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很有能力的人，为什么不愿意当领导？

讲一个老石的故事，我跟他原先不是一个单位的，只是在一起吃过几顿饭。

老石有两个儿子，是双胞胎。

有人在酒桌上开玩笑说：“老石，有个成语可以形容你，一石二鸟。”

有人说，不对，是“一鸟二石”。

满桌就哄堂大笑。

老石仍旧一声不吭地吃着碗里的菜，等到菜嚼烂了下了肚子，才慢条斯理地说：“我这两个儿子，以前的名字取得不好，一个叫石惊天，一个叫石惊云。”

我听了，暗想，从名字能看出，如今肥糯糯糯米老头一般的老石，当年也是意气风发，颇有点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气势。

“这名字啷个不好吔？”有人问。

老石说：“起得太张扬了，太大了。”

“那现在叫啥子？”

“一个叫石大磊，一个叫石小磊。”

这名字倒挺符合老石现在的状态，中规中矩泯然于众人，好像是个人都可以拿捏他。

他很少对人提起他过往的经历，只是偶尔跟我闲聊时，无意间提起他曾在市司法局待过。

后来他怎么又调回了区里面的，没有人知晓。

他先调回的是一个街道办，后来，街道办主任调任市政局当局长，把他带到了市政局当办公室主任。

这个卢局长野心很大，又口无遮拦，见老石写材料是把刷子，就找到了老石，说要跟到他混才有前途，他是早晚能当上区领导的，到时候给老石提个副处不在话下。老石也就跟着他到了市政局。

办公室还有几个从下属单位抽调的正式人员，在卢局长上任过后，全都苦不堪言。作为领导，他行事太过于霸气，有点军阀做派。

要求办公室必须每天早上提前半个小时来人给他开好门、泡好茶。晚上他没走之前，办公室所有人通通都不许下班。

写了材料，要是稍稍不合他心意，他脸色微微一沉，也不说一句话，就直接手一扬扔到地上。

办公室的几个年轻妹儿，起初都还忍气吞声，可忍了个把月就忍不了了。卢局长出去应酬讲排场，每次都命令办公室的妹儿必须全部跟他一起去。在酒桌上，这些妹儿低三下四的端茶倒水不说，还要坐在那里陪酒陪到九十点钟。市政局内部也传来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她们是局长的“后宫”。

于是陆陆续续有几个妹儿，都态度坚决地要求回下属单位去。

卢局长硬留了段时间，老石主动去找到他，说，她们想走就让她们走，待在这里磨洋工也干不好工作。老石也不需要再调正式人员来办公室了，说只要让他招聘几个文辅人员，学历高点，大专以上，让他亲自挑就行。

末了，又补充了句，还有，保证他们正常上下班。

卢局长答应了老石，让那些妹儿回到下属单位，在党组会上定了个规矩，但凡是因为工作不得力而换过岗的，不允许提拔为中层干部。

此后办公室就一直是老石一个正式编，他也几乎是一个人撑着全局上下的统筹协调，办文办会，经常写材料写到晚上九十点钟。老石招聘了四个文辅人员，都是二十来岁的大专生，一个一个全都被他带出来了，大半年后可以独当一面了，老石才逐渐了可以正常下班了。

他也的确能干，这么大的一个局，六个下属单位，算上聘用的、外包总共七八百号人，日常工作就靠他一个办公室主任就运转得井井有条。

卢局长干了两年多，踌躇满志打算通过运作提拔成副区长，据说渠道都打通了，老石听了，也有了盼头。

不过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卢局长因为之前在其他区县任职时的贪腐问题，被纪委带走了。听他的驾驶员说，那天上午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去区政府开会，驾驶员等到了中午十二点过也没见他出来，就给他打了个电话，但手机一直无人接听。驾驶员无奈，只有继续在车上等，后来又打了两次手机，还是无人接听。这样一直等到下午六点该下班了，驾驶员才把车开回了单位。

第二天传出了卢局长被双规的消息。

老石也被叫去谈过几次话，倒没什么大问题。局里面所有涉及工程项目的业务，老石都没有参与过。

双规的地方是以前一个国营招待所改造的，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窗户，只有一张桌子加一张床。整个屋子里全是软包的，防止人有过激行为，自残自杀之类的，就连让你交代问题的笔都是特制的，圆滚滚的像个球，只露出一点点笔尖出来，你都没法用这种笔戳自己的脖子。

每天给你送饭的时间不固定，睡觉也不怎么让你睡，见你指甲长了，还会替你剪了，浑浑噩噩就连过了几天了都搞不清楚。卢局长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月，扛不住了，招了。后来通告就出来了：卢某某因为严重违纪正在接受调查。

这时候，恰逢机构改革，区里面要缩减部门编制，因为市政局出了这么个事，索性就让市政局跟综合执法局合并了，改名为了城市管理局。

在两个单位合并之前，老石跟我两个是各自的办公室主任。现在合并了，办公室只剩一个了，我们俩成了竞争关系。不过说是竞争，其实是看谁能把这个烫手的位置给甩脱掉。

很快新局长走马上任。征求我跟老石的想法。我说，现在单位太过于庞大，可以单独成立个组织人事科，我愿意去干组织人事工作。至于办公室，主要的业务是在原来市政局的市政、绿化、环卫这块，我的确是干不下来。

因为没有人愿意接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无奈也只有让老石继续干。

老石也还是任劳任怨的，不过变得更为小心谨慎了。

区委书记也换了，新书记一上来就提出要大搞公园城区建设。公园、绿化，都是城市管理局的业务，自然我们单位就成了公园城区建设的主力军，被推上了全区的焦点位置。

两会时，区里面的代表委员也是紧跟热点，这年提出的跟公园建设相关的建议提案，都占了整个建议替案数的一小半了。

在我跟老石熟稔了过后，老石曾经私底下跟我一人说过，这个区委书记心术不正。

老石说他在二十几岁时，以某政法大学高材生的身份被借调到了延喜市司法局，起草分管副市长的发言稿。交给处长审一遍过后，再交给市政府办公厅的一个副秘书长。

处长有时候也没仔细研究材料，就让老石直接跟这个副秘书长沟通。老石跟这副秘书长就这样在工作中打交道打了好几年。后来，这个副秘书长调到了我们区，从常务副区长干起，如今当上了区委书记，地方上说一不二的一把手。

但从副秘书长来我们区当常务副区长起，老石就从未对任何人说起，他跟这个大领导还有这么一段工作上的交集，更没有请托人引荐去找过他。

他说，当初在大领导当副秘书长时，就曾经有几个市司法局的人给他明示暗示过，说要向副秘书长表示表示，以后工作调动、升迁之类的派得上用场。老石却一直稳着没动。

从那时候起，估计大领导就觉得他不会来事，后来对他写的材料上就有些刁难，故意挑些不痛不痒的地方，让老石反反复复的改。

老石也不是说想要巴结大领导，只是觉得这样工作有点推不动了，就寻思着还是给大领导送送礼，示一下好。

老石也不会直接送个红包之类的，觉得这样太俗，就打听到了副秘书长有个儿子在上小学六年级。他家那对双胞胎，在读五年级，想要个天文望远镜，要2000多，老石一直都没舍得买。这回他就咬牙买了台回来，让自家两个儿子先看了两天。然后再重新包装好了，等下了班就带去了市政府办公厅。

老石听人说副秘书长一般是晚上8点多下班，从地下停车场开车回家。他就一直在地下停车场等着，等到了快9点了，见到副秘书长过来了。老石就主动凑了上去，说是给孩子买了个天文望远镜。

啥玩意儿？

看星星用的，高倍率的，800倍，天气好的时候，天狼星都能看得很清晰。

副秘书长哑然失笑，老石，我还看不出你是个老顽童啊。

不是，我是给你儿子买的。

你各人留着用吧。

副秘书长上了车，打火启动了。留下老石抱着炮筒一般的天文望远镜，尴尬的看着他驾车开远了。

后来，老石才打听到，这个大领导只爱收现金，最反感别人送月饼粽子土特产之类的玩意儿，更何况是老石送的这种看上去就像个大号玩具一样的天文望远镜。

老石自觉没趣，也不想在市司法局待了，就主动申请回到了区里。

这就我对老石的印象：有才是真有才，而清高也是真清高。

逐渐的，正如老石说的，这个大领导的做派通过很多事慢慢暴露了出来。

新局长不到五十岁，风华正茂，有政治抱负，自然干劲十足，跟区委书记表态说一定不辜负组织的厚望，要把公园城市建设好。

他也的确是想要抓住这个机会有一番作为。早上八点不到就去逛公园，现场发现解决问题。上班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去开会的路上。如果中午有时间，在食堂吃了饭之后就开始签批各种文件，亲自改稿。晚上也时常加班到八九点钟。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务。

老石作为办公室主任，自然也陪着他加班。

忙活了三个多月，在整体公园建设规划编制好了过后，就进入设计施工阶段了。区委书记开始指手画脚，说局里面通过招投标招来的设计方，设计出来的方案达不到要求，要换设计单位，赔了十几万的违约金。

后来重新招投标，区委书记就介绍了一家据说是有在多个城市包装打造公园的经验的企业，让城市管理局在发起条款上量身定做了许多附加条件，最后让这个企业顺利招标。

他看我们局长还算顺从听话，就变本加厉，到后来，从施工建设到后续绿化管护，区委书记都说之前跟我们城市管理局合作的企业达不到他的要求，跟局长推荐好几个所谓的有丰富经验的企业。

局长整天就负责对接这些企业，尽量设定了很多口袋条款让他们中标，但他的底线是必须得按照正规的招投标程序来。

这样有几次，招投标没有让预期的企业中标。区委书记就把局长理络了一番，说现在我们区里面搞公园建设，就是要解放思想，紧赶进度，你们还是按部就班的按程序来，进度太慢了。就指使局长在后来的几个新公园开建时，直接让他介绍的企业先进场，回头再来补招标程序。

老石意识到这里头风险太大，给局长提了几次。局长是想要有番作为，也很无奈，说他也跟区领导争过，但都被扣上思想僵化保守的帽子。给老石说局里面能够做的就是尽量守住底线，能补就尽量补程序，至少不要从明面上就出问题。

这不是捏着鼻子哄眼睛吗？老石当时就动了心思，不想再趟这趟浑水了。

他干了这么多年办公室主任，知道事缓则圆，也没有直接跟局长顶撞，只是开始磨起了洋工。

党组会的会议纪要，只要涉及工程建设的，老石是一概不会在发文处理笺签字。招投标文件的审核验收需要局里三个科室负责人作为验收组成员签字，老石也是决计不当验收组成员。

局长找老石说了几次，说最后都要他这个局长来签字，什么责任都由他各人担着。老王听了也不反驳，反正死个舅子就是不签字。后来他连带着其他日常工作也开始拖拖拉拉的了。

大家都晓得，老石这个办公室主任干不长了。

不过局里面首先遭收拾的却不是他，是一个分管副局长。

他三十多岁就当上了正处，官场上混迹多年了，也是个老油子了。有次去区里面代表城市管理局在开公园建设推进专题会时，有一个新的小游园项目，区委书记问他，一个月能不能做出来？副局长直截了当的说：一个月，我走招投标程序都走不下来，没法做。

区委书记又是那一套，说：“你们城市管理局的领导干部，死脑筋，不晓得灵活变通一下吗？那就让有经验的工程队先进场建起来，那谁谁企业，之前你们也用过几次，不是挺熟的吗？

副局长直接在会上拍了桌子，说：“一个月没得法做！”

“好，那谁有能耐一个月做下来，谁来当这个副局长！”

“你各人说的，谁有这能耐谁来当！”

没多久，这个在会上敢跟区里面的绝对一把手硬刚的副局长，被组织部调到了科协的一个闲职。

区委书记实际上也是在给局长上眼药，让他老实听话。

不过局长有抱负归有抱负，还是有自己的底线，大大小小无论什么工程，都坚持说程序上不能有问题。

区委书记逐渐地对他有了意见。

区里面无论是开常委会、政府常务会还是作风整顿会，都会时不时的让城市管理局汇报工作推进情况，一听说某某公园还没施工队进场，就皱起眉说，动作太慢了，不像是我们风华区干事创业的干部。

有个区委常委现场督促一个新公园的施工进度，也是对着局长说了三个字：“慢慢慢。”就掉头就走了。

老石被免职，源自于区委书记和我们局长的矛盾升级。

有一次区委书记亲自到现场看新公园建设，看到还是进展缓慢，就：“怎么回事？都快一个星期了，没见到什么进展。现在全区都在撸起袖子抓项目推进，城管局的干部就是这样担当作为的吗？”

陪同局长介绍工作的有个下属单位绿化工程处的副主任，常年在一线，是个直性肠，当场就怼了区委书记一句：“招投标都没招完，施工队怎么进场？是不是又是上级指派哪个来做？”

区委书记也没理会他，就问了下身边的秘书他是哪个。等看完了现场没多久，局长就接到了区委书记的电话，说：“下周一上班时，我要看到城管局党组对这个彪主任的免职决定。”

局长也是想保住彪主任这种干实事的干部，就只是把他喊来批评了几句，说他以后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跟大领导这么顶撞。然后又叫来了老石，说中午弄个党组会议纪要，记录一下局党组对彪主任进行了批评教育，看能不能打个马虎眼。

老石就说，区委书记要是晓得了肯定要冒火，干脆让我来担这个责任，问到了就说局党组是研究了要给彪主任免职的，是办公室主任一直把党组纪要压到不正式发文就行了。

局长却说叫老石别瞎掺合。

后来区委书记也没提这个事。局长就一直稳着。

大概在一个多月之后，区委书记亲自到现场去看一个绿化项目推进情况，本来没安排彪主任参加，但是区委书记又临时去看了几个公园绿地建设项目，见到了彪主任在场忙活着，一下子想起来了这档事，问局长：“他的免职文件呢？”

局长就说：“都研究了，还在走程序。”

“程序，程序！啥子都是程序！少在这糊弄我了！”

局长还是顶住压力又拖了半个多月。

突然有一天，局长组织召开了全局干部职工大会，一百多号正式人员，机关的，原来我们综合执法局的，还有绿化工程处、市政工程处等下属单位，全都整整齐齐地坐在了偌大的会议室。

局长脸色铁青，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会前跟同坐主席台的分管领导左右交谈一番，而是一言不发的注视着会场上黑压压的人群，气氛显得异常凝重。

稍微有点经验的老油条或科室长，已经猜到了，局长肯定是遭上头领导批评了，这次开的说是职工大会，其实恐怕是作风整顿会。

果然，局长压着嗓子，以一种不怒自威的语气，开门见山地说：“今天区里开了政府常务会，书记在会上对我们单位进行了批评，说城管局的有些干部，特别是中层科室长，全然不顾区里面优化营商环境的要求，对一些前来办事的企业，甚至是区里面花大力气引进来的重点项目，设置重重障碍，甚至吃拿卡要。”

他这话一说，大家心里头都泛起了嘀咕，我也寻思着，吃拿卡要这种提法，放在区政府常务会这样的正式场合，那可是严重违反纪律了，有人得遭处分了。

每个人首先想到的，自然而然是自己科室，组织人事科不直接接触社会企业，没有这方面的风险，我就不由自主地朝着其他科室长瞟了一眼，不过似乎人人都神色如常，不太像是各人的口子出了问题。

局长又接着说：“按照书记的说法，区里面接下来要由组织部、纪委等组成联合调查组，对我们单位的问题进行彻查”

这么严重？！我心想。真要发现哪个人违法乱纪了，线索移交给纪委调查就行了。我这十几年来都没有听说过，除了巡查，还要成立什么联合调查组查一个单位问题的。

这究竟是捅了什么通天大祸？是渣土运输还是绿化工程？

局长说完了这些过后，精神反倒像是振作些了，开始谈起了公园城区建设来，鼓励大家要服从大局，要振作精神，要一如既往地跑起来、动起来之类的。大概半个多小时，会议就开完了。

私底下同事们开始相互打听，在会上说得这么严重，又是影响营商环境又是设置障碍吃拿卡要的，究竟说的是哪个科室？又是哪个竟然会让区里头憋出了联合调查组这种闻所未闻的大招。

在会上，局长透露过一个耐人寻味的细节，说是昨天晚上写情况说明写到了十二点。几个科室负责人碰头之后，就从这个细节开始说起，说没有让我们科室写材料啊，也没让我们写啊。

这样问了快一圈了，也没问出个结果来。我突然想到，自从老石打定了主意想要卸担子了，就没怎么加过班了。一到了六点就准点走人，再急再难的事也都交给手下那几个文辅做。可昨天下班时，我见到老石还在办公室待着。

于是我就主动去问他。

老石说，会上说的就是我，不过，破坏营商环境，这帽子扣得有点大了。

原来区里市政区域的清扫保洁一直搞的是服务外包，最近有一片城区建成交付了，相关工作也要外包，区委书记就推荐了一家公司，让公司老总过来找局长洽谈。

局长恰好跟分管副局长都去了市局开会，就交代办公室主任老石，让他先接待一下这个公司老总。也不知是局长没说清楚这是区一把手介绍的熟人，还是老石本来没放在心上。对方来了单位过后，老石倒是客客气气地接待了，端茶倒水，还跟他寒暄了几句，告诉他说局长还在开会，让他稍微等一等，就让客人坐在沙发上闲等着。

而他还有个材料要改，也没再顾上这个客人，就对着电脑屏幕噼噼啪啪地打起键盘来。

客人等了大概二十几分钟，问：“怎么你们领导会还没开完呢？”

老石随口答了一句：“唉，在市头开会，还不知开到什么时候。”

就是他这无心的一句，惹恼了客人，客人直接掏出手机就出去了。

几分钟之后，老石就接到了局长的电话，要他好好地招待客人。老石听了这才放下手中的活儿，找到走廊上的客人，说：“要不咱们先到会议室，边商议边等局长回来？”

客人不置可否。老石碍于局长的面子，还是毕恭毕敬地请他去了会议室。

几个负责环卫工作的科室负责人都坐在会议室，那人看了一眼，估计是连个副局长也没见到，就用一种酸溜溜的语气说：“你们看，就这么点小事，好劳烦你们劳师动众的找这么多人来开会，你们局长都下班了，还要开会吗？”

老石只得又跟他解释了几句，客人也不怎么理会了，就说还是等你们局长来。

接着两人相对无话，只有在那里等局长回来。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局长从市局赶了回来。见到了客人，第一句话就是：“兄弟不耿直啊，就为这点事就直接跟书记告状。”

那客人倒是不冷不淡地说：“不是告状，不是告状，就是向他问了问情况，看看局长你是在开什么会。”

原来这客人架子大，等了这么久没等到局长来，觉得我们城管局只安排几个科长接待，怠慢了他，就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区委书记那里反映。

老石说，就为这破事儿，就被扣了破坏营商环境的帽子了，害他加了几天班写材料。

我们听了，也都为老石打抱不平，又感叹现我们这种弱势单位，不光做啥事儿得听上面的，还动不动就遭上纲上线扣帽子，挨批斗。一口锅莫名其妙的就从天而降

惹怒区委书记，又让联合调查组来调查，我们都不禁为老石捏了把汗。

不过老石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乐哈哈的，说，正好，咱们也是船到码头车到站了。

联合调查组把老石翻来覆去的调查了一番，还真没发现什么违规违纪问题。倒是老石晓得情况过后，又去主动找了局长，说，区委书记明显是让城市管理局处理个人才会罢休了，处理谁不是处理？我是无欲则刚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把我的办公室主任给免了，也算是给我卸了担子。

局长思来想去，最后就按照老石所说的，按程序给他免了职。

新城区的清扫保洁外包，是按照招投标程序来的，区委书记介绍的这家企业顺利中标。

之后区委书记再问起免没免彪主任这件事的时候，局长就把事情推到了老石身上，说他这个人太固执了，局党组都开了会了，他一个办公室主任却始终压着会议纪要不发文，索性就把他给免了。那份免职文件，局长随身揣着的，掏出来毕恭毕敬的给区委书记看了。

区委书记当然也晓得在其中的门道，不过他借题发挥的目的也达到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后来在单位见到老石，就双手捧个保温杯，偶尔去这个科室那个科室串串门，谈谈国际国内形势，或者对儿女的教育经。

他那两个双胞胎儿子，估计就是那时候起改的名字。

一个男人没有了向上渠道，也就失去了动力，变得松松垮垮起来了。

不过编制有这么个好处，无论你的上级领导怎么折腾你、拿捏你、羞辱你、打压你，你过得再不如意，只要坚持原则，不触碰底线，仍旧可以四平八稳的拿工资。

后续：有没有哪个瞬间，突然发现身边的同事很可怕？