说我爱好破鞋,人不干净,心也不干净。 人的变化悄无声息。 我见到安禾时,总会下意识关注着她脖子上的伤疤。 脑中却不再是心疼,而是旁人的嘲笑。 「什么傻子将军,青楼里的小姐怕是比公主身上光滑得多吧。」 「哈哈,说不定人小姐比公主服侍过的人还少呢。」 …… 那天和手下喝醉了酒,压抑许久的想法被我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 我没想到为什么就那一次,就被我的安禾听到了。 可笑的是,我说了那么多的难听的话,还在她面前又演了许久深情戏码。 我说她为什么那时又开始了噩梦。 我说她为什么又那么不安地试探了多次。 但我都没有注意,李丞相家的小姐才十七,缠我得紧。 娇俏的少女和暮气沉沉的卫安禾。 我更是合理化了我的做法。 我哥哥现在不是喜欢她吗?这下该膈应到他了吧。 成婚那天的公主府装饰得很好看。 我宿醉回府的时候,发现了门口聚集谈笑的百姓。 果然,嘲讽声声。 明明我该觉得畅快的,但听着真是不悦耳。 我踹翻了赌摊,驱散了人群。 翻进公主府想看看她,会不会自己躲着哭。 但没想到居然没有找到一个人。 莫大的心慌笼罩了我,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几个月的鬼迷心窍。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发了疯似的找卫安禾的踪迹。 寻边了京城,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一天、两天、三天…… 安禾,听听我的道歉好吗? 陆砚书那边也没了卫安禾的消息。 但他的嘴脸依旧令人恶心,他说:「我的好弟弟,你看你还是得不到。」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明白了我身边出现了流言和怂恿是谁的手笔。 我俩又打了一架。 最后还是母亲哭着扑过来拉开了我们。 我颓然地枯坐了很久。 趁着宫门未关,我想去求陛下下旨为我们赐婚,想求陛下帮我找找安禾的踪迹。 却看到和安禾一模一样的人挂着假笑说,安禾公主不幸遇刺身亡。 她是安禾的远方妹妹,现下是中宫皇后。 陛下目光幽深地看着我。 我被侍卫拽出了宫。 我知道那是卫安禾,那是我的阿禾。 她只是一时生我的气。 我的阿禾逃出漠北后,又怎么会愿意困在后宫高墙之中呢。 一定是皇帝强取豪夺,我要救她。 对,我要救她。 萧肃番外 大皇兄是太子,但我却是新帝。 我自幼便不受宠,斗了多年终于登上了皇位。 父皇昏庸无能,我想做个明君。 但我做明君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在军队准备好了后率先对漠北开战。 我要接回我老师的孩子。 那个记忆里带着我读书习字,摸鱼玩乐的小姑娘。 或许大虞朝中老师的弟子太多了,也没人反对我的决定。 奉明书院,可能都是大家心中的一块净土。 还好,她回来了,即使遍体鳞伤。 但我会给她永远的避难所和支持。 我对她的感情很复杂,我自己也不是很明晰。 听到陆家的小将军要用军功求娶她,我第一时间驳回了他的请求。 只说让安禾当两年享清福的公主。 不过就芷荷传来的消息看,陆宴安对她也不错,一段时日后她心情好了许多。 就是陆家的长子不是个安分的,竟总是想给安禾下毒。 老师可能也没想到,他最宠爱的学生竟然是害自己女儿最多的人。 我命暗卫给陆砚书下慢性毒。 他总得受点折磨。 领命的暗卫还烧了陆砚书那令人恶心的藏书阁。 我觉得他干得漂亮,给他升了职。 好小子,有眼力见。 芷荷汇报卫安禾在酒楼听到陆宴安说话时。 我心中竟然有了些隐秘的期待。 我的机会来了。 后续的发展倒是很顺利。 救下落水的卫安禾后,我发现她不似原来那样怕我了。 她从进宫都会很拘谨。 我提出了让她进后宫。 她也没有否认。 我记得她问过我后宫嫔妃不会介意吗? 我想,谋划这么多年,要是当皇帝了还不能让自己爱的女人当皇后,那也是有点废物的。 后宫我早已经让手下的明妃打理好了,只要她愿意,没有任何事情会成为她的烦恼。 陆宴安求见后,我感觉卫安禾似乎并没有很开心。 没关系,两次真心错付。 总是需要时间平复的。 我会带她一点一点走出来的。 听到下人禀报她在御花园遇到了小子期,我竟然难得的心慌。 老师和师母伉俪情深,从未有过旁人。 不知道安禾会不会因为子期怪我。 可是,我已经二十七岁了。 子期毕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我安慰自己,毕竟我是皇帝,毕竟——安禾不能生育。 她并没有怪我,她夸了几句稚子可爱便回了宫。 她陪子期玩了几天,病得愈发严重。 我下令搜了明贵妃,果然是她身上带的香氛有问题。 我跟她说过安禾即使是皇后也不会抢她的孩子,她竟然还下此毒手。 毒妇。 我禁了她足,卸了她的权力。 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安禾。 我亦不确定,她是否知道明贵妃的小心思,才允许她的接近。 我竟然有些不敢再去见她。 第一场雪落后,安禾的精神就不太好了,日后更是越病越重。 难得放晴,她和芷荷在廊檐下晒着太阳。 整个人穿着棉服却依旧显得单薄苍白。 仿佛下一秒就便会四散于天地。 我的感觉也没错,安禾陷入了长久的昏迷。 芷荷说,是她的求生意愿并不强。 我坐在她旁边陪了一晚又一晚。 怎么在漠北那样的环境下,都顽强地活着,现下却失了求生的欲望呢。 「罢了。 「好起来吧,卫安禾。 「好起来吧,我放你走。」 我爱她,但我依旧是理智的。 我不会为她放弃江山,同样,我也不能再私心把她困在身边,以为不提就不存在矛盾。 我派了一队暗卫暗中护着她和芷荷下江南。 她父亲未完成的稿件交给她整理,她也算是有了份活下去的支撑了。 春日江南来信,她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 倒还真是江南风水养人。 五年后春闺,她教的第一批学子有进了殿试的。 我想,在某个春天。 我也许可以和她在江南的某个茶馆里,再喝杯清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