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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全文免费】
仙君有一坐骑,名为青鸾。
而我,是仙君为他坐骑找的伴侣。
可出乎仙君意料,我并没能在人为干预下喜欢上青鸾,而是看上了那个仙气飘飘,无心无情的仙君。
人人都说仙君的心是石头长的,我偏不信。
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整整三百年,仙君仍冷心冷肺,不为我动。
直到我为救仙君性命献出妖丹,他都不曾看我一眼。
后来我死了,魂魄消散之际,只有那只羽色艳丽的青鸾鸟为我落泪。
我得了机缘重来一世。
想试着去爱那个满眼是我的少年。
(1)
脉搏在我手下激烈跳动,我连忙回神,低头望去,便望入一片“美景”。
身下少年长发披散在玉枕上,像是水墨自发蜿蜒而成的画,眼尾薄红欲坠,湿润的眼睫微颤。
那双漆黑却隐藏着压抑欲色的双眸温润,此刻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没来由给我盯出一点心虚。
少年朱唇微动,宽松袖袍间的手紧紧拽着我的袖子。
⌈……帮帮我,阿盈……⌋
他双眼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期待,与眼底轻微挣扎的漂亮艳色交织,分外勾人。
见我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他的手大胆了许多,从袖子探到手腕,最后轻轻握住。
他的手心很热,像是被火焰灼过一样,此刻烙在我手腕间,惹得人忍不住心跳加快。
上辈子只顾着在仙君屁股后面追逐,竟然没注意到,青鸾他这般貌美。
修长手指一下下剐蹭过手腕间的骨节,他眉眼似浸满水色,认真看着我,⌈借我只手也好……阿盈⌋
我耳朵嗡嗡的。
一股热气从丹田直窜天灵盖,妖气在我体内横冲直撞,差点逆流。
好不容易弄顺了气息,眼前少年早已被发情期的热度冲昏头脑,紧紧握着我的手腕,眼睛冒出水光,竟像是要哭。
他脊背微微弓起,像是难忍情动期的灼烧,全身泛着莹泽温润的光芒,隐隐透出些许淡红。
是了,仙君之所以要为他的坐骑青鸾鸟寻伴侣,是因为青鸾已到了情动之期。
而我,作为青鸾鸟的准伴侣,自然是需要和他“培养感情”“解决问题”的。
眼下的此情此景,我也知将要发生什么,可由于对这事实在陌生,只能在储物戒乱翻一通,终于翻出了个小画册。
对着画册上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我只觉得脑袋快炸了。
见我未答话,反而自顾自地翻书,那青鸾竟委屈地呜咽两声,像是被抛弃的小兽。
那双装满委屈的眼睛黑漆漆的,映着琉璃火光和我,暖融融的,诱人深陷。
他微微歪了头,强撑精神留存了一丝理智,⌈阿盈是不喜欢我么?⌋
青鸾的声音像是被体内灼热的火苗烤化,听在耳边软绵绵的。
这声音在我脑袋里不断飘荡,体内妖气又有逆流趋势,人中微热,流出一长串鼻血。
……
我狼狈地擦去鼻子上的热流,手背上一片鲜红刺目。
在我愣神之际,身前少年已将我拉入怀中。
青鸾怀抱温暖,像是坐在火堆旁烤火,明明如今并非夏季,我已出了一身薄汗。
他的下巴搭在我肩头,微微侧首,在我耳侧吐气如兰,⌈阿盈愿意吗?⌋
该死……
前世怎么就没有发现,这青鸾如此会撩人?
头脑不清楚的间隙,只能感受到烙印在肩颈的深吻,他唇瓣柔软,像沾染了露水的花瓣,留下一段深刻入骨的槐花香。
糊里糊涂地,我点了头。
春日花朵落入凶猛海潮,映着一片不切实际的梦,少年怀抱着我,清澈眼神变得幽暗。
他轻笑,精致的眼尾挑上一抹绯红,⌈既然答应,阿盈便不要跑了。⌋
……
(2)
嗯……
十分难忘的一个夜晚。
此刻外头已经天光大亮,阳光探入洞穴,将这一小方天地映亮一半。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皮,刚要起身,腰身一阵酸软。
石榻的另一侧,已经没人了,被阳光照射着,伸手摸过去,只有阳光的温度。
看起来,青鸾已经离开许久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吃完就跑吗?
不知道打哪儿起的无名火,有种被鸟利用完就丢的愤怒。
当下也靠着石壁好好思索起来,难不成前世青鸾对我念念不忘,是因为从未得到?
如今得到了,觉得也不过就那样?
⌈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情感白痴是也。
可怜的小狐狸,整整两世,被这对主仆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运起妖气,将丹田内的妖丹滋润得透亮,身上的酸软顿时缓解不少。
随后便化为原型,跑出洞穴。
我虽法术一般,跑步速度却绝了。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跑到了青剑山界碑处,回头望了眼困着我前世记忆的高山,心中竟半分不舍也无。
也许对仙君的感情,早已随着重生留在上一世,这一世虽与青鸾有了一夜交集,却也只是帮他渡过情动期。
青鸾那般珍稀的神鸟,若非实在难以捱过情动之苦,怎会选择一个普普通通的狐妖?
默了默,我抬起脑袋瓜子看了眼湛蓝的天,毅然决然地冲下山头。
却不想我毛茸茸的四肢正跑成虚影,后颈皮却倏然一紧,我整只狐竟腾空而起,只剩下不停扑腾的四个腿。
我大惊。
整只狐被那只手转了半圈,对上一双无情无欲的瑞凤眼。
那双眼睛像是掺了冰碴,没有半分人类该有的温度。
正是仙君。
他冷冰冰的凝视我,长发被风吹起,语气也阴森森,⌈小狐,你要去哪?⌋
(3)
怎么说,狐狸运气差的时候,阴沟里都能翻船。
本想着这几日仙君闭关清修,青鸾也解了情动期,这没我这只多余的狐什么事,那我正好跑回家玩一玩。
若是青鸾那小子有心,便会再来寻我,若是没心,不再相见也并非不可。
经历了前世,不说我变得有多么聪明,肯定也长了教训。
狐狸,是万万不可恋爱脑的,否则会丢了小命。
可不知为何,这本该在山上闭关的仙君,怎么竟下山逮狐呢?
难不成其实他闭了个假关,在这青剑山下守株待兔,为了捉山上弟子门禁,却唯独捉到了我?
……大意了。
仙君身上充沛的灵力压得我四肢发颤,抖如筛糠,我见仙君皱眉,声音却缓和几分,⌈怎么要跑,昨夜青鸾待你不好么?⌋
我大惊。
仙君怎么知道我与青鸾昨夜之事?
难不成青鸾那小子竟连这种私密事也与他主人讲吗?
还有没有点王法,有没有点天理,有没有点分寸?
可惜,就算心里惊涛骇浪,在强大威压之下,我也只能安静得如一坨毛绒玩偶。
⌈没……没有,只是出来活动一下四肢。⌋
该死,就算重新来过,面对修为高深的仙君,也仍旧是那般发怵。
听了我的解释,仙君略微拧起的眉头似乎舒缓不少,提着我后颈皮的手一松,我落入了仙君怀中。
天旋地转,仙君的怀抱泛着冷气,渗过我蓬松的毛发,直往肺腑里钻。
两世,这是仙君头一回抱我,还真是稀奇。
不过此刻我却生不出半分旖旎心思,整只狐脊背弓起,只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4)
仙君的怀抱和青鸾的不同。
一个是冷清自持的得道仙君,一个是热烈真挚的少年鸟人。
也许是昨晚被青鸾暖过的身体太过贪恋温暖,当仙君那只大掌抚过我后背时,凉意刺骨,瞬间便激起难以控制的颤抖。
哪怕他轻轻顺着我的毛发,也依旧难以消解我内心的不安。
仙君的手很冷,和他人一样。
我很是忐忑,不知道仙君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应是察觉到了掌心之下的颤抖,仙君的手微顿,语气似是不解,⌈你怕我?⌋
明明先前见到他总是一副欢欢喜喜的模样,今日怎就害怕了?
像是想到什么,仙君目光如有实质,停留在我后背,⌈是青鸾他欺负你了?⌋
⌈若属实,本君替你教训他。⌋
明明仍是那样毫无情绪波澜的声音,却意外地有安全感。
十分神奇,仙君这两句话成功让我不抖了,我知晓了他来抓我的意图。
应该是阻止他的坐骑青鸾的伴侣溜走,特来逮我,而非治我的罪。
我安心地趴在仙君胳膊上,眯起眼睛。
直到被放在了毛茸茸的绒毯上。
我踩了踩绒毯,触感十分令人陶醉,一抬头,仙君就连影子都没留下。
环顾四周,发现这不是别处,竟是仙君的寝殿。
?
为何仙君将我放在这里?
要知道,仙君有极为严重的洁癖,就连他的神兽青鸾都无法踏入的地方,不可能让我这只不算熟悉的狐狸进来。
难道仙君也重生了,知道我上一世剖丹救了他,所以这世重来,才对我这般和善?
定是如此,不然不可能变化得这么快。
我不算绝顶聪明,却也一点不笨,知晓仙君如今有异并非对我有意,而是为了全我上一世献丹相救的恩情。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如此想着,我便安心趴在软毯子上,枕着蓬松的大尾巴睡了过去。
直到一双沾满水汽的手将我抱了起来。
我睁开仍有些模糊的眼睛,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小片冷白。
仙君穿着松垮的寝衣,系带很松,自锁骨之下露出一片如雪肌肤,在寝殿的清寒光芒下,泛起冷而润的莹光。
我能感觉到一股冷气直窜脑壳,头顶立了一片鸡皮疙瘩,感觉屁股扎满了银针,坐立难安。
仙君掌下灵力涌动,抚上我后背的毛发,冷冽的灵气渡入我的身体。
温良气息拂过妖骨,一部分伸展到四肢,一部分护在丹田内的妖丹之处。
半晌后,他开口,⌈青鸾初经情动,不知轻重,你也莫要怪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仙君说这话时,惯常没有情绪的脸,此刻竟是红的。
从脖颈到耳尖,都弥漫着可疑的粉色。
冷白肤色拢上如同桃花瓣般细腻的颜色,让我想起了昨夜青鸾印在我唇上的吻,滚烫的,似带着无穷无尽的爱意。
我不懂。
明明和青鸾亲密的人是我,他害羞个什么劲?
难不成还有替别人害羞的?
(5)
仙君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坐在案前翻书,却仍抱着我,不算温暖的怀抱实在让我的精神饱受折磨。
有点想念青鸾了。
偏偏我又不敢贸然乱窜,否则若不慎碰坏了灵器,一百条狐狸性命都赔不起。
我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仙君的指尖轻捏了下我的大耳朵。
⌈小狐,怎么心不在焉?⌋
我耷拉着脑袋,还是挣扎了一下,⌈仙君,我想念青鸾了。⌋
仙君本要翻书的手一顿,他将我放在桌案上,压住了那卷价值不菲的术法典籍。
他好看的唇微微开合,⌈想他?可怎么不见他来寻你?⌋
我尬住。
总觉得仙君这句话莫名其妙染了些酸味,可又无法抓住端倪,正要硬着头皮狡辩,殿外便传来一阵略显纷乱的脚步声。
我能感受到仙君周身的气息凝滞一瞬,复而又将我抱起,朝着殿门之处行去。
殿门开了一扇,我对上了一双精致漂亮的凤眸。
见到我时,他本来惊慌的神色稍微收缓,青鸾脸上重新挂了笑,是能照进人心底的热烈。
⌈仙君,我来寻阿盈。⌋
⌈若是惊扰仙君,也请不要责罚阿盈,罚我便好。⌋
这话说完,我察觉到仙君的脸色微变,十分复杂,难以揣摩。
怀抱我的力度松开,我顺势纵身一跃,跳进了青鸾的怀里。
他很小心地捧住我,温热的手撑在我前肢之下,将我稳稳当当地抱好。
少年的呼吸驱散开沾在我毛发间的冷气,我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仙君似懒得管他,更无暇顾及我,扫了我们一眼,便回了殿内,紧紧关上了门。
青鸾似松了口气,将我往上提了下,柔软的唇瓣印在我的耳朵上,⌈阿盈,仙君没有为难你吧?⌋
⌈我早晨给你摘果子去了,一回来发现你不见,以为你不要我了。⌋
随即,他又十分疑惑,⌈是仙君去洞穴抓你了吗?⌋
仙君洁癖很重,从不会踏足别人的地盘,哪怕是自己坐骑的洞穴,也从未涉足过。
我摇头。
⌈我醒来见你不在,便想着去找你。没想到不小心跑错了地方,被仙君捡到。⌋
好在现在的我还是狐狸身,就算说谎会脸红也看不出来。
青鸾信了我的话,将我抱得更紧,像是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我本想着你昨夜劳累,不想打搅你,下次一定带你一起。⌋
少年的脸红的有些异常,体温有逐渐攀升的趋势,好似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显而易见的羞赧。
他压低声线,附在我耳侧,轻声细语,⌈阿盈,与我结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好么?⌋
我看向他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我的倒影,看到了自己点头。
我听见自己说,⌈好。⌋
殿内传来灵器碎裂的声音,像是东西砸碎在地上,惊得踩在枝头的小鸟扑腾着飞远。
青鸾愣了片刻,却只是扬起红润唇瓣,⌈仙君似乎心情不太好,我们走吧?⌋
⌈嗯!⌋
(6)
我娘亲总是说,狐族最笨的狐狸就是我。
她说我脑袋瓜子里头装浆糊,一摇能听得见水声,笨得连天敌都不屑吃。
我不信。
毕竟我当年可是我们那一批里头第一个学会化形的狐狸,大家都叫我大聪明。
可惜,一直到今日,除了化形与运气以外,我啥都没学会。
和我同批的其他狐狸都学会瞬移术,我还只能靠我刚猛灵活的四肢。
同伴们都嘲笑我,说我是个废物点心,以后也就给未来伴侣暖暖手暖暖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我还是不信。
因为我打离了娘胎就觉得,自己是整个狐族最特别的那一个,老天肯定会降大任于我,只是不知降在哪里。
我娘语重心长地跟我说,⌈笨点也没关系,只要你做做好事,终究会被眷顾的,可能有天醒来,我们阿盈真的会变成聪明狐狸。⌋
我扬起脸,问娘,⌈什么算做好事?他们告诉我,帮助别人就是在做好事,可若我不小心帮助了坏人,也算是做好事吗?⌋
也许是我当时的问题太高深,我娘当场愣住。
半晌后,她亲昵地抚摸我的后背,⌈青剑山的非慈仙君于我们狐族有恩,仙君坐骑是只青鸾鸟,需要一位伴侣度过发情期。⌋
我愣愣地看着我娘。
我看到她眼底有泪光,似是不忍,⌈青鸾乃神鸟,又是非慈仙君的神兽,你去报恩,也是我们狐族高攀了。⌋
大家都说高攀,其实也心照不宣的知道,青鸾鸟需要的不是伴侣,是度过情动期的工具。
待情动之期一过就会抛掷脑后,没有人会管这个工具会不会被承认。
毕竟一只稀有的神兽青鸾,整个狐族加起来,都比不上他一根羽毛。
我声线颤抖,⌈所以被放弃的是我,对吗?⌋
几乎是立马意识到,只会化形的我,是被狐族舍去而献上的弃子。
娘亲让我做的好事,也并不是真的去做好事。
除了长老,狐族的每只狐狸都说我不聪明。
其实我最聪明。
(7)
聪明的我,其实也怕被抛弃。
所以上辈子的我不敢靠近青鸾,害怕被用完就丢,笨拙且小心翼翼讨好那个石头做的仙君。
我想证明自己也是有用的。
可惜,按照上辈子的战果来看,除了我的妖丹救了仙君一命,没有任何用处。
这辈子,青鸾将我放在铺着软褥的石床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漂亮凤眸微光潋滟。
⌈阿……阿盈,能不能……能不能化一下人形?⌋
迎着美色,我点头,化回了人形。
可有些尴尬的是,我身上的裙子经过一夜激战早已破上加乱,还未抬头,便被人用锦被裹了起来。
他的脸早已红的不能再红,一边用被子裹紧我,一边喃喃自语。
⌈糟糕……忘了买裙子……⌋
我把双腿也缩进被子里,看着这床崭新的被褥,福至心灵,⌈你起那么早,是去买被褥了?⌋
我记得昨天这石床上只铺了层虎皮,有只玉枕。
现在不仅有了被褥,还多了一个看着就柔软舒适的枕头。
青鸾听了我的话,别开眼像是不敢看我,⌈……昨天……你说,磨后背。⌋
我的脸也红了。
半张脸塞进被子,企图藏起来。
整个洞穴都弥漫着他身上好闻的槐花味,我连人带被被他搂着,距离近到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额上一热,他在我额头留下了一个轻吻。
明明未曾说话,却那么庄重,像是一个未说出口的誓言。
我听见他问我,⌈阿盈,结了契约便不能丢下我,你想好了吗?⌋
恍惚之间,在清浅花香里,我看到了上一世为仙君失去性命的我,被青鸾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眼泪滴在我的脸上,和他的怀抱一样热。
我感觉我的眼睛有些模糊,随着眨眼落下一滴泪,被面前的人略显慌乱地拭去。
他有点儿不知所措,⌈别哭,阿盈若看不上我,不结契……也是可以的……⌋
⌈我知……我比不得仙君……⌋
掌心下的心脏在跳,从他心口递到我的手心,晕出一团湿热。
我的心也跳的好快。
这叫做心动吗?
(8)
这一世我是为他而来的。
我心中蓦然涌出这么一句。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我郑重其事地点头,⌈我想好了。⌋
我对他生出了无法控制的好感,像是山洞口那棵开满槐花的树,热烈却纯粹。
迎着青鸾惊喜的眼神,青绿色花纹爬上我的手,繁复精致的图案金光四溢,烙在我腕间。
与此同时,伴侣契成,他的手腕内侧也多了一圈银白纹路。
闪着清浅的光芒,仔细地看,像是一只小狐狸。
青鸾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坛酒,又变出一个切成两半的葫芦,被一条不长不短的红线穿着。
我问他这是什么,他告诉我,这是山下人们成婚时用的酒杯。
他把酒倒进两个葫芦里,我敲了敲脑袋,⌈我知道,这叫合卺酒,对不对?⌋
青鸾伸出手揉我的头发,直夸我聪明,我得意地仰起脸,咱法术可能不太行,那些结局各异的话本子却都翻出了毛边。
咱小狐狸,聪明着呢!
我学着他的样子将半瓢葫芦里的酒喝光,看着他眼睛亮亮的盯着我,朝我念永结同心。
我想起话本子里写的,拿出储物戒的剪子,剪下他一小缕头发,又剪了一缕我的,系成了个丑陋生疏的结。
我告诉他,这就叫做⌈结发为夫妻⌋。
青鸾见我说得认真,妥帖珍重地将那头发结放入锦囊中,收在了储物戒里。
做好这一切后,他认真地看了我许久,手心贴在我的后颈,闭眼吻了上来。
少年唇瓣柔软,搅乱春水一池。
我捂住快要蹦出来的心脏,闭上眼睛,感受并回应着他的贴近。
他拥着我,身上很温暖,足以将我一整颗心融化掉。
正亲得忘我,却听得洞口结界破碎,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青鸾有些懊恼地起身,掩住身体的变化,低声安慰我,⌈阿盈别乱走,我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我应了他一声,稳定心神,大致想起了前世这个时候发生的事。
非慈仙君很强,也正是因为如此,树大招风,他的仇敌也不少。
仙君天生剑骨,修无情大道,其修为在整个修仙界数一数二,自也招来了魔族注意。
前世此时,魔界魔君攻上青剑山,势要活捉仙君,以证修为。
那一仗,魔族节节败退狼狈逃窜,仙君虽赢了,却因伤势过重导致魔气侵体,生出心魔。
而青鸾作为仙君的神兽兼坐骑,也受了很重的伤。
我那时忙前忙后照顾两个,在狐族养的那点小肥膘很快瘪了下去,心累得很。
回过神时,我连忙拉住青鸾的胳膊,他垂眸,眼底光芒温和,被琉璃灯中暖光照出些令人心悸的颜色。
⌈沉星⌋,我第一次念他的名字,惊觉绕在口中竟那样好听。
他低低应了一声,丝毫没有催促之意,反而音色温柔,带了些安慰人的笑,⌈阿盈别怕,洞穴中的阵法可保你无恙。⌋
他微微俯身,单手将我虚搂在怀,亲了下我的发顶,似在安抚受惊的小兽。
沉星身上好闻的花香味包围着我,有点儿飘飘然,我从怀里拽了个玉佩塞给他。
我仰起头看他,认认真真,⌈这玉佩是保命的灵器,沉星,你一定一定不要受伤。⌋
前世的他比仙君伤得更重,近乎于奄奄一息。
不知是贪恋他给我的一小点温存还是如何。
我不想看他再受那样重的伤。
听我这样说,他愣了一会儿,可能是不太理解,为何以前张口闭口⌈仙君⌋的我,此刻为何只担心他一人。
我记得他的眼睛如琉璃碎星般璀璨,唇角浅浅挑起一个笑。
那样郑重地回答我,⌈好。⌋
(9)
我很担心他。
如今,我已与青鸾结为伴侣,若是他不变心,我自然也不会弃他而去。
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密密麻麻地裹挟了我。
我不知那是担忧还是慌乱,却深知以我那不入流的法术水平去了也是添乱,平白给人把柄。
只能忐忑地守在洞穴里,不敢踏出一步。
等待的每一天都很难熬,像是小火将我温了转煮,煮了再煎,煎了再炸。
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害怕见到前世那个满身是血的他。
直到洞穴外魔族的呐喊声褪去,空气中飘着刺鼻的血腥味,我走到洞口,掩住此处的槐树枝繁叶茂。
雪白的花朵在夜色中光泽莹透,将血腥气味冲淡。
我拨开挡住视野的树枝,望向远处结界,只见那破碎的结界已经修复完全,泛着冷白色的光晕。
这证明仙君无碍,还修好了山上结界。
可我却丝毫不觉得轻松,心跳得极快,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谁知,刚要踏出洞穴,迎面便吹来一阵冷风。
我猛地抬头,对上一双无情无欲的瑞凤眼,居高临下地看我。
明明是一如既往毫无情绪的目光,我却觉得像在审视。
我后退两步,拉开与仙君的距离,恭敬道,⌈见过仙君。⌋
顾非慈轻微拧眉,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唯有眼底光色晦暗,完全看不懂。
⌈你与沉星结契了?⌋
声音冷沉,寒涩刺骨。
我虽不解他为何要问这个,却也不觉得压迫,更没有前世那般小心翼翼的讨好。
点头,大方承认,⌈是的。⌋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目光探至我手腕,我翻转过来展示,青绿色的契约纹路流光溢彩。
仙君默了一会儿,欲言又止,五指扣着袖袍内侧,看起来有些僵硬。
可我此刻并无暇思考这些细节,连忙问他,⌈仙君,沉星他如何了?⌋
未等我这话说完,这风清朗月芝兰玉树的仙君便在洞口晕厥过去,脑袋磕在石壁上,留下一块殷红。
生死不知。
我大惊,连忙蹲下身去试他鼻息,见还有气,便放了心。
堂堂青剑山仙君,自然也不能如此躺在这。我找出一块老旧的毯子铺在地上,使出吃奶的劲给他拖拽上去。
这一套连招下来我已是满身大汗,没想到他看着挺瘦结果这么重。
本想直接离开去找沉星,却被他裸漏在外的手腕吸引。
我用袖子裹着手,将他手腕翻转,略过修长手指,手腕内侧的银色纹路让我头皮发麻。
那纹路像极了银色的小狐狸,正是我的标志。
随着我指尖靠近,那纹路光华流动,竟像在感应我的靠近。
顾非慈手腕上,怎会有和沉星一样的结契纹?
这是怎么一回事?
(10)
我掩下心底的惊涛骇浪,千万种离谱的念头在我脑瓜子里过了一圈儿。
都被我一一否决。
我能明确地感觉到,非慈仙君并不喜欢我。
他像是水穿不透的顽石,不论是我,还是天下的任何美貌男女,都无法动摇他分毫。
他修无情道,如今修至大乘,早已摒弃一切情感私欲,距飞升只差一个契机。
就像掌门所说,顾非慈境界至仙,并非常人能及,自然不会受万象纷扰。
可他对我的态度却又很奇怪。
不是喜欢,并非好奇,更不是对小辈的关心。
难以揣度。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仙君也重生,对我的关注是在报恩?
可眼下,我也没时间去想这些,储物戒里翻出颗固元丹放到他嘴里,便连忙去找青鸾了。
跟随着前世的记忆来到青鸾上一世受重伤的地方,月光将地面照得惨白,地上血迹晕开一大片。
已经半干。
血腥气越发浓重,却根本没有青鸾的影子。
我左顾右盼上蹿下跳,地上空空树上也无,难不成青鸾他人间蒸发了?
可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能去哪里呢?
难不成是被魔族掠走了?
各种不好的念头围绕着我,我感觉我整个脑袋快要炸了,明明夜里风凉,我却惊起一身冷汗。
我缓了缓,脑袋里乍然跳进来一段法术,是我从前在杂书上看到的。
若是与寻找之人结了契,这术法能感知到对方的位置。
我不知这法术能否成功,毕竟从前也没有验证的对象,我闭目运气,心中默念那段法诀。
一股微热气息环抱了我,再次睁眼,我竟看到从手腕契约痕上蔓延的白色细线。
这术法竟然成功了!
不过让我诧异的是,这白色细线竟然有两条,一条向前蔓延,一条来自身后。
我身后,自然对应着青鸾的洞穴,里面的人,正是昏迷不醒的非慈仙君。
疑惑再次席卷了我,我想不通,明明我只与青鸾结了伴侣契,为何仙君身上也有?
这什么奇葩事件?
边思索着,边朝着远处赶路,走着走着,面前乍现一片寒雾弥漫。
我低头,看到了路边石碑,才知此处是青剑山的仙泉池。
仙泉池是仙君疗伤的地方,有时候青鸾受了伤也会去。
青鸾若是在这,那便是虽受了伤却不至于危及性命。此处未设结界,我收敛气息后悄然迈入,在仙池中央看到了他的背影。
可让我意外的是,他并非在靠仙泉疗伤,反而像是在洗澡。
美人沐浴,实在养眼,看的人心黄黄。
少年背部线条优美且有力量,让人根本舍不得移开眼睛,我蹑手蹑脚走到他背后,刚准备拍他一下,却被一只湿润寒凉的手扼住脖颈。
仙池中扬起的水花四处飞溅,在青鸾看清我的脸的瞬间,他慌忙松手,未顾及自己此刻不着片缕,连忙跃至岸边,捧着我的脖子轻轻吹气。
语气也染上愧意,⌈阿盈……我……我不知道是你⌋
⌈疼么?⌋
似乎很心疼,他眼里聚集了一层水光,风一吹,就泛起一阵波澜。
我摇头,⌈疼倒是不疼,就是吓我一跳,你得补偿我。⌋
他吹得我脖子痒痒的,明明吹出来的风是凉的,却勾起一层浅淡热度。
他声音缓缓,⌈怎么补偿你?⌋
我眼睛不太受控制,从他胸口一路向下,然后盯住一处猛瞧。
青鸾后知后觉,雪白肌肤迅速变红,略显扭捏地挡住,⌈今日……今日恐怕不妥。⌋
⌈不妥什么?⌋我装作没听懂,视线回到他脸上,微微歪头,语气急切,⌈你是在疗伤吗?你受伤了?⌋
青鸾刚点了一半头,却又疯狂摇头,连连否认,⌈我没事,我只是沾了很多血气,想洗掉再去找你的!⌋
他这个样子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绕着他走了一圈儿,在他身后定住,只见那弧线优美的后腰处,有着一道很深的血痕。
鲜血虽已止住,伤口却仍旧狰狞,透出骇人的鲜红。
似察觉了我的视线,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甚至在微微颤抖。
我的手轻轻触碰他的腰身,感受到他在发颤,低声问了句,⌈还疼吗?⌋
⌈不疼,我没事,等我恢复灵力就好了,阿盈不要担心我。⌋
说话间,他便给自己披上了一条雪白的毯子,将全身拢住,转过身讨好地看着我,⌈不会留疤的,阿盈不要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们如今是伴侣,你受伤我也会难过,可你瞒着我就等于欺骗。⌋
他的眼睛亮亮的,湿漉漉的,凝了一层漂亮的水雾,十分听话地认错,⌈我错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该隐瞒你。⌋
我心肝猛猛一颤,只觉得荡起一片柔软。连忙张开手臂去抱他,小心地避开他后腰的伤口,⌈我给你上药,你如今灵力没有恢复,涂一层药膏才不会太难受。⌋
我虽然法术不擅长,可储物戒里头救命的东西很多,灵丹妙药也攒了不少,不说药到痕消,也绝对能缓解大部分疼痛。
他红着脸答应了。
用毛毯裹好下身后,留了个后背给我。
青鸾身材很好,肩宽腰细,肌肉线条流畅,脊骨向内微嵌,一滴悬在身上的水滴向下流淌,眼见就要沾上伤口,一把被我擦去。
手感真不错。
掏出一罐外伤药膏,轻轻擦在伤口上方。这药膏里有灵草,凉意在指尖荡漾,全被我涂在上面。
听到他轻“嘶”了一声,我又放慢了动作,轻声询问他,⌈伤口很深,怎么弄的?⌋
他语气变得可怜兮兮的,像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大狗,⌈那些魔族们打起架来不要命,我修为没有仙君高深,伤的重了些。⌋
半晌后,又添了一句,⌈仙君此时应该回寝殿了,你莫要担心。⌋
这句话他说得很小心,好似生怕我抛下他去找别人,和从前许多次一样。
灵草果然神奇,不过刚刚抹完,这伤口便已经合拢,虽看起来仍狰狞,想来应减轻了许多疼痛。
我抱来叠在岸边的衣裳,看着他换好,来拉我的手。
他笑眯眯地,⌈阿盈抹的药膏就是神奇,真的一点不痛了,既然阿盈等不及,那我也等不及,我们回去就……⌋
他话说了一半便被我捂住嘴巴,⌈低声些,被人听见可怎么办?⌋
再者说,那非慈仙君在我们的洞穴里,难不成趁着他昏睡寻找刺激吗??
(11)
仙君也在洞穴里头。
一路上,我都在想怎样告诉青鸾比较合适。
毕竟我如今想和他好好在一起,自然要在意他心底的感受。
目光扫至手腕之间,我偏过头问他,⌈沉星,若我与你结契,这印记是不是只在你身上有?⌋
他十分肯定地点头,⌈当然了,我们的印记都是独一无二的,且能彼此感应,一印对一印,不会混淆的。⌋
话音刚落,我们相牵的两只手,腕间光芒流动,像是在互相照映,在夜色中格外明显。
我内心疑惑更深。
既然如此,为何非慈仙君的手腕上也有?难不成神兽与主人之间的灵兽契也会被影响?
不应该才对……
越想脑袋越大,直到他的手抚平我的眉头,⌈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么?⌋
我欲言又止,将他拉入洞穴,将仙君手腕内侧的印记指给他看。
⌈那这是怎么回事?⌋
青鸾愣在当场,狭长漂亮的凤眸尽是错愕,将头凑过去近距离观察,甚至不顾仙君洁癖,上手去搓。
可惜,那印记当真是长在仙君身上,怎么都擦不掉。
青鸾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震惊,从震惊又转化为悲伤,哀哀看着我,仿佛我是什么负心狐狸。
我拍了下他的脑袋瓜子,⌈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与仙君私自结契?就算结契,我身上也没有仙君的契痕啊。⌋
青鸾听到这儿终于缓和了面色,正要开口,我却见他背后的仙君睁了眼。
隔着青鸾的身形,那双瑞凤眼冷静地凝视我,附了一层霜雪似的,生生将我盯在原地。
这是……什么眼神?
只见他忽地拂袖,那阵风带起了地上零星的槐花花瓣,我身前的青鸾晕在了我的怀里。
顾非慈起身,朝我走了过来,颀长的身形掩住角落的琉璃灯,面前阴影错落,称得上昏暗。
没由来地叫人发怵。
我稳住心神,⌈仙君这是何意?⌋
他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手指微抬,施法将我怀中的青鸾变回原型。
这下,沉星变成了一只硕大的鸟,羽色鲜艳夺目,青绿交织,漂亮极了。
⌈薛盈,你确定自己喜欢一只鸟么?⌋
我将怀里的大鸟牢牢抱稳,当着他的面亲了口青鸾的头,头顶羽毛柔软,亲感很不错。
⌈自然,我既选择与沉星结契,肯定是因为有好感。⌋
也不只是有好感,我承认我是一只脑袋黄黄偏爱美色的狐狸,短短几日,我已经被青鸾给俘虏了。
他没回来我会惦记,受伤我会心疼,我看的清自己的心,这不仅是好感。
我又肯定地点头,⌈我喜欢他。⌋
很难形容仙君此刻的表情,像是嫉恨,又像是不甘,他眉头拧起,带着答案来问我,⌈薛盈,你重生了,对不对?⌋
我没否认,⌈是又如何?⌋
他笑了一声,冷笑,又像是在自嘲,⌈你不知他来历就与他结契,若有一日,他背叛了你,你当如何?⌋
我的大脑终于转过来弯了。
仙君不会是因为我这辈子没追着他跑,反而喜欢别人,不甘心了吧?
难不成他也是话本子里那些老是后悔的男主角?失去了才觉得难能可贵吗?
⌈他会不会背叛我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想来与仙君无关。⌋
⌈上一世我救仙君的确是出于仰慕,可这一世,我只想和他好好的。⌋
⌈仙君,上辈子的事,您忘了吧。⌋
(12)
我话音刚落,手腕便被擒住。
仙君手指修长有力,此刻不留余地握着我的手腕,我只得用一只手托牢了怀里大鸟。
手腕内侧的青绿色印痕光芒绮丽,映在仙君指尖,闪着略显瑰异的色泽。
⌈那你可知,为何我手上,有和他一样的印痕?⌋
我摇头。
这是我最疑惑的一点。
明明这一世的我和仙君的接触还不算那么多,不该有任何交集才对。
仙君眼尾似擒了一抹深红,莫名隐忍,⌈因为他,本也是我。⌋
我脑子轰地一声,瞪大了眼睛,愣愣与他对视,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
什么叫⌈他本是我⌋?
与仙君四目相对时,那双弧度好看的凤眸竟缓缓与青鸾的双眼重合。
不同的是,青鸾眉眼热烈,看向我时总带着笑,而仙君,大多时候总是没有情绪的。
除了那双眼睛,其他的地方却不太一样。
任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完全不同的样貌。
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多荒谬啊!
顾非慈那张薄唇再次开开合合,⌈我修无情道,却深知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难以割舍,为了追求极致,我剔除了情根,埋在树下。⌋
⌈可我未曾想到,被我剔除的情根受那千年槐树的影响,借以一段槐树枝,修成肉身,成了另一个我。⌋
我已是满脸问号,除了抱紧怀里羽毛蓬松柔软的青鸾鸟,别无他法。
⌈他是我的一部分,我能得知他每段波动,感知他每一点情绪,我和他,本就是一体的。⌋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微发颤,⌈所以呢?按你所说,他是你的一部分,甚至就是你,可你们分明就是两种不同的人。⌋
⌈仙君要修无情道,情根既已割舍,那便一意孤行,永远别寻回来了。⌋
历经几息调整,我理清纷乱思绪,⌈在我眼里,他是他,仙君是仙君。前世为救仙君而死我并不后悔,今生还请仙君成全。⌋
他沉默良久,最终拂袖而去。
槐花树影纷乱,青鸾鸟在我怀中幽幽转醒,看着他清澈漂亮的双眸,我牵起唇角,⌈怎么样,觉得好些了吗?⌋
大鸟似不理解为何突然晕倒,更不理解为何忽然变回原型。
不过,抱着他的怀抱很暖和,他不想思考那么多。
(13)
我与青鸾与寻常伴侣一样,一起打坐修行,一起游历四方。
少年本就高挑的身量更高,眉眼也愈发深刻,久而久之,越来越像山上的仙君。
有时候看着他我会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上一世,沉星见我怔愣,便眼含笑意地看我。
⌈阿盈为何这样看我?⌋
他眉梢微扬,却是顾非慈绝对不会有的温柔表情,⌈阿盈总是看着我这张脸发呆,是因为越发像他了么?⌋
明明青鸾的声音还如往常那样温柔,可我却生生听出一股凉意,他凑近来吻我,唇瓣悬在我鼻尖,沾了满身馥郁花香,眼底荡出一点儿狡黠,⌈你在想谁呢?⌋
他捉住我的手腕,掌心很热,似要将我一层皮烫化。
风吹拂着我们,发丝纠缠在一起,我听见他叹气,⌈阿盈,其实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
少有的,我没能看懂他眼底情绪,⌈修仙界有洞天,共一百零八层,若是能活着通过最顶层的考验,便可摘得陨星石。⌋
世上当真存在陨星石?
那些记载奇谈异闻的杂书上写,若得陨星之石,献祭全身修为,可时空回溯。
⌈可开启时空回溯之人,虽能回到过去,却要带着往世记忆。⌋
青鸾目光沉沉,凝视着我,⌈他为你闯有洞天摘得陨星石,耗尽生命修为,只为回来见你,阿盈以为,他是在报恩吗?⌋
我瞪大双眼,这些字我都认得,可突然一股脑地涌入脑海,让我不解其意。
青鸾这是什么意思?
他所说的⌈他⌋,是指顾非慈吗?
见我愣愣看着他不回话,青鸾猛地将我拥抱入怀,力气很大,不容挣脱。
⌈他为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因为我是他的一部分,我们共享记忆。自从你选择我的瞬间,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阿盈⌋,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脆弱,⌈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他为你做的事,我怕你……⌋
⌈怕你丢下我。⌋
实话说,我的确很意外。
意外这一世能重新来过是因为仙君。
我一直以为重来一次是我的白日做梦、死前幻想,可真正切身实地来到往事之中,是不太可能置身事外的。
于是,我学着去选择未曾选过的人生,去喜欢同样热情的人,直到此时此刻,我仍旧是幸福的。
我轻轻拂过他的每一寸脊背,轻声安慰,⌈上一世我救了仙君,所以他才会救我。⌋
⌈沉星,我是喜欢你的,我不会丢下你的。⌋
肩膀有点湿,青鸾的眼泪都沾到我的新裙子上,漂亮贵重的月白纱洇出一小片泪痕。
他犹犹豫豫,又欲言又止。
⌈我也闯了有洞天,我也想救你,可我没他厉害……⌋
青鸾在我面前流露悲伤,这一回像是要把所有眼泪都哭尽,生怕我一转眼不见了,死死抱着不放手。
在我眼里,仙君是仙君,如日月生辉。
青鸾是青鸾,独属于我的青鸾。
我嗅着他身上越发浓重的槐花香,知晓他大抵又是情动难抑,主动吻上了他。
他的唇很软,花瓣一样,逐渐碾成诡靡的暗色。
浅尝辄止,竟比酒更醉人。
(14)
仙君渡雷劫那日,青剑山上笼罩了好几层乌云。
一眼望去压抑至极。
为了不波及青剑山的弟子,他独身一人去了远处的荒山。
以他的修为,肯定能成功飞升的。
我翻着话本子,歪在榻上读得津津有味,青鸾则在一旁打坐。
正读到最关键之时,窗外惊雷大作,狂风一起,便刮来格外急促的雨,屋内黑得连琉璃灯都不太管用。
我将琉璃灯调到最亮,看了眼窗外雨势,天边惊雷阵阵,看着格外凶残。
不知怎么,明明是仙君渡劫,我倒有点儿心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
若是仙君飞升,我的青鸾怎么办?
会不会被强行带走?
手里的话本失去了吸引力,我有点儿烦躁,反复开开合合,看不进去一个字。
雷劈了很多道,声音大到响彻青剑山,从未见到谁渡个劫难如此阵仗。
上一世仙君未曾渡劫,这一世应是得了机缘,想明白其中关窍。
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后,便只剩下修心,如今他迈过这一关,也算修成正果。
想着想着,天边一道格外明亮的惊雷乍现,像是为了映照心头若有似无的恐慌,巨大雷声碾压而下,我大脑空白一片。
还在狐族时,族长曾说过,修为越高,渡劫之时的天劫越强。
非慈仙君是近百年来唯一有望飞升的修仙者。
难道他也会失败吗?
窗外天色更沉,此刻竟像是深夜,天边乌云仍未散去,只下雨,却不再打雷。
本在一旁安静打坐的青鸾忽然身子一歪,猛地喷出一口血,摇摇欲坠。
我连忙扔下话本子扶住他,他顺从靠在我肩头,上挑的眼尾晕出一小段湿红。
我急切地问他,⌈你如何了?不舒服吗?⌋
指尖搭在他的手腕,他体内灵力溃散,不像是走火入魔,倒像是被某种强劲的力量冲散了。
我思考一瞬,找出固元丹,抵在他唇边,他薄唇微启,吞下那枚丹药。
柔软唇瓣却沾上指尖,他上压指腹,落下一个轻柔却急切的吻。
我很担心他的状况,一连询问了好几声,半晌后,他才哑着声音回我,⌈阿盈,他失败了,道心破损,天雷劈得他魂飞魄散。⌋
本是一体,记忆同享,我并不讶异。
只是没想到,那样厉害的仙君竟会身死道消。
他抬眼,那双凤眸压了几分惊雷急雨,隐在漆黑瞳色中,显得深邃无际。
他似想从我眼中瞧出些别的情绪。
无关他的情绪。
可我只是认真盯着他,指尖在他脉间微微滑动,⌈身上难受吗?你的灵力在体内乱窜,要小心梳理调息,我很担心。⌋
他紧紧抱着我,像是怕失去某种好不容易得到的珍宝,不留一丝余地,几近嵌入骨血。
我听见他声音发颤,⌈阿盈,他死了,你别丢下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又猛地放开我,捧住我的双手,眼眶红到湿润,像是下一秒就能落泪。
青鸾压着我的手去摸他的脸,近乎语无伦次,原本日渐凌厉的长相此刻却尽是讨好的柔软。
⌈阿盈……别不要我,你把我当成他,也……也行的。⌋
最后几个字明明哽咽,他却仍说出了声。
可眼泪出卖了他。
滑入下颌的滚烫泪水被我用指尖擦去,我吻在他发红的眼角,靠得很近。
⌈谁说你们像的?⌋
就算是略有相似的眉眼,我也能分辨谁是谁,从不会将他错认。
午夜梦回,入梦入心的,也从来就只有沉星。
娘说错了,我不是不聪明的狐狸,相反,我最聪明。
世界上那么多人,那么多妖,终其一生看不清自己的心。
可我能。
我有敢于拿起放下的勇气,一旦确认对方拥有同等真心,我便不留余地。
飞蛾真的会扑火吗?
世人说它们渺小,也会借以自嘲,被人冠上⌈不值得⌋的评价,用以标榜不计回报的真情。
可在看到光的那一刻,其实一切都有了回报。
(15)
顾非慈真的死了。
魂飞魄散,身体也化作万千光尘,在世间散开。
青剑山上的长老与弟子们提起他时,都是忍不住唏嘘的。
⌈无情道不愧是天下第一难,就连非慈仙君都失败了。⌋
⌈非慈仙君不染俗尘,身边更是一个女子也无,怎么就……唉⌋
众说纷纭,青鸾听了却好半天没说话。
过了会儿便眼巴巴地找我,小心翼翼试探,⌈不如我们,离开青剑山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捉住了里头藏得极深的希冀。
⌈好啊,待了这么久也腻了,听说你们青鸾一族须臾千里,我也想骑一骑。⌋
沉星眼睛一亮,连忙来拉我的手,⌈昨夜阿盈骑得不开心吗?⌋
我脸皮微热,推开他凑过来的脸,⌈青天白日说什么胡话,你想去哪儿?⌋
他神神秘秘地再次凑近,温热气息洒在耳廓,⌈哪里都好,只要和你一起。⌋
⌈走之前,我们去荒山看看吧。⌋
荒山,顾非慈渡劫身死的地方。
我也知道,前世我对顾非慈的追逐仍旧会让沉星介怀,无论我怎样说他都不完全相信。
他最爱在我醉酒或者将睡未睡之时悄声问我爱谁,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便会像得到满足的小兽一样,又乖又软。
荒山并不是我第一次来,上一世非慈仙君在荒山闭关清修,我曾舔狗般地来这儿照顾过他一段时日。
仙君始终对我淡淡,他基本没有情绪起伏的时候,与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不必⌋,拒人千里,根本就是没有缝的鸡蛋。
我早已放下妄念,却深知仙君是值得喜欢的人,也不后悔那些追着他跑的时光。
只不过重来一世,我想更爱自己一些,想试试双向奔赴,和那只羽色艳丽的青鸾一起,过简单却快乐的时光。
我与他并肩坐在荒山上,爽朗的晨风吹走困倦。
天雷早已将这山上零星的几棵树劈得焦黑,我正想着若是雷劈到我我会不会也如这惨树发黑溃烂,沉星蓬松的头发便蹭到了我的脸。
⌈是在想他么?⌋他委屈扁嘴。
明明生了一副清冷无尘的神仙样貌,却偏偏总是这副委屈惹人怜爱的表情,实在让我这只贪恋美色的狐狸心软。
我揉乱他的头发,⌈怎么想带我来这儿?⌋
明明最怕活在顾非慈的影子里,怕我像话本子里写的渣女一样将他当替身,他本应当对仙君的一切绝口不提。
可偏偏就送到我面前。
我怀疑青鸾他拿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苦情剧本,总以为我们在上演虐恋情深。
他声音有些发闷,⌈阿盈,其实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是那只不用思考太多的神鸟青鸾?还是斩断情根修无情道的冷情仙君?
他们共享记忆,共享知觉,与其说两个人,更像是分身。
无论活了哪一个,对方都留在彼此的身体里,无法消磨。
以至于他骨子里其实有很强的劣根性,矛盾得近乎要将他割裂成疯子。
⌈属于顾非慈的那部分希望你选他,属于青鸾那部分也希望你选他。我是他们的结合体,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眼底湿漉漉的,像是浸了温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像要随时流下泪来。
⌈作为顾非慈,我没有感知情绪的能力,纵使那颗心向你偏倚,可做不出任何回应,我的情绪只留空白。可我作为青鸾时,我能用一颗心向你表达爱意。⌋
仙君动心,青鸾才会动心。
他们本就是一个人啊。
我瞪大一双眼睛,深切明白了什么叫做瞪得像铜铃。
大脑开始卡壳了,白茫茫一片,只会说我我我你你你。
我原本单纯天真的以为,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只是共享记忆而已,却没想到一切都是共享的,甚至他们一时兴起的念头都会影响到彼此。
见我指着他指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卸下十分完美的乖巧面具,眉眼春光荡起涟漪,他笑得像蛊惑人心的妖精。
青鸾的脸,顾非慈的脸,重合在我眼前,是面前人的模样。
他动作轻柔地撩起我的发丝,缠在指尖,一圈圈收拢,⌈阿盈知道为何我选择让那具壳子死掉吗?⌋
我其实没太反应过来,却顺着话风问,⌈为什么?⌋
他轻笑一声,复而又用那副乖巧模样看我,⌈那个身体没用,心魔已成,早晚会死的。⌋
心魔……
活了两世,其实我不知道顾非慈的心魔是什么。
于是我就问了出来。
青鸾看了我良久,轻笑着揭过,⌈不太重要,从此以后,就只有一个我。⌋
他紧紧将我搂在怀里,荒山上的风被太阳照得很暖,我在他怀里呆坐一上午,突然反应过来。
我说怎么前世明明我从不正眼看青鸾,青鸾不仅喜欢我,还在我身死后悲痛欲绝。
原来我追着仙君跑,仙君的心都动到他那里去了。
这种玄幻的感觉……还真是颇为奇妙。
我正神思游走之际,青鸾却恶狠狠地扶正我的肩膀,一双眼死死盯着我,⌈不许想他,你只有我!⌋
我歪了歪脑袋,去摸他染上淡粉的绝美脸蛋,⌈你不是说你们是一个人吗?我想想怎么了?⌋
⌈你是在吃自己的醋么?⌋
他伸手捏我的脸,十分诚实地认了,⌈对,他不配,你只准喜欢我。⌋
青鸾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引着我神思交融。
花香散入暖风中,勾起一阵惬意畅快的风声。
体温渐近,避无可避。
顾非慈番外:
(1)
我并非人类,而是世人口中的神鸟,乘风而去,须臾千里。
自降生于世,我便格外厌恶自己。
虽为青鸾鸟,却也终究是妖。
是妖,便难免有情动期的折磨。
为欲望生死,被情绪支配,是我讨厌且不齿的,可我的师尊告诉我,既来到世界上,便要学会接纳,最重要就是接纳自己。
接纳自己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我放下对自己的偏见,跟着轻山真人修行。
师尊告诉我,我很有修行的天分,慧根也不浅,若是有朝一日能领悟何为⌈无情之道⌋,修为更会突飞猛进。
他说他修行千载,如今堪堪参透一厘,便已窥见几分万物自然规律,大道无情,他也只是引路之人,其中玄妙还需我自己参悟。
我日思夜想,白日翻看典籍,夜里调息打坐,试图理解何为⌈无情⌋。
师尊说我天性聪慧,可我却觉得自己除了剑术尚可,就像块不可雕琢的朽木。
我所以为的⌈无情⌋便是无情无欲。
偏偏妖族会受妖骨之灼,无法避开情动期,我这块朽木,大抵是修不成无情道的。
我想,如果我不是妖就好了。
若我只是个普通的修仙者,便不会受这些影响,也能更顺利些吧?
我很厌弃自己。
哪怕千万次内心安慰,也无法抵消半分憎恶。
直到我成年,第一次经历啃骨噬心的情热,难以启齿的反应被欲念支配,我拔出长剑,狠狠朝自己刺去。
鲜血淋漓的痛苦换来几分清明。
我恨这样被劣性骨血支配的自己。
也不想像只兽类一样,随便找只雌性纾解。
于是,我抽出情根,一剑斩断,埋在了修行所在洞口的槐花树下。
那一夜槐花莹润茂盛,被风一吹,吹来清浅怡人的温润香气。
在情根斩断的瞬间,身上热气已解,平常无比普通的喜怒哀乐,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
等到师尊再见我那一日,他望着洞口的槐树叹气。
⌈这槐花树岁数比我大多了,天地日月精华吸得多,比你灵啊。⌋
说完后,他像是叹息,又像是替我不甘心,⌈你可知情根斩去,你连何为有情都不知,又如何能悟透无情?⌋
我那时年轻气盛,不以为然。
修为更是因心无挂碍从而突飞猛进。
从此,世界在我眼里只剩黑白二色,成功摒弃所有情绪后,我很快成为了青剑山最优秀的弟子。
我要证明我才是对的。
无情便是舍去,无非是我修行路上的取舍。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碍我的脚步。
从那以后,我开始觉得自己是人类,千年如一日,竟似一弹指。
后来,师尊死了。
我一直以为他会飞升成仙,可他没有,作为最出色的无情剑修,他为了守护青剑山,以死相抵。
魔兵退散,修仙界死伤惨重,青剑山一片缟素,像是覆了一层雪。
所有人都在哭。
除了我。
我不懂他们为何要哭,甚至不知他们为什么悲伤。
为守护修仙界而死很光荣,若换做是我,也会如此从容赴死。
他们见我神色如常,竟都说我薄情。
我也未曾解释。
春来,秋去。
我的寿命足够长,青剑山上的面孔换了一批又一批,我的剑术也越发精进。
他们开始唤我仙君。
我以为时间流淌于我无关,可有一日,我在洞口打坐时,听见了破土的声音。
像噩梦一样,我看到了另一个⌈我⌋。
一只很小的,堪堪长齐羽毛的青鸾鸟。
羽色与我的一模一样。
青鸾鸟见了我,便扑腾翅膀滑过来,我却只余心惊。
被我埋在槐花树下的情根,因汲取槐树精华,借以一段树枝,修成与我一般无二的肉身。
抑或说,是缩小版的我。
我想杀了它。
它是我,却也非我,它是那部分早被我舍弃了的,卑劣的我。
我不想看到自己被情欲支配的丑陋样子。
可纵使我如何刺伤它,第二日,它还是会完整的出现。
没有一次例外。
我放弃了,将洞穴留给它自生自灭,每每想舍弃它时,它都会出现在我面前。
终于有一日,担忧的事情发生。
它学会了化形。
此后一百年,我见证了它变成小孩,再变成少年,身量越来越高,眉眼也越发像我。
对外,他是我的坐骑。
可只有我知道,他是我最想丢掉的一部分,无法直面的本我。
很快,他迎来了情动期,与我一样,他选择伤害自己来换取清醒。
由于共感,他的难受,我也只能受着。
魔族蠢蠢欲动,挑了最弱的狐族下手,我不过顺手救了他们,他们便对我感激涕零。
(2)
狐族族长盛情之下,我在狐族地盘住下。
山野溪流间,也的确适合悟道。
青鸾与我终究有点不同,他有喜怒哀乐,很喜欢这里。
经常化成原型在小溪里冲爪子,冰凉溪水流淌过,惬意舒适。
他背靠石头吹晨风晒太阳,却被一只雪白狐狸一脚按住翅膀。
小狐狸口吐人言,很是激动。
⌈呔!绿色大公鸡!⌋
说着,那白色狐狸竟流了口水,直接张口就要咬脖子。
青鸾挣扎,一甩尾羽,鲜亮的羽毛在阳光下光芒四溢,他高傲地扬起脖子,⌈我可不是公鸡,我乃神鸟青鸾,如今天上地下,唯我这一只!⌋
幼稚至极。
透过青鸾的记忆,我看到那雪白小狐狸当真不动了,歪着脑袋瞧。
⌈青鸾?你是那仙君的爱宠?⌋
⌈嗯!⌋
青鸾骄傲应下来。
那小狐狸又说,⌈喔,仙君生的好貌美,作为他的灵兽,你一定很幸福吧?⌋
那毛团子睁大了黑溜溜的圆眼睛,对着青鸾夸我。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入,我却不知这是什么情绪。
只知道青鸾满脸通红地找我,说要选定小狐狸当伴侣。
他说一看到她就雀跃,尤其是她呲牙向下咬的动作,太帅了。
我轻嗤一声。
问另一个自己,⌈你都不知她长相如何,品性如何,修为如何,就喜欢她?肤浅。⌋
另一个我却对我说,⌈你没有心,大抵是不懂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