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丫鬟想平安地度过一生,真的很难吗?
小姐嫁入东宫成了太子侧妃,好在太子与小姐情投意合,一开始也过了几年恩爱斐然的日子。
虽然屈居太子妃之下,但恩宠却长久不衰。
可后来小姐年岁渐长,色衰而爱驰,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多到小姐厌烦。
小姐开始看重地位和势力,不惜主动为自己爱了多年的夫君,挑些适龄的女子送上君王的枕席。
就连与我一同跟着小姐长大的婢女樱儿也混了个贵人之位。
小姐问我:「你是不是也想躺在君王之榻?」
「不,我不愿意,我只愿当小姐手下的女官,和小姐一起走到更高位,夺了这天下。」
她笑了笑:「这么多年,唯有你懂我。」
1.
小姐出身世家扶风窦氏。
自小便是锦衣玉食,但为人性子宽厚,从不在我们这群下人面前发脾气。
更不会对下人动辄打骂。
相比府上其他房内伺候的丫鬟婆子,跟在小姐身边,吃饱穿暖,还能有赏钱拿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世家大族家的姑娘颇多,又颇为看重嫡庶之别,但小姐却是个异类。
旁的世家小姐,巴不得对庶母生的弟妹敬而远之,她却是真心以待家族姊妹,上到兄长,下到幼妹,就连叔伯家的堂姐妹也与她关系极好。
偌大的家族里,因着小姐为人谦和,团结姊妹,成了一段佳话,整个窦家也没有旁的世家那般腌臜之事,反倒是一心往前,一团和气。
窦家女子到了适婚年纪,父母也会听从女儿意见,择婿也需女儿点头。
世人都说身为窦氏女,嫁得有情郎。
老爷官居一品,又是太子的老师,小姐自幼便和太子一同长大。
我撞见许多次,太子偷偷爬墙头,在月亮下起誓:「我赵长风,此生不负窦瑾。」
小姐只是莞尔一笑:「瑾儿自然是信的。」
再后来,太子到了议婚的年纪,老爷虽然官居一品,但地位仍然比起肃国公稍逊一筹。
小姐只能屈居肃国公之女之后,当个侧妃。
还记得小姐抚着赐婚圣旨道:「能嫁给他已然是心愿达成,我不能太贪心了。」
可我还是看见小姐眼角晶莹的泪一串一串落下。
那赵长风曾经起誓,一世一双人,这才未成婚,便先有了一位正妻。
那我家小姐又算什么?
我有些愤慨,樱儿也忿忿不平。
小姐却只拍着我的手:「身居高位,许多事情做不得主,肃国公地位尊崇,有他的姻亲关系,长风的位子才能坐的更稳,我都知道的。」
「我就只有一点难过,就这么一点点。」
2.
到了小姐出嫁那日,凤冠霞帔,红妆十里,赵长风亲自身骑白马相迎。
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
我知道他暗中多为小姐抬了些嫁妆,又在东宫原封不动的为她造了一间和窦府一般的庭院,我在心里勉强宽了宽心。
他应该还是心疼小姐的。
小姐笑的也是一脸温婉,我握着她的手,扶她上轿,她捏了捏我的手心:「炎儿,我真的很欢喜。」
从那天起,我和樱儿还有其他几个陪着小姐长大的婢女,成了陪嫁丫鬟,陪着小姐一同入了东宫。
肃国公之女沈清已提前嫁入东宫,身子又不大好,是个药罐子,整日闭门不出,小姐去请安,沈清拖着病体,也只是应付几句。
直到那晚轮到我和樱儿值夜,我听见假山后头有人哭,樱儿不敢去看,我提着灯笼壮着胆子过去。
才发现是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婢女宛儿。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见到我也没几分好脾气:「你家主子如今受宠,我家主子缠绵病榻,御医也不肯看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有些无奈:「宛儿姑娘有天大的脾气,也莫要往我身上撒,外头天寒了,哭的脸容易疼,还容易起皮,若是被太子妃娘娘看见了,定知道你偷着哭了,她又得心疼你了。」
宛儿起身,看着腾阳园的门冷哼一声:「若是喜欢窦家女,还招惹旁人,没白的断送了别人的姻缘,自己倒是乐得再把心上人娶进宫当个侧妃,合着委屈都是女人的,男人倒是……」
我一把捂着她的嘴:「你吃酒吃昏头了,被太子或者他身边的人听见,你家太子妃可保不住你,你家主子还躺在床上呢,你也不怕闪了舌头,冲撞了主子。」
樱儿听闻赶来:「怎么了,吵吵闹闹的,小王公公都被吵醒了。」
我向宛儿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自己又说道:「没事儿,刚才宛儿姑娘也听到有人哭,我俩撞到一起,斗嘴斗了几句。」
樱儿拉着我往回走:「我刚听王公公说,圣上的意思是要让太子尽早开枝散叶,还想着再为东宫选几位良娣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想起了小姐抚着圣旨落泪的画面。
赵长风的誓言有效期太短,短到只在一个少女的梦里存在过,梦醒的瞬间,是现实的开端,誓言随风就散。
3.
在三个月后,边关的陈老将军和小将军战死沙场。
不知为何,那夜我听见了太子妃在棠梨殿压抑的哭声。
宛儿偷偷在假山处烧纸祭奠,差点被王公公抓了个正着,我将她藏进花丛,只对王公公说:「是我想给娘娘烤些她爱吃的红薯,这才有火光,公公没事儿。」
王公公是个惯会看人下菜碟的。
我是小姐身边最得脸的婢女,他自然也礼待几分。
「炎儿姑娘,还是小心点玩火,别烧坏了东西,就不好了。」
待王公公走后,宛儿这才从花丛中站起来。
「多谢你,上次还有这次。」
我摇摇头:「宫里不比府里自在,你凡事小心些,免得给主子招惹祸患。」
宛儿点点头。
自那天开始,太子妃连汤药都不喝了,宫宴上更是不施粉黛,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岁。
赵长风和太子妃大吵一架,整个东宫都能听见赵长风的叫嚣。
「我是想好好跟你过日子的,沈清,你看看你这是好好过日子的样子吗?」
「陈寻已经死了,你还不明白吗,他已经死了,战死沙场,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嫁做人妇,就算他活着你也与他不可能了,你是我的太子妃,懂吗?就算你死,也只能是以我的太子妃身份去死。」
小姐就站在腾阳园外,她能听见赵长风对另一个女人的咆哮。
她没有哭,脸上却一脸苍白。
相比沈清的悲哀和哀恸,她却从赵长风的只言片语里窥见这个男人所谓的真心。
她喃喃道:「情爱也许是真的,但也许情爱和真心并不能绑定,他爱我,但他也希望平衡整个东宫,和旁的女人好好过日子,在他眼里并不矛盾,但我却……」
我扶着小姐。
「小姐,别哭。」
她揉了揉眼睛:「我才不会哭。」
4.
小姐去棠梨殿和沈清长谈了一次。
可沈清毫无斗志,根本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但小姐一向为人宽和,她依旧每日去请安,每日都给沈清讲些笑话为沈清宽心。
直到有一天,沈清忽然精神大好。
和小姐主动说了好久的话。
她长久的看着外头的阳光,却裹着被子:「窦瑾,你我虽然闺中并不熟悉,但世家盘根错节,总也知道些彼此的境况,我知道你和赵长风从小青梅竹马,我想你也听过我和陈家就要议婚。」
「难道你没有想过,我和赵长风的婚事蹊跷吗?」
「让我来告诉你吧,你和我都是可怜的女人,赵长风亲自向我爹爹提的亲,只为了能稳固他的太子之位,他甚至还许下沈家女日后必为皇后的诺言,我死了,还有我妹妹,还有我堂妹。」
「窦瑾,你也糊涂,我也糊涂啊。」
小姐一言不发,离开棠梨殿。
我是一贯了解小姐的,她早就猜到了端倪,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被外人戳破后,只剩下难堪,自己去赵长风其实早就是蝇营狗苟,一地鸡毛。
那晚,赵长风和小姐一同用了晚膳,他一脸犹疑,还是揽着小姐开口:「沈清病重,肃国公的幼女也要被送进东宫,还有其他几个世家女,一同来做良娣,瑾儿,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也是无可奈何的。」
小姐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般疼,却还是笑笑:「殿下乃是太子,一切单凭殿下做主,不必来问臣妾。」
5.
半年后,东宫又多了几个女人。
沈清的幼妹沈荔,最是活泼天真,像极了从前的小姐。
太子接连几日宿在了沈荔那处,后来又宿在了魏良娣和陈良娣处。
小姐的心一点一点沉寂,赵长风总是在小姐即将心死的时候,又跑来与她温存几日。
他在东宫游刃有余的周旋于这些世家女人之间。
直到,他酒醉之后临幸了宛儿,第二日宛儿就被封了宝林之位。
沈清本就油尽灯枯的生命,再次遭受重击,在一个秋日的黄昏后,就这样阖上双眼薨逝了。
在她临死前,她求了小姐一件事。
「窦瑾,京中人都说你一向宽和,你帮我一个忙,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小姐拉着她的手:「你说,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力相帮。」
「剪掉我的一丝头发还有我头上的芙蓉簪,求你,装进盒子埋在陈寻的墓边,求你了。」
小姐点了点头。
下一秒,沈清就闭了眼。
沈清没了后,东宫以小姐为尊,小姐领了皇后旨意操办丧礼。
宛儿拉着我。
哦不,应该叫她是崔宝林了。
崔宝林拉着我:「炎儿,你会不会也觉得我下贱?」
我摇摇头。
她双眼早就哭红,望着大殿内沈清的棺椁,眼睛红的的像小兔子一样。
「炎儿,我不爬床,我家姑娘走了,谁还能庇佑我呢?」
我没有说话。
没有家世的妃嫔在赵长风眼里不过是一条狗。
这样令人伤心的话,我在小姐拿到赐婚圣旨那日,便知晓。
无论宛儿能不能从宝林之位往上爬,她的路注定不会好走。
我只是微微福身:「崔宝林,奴婢还要去帮娘娘做事,宝林自便。」
6.
宛儿后来有没有继续哭,我并不知道。
只是那晚赵长风依旧宿在宛儿的房里。
皇后娘娘寻了个狐媚惑主的由头,把宛儿褫夺了宝林封号,杖毙而亡。
小姐说:「沈清毕竟是肃国公的女儿,自己女儿重病,身边的小丫鬟却迫不及待想要爬上太子的床,本就是死路一条。」
「至于赵长风,他只能主动递给皇后娘娘这把刀,可怜那宛儿,还以为太子当真是喜欢她的。」
小姐说话的时候,脸上一脸冷意。
连她都没有注意到,是何时不在称呼太子为长风,而直呼其名的。
一旁的樱儿瑟瑟发抖,不敢说话,只有我为小姐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娘娘,时候不早了,该安歇了。」
我和樱儿从殿内走出,路过后花园的假山处,忽然想起一年前,宛儿在这里哭的不能自已。
她哭沈清的姻缘断了,也哭那死在边关的小将军,人心复杂,我只觉得在宫里,无论是贵人亦或是奴仆,都不见得是一件有福之事,人大多不会趋吉避凶,只会奔着欲望而行。
这深宫本就是吃人的。
小姐的天真,赵长风的伪善,沈清的命,都赔进去了。
包括我那些微不足道的体察,都在一日一日的消磨着。
7.
又过了一段时间,赵长风要领兵出征了。
临走前,他和小姐温存了几日,小姐本就是心软的,那些时日他们蜜里调油,好像恢复了待字闺中心中的甜,举手投足间是一片夫妻情深的模样。
我值夜时,经常能听见小姐对赵长风说:「边关苦寒,臣妾只愿殿下平安。」
在赵长风出征后的第二日,宫里传来了圣旨,晋封肃国公幼女沈荔为太子妃。
瞧,他连出征的时间都计算的刚刚好。
他不敢看小姐失落的模样。
更不想面对自己的誓言其实早就是狗屁。
小姐没有用晚膳,沈荔却着急忙慌的跑来腾阳园。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阿瑾姐姐,我怕,我不想当太子妃,是爹爹逼我进宫的,我怕。」
小姐叹了口气,把沈荔抱在怀里,她还是个刚过及笄之年的孩子。
「不怕,不怕。」
沈荔哭累了,睡在了腾阳园。
接连几日,她都睡在此处,东宫旁的良娣见状,只能日日来腾阳园请安。
大家心中各有各的揣度,年纪最小的沈荔却是地位最高的。
一开始大家还有些拘束,在沈荔那般天真烂漫的模样之下,如同暖春融冰,东宫里的女人竟然开始像一群真正的姐妹一样相处。
魏良娣喜好做酥饼,刘昭媛喜欢做衣服,卫美人能写一手好字,苏昭仪能歌善舞……
腾阳园热闹极了。
连我这个下人也在心里偷偷想,如果赵长风不再回来,这东宫简直是一片乐土。
但赵长风回来了。
他班师回朝,还带回来一个女人。
将门虎女与他在边关有了东宫这群女人不知道的故事。
镇国将军家的小姐慕容芍,也成了东宫的女人中的一个。
有人歌颂小姐和赵长风青梅竹马的故事,有人背后偷偷议论赵长风对已故太子妃沈清的强取豪夺,还有人说赵长风和慕容芍在边关一起抗击敌军的故事……
在这些故事里,赵长风看似痴情一片,令人艳羡。
但不同故事里的女人越来越多,多到令小姐早就厌烦。
8.
慕容芍被册封为侧妃的时候。
小姐只是站在高台之上,看着那个原本英勇无比的女子卸去盔甲穿上后宫女人的华服。
我和樱儿站在小姐身边,小姐看向前方的赵长风,一脸冷意。
我知道,她这次是彻头彻尾的死心了。
赵长风不再让沈荔宿在腾阳园,他板着脸说:「太子妃应该有太子妃的样子,这样成何体统?」
沈荔被吓得直哭。
他又气恼:「早就不是个孩子了,甚至服侍过孤,还是这般模样,装给谁看。」
沈荔躲在小姐身后,吓得哆嗦。
小姐:「殿下还是去慕容侧妃那处歇息,太子妃只是没了姐姐,害怕的打紧。」
赵长风一脸冷意:「沈清已经死了快一年了,难道是想下去陪你姐姐吗?」
沈荔咬着嘴不敢再哭,赵长风拂袖而去。
可自那以后,沈荔便染上了见到赵长风就吓得失禁的毛病。
赵长风对沈荔便愈加看不上,直到肃国公家里送来两个贴心的嬷嬷,赵长风才会偶尔过去看看沈荔,但沈荔每次见他,总是哭哭啼啼,闹得赵长风再也拉不下脸去找她。
沈荔越发依赖小姐,小姐也把她当自家妹子去看。
赵长风宿在其他女人宫里的时候,沈荔就躺在小姐怀中。
她叫小姐是:「阿姐。」
「阿姐,我是肃国公家最小的女儿,若无意外,阿娘阿爹是要我自个儿寻个好儿郎嫁了的,但是不知为何,姐姐病入膏肓,我上头的几位姐姐都有了婚约,只有我刚过及笄之年,阿爹便把我送进了宫。」
「阿姐,我当真不是有意要伺候殿下,有些事情,我做不得主。」
「姐姐临终前,和我说了好多话,她说生在世家无可奈何,要我好好待自己,珍惜生命,就算蹉跎时间,也要把自己养的好好的。」
「但是,我真怕啊,我怕太子,我怕这宫里的人,我现在很丢人,对不对?」
我站在床榻边。
小姐抱着沈荔:「别怕,别怕,我和炎儿都会陪着你的。」
我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我快要被人牙子打死,是小姐救了我。
在我发烧害怕的哆嗦的时候,小姐也是这样抱着我,语气轻轻:「不怕,炎儿不怕,我陪着你。」
小姐一向都是温慈的人。
9.
又过了一年,肃国公忽然倒台。
贪污通敌的罪证被人挖了出来。
小姐让我偷偷打听了,是太子手下的人向圣上告举。
肃国公满门被落入大狱。
这是一盘下了很久很久的棋。
沈荔在东宫愈发害怕,总是梦魇,只有待在小姐身边才不会害怕。
可是,赵长风早就想让她腾太子妃的位子了。
沈荔被褫夺太子妃的封号那天,肃国公一家的罪行也被昭告天下,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沈荔身边的两个嬷嬷,因为和肃国公一家也沾亲带故,被宫人带走。
整个棠梨殿,只有沈荔一个人。
她害怕的颤抖,小姐挡在她身前:「殿下,她什么都不知道。」
赵长风忽然狞笑着在小姐耳边:「阿瑾,你读过那么多兵书,怎么会不知道一句话?斩草除根啊,不然肃国公一党卷土重来,又该如何?」
小姐:「她还是个孩子!」
「过了及笄之年,早就不是个孩子了。」
小姐跪了一整个雨夜,我和樱儿也陪着小姐一同跪着。
赵长风最后收回成命,只让沈荔褫夺封号,留她一条性命。
小姐松了一口气,但她也病倒了。
御医诊出小姐有了身孕,赵长风一开始还有些欣喜,可后来看着小姐的肚子目光却越来越阴沉。
我担忧小姐出事,便时刻不停地守在小姐身边。
直到那日,慕容芍来找小姐说话。
沈荔恰好也在,她如今头脑已有些神志不清,只和小姐亲近。
小厨房给小姐送来的甜汤,被些痴傻的沈荔一饮而尽。
随后,沈荔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慕容芍也被吓了一跳。
御医来看:「这甜汤里放了大量的砒霜,若是常人抿一口察觉到气味不对,吐掉,也会让身体中毒,更何况沈庶人这般一饮而尽。」
小姐有些着急:「还有什么办法吗?还请御医救救她。」
御医摇摇头。
小姐问:「如果是我喝了一口,然后又吐出来,会有什么异样?」
御医:「娘娘如今怀有身孕,会落胎的。」
我和樱儿心惊肉跳。
御医尝试着给沈荔施针解毒。
沈荔却摆了摆手,她忽然清醒了。
她握着小姐的手:「阿瑾姐姐,阿荔是乖孩子,阿荔从来没有抢过别人的东西,阿荔害怕,姐姐死了,阿爹阿娘也死了,所有国公府的人都不在了。」
她口吐鲜血,鲜血如同喷涌一样,小姐替她擦着血:「阿荔别说了,让御医为你施针,乖,不怕。」
沈荔却笑了:「阿瑾姐姐,没用的,那个人想让谁死,谁就必须死。」
「姐姐,谢谢你照顾我…」
沈荔说完这句话,便断了气。
慕容芍:「她说的那人是谁?」
小姐擦了擦眼泪:「侧妃何必装糊涂。」
10.
沈荔死后。
被宫人草席卷着带出宫,扔进乱葬岗。
我拿着小姐给的令牌和樱儿一起出了宫。
把沈荔的尸首,埋在了陈寻小将军附近的空地。
这里藏着沈清的一律发丝和簪子。
想来沈荔是愿意和她姐姐待在一起的。
我点燃香烛,内心也有些酸痛。
樱儿叹了口气:「姑娘嫁进东宫这还不到三年,时移世易,太子这人,是愈发看不懂了。」
我和樱儿回宫后,属于沈荔的东西都被烧了个干净。
赵长风说:「全部烧掉,免得窦侧妃看了心里难受。」
火滚漫天,火燃烧着衣物还有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小姐阴沉着脸站在园子外。
赵长风反倒说:「瑾儿,不必为了一个庶人伤心难过。」
小姐不哭不闹,微微颔首,可我知道,小姐的心已经伤透了。
小姐怀有身孕,不能侍寝,皇后娘娘非说沈荔死了晦气,又送来几个世家女子,美其名曰是给东宫冲喜。
赵长风照单全收。
原本专房之宠的慕容芍,也有了失落之心,时常一个人闷着习武练剑。
腾阳园内,魏良娣、刘昭媛、卫美人、苏昭仪经常过来陪小姐说话。
提起沈荔,众人都是一脸神伤。
还是一向谨小慎微的卫美人开口:「日子怎么打发有趣些,就有趣些,大家同为世家出身,闺中的事情大同小异,既嫁进东宫,认不认命都要过日子,阿荔走得早对她而言不是坏事,不然被殿下那么三天两头的吓唬,她也遭不住。」
几人纷纷附议。
可我知道,小姐心里那关过不去。
沈荔还是个孩子,她的命运随意被人摆弄,就连生死都是别人的棋。
过了一阵子,谁会被立为新的太子妃的事情,成了宫人们暗自的赌注。
有人赌是小姐,有人赌是慕容芍,就连樱儿也暗自下注给了小姐。
谜题揭晓的时候,任谁也没有想到,新的太子妃会是江东郡主的独女李若拂。
小姐早就习惯了失望,并没有异动,倒是慕容芍喝得酩酊大醉,哭了许久。
我和樱儿早就习惯这东宫里的女人哭了。
哭自己不得恩宠,哭自己想念父母,眼泪泡大了人,白日里还要伪装自己的坦然。
慕容芍跌跌撞撞的到腾阳园。
她喝的醉醺醺的:「喂,窦瑾,她们都说你待字闺中的时候,名声就极好,从不会与人生气,你当真不会生气么?」
「赵长风负了你,娶了沈家女,又娶了一大堆女人,还从边关带回了我,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生气?」
「现在,李若拂也要来了,江东郡主和镇南侯的独女,有钱有权,你不怕吗?」
小姐扶起她:「阿芍,你喝醉了,说多错多,不要再说了。」
11.
慕容芍也睡在了腾阳园。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久。
说她在边关杀敌,说赵长风带她到山顶看星星,他们一起舞剑一起喝酒一起骑马。
她说,她以为赵长风是爱她的。
但是他的爱可真多啊,掰开了揉碎了,一份一份的分给别人。
小姐只是轻轻拍着她:「睡吧,睡吧。」
……
【估计没人看还是发了,挺喜欢这篇的,不知道有没有流量,数据够了尽快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