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待身边运气好的人?
欧洲客户打来电话催货,我淡定的说,
“非常抱歉,货物在红海遭遇胡塞武装,可能要晚点。”
客户非常体贴的说,
“噢,非常抱歉,希望不要对你们造成损失。”
张强的客户也打电话,他也学我的样子,“货物被胡塞武装打劫了。”
客户开始咆哮:
“fuck you , John, 我们的货走的是空运。”
1
John就是张强,是厂长的小舅子。
我们厂是个国有企业,最早做外贸起步很难。
最早还是我通过“乒乓外交”拿下的第一个订单。
20年前,最早的一个英国客户来厂里参观,谈合作,然后提出来一个小小的要求:他喜欢打乒乓球。
而且是英国有职业排名的乒乓球运动员,据说之前排过100多名,想谈完业务跟厂里的人小小的切磋切磋。
那会儿业务刚开始,他们又是全球著名大公司,能拿下他们的订单,我们的海外业务发展起来会非常容易,厂领导给我批了预算,特许我可以调动一切资源安排这个乒乓球赛。
但是,乒乓球是我们的国球,我们又不能输的太惨。
当时的情况是,厂里面每年都有乒乓球比赛,但是厂里的冠亚军去区里基本上打不进小组赛,区里去市里比赛也是倒着数。
当然,我说的是业余组。
专业组他们没打过,我猜是打不过。
人家是英国职业选手,为了万无一失,我托人找了市乒协的人,找了几个外援。
这几个外援在市里打的不错,不过没有进入职业排名,听说有国外来的职业选手,几个人也跃跃欲试,想见识一下国外水平。
毕竟以他们的水平,去国外打比赛只能靠自费了,国家队肯定不会让他们出去的。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
终于,决战的时刻到了。
这位客户谈完工作上的事,就被带到乒乓球馆。
为了试试水深浅,我让一位排名第五的员工先上,市里来的高手和厂里冠亚军则盯着他们的战局,想着看出老外的破绽,这样最终对垒的时候可以出奇制胜。
但是,我们还是大意了。
一开始,我们就觉得不对。
场上的第五名也是一脸懵逼,他不确定英国人是有礼貌还是咋滴,打来打去都觉得不对劲。
稍微上强度,英国人就手忙脚乱。
照这个样子打下去,客户肯定会脸面尽失,这个第五名是个愣头青,跟张怡宁一样,演技又差,差点下不来台。
市乒协的人一看,这不是逗我们玩嘛,脸饭都没吃就回去了,白热身了半天,拍子还重新粘的胶。
我赶忙让厂里冠军上去,
冠军不愧是冠军,用精湛的演技上去跟客户打的险胜。
客户很过瘾,毕竟冠军的喂球水平高:毫无痕迹,又便于扣杀。
最后打的客户力竭了,表示明天继续。
2
后来,合同谈的很顺利,厂长很满意。
有了这个客户,我们整个欧洲市场迅速打开,公司业务迅速发展。
不过,当时的问题是大锅饭,死工资,无论你做多少,工资不会变。
所以张强负责独联体国家,我负责欧洲,另外两个同事负责东南亚和南美洲。
说的直白一点,独联体国家业务几乎为零,毕竟他们都喜欢欧洲货,这种偏见没有办法改变,就像俄罗斯的精神小伙人手一件阿迪达斯,别的品牌根本进不去。
所以张强的职位就是养老职位,每天在网上浏览一下俄罗斯,乌克兰,以及各种斯坦的美女,美其名曰“找客户”,我怀疑他是找其他资源。
所以,公司外贸业务基本上欧洲市场占了90%,基本上我一个人忙前忙后,张强看着我忙前忙后。
到了2018年,公司改制了。
市场部的薪资和业绩挂钩。
2018年年底计算年终奖的时候,我拿了20万,张强拿了5000。
这5000是领导们从我这边分给他的,说他偶尔帮我跟客户沟通。
公司改制后,张强的姐夫占了公司一部分股份,摇身一变,成了公司董事长。
张强找到他姐夫,表示他要跟我换,负责欧洲市场。
厂长不愧是厂长,不像张强脑子不够,他先升了我当市场部副部长,不具体管项目,让张强接替我,负责欧洲项目。
后来,说是独联体国家没有人负责,让我这个副部长兼一下,反正事情不多。
合着这么多年他老人家知道独联体国家的事不多啊?
厂长让我带着张强去欧洲,拜访客户,顺便交接一下工作。
到了欧洲,张强非要去荷兰。
说那里有个阿姆斯特丹,很多人会中文,尤其是“有发票”三个字发音标准。
这小子,压根就不是去出差了。
我没有理会他,他自己去逛了,回来说垂头丧气的说,
“都是骗子,没有发票。”
“张强,欧洲的发票可以手写的,你去超市买一本,自己写就行了,想写多少就写多少。”
这小子将信将疑,找到到了一家沃尔玛,果然有卖发票的,于是买了一本。
在酒店里写了半夜。
回来报销的时候,我听见财务在那说,
“张强啊,咱就不能换一本发票簿吗?你这所有的发票都是一本发票上撕下来的,号都是连着的,饭店名字却不一样。还有,能不能让白经理帮你写几张?合着荷兰人的笔迹都一样?”
张强灰溜溜的拿着报销单出来。
幽怨的看了我一眼。
这事不怪我,你造假太明显了。
3
转眼就到了疫情,第一年业务基本停摆。
公司宣布取消年终奖。
疫情第二年,欧洲业务恢复了,但是公司运营非常困难,继续取消年终奖。
张强忙前忙后忙了一年,我喝茶看报闲了一年,结果一样,都没有年终奖。
我觉得挺好,过了一年多张强过去的日子。
张强却不愿意了,
去厂里闹了半天,最后争取到了1万块年终奖以及从2022年开始,年终奖正常发放。
我看这疫情快结束了,想着换个工作吧,多少咽不下这口恶气,自己搞的好好的业务,被张强来摘了胜利的果实。
过完年开始,
突然,我的邮箱里多了很多来自俄罗斯的询价。
我打开手机一看:俄罗斯和乌克兰开干了。
于是,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俄乌战争,然后就欧美开始了各种制裁。
俄罗斯的单子如雪片一样飞来。
张强每天眼睛像充血了一样,不停的瞪着我。
俄罗斯客户大方,不谈价,库房里几年前的库存,本来还犹犹豫豫的,我说,这批货是乌克兰订的,你们不要的话我们下个月就发乌克兰。
老毛子吓一跳,
“不不不,我的朋友,你们不能卖给乌克兰,他们会拆了零件改装武器来打俄罗斯的,这批货我们要了。”
“但是我们卖给你,就需要给乌克兰交违约金。”
“我的朋友,不用担心,我们会付你们的违约金。”
所以,高价去库存,董事长乐开花,张强似乎想开口跟我换回去,董事长让他别瞎折腾。
“搞了十几年搞不明白的项目,人家白经理几个月就搞明白了,你想干吗?”
看来,在利润面前,小舅子也没有那么值钱了。
于是,我又开始了躺赢的生活,不需要跑业务,每天看看邮件,随便报个价,对方压根不还价,有的报价我都觉得自己报高了。
反过来看张强,欧洲本来也是从我们这边买过去,贴牌再卖给全世界,俄罗斯直接从我们这里买了,欧洲消费市场又萎靡不振,一下子欧洲业务被干掉40%。
张强今年的年终奖又悬了,毕竟业务损失了近一半,就算有盈利也不可能给他发奖金了。
至于我,躺倒年底,50万年终奖妥妥的。
每次看到张强那双想吃掉我的眼睛,我就暗自爽:机关算尽太聪明啊。
4
当然,我也不是一直躺着赚钱。
俄罗斯被各种限制以后,哪里也去不了,我的客户也是。
据说以前他们没事就跑去西班牙,意大利出差,当然,就是那种“张强式”出差。
现在,欧洲去不了了,只能来中国。
疫情刚放开,他们的全球采购总监就带着手下的全部经理,以及采购员大约30多个人,集体来中国。
这架势,董事长听了吓坏了:不是来收购我们的吧?
我委婉的跟俄罗斯客户表达了人太多我们招待起来可能不够周到。
我客户直接说,“我的朋友,你不用担心,招待费用到时候加到采购设备的合同里。”
我刚想解释不是钱的问题,客户就说机票已经订好了。
我们招待的依考斯特座位都不够了,于是赶紧去旅游公司找了个宇通。
客户来五天,第一天参观我们公司,讨论合同,第二天到第五天让我安排。
来个华东三日游,长寿商业街一日游,满满登登。
晚上招待客户吃饭,董事长悄悄跟我说:
“这么多人,老毛子又能喝,上茅台成本有点高啊!”
“董事长,我在嘎子直播间买了茅台镇酒,他们也看不出来,你就说茅台。”
“不会喝出啥问题吧?”
“放心,潘长江直播间也卖过。”
跟毛子喝酒也挺无聊,招待晚宴领导敬酒致辞完了后,开始喝酒。
他们不会划拳,感觉气氛搞不起来
于是教他们石头剪刀布,结果有个老毛子不老实,我出完石头,他才慢悠悠的出了剪刀,然后说他输了,一口就把分酒器里的酒干了。
我到嘴边的“你小子作弊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后面几次如法炮制,我才明白,这个老毛子是抢着喝酒呢!
我干了这么多年销售,第一遇到客户抢酒喝。
喝得差不多了,我问客户。
“我们的产品哈拉绍不哈拉绍?”
“哈拉少!”
俄罗斯客户今年是我们业务增长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利润高。
工厂现在开三班,车间主任没事给我递烟,
“毛子的活利润高啊,我们都优先抢着做他们的,工人工时费也高。”
欧洲的活自然就没有优先级,毕竟从上到下,大家都喜欢干利润高的产品。即使这样,产能不够,还是导致出货晚。
我当然无所谓,反正老毛子客户好应付,张强每天被欧洲客户骂的狗血淋头,还要罚款。
毛子打电话催货,我淡定的说,
“非常抱歉,货物在红海遭遇胡塞武装,可能要晚点。”
客户非常体贴的说,
“噢,非常抱歉,希望不要对你们造成损失。”
张强的客户也打电话,他也学我的样子,“货物被胡塞武装打劫了。”
客户开始咆哮:
“fuck you , John, incoterm is ex-work, you have not send pick up request to my forwarder!”
5
公司上市了。
扩建了二期,产能翻倍了。
没办法,这种财务游戏是金融市场的最爱,经久不衰。
欧洲的需求几乎只有一半了,美国因为最早的时候,我们的产品有过301调查,加上又是国企,最终放弃了美国市场。
改制以后,特朗普关税大棒子直接伦了下来,再去开发美国市场已经没有可能。
内需又没有明显改善,俄罗斯的利润的确高,但是市场就那么大。
一下子,我们产能富裕了不少。
董事长来找我,南美和东南亚两个市场得抓点紧了,要不然,股价可能要受到影响。
张强提了一嘴印度,说是印度市场潜力也很大,董事长盯着他说,
“你看我像雷军么?”
你们多点赞,点收藏,我就多写点,接着会写大战三哥,以及阳澄湖牌中国产品卖到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