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骂流浪地球宏大叙事让人不舒服的人,假如现实里也有类似氦闪危机,你们打算推出什么方案延续人类文明?
《流浪地球》的问题不是“宏大叙事”。
或者说,不是作者的问题,而是读者的问题。
具体来讲,在于它设想了一个非常极端的场景,而一些智力有点问题的朋友,又把这种“极端”解读成了“世界的常态“。
什么是极端场景?
曾经有个流传很广的Urban Legend:
一对年轻恋人掉到一个山洞里出不来,没有食品,也没有救援。
等最后被人发现的时候,女朋友的脸已经被啃没了。而小伙子也已经疯了。
如果你还理解不了的话,我们再设想一个类似的极端场景,把自己带入到这个场景中,更容易体验和感受。
你和你爹妈老婆女儿掉到了山洞里,没有救援,没有任何食品。
为了保证你们家“种族延续”,你爹妈先是弄死了你老婆,给你提供食品。
但不够吃的,又弄死你女儿给你做了食物。
最后还不够,你爹妈做出了伟大的自我牺牲,相互弄死对方,继续给你提供食物。
这就是“极端场景”。
虽然理论上有可能发生,看上去逻辑上也有它的“合理性”。但这种故事里面实在没有任何人值得赞颂。
这更不是现实世界的常态。
《三体》和流浪地球的故事也是这么一个基于极端场景设定的故事。虽然它讲的更精彩。但本质仍是在某个极端场景下,人类被逼迫退化回野兽状态的惨剧。
它甚至暗示了,即使人类把自己变得禽兽不如,仍然于事无补。
作家这么写是没问题的,他可以写各种可能,包括各种残酷阴暗乃至绝望的可能。大刘大部分作品,都是这种绝望的主题。
奇怪的是,一些智力有问题的朋友居然兴奋高潮了。并且高声赞颂里面各种被迫的退化,以及“伟大的牺牲”。
这好比:一边通过视频直播观看山洞里面一个疯子啃食他的妻子和女儿的肉,一边兴奋地大声叫好。
大声赞颂那对父母的“理智”、“果断”,大声赞颂地上两团模糊血肉(妻子和女儿)的“伟大牺牲”。
我要说的是,正常人还是离这类观众远一点,起码一起掉到山洞里的时候,你啃不过他。
更邪门的是,这些人看到一家人相互啃食的感人场面后,非常兴奋,感觉自己了解了宇宙的终极真理,窥得了世界的真相,觉得自己的智力得到巨大提高,学废了,悟了。
不但想用这种“哲学“指导自己的人生,整天想着恢复自己的“兽性“,弱肉强食,怎么啃别人的肉。
进一步,还要把现有的世界建成这样一个“伟大高尚“而极端的世界,或者妄想自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世界。
所以,觉得牺牲或弄死几千万一半人口,来“发展种族”,“伟大复兴“,甚至仅仅是为了攻击自己臆想中的“敌人”,很合理,很崇高。
兄弟,你从前只是智力有问题,现在已经彻底疯了,精神出了毛病。
现在你起码还有外卖吃啊,并不存在你妄想的“极端场景“。你特么整天惦记琢磨怎么啃人咬人,整天叫嚷要这个牺牲那个牺牲,把自己搞得很兴奋,这不是正常现象。
人类的可贵,就在于摆脱了兽性。人类文明(包括科学、文化、经济等一切)发展的最重要目的,就是要人类避免和摆脱这种极端场景。
——文明,就是让人类从同类相残、弱肉强食的状态中摆脱出来。
这个目的,发展了几千年,到现代才部分实现。
即使这一家人,在山洞这种极端状态下侥幸活了一个出来,也没延续什么“文明”,最多是保存下来了某个动物物种的DNA。
和侥幸活下来一两只恐龙、王八、苍蝇、鸭嘴兽没啥两样。这种剩下的动物物种,看上去比其他动物更为丑陋。
“文明”?哪还有什么文明。在这个求延续的过程中,“文明“已经破坏殆尽。
如果人类发展的宿命是回到野兽都不如的状态,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都特么早早死球了算了,早死早超生,一个都不要剩,留着都是恶心人。
我不觉得,在山洞里面相互啃食的一家,有什么可赞颂的。真的无从夸起。
即使这种悲惨场面,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有某种“合理性”。
你嘴里咀嚼着你老婆的肉,瞪着火红的眼睛冲我大喊:“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我也不觉得你有什么说服力。更不觉得你老婆的“伟大牺牲”值得赞颂。
谁会相信那些被吃的人是自愿“牺牲”的?别说几十万、几千万人的“代价“,就是你自己的女朋友,也不会愿意做你的食品。
真相是,她无力反抗你的暴力和咬肌。
这种莺歌燕舞的“牺牲史”,让你热血沸腾的牺牲史,无论你如何粉饰,都必然是弱肉强食、残暴无比的恐吓史、暴力史、杀戮史。甚至比动物的丛林更为丑陋。
周树人君说过,满纸的仁义道德,细看里面都是“吃人”。这个吃人,是真的吃,不是比喻。
这里,不妨免费提供一个提醒:
如果有人试图让你相信,“极端场景“是世界的常态,——那他就是那个想吃人肉的变态,正在给自己建设一个吃人肉的疯狂社会找借口。
而你,就是他正在重点培养的精神病患者。
只要这样的精神病人够多,即使没有氦闪,他在墙上画个圈造个“氦闪“,精神病人们也会信以为真,一夜间把整个社会都变成相互啃食的山洞。
这事不需要高科技,实现起来非常容易。
评论里有些有意思的谈论,那我就多说两句。
上面主要说的是小说,大刘小说的问题主要就是被某些读者误读。但改编拍的电影,自身问题就很大。
尤其是流球2,除了保留了“地球漂流”这个前置设定外,几乎和原著没什么关系,主题甚至完全相悖。
《流球》电影里(大刘几本小说里面多少也有这种倾向,但不那么严重,他最多是迷信“科学“或“科学家“,远没这么恶心)有个有意思的悖论。
一方面,对人类(尤其是“无知的大众“)很绝望,他们素质都很低,道德水平也不怎么高。
另一方面,对某些“人类精英”抱有极高的期望。这些人比“无知群众”思想水平高一万倍,道德水平也高一万倍。还充满了所谓“牺牲”精神。
恰巧,这些“人类精英”(古人称之为:食肉者)恰好成了人类的领导,由他们决定谁来“吃肉”,谁是被吃的“肉”。
也就是,决定牺牲哪一部分无知群众,来保证“人类延续的伟大事业”。你的一切,包括全家性命,都是他们说了算。
当然,做这种决定的人,是个高居于人类之上的特殊人种。自己只负责吃肉,“牺牲”是不可能牺牲自己的。
牺牲的总是“无知群众”。这些牺牲品甚至都不配有姓名。比如地球上死了一半的那些人。
流球2里面,李雪健就演了这么个“神仙人物”,睿智、冷静、理性、慈悲,一切尽在把握之中。符合中国古代人类对“圣王”的一切想象。
(巧了,也符合二流电视剧中对“一个领导指挥抗险救灾的镇长”角色的一切想象。也正好般配这部电影中,模范修理工吴京在厂领导的指导和关心下,一直抛家舍业抢修各种设备的二流剧情)。
这么绝望的场景中,居然正好(我们中国人称这种小概率事件为“缘分“)这么个伟大而装逼的活神仙正在领导人类。你说这是对人类的绝望呢,还是过分乐观了?
你怎么知道,李雪健那个角色,不是本拉登或萨达姆式的人物?不是吃人肉的乌干达阿明?他是奉天承运,还是天神下凡?
还是:因为他“级别高”,自然就聪明,道德水平自然就高,而且因此变得啥都懂?
我觉得,直接写上帝或太上老君下凡来领导人类对抗灾难,剧情上也许更合理,也更现实主义一些。
国际歌里面说,世上没有神仙皇帝。但有些人离了神仙皇帝,真的不成。
你们心里充满莫名的恐惧,(包括妄想的对这个闪那个闪等等想象中的敌人的恐惧),但所谓内心希望所在,并不是“人类”本身,不是那些无知群众,也不是你自己,而是寄希望于一个智慧无双、权力无边、公正无私的李雪健式的神仙。
遗憾的是,这个人物,他显然不是人类。
这种非人类的玩意自古以来就层出不穷,只是借尸还魂,而不是科幻。
比如:某些邪门宗教中的“活佛”。
比如:活在他们谥号中的死尸皇帝:
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朱元璋
嗣天章道诚懿渊功观文扬武克仁笃孝让皇帝-朱允炆
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朱棣
敬天体道纯诚至德弘文钦武章圣达孝昭皇帝 -朱高炽
宪天崇道英明神圣钦文昭武宽仁纯孝章皇帝-朱瞻基
法天立道仁明诚敬昭文宪武至德广孝睿皇帝-朱祁镇
符天建道恭仁康定隆文布武显德崇孝景皇帝-朱祁钰
流球2里面,“50岁出列“这坨屎惹恼了不少的人,包括远不到50岁的年轻人。
因为,这坨屎也不是科幻,而是某种神话,在拿观众当傻子。
神话版本:领导发布了英明的命令,把手一指,群众心情无比激动,如飞蛾扑火般“自愿牺牲”,最后大功告成,战无不胜。
现实版本却往往更接近于这种情况:
领导一拍脑袋,说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偷外星人的马桶。因为领导相信,只要没有了马桶,外星人就会憋死。
谁去呢?谁来牺牲呢?
当然是你们“自愿“了。出列!
质疑偷马桶的重要性,你自然是不敢的。但你不自愿怎么办?
有的是办法让你自愿。总有些东西比死更让你害怕,比如,你没老婆孩子嘛?
后来嘛,偷马桶死了那么多人,外星人也没憋死怎么办?
“啊?有这么回事儿嘛?你提这个是什么用心?”
兄弟,你信“50岁出列“这种神话,还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不只是智力不太行,记性也有问题啊。
流球2里面还塞进了一些所谓“民族主义“。让一些朋友很激动,觉得给自己长脸了。
那么,我们用个类似的场景来参照一下,看看这脸有多大。
假设:中国摊上大事了,各省一起来商量这事怎么办。
这时候,你作为一个自认为最热爱河南的老乡,跳上镜头提出了自己的主张:
我们河南人最牛逼,凡事都要听我们河南的。
其他各省市,无论你是北京上海,还是东北广东,要么目光短浅愚蠢透顶,要么没安好心。
总之,在座各位都是傻x,必须要在我们河南老乡领导下才能办成大事,否则啥也干不成。
这时候,你觉得其他省的正常人类,包括我们绝大部分河南老乡,会怎么看你?
俺们这些河南老乡会觉得你给河南争脸了吗?
他们都会认为:
这人简直是特么一个xx!
丢俺河南的人丢到家了!
这些尴尬的河南老乡冲上台给你两个大嘴巴子才是正常反应。
所以,在一个以全人类命运为主题的故事里强行塞入这种私货,这种智障操作突破了我们对下流和猥琐的想象。
我们这些正常的中国人,看了真是感觉无比尴尬,觉得受到了莫大羞辱。
估计大刘看到这种改编,也会恶心得要死。
至于梗着脖子说“团结全人类”的朋友,不妨看看上一节里面这个xx——
这个xx,从来没有一丝念头要“团结全人类”,他只想强行代表河南老乡,并强行代表全人类。
所以(嗯,很精彩的所以),你反对他,就是反对全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