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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我准时出现在直播间，兜售「男主体验券」：
「拥有此券，便可随意穿越到任意书中，体验男主波澜壮阔的一生。」
「若能成功活到大结局，可携带男主所有财富重返原世界。」
蛊惑声后，直播间屏幕沸腾：
【真的能穿越到书中？】
【主播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要是能当男主俯瞰众生蝼蚁，还能把财富带回，那这一辈子真是太痛快了。】
片刻后，有人迫不及待与我连线。
一个与我男朋友相同头像的人热情询问：
「真的可以当男主？」
「那我岂不是可以坐拥后宫佳丽三千，走上人生巅峰？」
1
就连声音也毫无分别。
我盯着小小头像分辨。
手指随意抓住方向盘，腕上名表与方向盘的标志全部清晰露出，甚至连虎口处的黑痣都一模一样。
在我的印象里，男朋友傅文城也是用的这一款头像。
他曾语重心长地告诉我：
「现在的人最重视第一印象，我要是不露点儿财，怕是会被别人看扁。」
我隐藏在面具后的脸微微愣神，与我连线的「傅少」已经忍不住再次出声：
「主播，你卖的［男主体验券］该不会是忽悠人的吧？」
弹幕滚动：
【就是，怎么能将人穿到书里呢？主播肯定是在开玩笑。】
【散了散了，大半夜的，光开这种令人遐想万千的玩笑。】
【要是真能有这样的体验券，我倾家荡产也得买一张感受下当男主的滋味，更不用说还能带回无尽财富。】
我清了清嗓子，将目光从对方头像上收回，又恢复以往冷淡。
顺势扬了扬手里一叠体验券。
上面散发着淡淡荧光。
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
「我没有骗人。」
「凡是购买［男主体验券］的人，在穿越到书中后，所经历的一切，都会在直播间展示，且两个世界时间流速完全不相同。」
「不管是现代或者古代，只要能活到结局，所有财富全部折算带回。」
「只不过——」
我微微顿了顿。
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书中所有人物，都会觉醒出自我意识哦！」
2
最后一句话说完，大家并没有放在心上。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
【什么自我意识，为男主奉献一切是应该的。】
【就是就是，我要是穿成男主，那些不愿意为我奉献的女人，我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书里的故事，本来就是她们的自我意识。】
与我连线的「傅少」迅速询问：
「哪一本书都可以吗？」
「每一本价格都不一样，男主出身低微、奋斗时间较长的书，价格自然要低些，反之越高。」
「傅少」飞快选择了一本现代都市文。
男主草根出身，经过几十年打拼，终成商海一介传奇。
若不是故事终结在一百万字，怕是后面要都市转修仙，再水三千章。
这是我手中最便宜的一张券。
只需花费八千元。
刚报完价格。
我与傅文城的共同账户里立马少了八千块。
这是我与他共同开设的恋爱账户，每人往里存了几万块。
平日里我用这些钱支付一杯奶茶，他的电话都会锲而不舍追过来，斥责我乱花钱。
如今他倒是一口气刷了八千块。
紧接着电话响起：
「月月，我刚从咱们的共同账户里支取了八千块钱，等我挣了大钱，再双倍还回去。」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明知故问一句：
「你要拿这笔钱做什么？」
傅文城骤然提高了嗓门：
「肯定是用来投资的，你一个小小的主播，哪里懂什么投资挣大钱？」
与他在一起这么久，傅文城曾问过我的工作。
我含糊其辞，告诉他我只是一个小吃播，名不见经传。
他听了后嗤之以鼻：
「吃播能挣几个钱？等我发了财，你就安心在家当全职太太，每天带孩子做点家务，后半辈子我养你享福就行了。」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强硬，傅文城又软了口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有急用，月月，你会理解我的吧。」
「更何况我这么努力工作，也是为了日后挣钱给你花。」
我自然理解他。
因为电话挂断的下一秒。
手机提示：
「您的支付宝进账八千块。」
3
汇款留言是「傅少」。
钱进账后，直播间与我连线的［傅少］迫不及待询问：
「主播，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穿进书中世界了？」
我点了点头，手中第一张「男主体验券」光芒更甚，在镜头前猝忽消失。
直播间缓缓切了场景。
取而代之的是一场夏日午夜。
倾盆暴雨，处处水洼一片。
傅文城站在路边，很快全身湿透。
但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意气风发。
天边无数弹幕纷纷在虚空中展现。
【第一位女主马上就要登场了吧。】
【对，车子已经往这边开了。这可是男主的后宫第一人，也是海城首富的独生女，与咱们男主意外相遇后，愿意奉献万贯家财助他攀登青云路，并洗手作羹汤。】
【还算识趣，但是我很不喜欢她的大小姐脾气，在这本书的女主里，压根没有资格排进前三，不过她好歹给了男主第一桶金，就勉强收入后宫吧。】
傅文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对着虚空关注他的无数网友们，扬起骄傲的脸：
「弟兄们等着，第一位女主马上就要登场了。」
4
不远处，一辆迈巴赫疾驰而来。
按照书中所写，傅文城会在一片雨帘中冲出，差点儿与迈巴赫相撞。
第一位女主下车看到失意的男主后，心疼得无以复加，索性将人捡了回去，收留做贴身保镖。
日常任务就是砸钱，哄这位冰山脸保镖开心。
车灯缓缓向这边靠近，照射出一片稠密雨帘。
傅文城脸上勾起兴奋的笑，看准时机，猛得向车子驶来的方向一冲！
刺耳刹车声响起。
雨天路滑，哪怕急刹，惯性仍免不了向前行驶。
傅文城没有计算好距离，生生被撞飞两米远。
疼痛过后，人龇牙咧嘴蜷缩在地上。
心里暗骂几句，然后努力调整好表情状态，眼角余光瞧着下落的玻璃车窗，嘴角勾起抹窃喜。
强忍着身体疼痛，摆出一副帅气又颓废的模样。
弹幕兴奋滚动。
【女主别矜持了，快下去把男主扶起来吧。】
【今夜注定要发生些什么。】
【话说，等男主掌握商业帝国，海城首富这点儿家业，压根不够看。这女主也就出现得早，要不然根本入不了男主的眼。】
玻璃后，一张明艳骄矜的脸出现。
脸上并没有变现出对男主的心疼与怜惜，而是厌恶与烦躁。
朱红的唇微微一张：
「又一个碰瓷的，这个月都遇到第三个了。」
「阳光的、霸道的、小奶狗型的，今儿又来个颓废的，还真是什么样式都有。」
「再不滚开，本小姐从你身上压过去！」
5
汽车启动，傅文城惊恐地滚到一旁让路。
油门踩下，车子转瞬间消失在无边雨帘中。
只留下颓废的男主愣在当场。
傅文城不可置信地起身在大雨中追了几步，又狠狠摔倒在地，还不忘对着离去的车尾大喊：
「不对，你应该将我带回首富家，做你的贴身保镖。」
「然后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甘愿将百亿家财送给我。」
「你凭什么不按剧情走？」
车子早就没了踪影。
弹幕纷纷找补：
【第一任女主不识好歹，以后发达了来求咱们傅哥，也不用搭理她。】
【就是就是，这本书有几十个女主呢，大不了换下一任。】
【傅哥振作起来，咱们去找下一个——小心！】
【后面！小心！】
傅文城压根没有关注弹幕，而是气愤地吐槽：
「这种女人不配进我的后宫，我今晚先去女房客那里凑合一晚——」
后面的话被货车急刹声掩埋。
一辆货车完全没有发现半躺在雨水中的他。
车轮从他身上碾了过去。
骨头尽数断裂。
短短五分钟。
画面结束，我带着面具的脸又出现在直播间。
6
男主死亡，宣告体验结束。
我无不惋惜地叹了口气：
「傅先生，您的［男主体验券］已使用完毕。」
与我连线的「傅少」不甘心的叫嚣：
「这不公平，为什么女主没有按剧情走？」
「你这是使诈！」
我耐心解释：
「您进入书中之前我已经提醒过了，书中人物都是有自我意识的。」
「傅少」噤了声。
半晌，他才突然想起什么，声音里满是雀跃：
「我要选择古代的体验券，古代女子只有辅佐男子这一条路可以走，选古代总该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可以，但是体验券每晚仅限一人选购，且古代的券价格更高，您确定要兑换吗？」
「傅少」坚定道：
「我选，明日我就去筹钱，你等我。」
我关闭了直播间，摘下面具。
微信很快挤进来一条信息。
傅文城给我发了一句话：
【月月，明天我们见个面吧，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7
傅文城与我约在了咖啡厅。
其实我并不喜欢喝这种苦涩的东西。
雾气氤氲，还不如去吃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但傅文城自从认识我后，每次约我都是在咖啡厅。
两杯最基础的咖啡，每人不超三十块钱，能坐一下午。
完全没有任何额外开销。
我搅动着面前的苦咖啡，抬眸看向坐在我对面的人。
傅文城似乎一夜未睡，下巴有青黑胡茬长出。
他对我露出几分讨好：
「月月，我今天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我最近看好了一个项目，稳赚不赔，所以……所以我打算将咱们恋爱账户的钱都取出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傅文城的亲生父亲是港城有名的富商。
只可惜，他是一个私生子，且是一个不被傅家认可的私生子。
家族财富早已尽数捏在同父异母的大哥手中，处处受打压的傅文城被踩进烂泥中，难有出头之日。
我第一次遇到他时，他身无分文，被人灌得烂醉如泥，只为拉到一笔五百万的投资。
酒灌下一瓶又一瓶，投资的事遥遥无期。
宴席散去，他窝在酒店外吐得昏天黑地。
我好心送他去了医院，开启了我们第一次相识。
他得知我只是一个小小吃播，并非什么港城千金大小姐后，眼底难掩失落。
但仍是在未来的相处中，神色冷静地向我表了白。
咖啡停止搅动，我迟疑片刻道：
「可是，你说过这里面的钱留着给我当彩礼的。」
8
傅文城沉下脸。
「月月，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能这么物质呢？」
「咱们这么久的感情，你居然还要彩礼？」
「你知不知道，我妈现在对你印象很不好，你得想点办法讨未来婆婆欢心才行，要不然，你嫁进我这种高门大户就难了。」
傅文城的母亲一直自诩傅家二太，对普通家庭出身的我百般看不顺眼。
第一次见面时，她高昂着头，用鼻孔看我：
「我们文城可是傅家正儿八经的少爷。」
「你这种身份想高攀我们傅家，真是白日做梦。」
我不想高攀什么傅家。
同样，眼前这对母子，也高攀不进傅家。
我只是微微笑了笑，将手里拎着的最不值钱水果，随意丢在角落。
来之前，傅文城给我罗列了一张长长的清单，燕窝鱼胶，鲍鱼人参，零零散散加起来价值好几万。
来之后，我只花了二十块钱买了一兜苹果。
并故作天真：
「文城，不是你说心诚抵万金吗？我相信阿姨不会在意我拿什么礼物的。」
他的脸色比吞了苍蝇还难看。
与如今的脸色一模一样。
我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
「恋爱账户的钱只剩下六万八，你都拿出来用吧。」
傅文城的脸上这才露出喜悦。
忙不迭给我个甜枣：
「月月你别误会，我最近在投资一个项目，等挣了大钱，我一定给你八十八万的彩礼。」
9
几万块都不舍得给，画的大饼竟然通货膨胀到了八十八万。
天色渐暗。
傅文城回绝了我看电影的邀约，分别前下意识看向天边。
仿佛那里有弹幕似得。
却什么都看不到，只剩下一张急躁又兴奋扭曲的脸。
「月月，我工作上还有些事，先不陪你了。」
说完，人匆匆开车离去。
我扫了眼时间，距离我开播，还有三个小时。
人只有穿进书中世界，才能看到弹幕。
生活在现实里，天边永远是日头的朝升夕落，不见任何文字。
我难得将目光投向天边。
漆黑夜色中。
只见那里弹幕滚动飞快。
【怎么回事，余青月不是拿了「女主体验券」，穿到书中当女主吗？】
【我记得她的剧本是一天打三份工帮傅文城东山再起，等到男主发达就会爱上回国的白月光，然后她会得胃癌悄悄死去。直到死后傅文城才突然意识到女主的好，后悔莫及，余生在悔恨中度过。】
【同样是当主角，怎么男主就是各路女人贴资源，女主就是在一路受虐中下场悲惨呢？】
【嘘，小点声，再看看。】
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我装作没有看到弹幕的样子，
径直回家打开了直播。
直播间里瞬间涌入无数观众，短时间内在线人数飙升到了十万多人。
人人想与我连线，好获得一张［男主体验券］。
不止是能体验男主爽到极致的人生。
更重要的是，如果能按照原剧情活到大结局，作为奖励，穿越者可以拿走男主所有财富，返回现代世界。
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令所有人跃跃欲试，争先抢后要穿进书中体验一番。
傅文城就是其中最狂热的一个。
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弹幕滚动中，「傅少」终于急匆匆现身，第一时间与我连线。
接通的那一瞬间，激动声传来：
「主播，我今天可以穿越到古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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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选中了最便宜的一张古代体验券。
我歪了歪脑袋，隐藏在面具后的脸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张券，价值八万八千块。」
傅文城明显语气一僵。
但还是想办法又凑了两万。
叮咚——
八万八千块进了我的账户。
片刻后，直播间的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傅文城一身古装模样打扮，出现在一处贫穷的村落。
他的眼底对这落后的时代满是厌弃，但一想到最终结局是荣登帝位，脸上带了几分舒畅的笑。
他迫不及待对着天边滚动的弹幕炫耀道：
「等我当上帝王，体验下后宫佳丽三千的滋味，临死前再将所有金银珠宝折算，全部带回现实世界。」
弹幕羡慕不已。
【乖乖，最少能带回几千万亿，感觉钱就是一串数字。】
【穿越当一国之主，真是痛快，就是不知道后宫佳丽三千，男主能忙得过来吗？】
【我现在抱男主大腿还来得及吗？】
【嘘，第一任女主来了，都小点声。】
傅文城回眸看向从远处而来的翠儿。
眼底露出一丝嫌弃。
翠儿虽然年轻漂亮，但在落后的村子，到底是荆钗布裙，比之世家女逊色不少。
傅文城忍下心头不快，语气有些生硬：
「翠儿你来了，我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我打算去考取功名，只是手头略紧，现下还缺些束脩。」
「翠儿，你将做女红攒下的银子先拿来给我，等我高中状元，定会十里红妆来娶你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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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文城并没有注意到，翠儿眼底满是鄙夷。
「傅大哥，哪里有男儿家向女子讨要银两的？」
「你现在借我银子，来日我娶你过门还不够？贤妻扶我凌云志，我自还妻万两金！」
翠儿冷笑一声。
「我已与村里的二牛哥说亲，何时说过要嫁你了？」
「游手好闲，这般年纪了还没有正经差事，你哪里比得过我的二牛哥？」
说完，翠儿挎着竹篮头也不回的离去。
天边弹幕滚动。
【怎么回事，翠儿不是第一任女主吗？日夜刺绣挣银子供男主读书，这才让男主高中三元入了公主的眼。】
【没有眼光的村妇，失去了唯一接近男主的机会，日后慢慢后悔去吧。】
【问题是，眼下翠儿跑了，谁挣银子供男主交束脩啊？】
弹幕陷入沉寂。
傅文城青着脸回了破旧的家。
推开茅草屋门大嚷：
「爹，我要去读书，儿子定能给您考个状元郎回来。」
傅老汉被烟呛得一阵猛咳。
「读书？什么家底子能供你读书？每年十几两银子的束脩，你当天上掉下来的吗？」
「你回来得正好，咱们家如今穷得揭不开锅，你大哥二哥又到了娶妻的年纪。爹养你这么多年，你也该给家里些回报了。」
傅文城浑身一颤，全身涌出一层鸡皮疙瘩。
他这才瞧见破旧的茅屋里站了两个人。
面容白净无须，声音尖细，瞧货物似得上下打量着他。
半晌后，勉强点点头，然后掏出二十两碎银。
「行了傅老汉，你小儿子虽然瞧着脾气差些，但相貌还算尚可，十五岁的年纪也不算太晚。」
「待净身后好好调教些时日，学会收敛性子后，就分进宫伺候贵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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